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尊宝钗别传》暮司天堂

38、醒

　　半月后一个清晨，薛府，宝钗房内。

　　“主子，冬笙醒了！”秋醒推门进来，难言喜色。

　　“可真是太好了，走，看看去！”宝钗滕然的站起，扔了手里端着的汤剂，外袍匆匆披上，就要往屋外冲。

　　“哎哎，主子主子，头发还没有梳理！” 春晓没好气的拉过宝钗，按在梳妆镜前捣鼓开来。

　　宝钗的四个丫头：冬笙，春晓，夏木，秋醒各有一个单间在紧邻宝钗闺房的西面厢房内，并不和一般仆人房置在一处。

　　冬笙的房子在四人的最里、最偏处。
　　进内，干净敞亮，没有什么多余的家居摆设，除了墙壁上搁着的各式兵器，便是书架上放置的功夫招式书籍。全无一丁点儿女儿家的柔软事物。

　　进来的人都说这哪里是丫鬟的闺房，根本就是个武师的房间。

　　宝钗却觉得极好，房内大半的兵器和功夫秘笈还是她让夏木给从外面淘换来的。

　　宝钗坐在冬笙床前，看着已然可以起身，微笑着看着自己的冬笙，欢喜的紧紧攥着她的手不肯放开。

　　“好了，好了，丫头，为师说会还你个完好的冬笙就是会的，你白担心了这么多日。”宝钗的师父空空妙人得意的摸摸自己的长胡须，打着转的围着自己爱徒身边踱着步子，眼里闪着光，分明写着：夸奖我，表扬我。

　　“哼，空久，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如此的厚颜啊？”那变态的端木峯闲闲的翘着二郎腿，冷冷的开口。

　　空空妙人有些讪讪的，摸摸红红的鼻头，瞪了端木峯一眼：“你也没少从我这压榨好药，自然，这次冬笙重伤能醒，端木御医帮了大忙的。”

　　“宝钗多谢端木御医。”宝钗起身离开冬笙床边，走到端木峯身边，郑重的俯身相谢，端木峯收起不羁，端坐答礼，心里纳罕的很，想着，往日医治你的时候，也没见你如此恭敬。

　　宝钗心里却想，明日让魇湄姐姐来看看冬笙，自己才能放下心来。

　　冬笙见宝钗弯腰，反应激烈，急的呜呜：“不……主……”

　　却发不出完整的话语，她一手抓紧床帮使力，想下床，急着伸手去阻拦，可叹她躺在病床上几个月，肌肉无力，幸亏夏木，秋醒站的近，一把抱住，才没让她摔倒在地。

　　冬笙向来自持守护者的身份，何曾面对自己如此狼狈，赤红着脸，挣扎着翻身滚落在自己床铺内侧，再不说一个字，只是背对着众人。

　　宝钗看的难过，一把揪住端木峯的衣领，拖着来到冬笙的床前，厉声问道：“她怎么说话成这样！”

　　“天底下，敢这么近我身的，你也算一个了。” 端木峯也不挣开，仿佛为了更方便宝钗的抓紧，更是赖赖的斜斜站着，闲闲开口，便低头双手摆弄起他不似常人的，晶莹如玉的纤长手指。

　　“宝钗，速速放手！”空空妙人连忙移形幻影，使出全力，将宝钗从端木峯身边拉回，“他身上无一不可下毒！尤其他那双千毒万毒手。”

　　“啧啧，空久，你倒是会坏我的好事。” 端木峯双手摊开，指尖反动时候，一抹微紫的流光几乎让人忽视，“难得我愿意做回好人！”

　　看到众人几乎都迸发怒火的样子，端木峯偏偏就不管不顾的翻翻眼，喝了口水，数了数自己的手指，才开尊口：“你那丫头幸亏自幼习得过硬的内家功夫，一口玄气终还是护的住头顶大穴，不然这次头皮都被扒开了，常人能活的下来就是菩萨显灵，但必然还是伤了些头部血脉，能有些残障正常不过。她一习武之人，只要一身功夫没有废掉便是万幸了。”

　　还背对众人的冬笙猛然回头，一脸期望的盯着端木峯，急急的开口：
　　“真……真！”

　　端木峯看着这个头部重创剃了发疗伤，被白纱缠绕头部，浑身上下没有好肉的丫头，哪里是寻常侍女的模样，一脸欣喜的盯着自己，便点点头。

　　真是什么主子养什么样的丫鬟！

　　冬笙得到了端木峯的肯定回复，欢喜的咧嘴就笑，只是不知道扯动了头上那根神经，脸色露出哭笑不得的诡异表情。

　　她竟然连表情也做不得了吗？

　　宝钗心中难以抑制的愧疚，无声坐在自己这个最静默，最可靠的丫鬟身边，落下泪来。

　　冬笙看了忙去伸手去拿了自己帕子去抹，看到自己双手都包覆着白纱，帕子也是自己用的，担心污了主子脸，又万万不愿意宝钗为自己落泪，一时间倒是变成了手足无措的呜呜乱嚷。

　　身边其他三个丫头春晓，夏木，秋醒早也红了眼眶。

　　春晓一边伺候宝钗净面、整装，一边慢慢的劝说：“主子何至于此，冬笙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她一身功夫，难道这点小坑小槛还过不了。我们四人自小就是只要主子好，我们就是好的，你这么难过，岂不是让我们丫头们跟着锥心吗，你看把冬笙丫头都急成什么样的，你放宽心，我们才能放宽心，冬笙现在小毛病，养着便好，咱家好药名医还怕寻不回，总能将冬笙养回来的。”

