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生茶馆》桑槲

2、桑落酒

　　壹
　　苍黎的雨季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淅淅沥沥的小雨打在屋顶的瓦片上，风吹过屋子，屋外的风铃便发出铃铃的响声。
　　屋内，少年捧着书坐在临窗的桌几前，少女坐正对门的柜台里，台内放着臼、杵和一个小型的石磨，一旁的篮子里放着不少天神山上的灵药，台上放着许多瓶瓶罐罐。少女将磨好的粉末装到一个小瓶子里，刚塞好木塞，平生就放了书，看向窗外：“昧儿，来客人了。”素昧挥挥手，院门打开，冲门外站着的男子大声道：“进来吧”。
　　男子进了院子，看着院子一角长得正茂盛的柳树，问道：“公子，你们这树，种了多久了？”
　　平生从屋内的储物架上取了两盒香料，回到先前坐的桌子前，“有些年头了，不过我们都不太爱喝酒，所以树下没有埋酒。外边冷，先进来吧。”
　　男子撩开门口的珠帘进屋，将伞收起来，低着头，盯着伞柄上挂着的玉佩，“我在找一个人，找了三年了，但还是没找到……”
　　“所以，你想知道她的下落？”
　　“不用，只要告诉我她过的如何即可。”
　　平生点了熏香“我知道了，请坐。昧儿，备茶。”
　　贰
　　世间除各大皇室外的势力分为三个派别：正道，□□和散居势力。正道主要由天师府，三大修仙宗门，佛门和隐居的仙门世家组成；□□主要是养鬼人，魔修宗门和驱妖者，而散居势力以武道世家，情报组织，杀手组织和医谷为主。
　　灵云宫属于武道世家，是散居势力中的佼佼者，世家姓南。

　　时值上元节，灵云镇上办着灯会，处处灯火通明，正应了那句“华灯初上，万家灯火。”灵云山上也挂满了灯笼，弟子们三三两两结伴下山去逛灯会，倒也颇为热闹。与之相反，灵云宫的主峰上却是极为安静，玉竹院里仅仅挂了两三盏灯笼而已。院子里有一棵很大的柳树，树下放着一张石桌，桌上有几个酒罐，或立或倒，但无一不是空的。南印辞手上拿着一枚玉佩，其上刻着荼蘼，背面刻着“陌上花开”，随着酒瓶滚落在地，碎作几块，南印辞醉倒在石桌上。
　　恍然间，他好像看到不远处有人在舞剑，月光倾撒在她身上，一招一式间，衣诀翻飞，那是他日思夜想的人啊。再细细看去时，那幻影却被风吹散，消失在不知从何处传来的笛声里，最终融入月光，不见踪影。

　　次日清晨。
　　“唔，头好疼。”南印辞坐起身来，“我什么时候回的房间？”
　　叁
　　或许是因为玉清歌藏匿的技巧还把握的不太好，又或许是因为在熟悉的地方太放松了，南印辞已经不止一次发现她了。

　　屋外，鬼山门又派了一个十人小队，玉清歌把人全部清理掉后，又回到房顶上躺着。
　　“有没有一种可能，你的任务时间不多了。”屋内，南印辞点了灯，取了柜子里的桑落酒，“下来陪我喝一杯吧。”玉清歌没有下去，而是继续躺在那个地方，“你不怕我杀了你吗？”
　　“你不会的。这是你离开那年酿的，尝尝吧，破月堂堂规甚严，你应当许久没喝过酒了。”玉清歌依旧没有下来，“几年没喝酒，忘了怎么喝了。你还是自己喝吧，不要浪费了。距离任务的时间限制还有两天，紫牌任务会比别的令牌任务多出一天。”
　　南印辞端着酒杯的手顿了顿，说：“不知道是谁这么恨我，竟然请的是紫牌杀手。”
　　“是小思。”
　　刚刚还在南印辞手里的酒杯一下被捏成了碎片，清歌掏出绷带和药，跳下屋顶，从窗户扔给南印辞。“我以为，你应该已经猜到了。”
　　“可我没有，不是吗。”
　　肆
　　十四年前，清歌五岁，由父亲领着，第一次来到了灵云宫；十四年前南印辞八岁，南印思七岁，第一次见到父亲的至交好友玉家主。
　　跟清歌一起来的还有她的母亲以及堂姐，玉家三爷的长女玉安华。安华身边跟了一个小男孩，叫许空漓，是三夫人许欢娘家庶出的孩子，与南印思同龄，是他的第一个朋友。
　　南印思的生母是南方富商的女儿，叫苏珮，虽说家财万贯，但到底是敌不过世人对商人的偏见。在嫁进灵云宫后，只做了个妾，后来又得罪了老夫人，在后院的日子越发难过，连带着南印思也不招人待见；而南印辞的生母是另一武道世家的嫡女，南印辞自出生以来便过着众星捧月的生活，强烈的对比让他对现状越发不满，直到玉家主来访。在这段日子里，空漓每日都来找南印思玩，每次回院子，他都会看到南印辞的侍从给母亲送水果点心，还会问自己的情况。
　　“其实哥哥对我挺好的......”
　　直到玉家主准备回去的前一天，空漓跑到南印思的院子找他，正好碰见侍从出来，空漓嘴馋，向苏珮讨了块桃酥吃。但当南印思换好衣服服从屋内出来时，空漓和苏珮已经死了……
　　“桃酥，毒……”这是苏珮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以往侍从送来的糕点里没有桃酥，但不管是他还是苏珮，最喜欢的就是桃酥……
　　“此事都是那个侍从做的，与小辞无关。”灵云宫主如是说。
　　“不，就是南印辞，不是他也是主母，一个侍卫哪来那么大能耐……”
　　“逆子！闭嘴！谁给你的胆子诋毁我的妻子，污蔑你的长兄！现在，现在就去祠堂，罚跪一日！”
　　伍
　　平生将燃尽的熏香清理干净，点上了另一种熏香。“这个弟弟一定很恨他哥哥。”
　　“是啊，后来玉家没落，清歌被无洛带走，变成了长星。再后来父亲去世，小思自请去庄子里生活。”

