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邪]娱乐圈笔记》小人怀惠

33、第三十三章·阿宁的疑惑

　　阿宁和张起灵会和，已经是一个小时以后的事了。在路上，他们忽然遭遇了“虫潮”——无数个广播开始播放虫类爬行的声音，通道里的灯光一瞬间熄灭，刹那间天旋地转，所有的入口和指示牌都变换了位置。

　　阿宁拼命地抓着江子算的手，直到他痛得喊“姐，轻点抓”，她才稍微松了点力。要是他们不互相抓着，早就走散了。

　　还好二人的指南针有夜视功能，他们按照原来的方向朝吴邪和张起灵的方向赶过去，途中还救了一个嘉宾。

　　阿宁见到他的时候，他正缩在角落里，整个身体紧紧抱成一个团，等阿宁走进了才认出来他是黎簇——那个和吴邪拍电影爆火的年轻人。

　　救出黎簇后，他全程跟在阿宁和江子算后面，一直没说话。阿宁对他还算有好感，上次他们一起行动，黎簇明明可以自己一个人逃出去，但他还是留了下来，放弃了让她和江子算牺牲，自己存活的选项，而是选择了共死。

　　阿宁觉得他有些傻气，但这种傻气很单纯，没有半点成年人的精明。这也许就是她对黎簇有好感的原因。

　　在找张起灵和吴邪的路上，他们没有戏份，自然也没有摄影师的跟拍。难得有闲聊的机会，阿宁和江子算开始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其实阿宁对这个综艺的嘉宾阵容一直抱有疑惑——为什么黎簇会进来？他一看就刚进娱乐圈不久，满脸的涉世未深，而且据她了解，他一没家室二没背景，是怎么进娱乐圈的？

　　想到这儿她回头问黎簇：“你是怎么进娱乐圈的？”

　　黎簇愣了一下，接着头瞥到一边，似乎想到什么，翻了个白眼。

　　江子算觉得她完全没必要有疑问：“你问别人的功夫，不如想为什么张起灵会录这个综艺。我觉得这个才是最奇怪的。”

　　黎簇本来走在后面，听到他们聊天，忽然默默靠近了一点。

　　阿宁心说她确实不知道为什么张起灵会来。她本来以为是公司竞争的原因，但看上去张起灵对他们并没有敌意。难道是喜欢这种探险主题的综艺？还是说差钱了？好像哪一点都不沾边。他一点都没有演出综艺咖该立的人设和该表现的热情，似乎对这个节目并不感冒，而且她觉得张起灵肯定富的流油。

　　江子算补充道：“再说了，这个综艺吴邪都能进，黎簇进也没什么问题。”

　　阿宁反驳道：“我觉得吴邪很有资格进啊。”

　　黎簇突然咳嗽了一声，江子算有些埋汰地看了阿宁一眼：“姐，你看人能不能别带滤镜？”

　　“不是滤镜的事，”阿宁嗔道，“你不觉得他很厉害吗？之前被张起灵排挤成那样，都退圈了，谁能想到他还能打翻身仗，而且还打得这么好。”

　　“你刚刚说什么？”黎簇忽然打断她。

　　阿宁吓了一跳，她一回头，就看到黎簇定在原地，满眼的惊愕和不可置信。

　　“怎么了？”阿宁皱起眉头——他这是什么反应？

　　黎簇猛地上前一步：“你刚刚说是张起灵导致吴邪退圈的？”那双眼睛急切地盯着她，似乎想马上听到答复。

　　江子算“喂”了一声，黎簇却像没听到似的，阿宁有些奇怪地看着他：“圈内人都知道啊，张起灵和吴邪不对付，然后吴邪拿不到资源就退圈了。你不知道？”

　　黎簇皱眉疑惑道：“为什么不对付？”

　　阿宁道：“好像是拍《沉浮》的时候——我记得当时好像出事了吧，不知道怎么搞的，反正最后张起灵因为吴邪右手骨折了，听说后遗症还挺严重的，阴雨天会很疼。”