　　冬笙听着，连连点头，只差没有拍着自己胸口，说着自己无敌金刚身了。

　　夏木连忙搭腔：“冬笙这点毛病，主子关心则乱的很了，不过说话不利索了点，外头人有这个毛病的多了去了，也没见影响吃了，还是影响睡了。她自小就是个冷性子，我看啊，如今只怕更合了她的意思，这会子更有理由不搭理我们了！”

　　“主子，你别急，我听说这个毛病，多练，多说，会助于回复的，我日后天天盯着冬笙，十二个时辰保证除了她睡着，都有丫头陪着，逼着她说话的。”秋醒磨拳霍霍，看的冬笙一个劲的发毛，连连摆手，秋醒只当没有看见。

　　端木峯看着他们一片和乐的样子，只觉得刺眼的很，衣袖一摔，对薛府算的上熟门熟路，自己离去不提。

　　空空妙人看着端木峯真正离开，才准备也会厢房好好休息，正要离开，回首问了宝钗：“你师弟这几日疯哪里去了？”

　　“不在师父那里帮忙吗？半月前说是要寻一位龙血葵给我入药，只说是西域来的一个胡商有消息，自此便神出鬼没的，这么说来，我也多日没有看见他了。”宝钗皱眉，开口道，“他性子野，胆子大，京城到底藏龙卧虎，别着了谁的道，劳烦师父先去寻寻，若要人手，自从府内调用。” 想了想，还是有些担心，唤来香菱，嘱咐道：“去前院找大爷，说让他得空来一趟。”

　　空空妙人自知这个徒儿为了宝钗的事情，必然是不管不顾的，连连摇头的自去了。

　　宝钗知道冬笙刚刚苏醒，不好费神，便嘱咐她安心将养，春晓，夏木，秋醒各司其职，伺候宝钗离开，夏木看到冬笙凝视她们的眼神黯淡了些，知道她还是难以抑制的自伤。

　　夏木遂在宝钗耳边悉悉索索咬耳，宝钗听了皱了皱眉，最后点头。

　　宝钗离开前，返身回来，拉着冬笙的手，只幽幽说了：“你可得快点好起来，可怜你家姑娘我身边没有个可用的人，她们三又都不会功夫，让人欺负都没有人给撑腰！”

　　看着冬笙双眼冒出的亮光，夏木心中打个响指！

　　春晓和秋醒连连竖起大拇指给夏木，这比那妖医的大力金刚丸都有效果。

　　在回自己闺阁的路上，宝钗在一个花廊转弯处，停了一下，拢了拢秋醒刚刚披上来的鹤氅，对身边三个丫头不耻下问：“这招真的好使？”

　　“比黄金还真！”秋醒丫头一脸严肃。

　　“事半功倍！”夏木言简意赅。

　　“此招主子日后可多多使用。尤其是对男人。” 春晓言之咄咄，年纪最大，最爱循循善诱，早就想逮着机会通一通自己主子这个七窍通了六窍的，还是一窍不通的风月神经。

　　“不要，闺房内糊弄自己姊妹，玩玩而已，对外怎可随便服小示弱，甚无颜光！”谁知，我们的宝钗骨子里的女尊大女人的臭脾气来了，回绝个干脆，对于风月情事，前途还是堪忧的很。

　　宝钗回到自己书房，香菱便回转来报，说是老爷和大爷薛蟠出外巡视商铺，定了估计得傍晚间才回，已经让小厮前去递话。

　　离饭点还有半个多时辰，宝钗正要乖乖去陪母亲大人吃饭，谁知，薛夫人唤了身边的莺儿前来传话，说是今天老爷，大爷不在家，不让宝钗去正屋吃饭。让秋醒丫头备点私房菜，自己来吃女儿的小灶。

　　宝钗自是没有不从的，苦的秋醒丫头，扯了夏木盯着宝钗炖着的补药，拉着春晓打下手，小厨房内脚下带风的去置办一桌好菜。

　　宝钗喜欢时令果蔬，兼着大病初愈，饮食清淡、简单。秋醒管着的小厨房内灶火是不灭的，十二个时辰吊着七八锅的好汤，药膳粥。

　　秋醒依着宝钗的清爽和薛夫人的软糯的口味偏好，麻利置办出好克化的寻常家菜：王太守八宝豆腐，黄芽菜煨火腿、汤煨蕨菜、素烧鹅、蘑菇台菜、煨木耳、炒蝗鱼片、芙蓉肉、血燕乳粥、野鸡汤芋羹……并上几个爽利的小菜，又温上一壶薛夫人喜欢的京华酒，万事俱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