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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

  •   天刚蒙蒙亮,就有焚天教分坛的人前来回报昨夜裴予迟吩咐下去的事,裴予迟还没起,裴今墨也知他昨夜肯定辗转反侧了半宿,因此并没有叫醒他。等裴予迟睁眼的时候,已是巳时初,裴今墨叫店小二送了早餐来客房里,殷琼正规规矩矩地坐在圆几前吃早餐。
      “迟哥哥,你醒啦?”殷琼见裴予迟起身,乖巧地问候道。裴予迟怕殷琼也听说过他那魔头名号而惧他,又或是在江湖人面前说漏嘴暴露行踪,便只教殷琼喊自己“迟哥哥”,喊裴今墨“墨哥哥”。
      裴予迟打着哈欠,理了理发髻:“嗯……阿墨呢?”
      “墨哥哥在客栈大堂里同不认识的人说话。”
      不认识的人?是分坛的教徒?还是阿墨提过要提防的宋惊阳和归云山庄?会不会打起来?我要贸然出去还是躲起来看看情况?裴予迟俯下身洗脸的同时,脑袋里仍不忘裁夺盘算。急匆匆地洗漱完毕,他随手拿起一个圆几上的包子,边吃边对殷琼道:“殷琼弟弟,我去找阿墨。待会儿我们要出门,你乖乖待在房间别乱跑,饿了渴了就找店小二。”
      “知道了,迟哥哥。”殷琼乖巧应道。
      不过裴予迟还是来晚了,等他啃着包子来到大堂时,裴今墨正独坐饮茶,杀影剑静静躺在桌面上,未见出鞘的痕迹,想来应是无事。
      “人呢?”裴予迟走到裴今墨身边落座,顺手给自己也倒了杯茶,“殷琼弟弟说你在同什么人说话。”
      “是薛坛主。分坛查清了教主昨晚吩咐的事,薛坛主亲自前来回报,可惜教主呼呼酣睡到此时,薛坛主左等右等不见教主,又有教中事务缠身,便先行离开了。”
      让年长却是下属的薛坛主白等一通,裴予迟觉得有些害臊:“阿墨,你该叫醒我的。”
      裴今墨低头喝了口茶,悠然道:“出城向南行三十里,有座无名荒山,山中有座山寨,便是教主要寻的地方。”
      “这么快就查清?薛坛主办事倒是利落。”
      “山寨所在并非一夜之间就查到的。事实上,永安分坛早就察觉到这伙势力的存在,曾悄悄探查过,但碍于永安是琼华宫管辖,我教分坛一向仅在暗中活动,因此未能有所接触。”
      “那我们就走一趟吧,阿墨。”裴予迟摆出讨好的笑脸。
      “事已至此,我难道还能不答应吗?”裴今墨轻叹一声,认命地抓起杀影剑,“再重申一遍,此行以教主的安危为重,若是管不了的事就立刻抽身离去。”
      裴予迟向来没有身为教主的自觉,讲起奉承话来可谓是口若悬河,他抽出别在腰间的扇子,敲得手掌啪啪作响:“阿墨不愧我辈侠义之典范!有道是,侠之大者,为国为民;侠之小者,为友为邻——我却说世道浇漓,人心不古,凡是仗义行善者,都是当之无愧的侠者,何须分个大小高低。裴今墨大侠,今日有劳你护我周全!”
