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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北上路漫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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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给你熬了些粥,你尝尝看。”
月初扶起江淮,将手中的粥一勺一勺的喂进他的嘴里,不知道是不是没怎么吃过东西的缘故,明明就是普通的粥,此刻却异常香甜。
“四哥……”不等月初问完,一阵敲门声响起,“七爷,急事禀报!”
月初放下粥起身开门,看到一个侍从慌里慌张的递了封密信来,“这是三爷让我拿过来的,说是急事。”
密信已经被拆过了,月初关上门坐到江淮旁边缓缓打开,脸色越发惨白。
“阿初,你怎么了?”江淮看出月初的不对劲赶紧问道。
月初用颤抖的声音说着“小鱼儿,死了。”
手中的密信滑了出去,江淮认出那是周城亲笔,苏小鱼,真的死了。
大雨持续了好几天,原本好走的路坑坑水水,,月初回到阳善,整个群鹰山上都挂着白布,苏霍就那么愣愣的坐在小鱼儿的房中,茶饭不思,短短几天便如老了二十岁一般。
“义父。”夜红娘轻声叫道,“您吃些东西吧,小鱼儿也不舍得您这样糟践自己的身子。”
劝归劝,可是别说苏霍,这时候又有谁吃得下呢?苏霍仍旧无动于衷,只是淡淡的说了句“你们都出去吧。”
众人走出,心中说不出的难受,她明明什么都没做,可偏偏是她丢了命。
“阿城呢?”夜红娘问道。
“自从小鱼儿入葬后他便成天成宿的守在坟前。”
小鱼儿跟这个二哥最亲,周城怎么舍得。
晚上,周城从坟前回来,大家开始商议后续的事情。月初刚一进屋一把长枪迎面而来,她马上躲开但周城却毫无放过的意思,招招死穴。
江淮挡在月初的身前出手阻止,众人赶忙按住周城。
“二哥,你这是干什么!”
“你是怎么保证的!你不是说过白凛会看住他的臣子吗,为什么索格部还会被煽动!”失控的周城冲着月初大喊,“要不是你办事不力,小鱼儿又怎能死在索格部的手里!”
此话一出,众人都看向月初,月初只觉得头嗡的一下,一种恐慌漫上她的心头,白凛没有看住,是她害死了小鱼儿!
“阿城,这件事不能都怪阿初!”夜红娘劝慰道。
“那应该怪谁!”周城通红的双眼如同死神一般,他从未如此失态,这该怪谁!怎么样才算报仇!怎么样才能让小鱼儿回来!
江淮搂住她的肩膀,想安慰她,可月初的心中早就已经疼痛不堪。
众人将周城带下去,只留下江淮陪着月初。
“阿初,这件事不怪你。”江淮开口安慰。
“我要去找白凛问个明白。”说完,月初便寻起纸笔写信。可信鸽飞走之后,月初却不知该如何是好,眼泪如泉涌一般,待待的说道,“我,害死了她,我害死了自己的妹妹。”
江淮紧紧的抱住她,仿佛这样就能将月初的痛苦全部转移,可月初的双手仍旧抖阁不停。
直到第二天中午,白凛的消息才传回来。
月初拆开信鸽脚上的密信,得知了一切。
原来,单家从合昭的口中得知断生门要攻打单家的具体日期,当初赫蔽部叛乱就是单家煽动的,只不过同赫蔽部一起的还有索格部,那日月初去找白凛,赫蔽部以为计划提前便直接调兵,没想到被抓个正着就干脆叛变想拼出一条血路,有了赫蔽部的经验索格部便更加小心,而且索格部在剿灭赫蔽部的过程中很是尽心,这一切都骗过了白凛的眼睛。
真相已经揭晓了,可小鱼儿永远都回不来了,江淮来到小鱼儿的墓前,把密信交给周城,可周城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什么都没说。远处的月初偷偷看着这一切,她心中有愧,她不敢见周城,更不敢见小鱼儿的墓。
待到他们走后,周城看着小鱼儿的墓碑将密信烧了。他轻轻抚摸着墓碑,就像她的脸一样,可惜,碑上只有冰冷的刻字,再没了那个女孩暖如春风的笑,也没了那句二哥。
“小鱼儿,二哥给你配了把精金库的钥匙,你不是喜欢吗,以后精金库随你出入。你也不必在这群鹰山上待着了,咱们游山玩水吃遍天下间所有好吃的,好不好?”
