39、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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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钗见今天天气明媚，便让丫头们在花廊外置一个卧榻，将饭桌也挪到外来。暖风习习，清风拂面，好不惬意！
薛夫人带着两个丫鬟，远远看着自己女儿面带笑意，歪坐在那，侧身和自己的几个丫头说笑，和乐的气氛，感染到了四周，全府上下，脚步没有不轻快的。
香菱早已候在廊子外等候着薛夫人，看到薛夫人笑脸盈盈的走过来，香菱赶紧上前请安，薛夫人见她一日比一日的水灵，身高仿佛也抽高了好些，纤纤素腰，更显窈窕，喜欢的拉过来，亲热的边走边说：“好女儿，不是早让你不要弄这些虚礼，秋醒和我说，你又多日不肯好好吃饭，母亲知道你想学着宝钗的身量，可她因着幼时有弱症，后随着空空大师拜师学艺，学的也是阴柔纤巧的功夫路子，故而看起来比寻常女儿纤弱几分，你要学到十分像，岂是短时间内可以促成的，长久之计，还是慢慢来。”
“夫人怜惜香菱，香菱自是知道，主子和屋里的姐姐们也都极为照顾香菱，可香菱不想做个无用之人，好在秋醒姐姐已然寻来个弱肌丸，我日日贴在穴位上，倒不用太苛刻饮食，也能清减身量。香菱只恨每日时辰不够，不能尽快将主子的言谈举止模仿的天衣无缝。”
薛夫人看着香菱低头说话，额头间的相思红豆般胭脂痣好似更加显眼，不禁伸手抚摸香菱的俏丽脸庞，指尖到底还是落在那枚红痣之上。
香菱看着薛夫人思索的眼神，也自己按了按胭脂痣，满脸的懊恼神色，开口说：“夫人也好歹替我求求主子，我早求了把这个痣点了去，偏主子不让。”
“既然宝钗说要留着，你就先别动它，自有你的缘法！”薛夫人拍拍香菱的手，亲亲热热的走向宝钗的位置。
宝钗和薛夫人娘两个吃的舒服，薛夫人连连夸秋醒的手艺更精进了，秋醒听见，眉眼弯弯，好不开心。
薛夫人端起酒杯又饮了几杯，便被宝钗截下：“母亲酒量浅，不好多饮。”
说罢，就要把酒杯递到自己嘴边，酒杯，刚沾到嘴角，手背便被薛夫人打个正着，宝钗的几个丫头都暗赞夫人的“拍蝇手法”很是精湛。
宝钗看到四周围如狼似虎的眼神，悻悻然放下酒杯，端起自己的药膳补汤，如鲠在喉的勉强喝了一大口，才让周围冰冻的眼神缓了几分。
饭毕，丫鬟们撤下残席，奉上清茶、瓜果，点上熏香，伺候完主子，便被薛夫人全部挥手退下。
宝钗见自己目前连自己的三个贴身丫鬟都不肯留，自是有大事要和自己商讨，便收起玩心，乖乖的聆听圣训。
两个时辰过去了，薛夫人还是慷慨激昂，宝钗强撑着眼皮，一直以很规律的频率做点头状。
其实抛去薛夫人那颗被宝钗这个不着调的女儿蹂躏的四分五裂不足以的可怜母亲心，总结一下，上次的王府宴请，不欢而散，太妃很暴怒，但祸水已经引到王妃身上，宝钗的“受欺凌”的苦主形象已经在这些日子，薛夫人马不停蹄的“夫人外交”的充分渲染下，被成功的树立起来，好在瑶华王妃的风评在京城一向彪悍，不用太过，薛夫人稍稍添油加醋一番，厉害王妃欺凌一个柔弱皇商之女的戏码，众人很是接受的很。
薛夫人自认为这番舆论攻势做的效果那是大大的好。
殊不知，薛夫人只是点了一把火，一把八卦活，火星撒开，可就不是她能掌控的了，这一段日子里，京城贵族圈内，狠毒大妇的八卦无处不在，变幻万千：
“北静王妃又整治了一个女儿家，好似这个女儿是太妃看中的，欲等这次大选，给自己儿子挑来做小的。”
“哪里是太妃看中，分明就是王爷自己喜欢的，还没进门就被打的外了脸！”
“瞎说，我家大舅妈的小姨子的女儿当日就是当差，看着真切，明明是推到湖里，差点喂了鱼。”
“我大爷的儿子的小女儿的手帕交，信誓旦旦说，是被王妃刮花了脸，回家就闹着上吊了。”
“水溶王爷不是喜欢男色吗？怎么换了口味”
“你有所不知，前段日子死的那个皇商的二公子，就是王爷的旧相好，偏偏就是这个女儿的同胞兄弟，皇家么，男女不忌的事情多了去了，据说，这两个人都是人间绝色哦！”
“夫纲不正，水溶王爷气的多日不回王府了！”
“哪里是王爷不回，王妃十日前陪着皇上、太子去京郊游玩，可不是她也不回。”
“据说太妃气的砸了好几个水晶屏风。打发了好几个王妃身边的娘家下人。”