      “……走吧。”裴今墨无言以对。
      经过商讨,裴氏兄弟认为若能装作平民百姓被那货匪徒劫持最为妥当,既不会打草惊蛇,又能尽快找到被劫持的殷家人所在位置,于是雇了辆马车,出城往南而去,打算碰碰运气。
      “待会儿若遇上歹人,你千万要自保,万不得已就用最毒的毒药,莫要顾忌那些人的性命。”裴今墨赶着车,微微侧头对车厢里的裴教主交代道。
      “我有分寸。”裴予迟自腰间的锦囊里寻摸出个小药瓶,取出一粒红色的药丸,递给车头的裴今墨,“解药提前服下吧,万一真要用毒,我怕伤了你。”
      裴今墨从善如流地接过药丸,仰头吞下。
      马车沿着官道行至一片连绵群山之间,道路两旁花红柳绿,猿啼鸟鸣,绿意盎然,裴予迟忍不住探出头,欣赏起景色来。
      “坐回马车里去吧,离那山寨不远了,小心遇袭。”裴今墨提醒道。
      “这里的景致与琅琊千差万别,我实在好奇。”裴予迟似乎很有兴致。
      焚天教所在的琅琊山位于极北之地,因此焚天教与曾经叱咤武林的西域楼兰魔教红衣阁并称“西北双魔”,只不过红衣阁在四十多年前被中原武林几大门派合力围剿,早已陨落。裴予迟在琅琊山上长大,那里终年严寒,积雪不化,少有春意,眼前的生机勃勃对他而言着实新奇。
      裴予迟拍拍裴今墨的肩膀,道:“听说,江南更是与琅琊截然不同的风情,等此处事了,我们就尽快去看看江南春色。”
      “江南一带有归云山庄、临仙阁、白马寺三大名门正派坐镇,并不是能让你痛痛快快游山玩水的地方。”裴今墨毫不留情地泼冷水。
      然而裴予迟并不是被泼冷水就会扫兴的人:“届时我低调一点就是。”
      裴今墨还欲开口,神色却陡然一凛,他迅速收起缰绳停住马车,又猛地将裴予迟推进车内,完全不顾后者会不会摔个人仰马翻。他目光汇集在前方某处,沉声道:“运气不错,来了八人。”
      紧接着,一伙人自路旁的茂密草木间缓缓走出,有意欲拦路之势,一看便知来者不善,随之而来的还有股甜腻腻的味道。裴予迟从车厢的窗户缝隙偷偷向外望去,一、二、三、四……裴予迟数了数,果然是八人!能被裴今墨准确探查到人数和方位,裴今墨的功力应该在他们之上。
      “来者何人?”裴今墨不想落于被动,于是先开口发问。
      那八人停在了距离马车十米开外的地方,裴予迟缩在车窗后,努力观察着他们。为首那个身着血红色袍服,头戴鸦青色面罩——说是面罩其实也不然,更像是将布袋直接套在头上,因为那面罩之上并未留眼睛向外瞧的孔洞,看起来十分诡异;其余七人虽穿着普通的衣衫,也并未遮面,但个个面色灰青,目光痴呆,行动时的动作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强烈违和感。
      “万家寨门人。”红袍人回道,听声音竟分辨不出他是男是女,“寨主请路过的有缘人去寨中做客。”
      “哦?看你们这架势,可不像是请客。”裴今墨冷若冰霜的目光直盯着红袍人。
      不知是何缘故,红袍人忽然大笑起来,他周围那七个人也跟着笑,却并不是什么愉悦的笑,反而透着凄厉之感,简直比嚎啕大哭还难听百倍,笑容也同样狰狞可怖。此情此景,仿佛青天白日撞上了怨鬼索命、恶灵作祟,让人毛骨悚然。
      笑着笑着,红袍人突然不笑了,其余人跟着住了嘴,只见他迈着古怪的步伐向后连退十几步,一直退到人群最末端,然后用不大不小的声音说了句裴予迟和裴今墨都没听懂的话:“巴哈纳达,奴得。”
      话音刚落,红袍人身旁的七个人就像野兽一般扑了过来,嘴里还不住地发出嘶吼声,方才那股甜腻之味此时愈加浓烈。
      按照原计划,裴今墨和裴予迟是打算故意束手就擒,以便深入敌营,谁知来人竟这般诡异,实在不可大意,只好改变原定计划,走一步看一步。裴今墨纵身从车头高高跃起,凭借自身强劲的内功,在落地时以一记掌力掀翻了冲在最前面的三人,将他们的招式硬生生打了回去。后面四人见到同伴被轻易击退却毫不动摇,依旧缠斗过来。
      他们所使出的武功阴毒凶险,路数奇异诡谲,是裴氏兄弟二人都不曾见过的。在后方观战的裴予迟不禁在心中暗道奇怪——方才裴今墨那一掌只用了不到两成功力,却将全力一击的三人重重击倒,难道这些人毫无内力?那他们是如何使出这样邪气四溢的武功的?