　　一年前，南印思在南印辞生辰那日联合无洛等人，企图夺权。玉清歌将重伤的南印辞送上医谷的小舟，提剑与众人对峙。

　　“医谷的人说，清歌去找小思了。但是，我找不到清歌了，也找不到小思。”
　　“你当然找不到他们，他们都不在了。玉姑娘是毒发而亡，而南印思……是自杀。”

　　玉清歌十六岁进入破月堂，用两年时间成为破月堂的紫牌杀手，又用一年时间查清是谁搞垮了玉家，也无意中发现了苏珮死亡的真相：桃酥确是南印辞送的，而毒是许空璃下的。至于灵云宫主，他不知道真相，他只是想找个由头处罚南印思，缓和和老太太的关系，至于苏珮的死，他不在乎。
　　许家想要吞了玉家和灵云宫，于是决定由许欢去挑拨玉三爷和家主的关系，又让许空漓设法放大南印思对他哥哥和父亲的怨恨。
　　玉家内斗，家主和三爷两败俱伤，许家趁机夺走了玉家的财富和资源，加入了清雨楼，“复活”的许空漓变成了清雨楼苍藏；南印思背叛，取用宫内资源交由他人，三个杀手组织迅速壮大，大到足以与灵云宫抗衡，直到小思企图暗杀南印辞，这些组织的精英被玉清歌杀掉，实力被削弱，他们决定，由苍藏，也就是“复活”后的许空漓出面，蛊惑小思杀兄夺权。
　　陆
　　玉清歌在玉竹院抗衡众人时便被打成重伤，医谷出手，勉强保住了性命，但破月堂为了控制她在她体内种下的毒却爆发了，当小思再见到她时，她已然药石无医。清歌告诉了他一切。
　　那一天，清歌去了；晚上，小思对着灵云宫的列祖列宗，蒙着面，上了吊。
　　南印辞失去了两个最重要的人。

　　“茶好了。”素昧拨开珠帘，端着的托盘上安放着一个白色的茶杯，里面的盛的茶颜色很淡，几近透明。“这是用天神山上特有的灵药制成的，尝尝吧。”南印辞接过茶杯，抿了一口，惊奇道“这是茶？为何有一股桑落酒的味道？”
　　“同落本身是没有味道的，”平生将记录着故事的玉简收好“桑落酒的味道，来自于你的回忆。”

　　柳树下，桑落酒的味道经年累月，一开坛，酒香四溢。那是两人最爱的味道，虽然如今只有一人品尝。

　　南印辞走后，素昧取来一面破损的镜子，平生将玉简放在上面，只见白光闪过，镜面上残缺的部分填了些许。

　　终
　　天顺十四年，灵云宫攻破破月堂，重创清雨楼和鬼山门，灭了清雨楼附属世家许家满门。而后，时任宫主的南印辞传位其座下大弟子，独自远游，不知所踪。历禄三年，灵云宫发展成为散居势力的代表；历禄十年，灵云宫由盛转衰；历禄二十三年，灵云宫从武道世家除名。

作者有话说

　　接受意见，会努力改正。
再次重申，第一次写文，文笔不好勿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