……
薛夫人的中心思想就是：水溶齐大非偶，宝钗万万不能嫁过去的!可叹，整个京城的贵族门阀的男子哪里能是宝钗的良配，婚事上和这些王公贵族彻底撕破脸也好，自己女儿的性子，她也算死心 ，盼风头过去，还是回金陵，给宝钗招赘个温良和气的相公为好。
“昨日，北静太妃托贾府你姨娘的手，送来好些滋补的药材来，还有些宫内不秘传的养身房子，抹不开太妃的面子，母亲做主收了下来。”
“送来的东西何苦退回去，让秋醒看看冬笙和香菱可有用的上的药材取了去用，母亲看看养身的方子，我看太妃保养的很是好，母亲为儿操了这多日的心，也该好好养一养了。”看着母亲双鬓这几个月明显的染了霜色，眼角皱纹也加深了几条，做女儿的愧疚之情油然而生。
“母亲老了，只盼着你和潘儿能好，做母亲的操心那就是命，生下你们就是注定操一辈子心，哪天母亲闭了眼，也就撒开手，不再烦你了！”薛夫人拉着宝钗的手，一个劲的凝视自己女儿，越看越是喜欢，越看越是恨不得把星星月亮都摘给她，可怜天下父母心而已。
“妹妹，那我们可有的被母亲烦的日子呢，母亲身体康健的很，怕是等我们两个都鹤颜白发了，还得被母亲揪着骂的。”薛蟠从外回来，听见薛夫人最后一段话，看着宝钗心里难过的样子，赶紧的插科打诨的把气氛扭转一下。
“你这个猴头，难得我和你妹妹好好说话，你又来搅和！”薛夫人作势就要扭薛蟠的耳朵，可叹薛蟠生的膀大腰圆，比薛夫人高出几个头来，看母亲揪的辛苦，连忙配合低头，母亲手指尖都没挨着，就“哎呦，哎呦”嚷着，惹的薛夫人又气又笑，薛蟠这番彩衣娱亲也让宝钗笑的不行，趴在塌上，嚷着让春晓来给她揉揉笑的酸软不行的肚子。
薛母心疼儿子，看离着午饭点还近，就忙问着午饭哪里用的，用的可好。
“和父亲巡查家里店铺的时候，相识了几个新朋友，彼此倒也说的上话，父亲便放了我去和大家伙儿去了一处私房菜馆子用的，味道很是和家里的不一样，尤其是那家的醉蟹，很是美味。”
“外面馆子到底不干净，人又杂，以后少吃！”薛夫人开口吩咐，“好吃的家里能少了你？”
薛蟠依着宝钗坐着，留意到秋醒丫头乘机狠狠盯了他一眼，忙开口：“若是知道今天中午是在妹妹这里吃，王母娘娘的蟠桃宴我也是必不去的，可叹我今天没有口福了！”
“哥哥可是喝酒了？”宝钗凑近薛蟠脸庞，嗅了嗅鼻子，隐隐的水汽中夹杂着一丝酒气。
“我怕酒气和蟹腥气熏了你和母亲，已经沐浴了，味道还重吗？”薛蟠抬起袖子，低头在自己身上闻了闻，并没有味道啊。
哎，败在了宝钗的狗鼻子上。
“不会，谁家的人，哥哥一见就能把酒言欢了？”宝钗有些好奇，薛蟠这几年行事很是稳重，交友上也很挑剔，除了公事，并不随意和外人吃酒玩乐。
“说来，人你都不认识的，咱家的至宝斋，从南边新近了一批好兵器，我便辞了父亲，在后堂挑些好的，谁知来了旧交柳老弟，他引荐了神武将军冯唐之子冯紫英、名伶蒋玉菡与我认识，难得投契，便一起吃了些酒，说起这柳湘莲，人称：冷二郎，也是世家子弟，却没有半点世家子弟的臭气，耍枪舞剑，吹笛弹筝都是一等一的人物，他有一癖好，最喜串戏，擅演生旦风月戏文，前年在江淮戏楼票了一处贵妃醉酒，不知怎地给当地的一霸看上了，被十几个人围堵在郊外，我正好压着咱家的货路过，顺便搭了把手，便自此交下了这个朋友。这冯紫英更是个爽快利落的人……”
宝钗吃着茶，听着薛蟠眉飞色舞的说着这几个京城里的几个俊彦公子的名字，冯紫英的名字略微有点印象，不过是个品行端正的纨绔贵公子，并无恶性，其他二人便暗暗记下，让夏木去核实一下此二人的品行如何。
“哥哥难得在京城里有几个投契的哥们，做伴也是好的，等我身体大安了，我也去瞅瞅，可真如哥哥说的那般好。”宝钗说的一本正经，薛蟠听的不对，赶紧住了嘴。
“万万不行，那几人正好看过你宝宸出殡时的男身画像，见了我就连连和我打探你的事情，我敷衍说了些，就把他们可惜不行，可叹那冯痴的画像真真把你的一颦一笑描绘的万分真切，那画像又被好事的京城画师学了去，仿着传开了，那日的丧礼何等的排场，何止他们，怕是大半京城的权贵都知道你的宝宸长相了。你今生也不能以宝宸的男装示人了。”
“哼！哥哥被他吓着了，哪里有今生这么长，我若是想做宝宸，便总归能做得，他绝了我男装的便利，正和我意，我自此便不着男装，女装见人又有何不可，他哪里知道，这更让我打心眼里自在。”
