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魂引》红袖添堵

22、第二十一章 药引

　　自从那日宫里传来了消息之后，神医替公主治病的事情便仿佛石沉大海，再也没有音讯了。据坊间的传言说，这苗疆神医年纪轻轻，又是天人之姿，深得皇上赏识。更有甚者还声称，神医来的时候，是奉了神祗的命令，要来拯救公主的。公主有了这样的福祉，自然马上就能药到病除。
　　江湖中人自然是不信鬼神那一套，众人眼见着自己想方设法寻医问药都没有结果，反而被一个邪门歪道的小小护法立了头功，一时间羡慕的，嫉妒的，背后非议的数不胜数，自然也有人撞破了头皮想要探出点关于神医的消息。
　　冥火教似乎是有备而来，为了不让江湖中人探听到消息，竟然出动了全部的力量封锁了一切消息来源，再加上朝廷的鼎力支持，即便是沈家堡这样的武林巨头，也很难从严密的封锁中获得一点情报。连日来，沈家兄弟出动了沈家堡所有的暗卫，想探听有关于神医的消息，都是无功而返。
　　沈端见了这几天的情形，又思及在苗疆的那段时日，脑海中渐渐明朗了许多，似乎有一种猜想正要成型。可每次想要深究，却总觉得有什么东西阻挡着自己，似乎最关键的一环被自己生生忽略了。
　　岳离和江宁忽然间离开，他们在皇城却并没有熟悉的人。那日岳离忽然来和自己喝酒，又和自己发生了那样的事情，翌日他们立即被人接走，显然是早就有了计划，莫非是冥火教的人赶来了这里？
　　司空影连自己的妻子都能大方地送出来，又是什么人，让他那么小心地保护起来？
　　沈端和司空影虽然接触不多，却也知道了司空影为人凉薄，让他那么上心的，似乎，只有一个人。
　　岳离。
　　沈端被这样的猜想吓到。如果是别人，自己可以有很多种手段，去寻找出一个真相。可是，若那个人是岳离……
　　沈端无法正常地思考。
　　有些答案似乎就在眼前，可是，查还是不查？这一刻，向来仗义的他，竟然没有办法干脆地给出一个答案。
　　沈端私下里也找了慕容白商量了好几次，但最近慕容白正逢母亲去世，还在守孝期间，无暇顾及其他的事情，沈端便也不好再去麻烦他。
　　想比之下，皇宫里的气氛却一扫连日来的阴霾。虽然皇帝下令在神医医治公主期间加强守卫，宫里的御林军一下子增加了几倍，却丝毫没有影响到皇家成员的好心情。特别是一直以来都抱病在床的静妃娘娘，经神医的调理，又加上内心喜悦，竟是病痛全消。
　　皇宫某处僻静的宫殿。
　　为了方便传诊，岳离等人便被安置在了这座宫殿里。司空影起初怎么也不愿住进皇宫，无奈岳离执意找一个不受干扰的地方，司空影先前曾说过让岳离全权负责，也不好多加干涉。不过冥火教教众大多江湖气十足，再加上冥火教终归是邪教，很多行为都与皇家礼仪有悖，司空影便挑了几个心腹待在宫里，其他的人仍旧是跟了一位德高望重的老长老驻扎在皇城外不远处。
　　那天岳离带着江宁匆忙离开沈家堡，心细如司空影，早就察觉出了岳离的不对劲。他是过来人，那日偶然瞥见岳离颈上未退的吻痕，便明白了大半，知道岳离见了沈端必定尴尬，也就顺了他的意，在皇宫安心住下了。
　　时至今日，司空影早已没有闲情再管沈端和岳离的事情了，他唯一担心的便是那离魂引。离魂引威力巨大，岳离一旦替公主解了蛊，不但心疾又犯，还会遭受蛊毒的反噬，后果不堪设想。按目前的情况看，岳离一脸成竹在胸，想必是要用了自己的血去解蛊，这么一来，公主那边的威胁没有了，可岳离又哪里有命活着回去？他生性倔强，司空影无法阻止他，却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他送命。
　　这天一大早，司空影便趁着江宁她们都不在，拉了岳离道一旁，道：“你允诺那皇帝要替他女儿治病，可是你要用什么方法来治？”
　　“离魂引的解法，哥哥难道还不如我了解？”岳离看了司空影一眼，道。
　　“既然这样，我也就不拐弯抹角了。你是不是打算用自己的命去换那什么公主的命？”司空影沉声道。