“小鱼儿,今天是你头七,人们都说,头七这天魂魄返家,你回来了吗?”
“你走之后,这群鹰山都、一片死寂,义父整天无精打采,你的这些哥哥姐姐也难受至极。”
周城无力的靠在墓碑上,红肿的双眼已经流不出眼泪了,“还有我,我想你。”
晚上,周城将长枪擦了好多遍,黑金的枪头反着烛光映在周城冷漠的脸上,毫无生机,片刻后他吹灭了蜡烛,提枪走向了马厩。
哒哒的马蹄声在林间的小道上异常响亮,马蹄溅起的泥水将路边的草木裹了个严实,太阳应该升起了,可棉厚的乌云挡住了原本耀眼的光。
“二哥!”
周城停了马,后面哒哒的马蹄声越来越近,终于停在了他的眼前。
“你怎么来了?”相比于上次见到月初刀枪相见,周城冷静了很多。
“我知道你要去干什么,我跟你一起去!”月初紧紧握着缰绳。他知道,即便索格部长已经身死,可消息的合昭泄露的,周城不可能放过她,自己也不能就这么算了。
周城将长枪对准月初,“你不怕我杀你吗?”
“你不会的,你是我二哥!”月初没有丝毫的畏惧,“是我在这个世界上为数不多的亲人。”
海魂是他亲手打造的,自进入断生门来,月初制蛊用的精密器皿,防身护甲都是周城一点一点磨出来的。前几天在青云山上周城临走之际更是将身上唯一的护身符给了她,他虽话少不言,但他依旧是月初唯一的二哥。
周城没有说话,转头便接着驾马而行,月初踢了一下马肚子赶紧跟上。
粮店内掌柜的正看着新到的米,他伸手捻了捻,又问了问,心中暗想到,这次的米不错。
“掌柜的,你这可有珍珠米?”一声男声从身后传来,掌柜心中一惑。
“珍珠米?”
“对,珍珠米,粒粒浑圆,白皙润滑,如珍珠一般。”一女子解释道。
“这个,小店倒是没有。”
“那你这有什么好米给我们看看,我们主子要吃最好的米。”
“二位随我来。”
三人避开耳目来到了后院的柴房,“这米是有,不知二位能不能付得起价钱。”
周城和月初掏出身上的令牌,以表身份。
“拜见二爷,七爷。”商人的市侩一扫而光,掌柜的躬身毕恭毕敬的说道。
“二哥,北疆消息网的收口处就是这,其他消息点的事这基本都能打听到。”月初对周城说道。
“赫蔽部索格部叛乱,你可知现今的北疆是什么状况?”周城问道。
“回七爷,索格部长之子轻格率部下叛乱攻打河岸已被杀,侥幸逃回北疆的也被王上下令绞杀,赫蔽部灭族,北疆的新王手段残忍,震慑人心。目前军部由策钧部和功尧部联合掌管,大臣廷渊任主将,杨最任副将。”掌柜的回道。
“军部的消息点由谁负责?”月初问道,当初军部插的人只有杨最与合昭,若合昭掌控整个消息点怕是不利。
“这个小人不知。”各个联络点之间互不相识,只认密信之上的烫金标记。
“还是得去军部。”月初看了看周城无奈的说道。
“二位爷,现在去不了军部。”掌柜的提醒道,“现今两部叛乱北疆严防死守,各部之间管的都很严,以我们的身份,很可能招来些不必要的麻烦。最好的方法便是从王城之中穿过,免了麻烦也省时间,毕竟王城不属于任何一部。后天便是王上大婚,王城戒严,倒不如等两日,再去军部不迟。”
月初看着周城冷漠的脸,她明白周城的迫不及待,她又何曾不想快点去,“行了,你先下去吧。”
“是。”
“二哥,此人说的并无道理,我们先等等。”
事到如今也只能等了。
二人总算赶在天黑之前到了王城,若是再晚一些便要等到三天之后了。
登位之后初娶便是王后,这对北疆来讲尤为重要,王城内八条主道张灯结彩,火红一片,大街恨不得一天扫上十回,比狗舔的都干净。
“听没听说,咱们王上娶的是东晟的嫣柔公主!”
