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诞剧》泐琦

8、庆功宴

　　正躺在床上边看电影边吃零食的林承莫名其妙打了两个喷嚏，她无辜的揉揉鼻子，并不知道，江边上的二位正围绕着她进行着一场心与心的对话。现在的生活之于林承，不得不说是寡淡了些，工作中的挑战已渐渐不成为一种挑战，情感生活的空白使得她的时间大把大把的留给自己。于是，看电影，听音乐，吃零食，练瑜伽成为她生活中最大的消遣。当然偶尔会回想过去。生命匆匆之于人，留下的恐怕也只能是回忆。而当一切随风而逝，什么又是曾经存在过的证据？林承微笑，却只能听凭自己，日益寡淡下去。
　　一夜无梦，第二日清晨，林承在琳琅满目的大衣柜里，选了紫色复古风的连衣裙，无领设计，盘扣，胸前两侧有竖排铜扣装饰，却带了衬衫的样子，长度不过膝，配一根明黄色腰带，再搭暗黄色高跟凉皮鞋，真乃通勤派对两宜。低低盘了发，再来一个较平日里浓的妆，林承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娇好的容颜，修长的脖颈，纤细的腰支，匀称的腿，时光真的善待她呢。林承嘴边扬起一个笑容，照例将小药盒装进包里，心里念着，今晚香水客户的庆功派对，杨脉脉总该会来。那个透着一股子直爽倔强的女孩儿，若真能配了江鸿铭，倒也不失为一件美事。
　　林承刚进公司，文案小媛便笑着点头，然后是长久的注目礼，看得林承心下发怵。女性此类的眼神，艳羡中混杂了不易察觉的嫉妒，生性敏感的林承自然如芒刺在背。今天的造型很出众么？她茫然摇头，来到自己的办公室。打开门，办公桌上一盆造型优美的蓝色妖姬使她恍然大悟。白瓷盆，青花泥，错落有秩的插着十数支蓝玫瑰，其间点缀了些紫色薰衣草，没有卡片，林承却知道送花者谁。除了江鸿铭，没人知道她爱蓝紫色系，爱蓝玫瑰和熏衣草。林承不由得按按太阳穴，她并非不知道江鸿铭尚未忘情，只是时隔一年多，以往的情愫还省下多少呢？林承将花捧出办公室，放在了员工休息室。
　　悠蓝日化的情侣香水广告获得了巨大的成功。林承意外的将投放重点放在了户外媒体上，而舍弃了同类型广告常用的电视或者时尚杂志。熙熙攘攘的闹市区，人们总会为那幅THE SAME STILE，THE SAME SOUL驻足。在这喧闹却寂寞的时代，谁不渴望遇见同样的灵魂呢？于是，情侣香水大卖，客户方为表答谢，特地安排庆功派对，邀请策划设计摄影团队全员参加。自然，作为策划总监的林承是必须到场的人物。在任何公司，公关都是相当重要的一环，虽说是客户举行的派对，但同样包含了来年继续合作的潜意愿。
　　因此，林承踩了三寸高跟鞋前往传说中本市最昂贵的酒店，尚悦。跨进包厢的时候，主人已到，王部长秃了半个脑袋见了林承两眼发光的一阵奉承。林承本不擅长此类的待人接物，不过到底职场浸淫多年，虽说不上长袖善舞八面玲珑，但至少不至于失了身份气势，谦逊中却带了些须矜持的微笑，总让人感觉距离。周扬就圆润的多了，抬别人兼捧自己，做策划绝对的屈才，做AE倒更符合他的个性。
　　正在寒暄间，杨脉脉进了来，一袭白色的连衣裙，配了绿色系的眼影和鞋包，青春中荡漾着清新。
　　“不好意思，塞车来晚了。”说着，脉脉打量了林承，款款坐下。
　　“哪里哪里，杨小姐来得正好。”王部长这是第一次见脉脉，眼中的光似乎都要绿起来。
　　“既然大家都到了，那么我们开席。”说话的悠蓝日化的老板，沉默精明接近四十的李晋。饭局间觥筹交错自不待多言，林承和脉脉也象征性的抿了几口酒，大部分的陪敬任务，当然是身为AE的徐田和素来贪杯的周扬顶。宾主尽欢下王部长提议饭后前往酒吧继续HAPPY，李晋没表示反对，AE徐田为了来年的单子忙表示要做东，于是一行人浩浩荡荡前往满月。作为本市极具特色的酒吧兼KTV，满月的VI宣传，都由林承一手策划，MG的人去，总能拿到最低的折扣和最好的包厢。