　　话音刚落，阿宁没有听到黎簇回话，她感觉有些奇怪，便再次回头看他。

　　却对上了一双沉默的眼睛。

　　阿宁看不懂那双眼睛里蕴含着的情绪，似乎那抹深褐色后是层层叠叠的惊愕，和一些她看不懂的东西，或许是恼怒和不甘，但这些情绪很深很深，就像大雪下掩盖的地表，就像下着大雨，车窗外的街景，就像阿宁站在车窗外，始终看不清车内的乘客——乘客的喜怒哀乐，那是黎簇极力掩饰的，不想被任何人察觉的内心。

　　但是她第一眼看到，直觉上，她觉得这双眼睛在问：为什么。

　　阿宁不知道为何她这几句圈内人尽皆知的传闻，黎簇听到会有这种反应。直到一行人在堪称诡异的氛围里走了十多分钟，在一处转角遇到了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吴邪和张起灵，她才隐隐猜到内情。

　　阿宁看到吴邪的第一眼就知道他没事——呼吸平稳，不是在装睡就是真睡着了。张起灵正蹲在他旁边，默默整理自己的背包。

　　黎簇忽然猛地冲上前，张起灵起身，让他在离吴邪一米远的地方停了下来，说了一句“他没事”，黎簇才刹住脚。

　　阿宁轻声问道：“要不要叫醒他？”

　　黎簇道：“等下。”

　　一行人都惊讶地抬头看他。张起灵坐到了睡着的吴邪旁边，把刀轻轻放在了地面上。

　　阿宁看着黎簇，心说他不会被自己刚刚的话刺激到了吧？不过这里到处都是摄像头，他应该也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

　　这么想着，她也盘腿坐了下来，走了这么久，她确实也有些累了。等下一起去找霍玲——反正也知道了遗址的位置，找到人后随时都可以去，她不是很着急。

　　坐了一会儿，阿宁就站起来了——地板太凉，她受不了一直上面坐着。

　　这时她看到张起灵脱下外套，垫在了吴邪的脑袋下面。

　　阿宁看着他的动作，感觉有些奇怪——张起灵和吴邪似乎也不像传闻中的那样不合。

　　她的视线在黎簇和张起灵身上打转。她觉得黎簇的脸有股少年的稚嫩，那双眼睛很清澈，面部折叠度很高，下颚角偏后，无端地生出一股倔强。

　　而张起灵的长相在娱乐圈很特别，当然，也十分突出。他和那些唇红齿白的奶油小生截然不同，掩藏在他的细碎刘海下是一双漆黑的双眸，薄眼睑，整个脸的线条很流畅，但平直的下唇线增添了一丝疏离和淡然。很多他的女粉丝会说他“高冷”，但阿宁觉得这些形容词放在张起灵身上都不贴切。单纯的和人保持距离是高冷，单纯的不想说话是装x——这两种类型的男人她都不喜欢。

　　张起灵就绝对不是“装”，他的距离感不咄咄逼人。

　　正当阿宁胡思乱想的时候，黎簇盯着张起灵的动作，忽然开口：“你不用这样。”语气是极力压抑下的平静。

　　在阿宁意料之中的，张起灵没有理他。阿宁发现他似乎对不感兴趣的人或者话题总是抱着一种旁观者的态度，无论这个人是否与他有关。就算和他谈论这些话题的人站在他面前，他也是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沉默是最大的蔑视，阿宁心说道，怪不得也有人说张起灵很孤傲，看不起人。

　　黎簇似乎毫不在意，又说道：“你知道你是他的偶像么？”