      好在裴今墨武艺超群,他们七人联手也未打出一招半式奏效的攻击,而裴今墨碍于追查线索需要留下活口,不能下死手,因此杀影还未出鞘。只是这些人似乎不畏疼痛、不惧受伤,即使被打退,仍立刻重新发起攻势,缠人得很。
      在旁观战的裴予迟也没闲着,他凭借敏锐的直觉,在你来我往间捕捉到一些微小的细节——每当这七人重新发起进攻时,那股甜腻味就会变得浓烈——其中必有关联,裴予迟反复琢磨,却不得其解。他又将目光投向战局之外的红袍人,只见那人立于原地一动不动,并无相帮他落于下风的同伴的意思。
      难道他同我一样没有武功?裴予迟由己推人,但很快他就否定这个想法。
      因为,他忽然明白了这七人身上违和感以及甜腻气味的来源。
      “阿墨!这股莫名的甜腻味是蜂蜜!那红袍人必然用了蛊,蛊虫可能是只蜂王,其余几人被种了以工蜂制成的蛊,蜂王以气味操控工蜂行动!所以……擒贼先擒王!”裴予迟猛地撞开马车的车门,朝裴今墨大喊道。
      多年默契,裴今墨顷刻间便了然,一瞬拔剑出鞘,霎时剑光凛然,直逼红袍人的面门。
      裴今墨的杀影剑,放眼整个江湖,恐怕也没有几人能够抵挡,单是触到那凛冽剑气就能伤人三分。可令人始料不及的是,裴今墨的剑快如百步穿杨的羽箭,那红袍人的身法竟更快,他脚下步法神妙,身形变幻,竟凭空消失在裴今墨的剑下。
      裴今墨心道不好,忙不迭收住招式,刚回身就闻到比方才强烈几倍的甜腻味,果不其然见那七人又扑过来,意欲钳制他。而那红袍人以诡异的身法越过裴今墨后,如鬼魅般迅速向裴予迟逼近,血红的袍服里伸出一只状若死尸般的手,直袭裴予迟纤弱细嫩的脖颈。而裴予迟纵使心里知道要赶快逃跑,可没有内息运转辅助的四肢根本无法跟随意识迅速做出反应。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冰冷又强劲的剑气猛烈袭来,正正击中红袍人的身体,将他整个人震飞出去十几尺远。同时,宋惊阳就像裴予迟曾经拜读过的无数话本里行侠仗义的大侠那样从天而降,以犹如飞燕游龙般的身姿,轻巧地落在裴予迟身旁,收剑归鞘。
      宋惊阳眼底流露出些许不屑:“轻功不错,偷袭却实在可耻。”
      方才那一剑招,正是归云山庄的独门武功——长空皓月剑法中的第一式,春潮邀月。清逸出尘,犹如海上明月升,极具观赏性,杀伤力自不必说。
      “好剑法!”裴予迟禁不住小声赞叹。
      宋惊阳并未搭理他,而是对着红袍人露出诧异神色:“这……怎么回事?”
      裴予迟跟着去瞧,也被眼前一幕震惊——那红袍人受伤倒地,面罩被剑气震碎,容貌自然袒露大白,而他竟是被挖去了双眼、剜掉了鼻子、割下了耳朵,每处伤口都留着狰狞的深红疤痕,整张脸面目全非。
      由于眼前这人过于惊悚的模样,裴予迟好半晌才说出话来:“难怪他所戴的面罩不需要留孔……那他是如何辨别方位的?他方才明明同我们说过话,不可能毫无感知。”
      这会儿工夫,裴今墨已封住那七人的穴道,暂时摆脱纠缠,他飞身上前钳制住红衣人的行动,也点了其穴道,让其动弹不得。和红衣人正脸打照面后,裴今墨不免愣了愣,他试探着问:“你究竟想做什么?”
      红衣人咧开嘴笑了笑,并不回答。
      见状,裴今墨暂时放弃了与之交流,走近裴予迟身边:“你没受伤吧?”
      裴予迟看向旁边的宋惊阳,眼神中满含崇敬:“无事,多亏这位少侠及时出手相救。说起来,昨晚也是他救我一命。”
      “多谢少侠仗义而为。”裴今墨郑重地拱手作揖,表示谢意。
      宋惊阳不甚板正地抬手还了个礼,道:“原来昨夜那人是你。”说话间,他目光自然而然流转,竟有几分顾盼生辉之姿。
      或许是因为宋惊阳漂亮得让人神魂颠倒,或许是因为有过救命之恩,又或许是因为想要结交名门正派出身的公子哥,裴予迟很是殷切,甚至坦诚得毫无防备:“在下姓裴,名予迟。连续两日得少侠援手,实在不知该如何言谢。”
      “归云山庄,宋惊阳。”听到裴予迟主动报上姓名,宋惊阳出于礼仪也报了自己的名号,但当他转念意识到裴予迟这个名字所代表的势力时,不由得一拧眉心,“你就是裴予迟?那个无恶不作、恶贯满盈的焚天教教主?”
      知道对方此刻必是起了防备之心,裴予迟唯有真诚相告:“不错,在下确实是焚天教教主。我名声不好,本该隐姓埋名行走江湖,只是宋少侠连续搭救于我两次,实在不想有所隐瞒。”
      “可我不明白。”宋惊阳却道,并向裴予迟靠近半步。裴今墨则全程在旁不动声色地戒备着宋惊阳。
      宋惊阳说自己不明白,裴予迟更是不明就里:“啊?”