　　最在顶楼夜景豪华包厢内，林承有些出神，听大家趁着酒兴在鬼哭狼嚎中进一步拉进距离，似觉自己生活在别处。
　　“林总监，这次悠蓝日化凭借灵动情侣香水，在欧美香水市场中杀出一条血路，林总监居功最大啊。来，我敬你。”不知何时，李晋端了杯红酒坐到了林承面前。
　　“李总过奖了，专业人做专业事而已。”林承也端起酒杯，轻抿一口后却发现李晋正空了酒杯看着她，于是苦笑，只得一口喝尽了。
　　“林总监，今天高兴，怎么也得来上一曲啊。”王部长见自家老板上阵，也不含糊，端了酒上来：“来，唱之前先润润喉，这杯我敬你。”
　　林承笑了笑，道：“天生的五音不全，就不贻笑大方了，酒干了，唱歌还是我们的AE徐田拿手。”说罢，仰首又干了一杯。看得脉脉直皱眉。
　　“就几个大老爷们唱有什么意思啊。林总监天生丽质，吼的也比我们唱的好听哪。”王部长不依不饶。
　　“李总，王部长，就这么喝这么唱没意思的很。不如让林总监背着我们唱，我们传酒瓶，她随意停哪儿，酒瓶在谁哪儿谁喝酒。”脉脉言笑晏晏，林承扶额，敢情这也是个惟恐天下不乱的事儿精。
　　“我怕我唱得大家都楞着传不了瓶儿了。脉脉你来唱，我和大家一起传瓶子玩儿。”
　　“行啊。”脉脉站起来，举起一个空酒瓶就朝徐田怀里一塞，翩翩点歌去了。
　　“和我跳舞吧洛丽塔，白色的，海边的沙。”脉脉起初的一句，清醇中带了淡淡的伤感，听得徐田差点忘了传瓶子。
　　“爱情还是要继续吧，十七岁，漫长的夏。喜欢一个人洛丽塔，只喜欢，一天好吗？”脉脉继续唱着，当停时，酒瓶正好在林承处。不得不承认，脉脉的歌打动了她，以至于，几秒钟的迟疑，这就又是一杯酒，林承只得苦笑喝下。
　　“或许从没有爱上他，只是爱了一个童话。那个野菊花开满的窗台，窗帘卷起我的发。我把红舞鞋轻轻的丢下，不在乎了，洛丽塔。”脉脉背后似长了眼睛，第二轮，又是林承。
　　林承总可以一心多用，但却似乎做不到一边沉醉一边注意酒瓶的动向，因此，一曲终了，林承竟喝了四五杯。每次，脉脉停下转头看她笑时，她总什么也不说的爽快喝下，似乎，只是为了那首歌的继续。
　　“杨小姐果然好声音啊。来，为了这曲洛……洛什么来着，我敬你。”王部长作为陪酒的得力干部，酒量自是不容小觑，可脉脉此之前已被灌了几杯，脸颊辣辣的红。
　　“王部长，杨小姐唱了半天洛丽塔了，你还记不住歌名，先自罚一杯才对。”林承知道脉脉酒量有限得很，难得出面挡酒。
　　“林总监，你这样就不对了，自己不唱歌，还不许我敬唱歌的。”王部长哪里又是省油的灯。
　　“行吧，王部长先喝了这杯，我就唱，你们传瓶子。”林承多少有些酒意，渐渐活跃起来。
　　“得听美人一曲，喝酒还便宜了呢。”李晋出乎意料的胳膊肘往外拐。王部长见老板发话，自然得满上一杯。
　　林承起身，点了歌，接了话筒轻唱：“蝴蝶儿飞去，心亦不在，凄清长夜谁来，拭泪满腮。是贪点儿依赖，贪一点儿爱，旧缘该了难了，换满心哀。怎受的住，这头猜那边怪，人言汇成愁海，辛酸难捱。天给的苦，给的灾都不怪，千不该万不该，芳华怕孤单。林花儿谢了，连心也埋，他日春燕归来，身何在。”
　　是一曲黄莺莺的老歌《葬心》，林承声线低，刻意压低了八度唱，自然没有原唱的清丽婉转，却多了几分沧桑落寞。一曲终了，竟是没停过。当林承回头看时，瓶子在李晋手中。
　　“林总监藏才！明明唱得好，还说不会唱。该罚。”王部长劝酒的确有一套。林承又岂是好相与的，只见她洒脱把话筒一搁，道：
　　“我那么专心努力唱一曲的，大家都不来点鼓励，还罚我喝酒，再说了，酒瓶子没传出去的人还没喝呢，怎么轮也轮不到我啊？”
　　于是大家的焦点转向李晋。却见他微微一笑，目光望向林承的，却什么也没有说，只喝干了杯中酒。
　　这样来来去去几个回合，大家终觉尽兴，各自道别。周扬和徐田要送林承和脉脉回家，却都被婉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