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果不甜》偷偷Wine

7、原来

　　我以为我收拾得很快，没想到走出房间，路之舟站在他那开放式厨房的吧台上喝咖啡，香气弥漫了整个房间，连带着我又有些饿了。

　　等我走过去，他把保温杯递给我。我打开盖子一看，居然是水果茶。

　　他还把我当小孩子呢？

　　“不是咖啡，也不是抹茶。”

　　他身形一顿。

　　“你自己想想喝了这两个东西的后果。”

　　我这才想起，每次喝了咖啡或者抹茶以后，我都会心率加快，整个人变得很兴奋。和喝酒的状态很像，只是人是清醒的。路之舟有一次把我带出去，拗不过我给我喝了抹茶，我那天把他拉着看了一晚上的电影，第二天他差点错过上课。

　　我尴尬地搓了搓保温杯。

　　路之舟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走到一旁的柜子旁，拿出一件黑色的外套，走过来给我穿上。

　　“说了冷，还穿着这么一点衣服。”

　　他动作温柔，把黑色的领子立起来，把我的脸都遮住了，我探了探头，才把脸露出来，没想到仰头的一个动作，领子掉下，路之舟的脸就在我的眼前。

　　眼里带笑，我觉得是这样的。

　　他替我整理好衣领，好像没忍住，在我脸颊上掐了掐。从小到大都要这么掐一下。

　　我一手保温杯，一手小包，拿不出空闲来反抗他的动作。

　　车上的氛围比上一次好多了，虽然我们中间还有好多好多东西没有解开。

　　可我今天并没有懊悔自己的一通电话，反而很庆幸，两年未曾见过的人，还能用一通电话叫回来，让我好好看一眼。

　　挺好的。

　　即使中间夹杂着的太多，足以让我觉得愧疚至深的事情。

　　路之舟带着我去了机场，在等候区的人并不是很多，大概是宿醉，身体不是很舒服，我蹲坐在栏杆边。路之舟发现了，走到我身边，摸了摸我的额头，又牵起我的手。

　　他的手温热，和我的凉相触，我觉得舒服，不知道他是不是觉得相反。我没想到他用双手捂着我的手。手机铃声忽然想起，他抽出一只手接通了电话。

　　“就在出口，嗯，我看到了。”他把我牵起来，我看着远处朝着我们走过来的人，觉得十分熟悉。

　　徐佳树。

　　我有些惊讶，很久没见了，他不再是之前那一头浅栗色的短发，现在染成了深棕色，整个人沉稳不少，不过他笑起来还是透着一股，天真烂漫？

　　“天呐，我们甜甜也来了！”

　　我朝着他笑笑，叫了声佳树哥。

　　“这才几年啊，甜甜整个女人味都出来了。”

　　我不好意思地笑笑。

　　“你也是啊，比以前成熟多了。”

　　路之舟收起手机，把我拉走了，我听见徐佳树在身后不断叫嚷。

　　“路之舟你好无情啊，几天不见你没隔三秋也就算了，连个行李也不帮我拿？”

　　“你别装聋作哑，你还有把柄在我手上呢。”

　　“小心我给甜！”

　　他转回身，拿起他手里的一个挎包，然后接着往前走。

　　后来的叫嚷权当没听见。

　　“你要在这待多久？”

　　“和你一样假期结束就回去，我是回来搞个人工作室，找找店面。”

　　“为什么不直接回家？”

　　“我爸妈本来就不同意我搞东搞西，被他们知道了还得了。”

　　“那还挺惨。”我点头回应。

　　徐佳树听到我的话愣住，没好气的抽出手揉了揉我的脑袋，头发被他搞得一团乱。

　　路之舟给徐佳树订的酒店离他住的地方还挺近，为此徐佳树非要搬去和他一起住，路上吵个不停。

　　我头疼得揉揉太阳穴。

　　“路之舟，不是，我创业初期资金紧张借住一下多好，你总不能让我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吧！”

　　“房间满了。”

　　“除了你还有谁？你还有谁？孤家寡人，单身贵族，你还有谁？别和我说是狗。”

　　“……”，我听不下去了，“可能，还有我。”

　　徐佳树呆愣住。

　　车里陷入诡异的宁静。

　　“你们两在一起了？”

　　“啊？”我转过头去看他。

　　徐佳树看我一脸懵，表情逐渐不正经。

　　“路之舟你的创业道路也不平坦啊。”