　　“没有换不换这一说。这条命，本来就是她的。她也才十六岁，人生才刚刚开始，不应该就这样睡下去。”岳离垂了眼道。
　　“可你也只有十六岁！整个冥火教，还等着你来号令！”
　　“都是我的命，我没有资格要别人为我背负什么。”岳离的声音轻轻的，却透着一股倔强。
　　“你……哎，小离，我知道，我管不了你了。在这件事情上，你一直觉得我做错了。可是小离，我们本就是那些所谓正义之士眼中的邪魔歪道，你今天就算为了救公主白白送了命，也没有人会替你可惜！相反，他们会觉得，用我们的命去换了那位公主高贵的生命，是一件多么值得的事情！你就一点也不觉得遗憾吗？”司空影道。
　　“遗憾？呵呵，哥，在这个世界上，我已经没有任何遗憾了。”岳离道。
　　“胡说！”司空影喝道，“你以为你这么做沈端就会多么珍视你吗？你用命救了公主，他不会有丝毫感激，相反，他会想尽办法娶了那位公主，做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驸马爷，从此前途无量，又怎么会记得你？”
　　“我只是他人生的一个污点，又怎么能要求他一辈子记着我呢？忘记我，或许会更好……哥，你知道吗？他要当驸马，我一点也不生气，而且，我会用我的方式，把他美丽的公主送给他。哥，我希望你能谅解我。”岳离看着司空影的眼睛道。
　　“小离，你……”司空影叹息着，却不知道应该再用了什么语言，去劝说他这个执着的弟弟。自从岳离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就有什么，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岳离，那个在苗疆骄傲上了天的孩子，似乎一夜之间就学会了隐藏自己的情绪。他不再唯我独尊，只会把伤口慢慢掩藏了起来，背着众人默默地舔舐。甚至于，连岳离脸上的笑容，都变得淡薄了，似乎再也没有什么东西，能到达了岳离的内心。
　　司空影看着眼前的岳离，忽然就想起了他小时候的样子。
　　小时候的岳离有着一种脱离了年龄的单薄，唯独那一张脸，却精致得如同画像上的贺年娃娃。岳离长到了十二岁，从外型上看起来，却顶多算是个七八岁的孩子。当是的岳离身体差，又有心疾，大家便禁止他到高处去玩耍。偏偏岳离又不知怎的迷上了爬树，整日里躲到冥火教的后花园去爬树。司空影屡次责罚，他都我行我素。司空影无可奈何，便下令将冥火教内所有岳离能爬上去的树都砍掉，只留下了那些高度不适合岳离的树。
　　一时间，冥火教内过半的树木都被教主的一声令下砍了去。岳离自然哭闹了一番。司空影满心以为他不会再有爬树的念头，不料那岳离哭完了以后，当即便一个人跑到冥火教的藏宝阁，取了教中的轻功典籍前来阅读。司空影料想他根基不好，也不能学出什么名堂来，便由着他去了，不想半年后，年仅十三岁的岳离便练就了一身好轻功。直到现在，冥火教内若论起轻功，也没有几个人是岳离的对手。
　　其实岳离从小便有一种倔强的脾气，一旦被他认定了的东西，其他的人就很难再去改变。这些年来岳离一直到处游玩，倒把这样的脾性压下去好多。不想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岳离终究是这样一个人，司空影面对着这样的岳离，也是毫无办法。
　　“哥，等事情完了，你答应我一件事吧？”不知过了多久，司空影才被岳离的声音拉回了神志。
　　岳离见司空影不说话，知道他便是默认了，又接着道：“我从小便被叫做岳离，竟然连自己真正的姓氏都未曾使用过一日。等这件事情过去了，就将我改回原来的名字吧，我还是叫司空离。”
　　“这个好办。”司空影答应道。
　　“谢谢。”岳离冲司空影一笑，不再多说什么，便顾自走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