　　阿宁看到张起灵终于有了反应——他愣了一下，目光似乎落到了吴邪的手腕上，又挪开了，两只漆黑如墨的眼睛看着黎簇，似乎在示意他继续讲下去。

　　他是吴邪的偶像？好像之前有记者爆料过，阿宁心想道。

　　没想到黎簇也盯着张起灵，看上去很想说什么，但是在极力克制着不去开口。

　　张起灵开口了，似乎有些无奈：“我不是。”

　　“你怎么不是？”黎簇反驳道，“他手机锁屏壁纸都是和你的合照，”他看上去很诧异，“你真的不知道吗？”

　　张起灵眼尾闪过一瞬间的错愕，阿宁想娱乐圈敢这么没大没小的和张起灵说话的，估计只有黎簇一个了。下一秒吴邪就被黎簇的声音吵醒了：“合照？什么合照？”他睡眼惺忪，看上去有些茫然。

　　结束了一天的拍摄后，阿宁对吴邪这个人越发的感兴趣。回酒店的时候，天空忽然下了大雨，坐在车上，她忽然用余光看到黎簇站在街角的雨里发呆，就让司机赶紧靠边停了下来。

　　“你没打到车吗？”阿宁摁下车窗，探头问道。

　　黎簇似乎吓了一跳，定睛看了阿宁一眼，才松了口气：“没，我接人。”

　　“那一起吧，等你接到人我送你们一程，”阿宁说道，“雨越下越大了。”

　　黎簇愣了一下就上了车。过了一会儿一个看起来和他差不多大的男孩跑了过来，一边喊着“来了来了”，一边气喘吁吁地坐到了黎簇旁边。

　　阿宁从后视镜看了他们一眼，那个刚上来的男孩立刻道：“美女姐姐你好，我叫苏万。”说着就要握手，黎簇打了他一下：“你能不能有点出息？”

　　苏万紧紧护着一杯奶茶，它刚刚差点被黎簇打翻：“你干什么？”说着他似乎想到什么，忽然低声问道：“坦白从宽，鸭梨，你现在给美女姐姐当小白脸了？”

　　后座猛地响起一阵叮叮铛铛的声音，似乎打起来了。阿宁竖起耳朵听了一会儿，大概过了五六分钟，才彻底安静了下来。

　　“我跟你说个事，”黎簇呼吸有点不稳，忽然压低声音道，“你知道张起灵是吴邪的偶像吧？”

　　“知道啊，怎么了？”苏万也小声说道，大口喘着气。

　　他们的交谈声始终很小，但因为阿宁的听力非常不错，所以每一个字都飘进了她的耳朵里。

　　“那你知道吴邪为什么退圈的吗？”

　　“不是，鸭梨，”苏万的语气听上去有些不耐烦了，“你能不能有屁快放？”

　　黎簇似乎噎了一下，接着有些恼火道：“你就不能有点耐心吗？我他妈今天受了很大的刺激，你能不能体谅我一下？”

　　“你说你说，”苏万喝了一口奶茶，“什么刺激？”

　　黎簇深吸一口气，开口道：“张起灵是吴邪的偶像，但是吴邪是因为他退圈的。你懂我什么意思吗？张起灵根本不搭理他，还带着圈内的人排挤他，害得他连一个资源都没搞到，退圈了，结果呢？结果他还拿张起灵的照片做手机壁纸，这不就是......”黎簇忽然卡住了，似乎在搜肠刮肚地找形容词，有些激愤地开口，“这不就是舔狗吗？”

　　后座忽然传来了噗噗噗的声音，然后是一阵剧烈的咳嗽，苏万恼怒的声音响了起来：“你别学个词瞎几把用行吗？”

　　“怎么瞎几把用了？”黎簇大怒，嗓门拔高了几度，“这不就是舔狗吗？”

　　“那你怎么不说张起灵暗恋吴邪呢？”苏万反驳，“如果张起灵排挤或者不搭理是因为他暗恋吴邪呢？”

　　黎簇“操”了一声，沉默了，半晌才轻声道：“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苏万也降低了音量，有点鄙视地看了看黎簇，“你对吴邪不就是这样的吗？”

