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市局最能打的我》不要在大清早放鞭炮

1、楔子

　　早上的一场倾盆大雨在午后就停了，太阳颤颤巍巍的从云层探出一点，但阳光已经很亮了。张婷躲到太阳晒不到的水池角落继续刷碗，辛亏已是初夏，自来水虽然冰手，但好歹不会真的冻到。
　　一个刚读小学的妹妹端着高高的一摞盘子碗，一步一抖，颤颤巍巍的送过来：“婷婷姐，我们收拾完了。”
　　张婷分几次把碗碟都平稳的放到水池里，拿抹布给小孩擦了擦手，说：“知道了，去睡午觉吧。”
　　妹妹懂事的点点头：“我去帮薇薇姐擦桌子。”
　　张婷摸了摸她的头，说：“去吧。”
　　窗外的柳树种的离窗户很近，风一吹柳枝就轻轻拂到玻璃上，水龙头哗哗不停，张婷做惯了这些活，洗的很利索。
　　这是她普通日子里平常的一天，但她知道，这一切马上就要戛然而止。
　　院长妈妈和张阿姨在远一点的地方低声聊天，自来水的声音太大，张婷听不清她们在说什么，只看见院长妈妈心情很好的样子。
　　两人的轻笑声不断的传来。
　　按照那人所说的，今天果然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张婷把盘子碗碟挨个收拾到柜子里，在水龙头前认真的来回反复清洗自己的手。
　　她听见隔壁的两个妹妹在一边擦桌子一边笑着说话，丝毫不知道厄运即将降临到她们身上。
　　但是有我呢。张婷想，我们马上就要解脱了。
　　张婷一边摘围裙一边走向院长，乖巧的说：“妈妈，我们今天下午上晚自习前组织去班里看电影，我能早点去学校吗？”
　　院长妈妈顿了一下，手心亲亲热热的按在她的肩膀上，温和的笑了，太阳从侧面照在她的脸上，令她的脸有一半掩藏在灰暗中。
　　她犹疑的几秒钟在张婷眼前无限拉长，张婷看见她涂了大红色的嘴唇一张一合，然后松口说：“去吧孩子。”
　　张婷因紧张暂停的呼吸终于恢复，她松了口气，转身要走，突然听到院长妈妈再度开口：“等一下！”
　　心漏跳了一拍。
　　她僵硬的回过身，脸上又习惯性的挂上了乖巧的笑：“怎么了妈妈？”
　　院长妈妈还是温和的表情，低头从围兜里抽出十块钱来递给她，说：“婷婷，路上买点零食看电影吃吧。”
　　张婷的手因为刚泡在冰凉的水中，现在还有些发白，她的手指干瘦，有点微微的颤抖，但还是接过了那十块钱：“谢谢妈妈，那我走啦。”
　　她如同往常干完活一样，慢慢的走出福利院的后厨房。右拐第一个房间就是她们平常吃饭的餐厅，里面横七竖八的摆了很多长桌，一高一矮两个女孩正说笑着在把凳子挨个归位。
　　张婷看了她们一眼就继续往前走，下一个房间是阅览室，紧挨着的就是通往二层的楼梯。
　　楼梯中间坐着一个矮小的孩子正在发呆，张婷走上台阶，弯腰把她抱起来，低声哄道：“小禾自己坐在这干什么呢，中午吃饱了吗？”
　　小禾是去年才来的兔唇孩子，年纪小，还不会说完整的话，在她怀里点点头，继续啃自己的手指。张婷把她的手从嘴里拔出来，说：“姐姐带你上去睡午觉，乖。”
　　张婷的宿舍在福利院的四楼，这一层住的都是可以自理的孩子，像小禾这样的残疾或婴幼儿，则被安排在三楼和保育员阿姨一起住。
　　张婷把小禾放到自己的床上，从旧木头抽屉里拿出一个坏掉不响的摇铃给她玩。
　　然后她安静的收拾自己的书包。
　　“张婷，你这就要去学校了吗？”旁边床突然有人问低声问。
　　张婷手抖了一下，强作镇定：“嗯，我们学校今天下午在班里组织看电影。”
　　另一个女孩感慨道：“你们学校真好啊，早知道我也努努力考十四中了。”
　　张婷把书包背起来，攥着自行车钥匙轻快的说：“那我走啦。”
　　快逃……快逃……
　　张婷脑海中只剩下这两个字在盘旋，她强忍着自己要跑起来的脚步，一如既往的顺着曾经走过千百次的路线，走向充满阳光的空阔庭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