      “你没有武功?”宋惊阳毫不掩饰,直接问出心中所想。
      裴予迟老实答:“……对,如你所见,倘若方才没有少侠出手,我必被那红袍人擒住。”
      宋惊阳道:“江湖传闻中说你修炼邪功,能于顷刻间取人性命。”
      裴予迟使劲摇头:“不可信的,不可信的。江湖上关于我的传闻,大多——啊不,全部都不可信的。”
      宋惊阳又道:“又说你视人命如草芥,时常一个不痛快就滥杀无辜。”
      裴予迟委屈地辩解道:“我杀只鸡都费劲,又怎么会去杀人。”
      宋惊阳继续道:“还说你觊觎与我订有婚约的药师谷谷主之女,甚至上门抢亲。”
      “但我……从未见过那位姑娘,又谈何觊觎。”
      裴予迟苦笑,眼神渐暗。那些江湖泛泛之辈不信我倒没什么,连这样奔逸绝尘的侠义之士也不信我吗?还以为他会和其他人不同。
      宋惊阳接下来却说:“不过,这些传言都是一面之词,非我亲眼所见,我并不尽信。你似乎确实没有武功,那我姑且对你多一分信任。”
      顷刻间,裴予迟的眼中重燃光彩,就连裴今墨都流露出些许惊诧之色。宋惊阳这个人,果然和其他人不同。
      “这古怪的红袍人是怎么回事?为何对你们焚天教出手?”宋惊阳冲被点了穴的红袍人扬扬下巴。
      裴予迟坦白:“受人之托,帮一个孩子寻找亲人,他的亲人在这附近失踪,疑似为匪徒所掳。我想伪装成过路的百姓,或许能引蛇出洞。没想到运气这么好,真引来了这群人。”
      “为匪徒所掳……”宋惊阳沉吟片刻,“你们所寻之人是何时失踪的?”
      “半个月前。”
      忽有微风袭来,骚动成片落花,芳菲漫天,犹如红雨。宋惊阳正站在一棵花树下,些许落英沾在了他身上,可他正陷入思绪,独自忖度着什么,并未注意。
      裴予迟见宋惊阳一时间不言语,不便打扰,转而压低声音去和裴今墨商量:“该怎么让这红袍人带我们去那个万家寨?恐怕不容易,他看起来就不好对付。”
      “先将操控其余七人的蛊虫祛除,也许能从那七人身上入手。”裴今墨给出靠谱的提议。
      “好,就这么办。”
      此时,宋惊阳抬头叫住裴予迟:“我有个不情之请。”
      虽然他说是请求,可他的语气却不见半分恳求之意,甚至有些不甚明显的傲慢。裴予迟并不介意:“请讲。”
      “我有事要查,一路寻着线索而来,却和你们相遇。我总觉得你们所寻之人,与我所查之事有些关联,所以希望能够暂时结伴一起行动。”宋惊阳一边说,一边抬手拂去衣襟上的落花,“有我在,若遇险情,可护你周全。”
      裴今墨对宋惊阳信不过,也不喜欢他高高在上的态度,便不悦地拒绝道:“不必了,宋少侠,教主由我来保护。”
      “如果不是我出手,方才你家教主已经被那红袍怪人抓走了。”宋惊阳对裴今墨傲睨一视。
      裴予迟赶紧出面调和:“阿墨,既然宋少侠对我们没有敌意,不妨就结伴同行吧?这个万家寨看起来并非普通匪徒流寇聚集之处,可能比我们预想的要凶险,多个像宋少侠这样武功卓绝的人,胜算更大。”
      裴今墨心中不快,却碍于刚刚宋惊阳救下裴予迟这一不争的事实,不好再辩驳,于是板着脸走开,给那七人以内力祛除蛊虫去了。
      见和自己呛声的人吃瘪,宋惊阳稍露喜色,语气里也沾上点快意:“万家寨是?”