　　“管好你自己。”路之舟踩了个急刹车，徐佳树没系安全带，整个人向前冲又跌落回去。

　　“你是不是故意的！”

　　我看他头撞在座椅上，揉着脑袋一脸埋怨，不禁笑出了声。

　　徐佳树脸上的黑线变多了。大概是觉得要讨好我，下车以后趁路之舟去拿行李，他神秘兮兮地把我拉到一边。

　　“甜甜，你想不想知道大秘密？”

　　我微微有些诧异，没做出表示，只是看着他。

　　“你想知道的话，趁我没走之前，咱两约个时间……”

　　“你是不是想我请你吃饭？”我一脸警惕。

　　“不是，我像是连饭都吃不起的人吗？”

　　我点点头。

　　徐佳树不理我走回去拿行李。

　　安顿完他，本该一起吃顿饭，徐佳树熬了个通宵整个人不太清醒，路之舟好像也不是很想待着。这么一来，我和路之舟就打算回家了，他先下去开车，让我在门口等着。

　　“唐与言。”

　　我回头看徐佳树。

　　“你有话就说吧。”

　　他低头看着地上的落叶，认真地说：“后天下午两点，半岛咖啡厅。”

　　“到时候你不知道的，想知道的，我都告诉你。”

　　我有些不适应他的转变，只是木讷地点点头。

　　“唐与言，”徐佳树不看我，他说的话被风吹起，没落到我的耳朵里。

　　“什么？”

　　“没什么，记得时间，我去补觉了。”他转身走了。

　　我看着他的背影，总觉得在这么一刻，和许多年前，那个追着我喊甜甜的人好像不一样了，甚至我觉得，好像那样的日子也回不去了。

　　尽管我不知道，徐佳树究竟是为什么在离开之前找我，但我总觉得，这好像可以解开，这么多年一直困扰着我的问题。

　　一路上我一直想着徐佳树的事，没有注意到路线的变化，一回神发现已经到家了，不是路之舟的房子，是我们两一起住了十年的家。

　　我没有问为什么又回家了，只是下了车，想开门却发现没有钥匙，按了门铃没有回应，路爸爸和妈妈大概是以为我们不回家又自己跑出去玩了吧，我只好站在门口等着路之舟。

　　从去机场的路上就觉得肚子不舒服，我蹲在地上捂着肚子，看着地板上爬过去的小蚂蚁。

　　有人拍了拍我的脑袋。

　　“不舒服吗？”路之舟拿出钥匙。

　　我点了点头，站起身的时候没站稳，扶了一把路之舟，他手支撑住我。

　　“没有，就是蹲久了腿麻。”我走在他前面进门，换完鞋子只打算跑到床上歇一歇。“我先上楼了。”

　　“唐与言，”他喊住我，“你是不是来例假了？”

　　我转头惊讶得看着他。

　　他的理直气壮好像不太够，被我盯了半天有些不好意思，把头低了下去。

　　“先去把裤子换换，再去休息。”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听着他的话跑到了洗手间，果然脏了。

　　我今天还特意穿了裤子，可惜是浅色的，看得清清楚楚。我想起刚刚坐过的每一个地方，路之舟的车……这该死的例假每一次都不准。我脱了衣服，洗了个澡，又把脏了的裤子给洗了。我晒好裤子，看见路之舟的房间门开着，但我不太好意思过去，还是直接回了房间，匆匆经过的时候也没有往里面看。

　　我一回去就直接躺在了床上，摸手机的时候撇到了桌子上的一杯水，我走过去拿起来，还是热的，红糖水的甜味配着热气传上来。

　　心里一阵酥麻。

　　这种事情，路之舟不止做过一次两次。

　　因为突然的例假，路之舟没有把我带到他住的地方，而是叫我在家好好休息，自己去忙工作了。我清闲了两天，度过了假期的逍遥日子，时间来到和徐佳树约好的日子。

　　我到的时候，他已经坐在那细细品味咖啡和美食了。等我坐下，他把菜单扔给我叫我随便点。我摇了摇头，说：“直接说事。”

　　他白我一眼，给我点了一杯抹茶拿铁，外加一份小甜品。这是徐佳树唯一能记住的我的喜好。

　　“说话，徐佳树，前两天搞得神神秘秘的，我总感觉你说不出什么好事。”

　　“能不能叫哥？没大没小的。”他故作姿态地搅了搅咖啡杯，“我找你，那肯定是有正事儿。”