薛蟠见宝宸掷下茶杯的右手还是有些看的出的颤抖，便拉过来，学着秋醒拿捏的几处活血的穴位，缓缓按着：“哥哥知道你委屈，天家上有旨意，我等小民便自得找到应对之策，你别急，把身子和功夫都回复归来，我和父母才好分神去周旋。”
宝钗见薛蟠如此解释，再大的气也不能发自己亲人身上，扯出个浅笑，说道：“我这十日里闭关，依着师父内功心法修复内力，已经有大进展了，已然恢复了原先的三分，师父说祸兮福所倚，正好，给我好好修筑我本不厚实的内力底子，不好太快，欲速不达。”
“果真！”薛蟠连忙把宝钗仔仔细细的浑身上下的打量了一番，尤其是宝钗的右手，握在手心，还是觉得异常的冰冷，“你别唬我不懂医术，这次，冯紫英说他府上养着的医师很有本事，不日，我把他请来，让他看看？”
“哪里用的到别人家的，哥哥急糊涂了，我身边哪里缺好药、好医师，妹妹我也是血肉长的，总的给我时间恢复过来的，家里人都比我自己心急。反到爱病急乱投医，这次唤哥哥来，就是让你去胡人商队的聚集地打探一下，可有血龙葵的下落，沈昇那个孩子，应该是替我寻这味药，多日没有踪影了，我心里不放心，我这一个闭关，也没顾着他，怕他到底年少，吃了亏。”
“哦，我马上去办，宝钗，血龙葵若真是有用，哥哥也去帮你弄去。”
“找沈昇要紧，他傻傻的从一个西域喇嘛的残破书稿中寻了这么一个经脉再生的方子，血龙葵这一味，中原从未入药，长甚模样，药效如何，都不得而知。你们就是费力弄来了，秋醒也断然不会贸然给我吃的。”
宝钗送走了母亲和哥哥出了自己的庭院，在秋醒、春晓、夏木三人的陪同下在花园中散步消食。
行至一旁柳树树下，宝钗掐下一节柳枝，左手持树枝，脚下生尘，施展出一套最近闭关时参阅师父给自己用来锻炼脚步身法、手法太乙飘渺剑法。
三个婢子都不会精妙的武功，只觉得宝钗素衣飘飘，身影飘渺无形，似天上流云，亦聚亦散，极为好看。
半晌，宝钗收功，脸上五彩光晕一闪而过，她微微喘气，闭目调息一会，将已经柔滑若锦缎的柳树纸条，交付于夏木手上。
“恭喜主子，果然大好了，这次闭关有大效！” 秋醒欣喜的叫了出来，拉着春晓就要雀跃。
夏木却看见宝钗摇摇欲坠的身影，连忙伸手去扶，宝钗搭上手，依靠，借力站稳，在夏木的搀扶下坐在一旁的青石台上，挥去了一脸紧张的秋醒的探脉。
“到底还是气血两亏，我一味的强筑内力，难得长久，我说与母亲、哥哥，我不心急，实则瞒不了你们，我心急如焚，你们不可将我的事情告诉二老和师父，免得他们为我担心，好了，你们也别瞪着我，主子我自然知道厉害，身体是自个的，我保证，必然以自身的健康为第一考量，绝不冒进了。”
三个婢子这才松快了些凝重的吓死人的脸色。
“我这些日子闭关，王府那里可有什么动静？”
“倒也没有，只是如夫人说的，太妃是转着弯的送东西，王爷是明着道的送，前几次是太监来送，后面几次竟然是自己便服而来，老爷接待的，每次在前堂做了一盏茶的功夫，也就回去了，可主子和您师傅闭关的时候，奴婢们总是觉得咱们院内、墙头有人影。”春晓答话。
“哎，恨当初我没有去和冬笙一样学一身好本事！”夏木一脸懊恼，“如今，主子身边实在缺一个高手傍身，沈昇公子一个不见人影和冬笙一个躺在床上，都使不上力气。”
宝钗似乎没有再仔细听，只是锁眉想着什么，突然打断春晓的话，开口问秋醒：“十五晚，我一人回的府，之后我便闭关，昇儿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没有，他再没有回来过。”秋醒摇摇头，看了看春晓和夏木，也都摇了摇头，对于宝钗的这个名义上的师妹，向来独来独往，谁人都不敢过问的。
“我这十几日闭关，他一日都没有回来过？”宝钗立刻站起身来，脑海中电光火石的闪过一些影画，起的过猛，感到一阵眩晕，大大的不祥的感觉弥漫在她的心中。
“禀告主子，前堂管家使人来报，说是水溶王爷已经在门口了！老爷还没有回来，夫人和大公子正在前面挡着”香菱此时疾步来报。
宝钗定了定神，指着夏木和香菱，厉声道：“去，把他叫来，我有话要问他！”
作者有话说
第39章 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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