      “那个红袍人提到的,他说自己是万家寨门人,还说‘寨主请路过的有缘人去寨中做客’。”
      裴予迟解释罢,眼尖地注意到宋惊阳前额的发丝上还沾着花瓣,于是他好心提醒了对方一句,还摸了摸自己头上相同的部位示意方位。奈何花瓣不通人情,在宋惊阳手指的触动之下,滑进了更深的发丝之间,难以徒手拨落。
      “不介意的话我帮你。”裴予迟冲宋惊阳晃了晃自己的手。
      宋惊阳没说好也没拒绝,兀自向裴予迟靠近几步,他略高裴予迟半头,两人的视线因此形成了错落。裴予迟会意地抬手去捉那小小的花瓣,手指不经意间触到宋惊阳的额头时,他轻声道:“无意冒犯。”
      不知是不是戴着香囊的缘故,眼前人身上散发着淡淡芝兰香气,裴予迟无意识地嗅了好几口。他的手指尽量又轻又缓地穿过细密的发丝,用两指捏住那片不听话的花瓣,将它和青丝分离。
      “拿出来了。”裴予迟将花瓣举到两人之间,邀功似地给宋惊阳看。
      宋惊阳垂眸,阳光在他的睫毛下造出一片阴影,他不紧不慢地说:“多谢。”
      裴予迟心念一动,只觉得此刻要是再起阵风吹落满树红英该有多好。
      不消多时,裴今墨已经祛除了大半数人身上的蛊虫,处理得如此之快,全仰仗于他深厚的内功。他只需要将内力注入中蛊之人的体内,操控内力在奇经八脉间奔流游走,碰到滞熄处,便是蛊虫盘踞之处,施以内力强行冲破即可。
      祛除了蛊虫的人接连失去意识、陷入昏迷,裴予迟没闲着,一个个检查了他们的脉搏,宋惊阳则守在被封着穴道的红袍怪人身旁,以防他冲开穴道逃跑。
      “从脉象上来看这些人体质稀松平常,也没有武功和内力,方才应该是被操控着使出的武功。”裴予迟摸着下巴分析。
      闻言,宋惊阳眼底闪过轻微诧异:“这是什么蛊,竟能令没有武功的人凭空生出一身武功?”
      裴予迟同样困惑不解:“不知。”
      这时裴今墨已完成了最后一人的祛蛊,他悠悠走过来,眼眸微眯,似是在回忆:“我幼时曾听我爹提起,西域武林中有不少奇门邪术,其中不乏蛊术。”
      裴予迟点点头,接茬道:“西域武林早些年也算叱咤风云过一段时日,直到后来楼兰红衣阁被中原武林围剿,便彻底没落,至今几十年杳无音讯。莫非是红衣阁重出江湖?”
      “相传,红衣阁有一本记载众多西域禁忌邪术的秘籍,名叫《楼兰奇鉴》。”宋惊阳眉头紧蹙一下又继续道,“不过,这些早已随着门派倾覆而化为江湖传言,听听便罢。”
      在裴予迟他们就蛊虫之事讨论之际,昏迷在地的那几人突然莫名开始浑身抽搐、口吐白沫。
      “这是怎么回事?”
      裴予迟急吼吼地压住离自己最近一人的身体,减小对方抽搐的幅度,并伸手去探其脉象。然而还没等他分辨出好坏,那人便吐出一大口黑血,随即歪头倒下没了气息,其余人皆是如此。片刻间,七人接连丧命。
      这下线索断了不说,还让这些人白白送命,裴予迟懊恼道:“是毒,我早该想到的——这种蛊术一旦被解,必有后招。下蛊之人给蛊虫喂了毒,如果蛊虫死亡,其体内的毒便会泄出,导致宿主毒发身亡。”
      “这施术之人还真是一点马脚都不漏啊。”宋惊阳冷哼一声,面色冷了三分,他瞥向身旁的红袍人,“想必这怪人的尊容也是拜那施术之人所赐,怕他听到、看到,也怕他被人认出身份。不过嘛,既然他遇到了我,此事便没那么容易揭过!”
      裴予迟试探道:“宋少侠的意思是,你认得这红袍人?”
      “虽认不出他的长相,但我认得他的轻功。”宋惊阳的眉梢间显露出几分倨傲不恭。
      裴予迟赶忙追问:“他轻功如何?”
      “江南一带有个不习兵器功法、只练奇巧轻功的门派,叫作飞鸿帮,帮主自称什么盗仙李桓真。李桓真其人轻功确实上乘,但名声算不得好,成日里鸡鸣狗盗、采花惹草。有一回,他偷东西偷到兰溪城太守头上,那太守来求我山庄出面解决那厮。我和李桓真交手一二,他打不过便逃了。不过也多亏他逃得飞快,我才能识得李桓真的轻功身法。”宋惊阳居高临下地用下巴指了指红袍人,“他的轻功和李桓真如出一辙。”
      “也就是说,他很可能是飞鸿帮的人?甚至是李桓真本人?”裴予迟惊疑不已。
note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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