　　他低下头，手上的动作没停，表情却逐渐变得严肃起来。这是他讲正事儿的一贯状态。

　　“两年前，我跟着路之舟一起交换到B市，每次我回来都会叫上他，可是他每一次都拒绝我。”

　　我知道。

　　“我以为他是因为研究任务，可明明研究任务并不忙的时候，他可以回来，但是从来没有。”

　　“他不想回来。”我低声打断。“我知道，是因为我。”

　　徐佳树看向我。

　　“其实我很早就知道你们不是亲兄妹。”

　　我并不惊讶，只是有些疑惑。

　　“路之舟在一开始就告诉过我，只有你一直在我面前扮演妹妹的角色。”

　　原来。

　　“我以为你和我想的一样，真的只是想做他的妹妹，可是我发现并不是。当时我向你走进一步，其实你会退却，可是在路之舟面前你没有。你在试探。”

　　我的手掐住手心的软肉，指甲深深地陷进去。

　　“可是甜甜，路之舟当时真的以为你喜欢我。我不知道他是否为此而难过，因为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看不懂你和他。”

　　“明明两个人想法一致，为什么要做出最坏的决定？”

　　“对不起。”我低声说，“对不起。”

　　“你不该和我说对不起，感情这种事，不存在输赢，何况我也把这件事瞒了你这么久。”

　　“你太在意周围的目光，太在意别人的想法，可你不在意路之舟。对与错的评定方式在于你自己，甜甜。”

　　“你总是在猜测他的感情，为什么不直接问问他，其实你心里也感受到了一星半点。”

　　我垂着头。

　　“您的抹茶拿铁，还有小蛋糕。”

　　“谢谢。”

　　“你打那通电话的时候，我也在。”

　　那天打出去的电话……

　　“我们当时正在开研究会议，他的手机静音，但是一看到是你的号码，他立刻就接了。好像生怕错过了。”

　　“唐与言，他在等你的电话。”

　　“等你明白。”

　　原来……

　　原来。

　　我的眼泪滴落在手背上，啪嗒一声。

　　“他是不是没和你说？今天下午接到了紧急任务，他现在就要回去了。”

　　我猛的抬起头，泪眼朦胧，看了一眼街上，顾不得多想，我抓着包跑了出去。

　　徐佳树抓住我的手。

　　“想清楚了再去找他。”

　　我擦了擦眼睛。

　　“谢谢你啊，但是其实，在我打出那个电话的时候，我就已经想清楚了。”

　　徐佳树笑了，松开手。

　　“成，不枉费我废话这么多。快走吧，最近的郁川机场，登机时间还有一会儿。”

　　“兄弟也算为你的爱情出了力。”他结了账，冲我扬了扬车钥匙。

　　很不巧的是，电视剧中经典的场景出现了，每次主角一急，都会堵车。

　　我和徐佳树在车里大眼瞪小眼。

　　赶到机场的时候，已经不知道还有多少时间了，我没顾上徐佳树，直接跑了进去。

　　太急了，偌大一个机场我像个无头苍蝇。我只带了手机，生理期的不舒服泛滥全身，我的情绪一下子有些崩溃。

　　我看着手机，点开屏幕，给路之舟打电话。

　　嘀声不知道又持续了多久，我生怕下一秒他还是没接。

　　“喂？”

　　“路之舟，你在哪？”我的语气很急。

　　“……机场。”他停顿了很久才回复我。

　　“又不告诉我！又要一个人走？我回答得不好吗？”我向前跑了几步，“机场的哪里啊，你快说啊。”

　　我一急就很容易哭，人多声音嘈杂，电话传过去的哭腔却还是尤为明显。

　　“唐与言，你别哭。我在登机口。”

　　“路之舟，你等等我。”我顺着指示牌跑，顾不得生理期的疼痛，一直往前。

　　“乘坐xxxx号航班的旅客，请注意了……”

　　路之舟的航班。

　　我在原地停下来，对着电话哭：“路之舟，我真的找不到登机口。”

　　“你没带着我走过，我不认识。”

　　我听见他被我的话气笑了。然后听见他的声音在耳边。

　　“那下次回来我带你走，这次就算了，你的回答，我已经知道了，我很满意。”

　　“你——”我站起身刚要冲着接电话喊，就看见远处有人站在那里，笑着冲我招了招手。

　　“等我回来。”

　　我看着他，眼泪没有停歇，我笑着，朝着他挥了挥手。

　　但我总觉得这样就足够了。

　　因为我要等他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