“那嫣柔公主温柔似水,可可伊人明日便可一睹风采啊!”
人吗,不都长了颗八卦的心,再说了,小酒一喝不叭叭两句都对不起那酒。月初从楼上下来准备给周城端些饭菜,无意间听到食客们的闲聊,这两天等着也是等着,或许,应该给他送份贺礼。
树间蝉鸣扑盛夏,露重难消隔夜花。白凛穿着黑色寝衣,看了看桌上堆着的奏刊轻轻叹了口气。突然,一声细微的瓦片声响传进他的耳朵,他似乎猜到了什么微微一笑,搬了个凳子。
月初移开瓦片从房上跳下正落在凳子上。
“白凛!”看着白凛毫无意外的样子,月初忍不住问道:“你知道我来?”
“你当王宫是你断生门的安身地吗?我若不放松看守,你哪有机会飞檐走壁?”白凛回道,事实上自从月初第一次从房顶过来看他,他便故意安排宫中的守卫对房顶这条路看的松些。“琼钰殿不比极霜殿,殿顶高很多,不是给你令牌了吗?”
月初笑了笑,从怀中掏出一个锦盒,“贺你新婚!”
红色的锦盒同那些灯笼红绸一样喜庆,可那些东西在白凛眼中不过只是一个装饰,而这个锦盒却如鲜血一般,体内的雪蛊母蛊有些微微躁动,白凛看着月初,强作正常的接过来,盒中是一对墨黑色的玉镯,镯里还缠有丝丝白色,仿佛云雾围绕于山间。
“先前是我不对,现你要与嫣柔公主成亲,愿你们白头偕老,琴瑟和鸣。”月初祝好道。
“多谢。”白凛声色平常,听不出欢喜。他知道月初在为之前她说二人并非良配之事表愧,他本来也没在意。
月初瞥到了架子上红色的喜袍,金线密织,祥云连理,甚是好看,那是白凛成亲时穿的。她绕到一架后面,看着衣服后面的腰带,不知江淮穿上这样的衣服是什么样子。
白凛隔着喜袍,看着月初的侧脸,仿佛此刻身着喜袍的是她,“喜欢?”白凛试探着问道“我命人将女子的喜袍也取来。”
“不用了,我就是随便看看。”月初推辞道,人家新娘子穿的,让她看算什么。
白凛若有所思,“那日你也听见了,你还跟他吗?”
月初听后顿了顿,思虑了一会,“他说过,会和我成亲,可我不知道,我有没有勇气面对他以后的三宫六院七十二妃,到时候,我又算什么?我是真的,很想跟他过一辈子,很想很想。”
这样真诚的话,多好听啊,白凛第一次知道,原来心里装满一个人是可以看出来的。
“他没给过你承诺吗?”
月初摇摇头,“单家一战发生太多了,还没来得及好好说。我原以为我很了解他,可我发现我看不透他,就像我原本以为软剑是他最擅长的,可那日我才知道,他最趁手的是那两柄双头剑。”
白凛看着月初略带失望的样子,暗自叹了口气,人心哪是那么容易看清的,有的时候人连自己的心都看不清。
“好了,礼物也送到了,我也该回去了。”月初告辞道,作势要从屋顶离开,白凛看着她慢慢补着瓦片,面容一点一点缩小,他打趣道:“补的严实些,要不然漏风。”
当月初拿起最后一块瓦时,白凛还是忍不住说了句,“无论何时,北疆任你驰骋!”
月初拿着瓦片的手一停又迅速落下了。
如果当初没有那一箭,或许一切都不一眼了。这世间所有的障眼法,不过都是愿意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