　　黎簇想了一会儿才明白苏万什么意思：“你他妈说谁呢！？”接着又是一阵叮叮铛铛的打斗声，苏万的声音隐隐传来：“还不让说了？也不知道谁当时让我拉着吴邪去ktv，结果去了还故意躲着——”他的字音还发全，后半句就支支吾吾被捂在了手下面。

　　又过了几分钟才恢复安静。

　　这次是苏万先开口：“我知道你为什么这么激动，鸭梨，你是不明白为什么吴邪会把张起灵当做偶像，对吧？而且，虽然你不承认，但是你对张起灵很不满——是因为他排挤了吴邪，让他退圈了，对吗？”

　　“我再猜猜，”苏万敲了敲奶茶的杯壁，“我猜你问过吴邪退圈的原因，但是他没有告诉你，现在你知道了，所以你觉得不甘心，对不对？”

　　苏万看着黎簇。其实他还有话没说完——他看出来了黎簇生气还有其他的原因。比如说，他能看出黎簇很不服，不服为什么吴邪不告诉他自己退圈的原因，为什么吴邪在张起灵面前会变得没有原则，为什么张起灵让他退圈了他还能把他当偶像。

　　黎簇并没有回答他。苏万叹了一口气：“你太意气用事了，凡事要讲逻辑。来，我给你捋一捋。首先，吴邪为什么要告诉你他退圈的原因？就跟别人问你为什么进圈一样，你会和别人说自己在gay吧打工吗？”

　　黎簇怒道：“你他妈——”

　　苏万打断了他：“其次，你不觉得，就张起灵排挤吴邪这一块，很不对劲吗？”

　　黎簇愣了一下：“什么意思？”

　　“他为什么要排挤吴邪？那时候吴邪才刚出道，无论是地位还是咖位和张起灵比都相差甚远，根本没有成为对家的必要。”

　　黎簇有些犹豫：“听说是在片场因为吴邪右手骨折了。”

　　阿宁一直坐在前面听他们聊天，心里暗暗吃惊——这个叫苏万的男孩，逻辑和思路清晰得不像是黎簇的同龄人。

　　“这就有问题，”苏万立刻说道，“吴邪是怎么让他受伤的？如果是故意的，那被排挤就很正常了，但是如果他真的是故意的，张起灵是他偶像这个前提就不成立。他没动机去伤害自己的偶像啊？所以——”苏万拉长嗓子，“我觉得，是张起灵救了吴邪才受伤的，而且救得很狠，不然不会骨折。”

　　“你这个也不对，”黎簇皱起眉，“那他既然都救了，为什么还要排挤吴邪？”

　　“这我就不知道了，”苏万问道，“不过你有没有听过有一个词，叫信息不对称？”

　　黎簇愣了：“那是什么？”

　　苏万说道：“意思就是说人和人掌握的信息量不同。那些掌握信息比较充分的，往往处于比较有利的地位，而信息贫乏的人员，就会处于比较不利的地位。比如说，知道的多的，就可以掌握话语权，截断某些重要的信息，对其他人造成自己想要的影响。举个最简单的例子，我们期末考试，老师和课代表说的是考前三章，但是课代表跟我们说考整本书——这就是信息不对称，这个课代表十恶不赦，应该被处死。”

　　黎簇一知半解地点了点头。

　　苏万继续说道：“同样的，我觉得张起灵和吴邪这件事上，肯定有我们不知道的信息差，”他拍了拍黎簇的肩，“别多想了，鸭梨，想那些没边的，不如想想今晚吃什么。”

　　黎簇说道：“我没多想。”

　　“鬼信。那你情绪那么低落干什么？”

　　“不是，啧，我没有低落，”黎簇扭头看向了窗外，细密的雨丝映入了他的瞳孔，“真讨厌下雨天。”后半句话的音量越来越小，就像一个人无意中的抱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