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剑》沈沐风

26、暗潮（一）

　　第二十四章暗潮（1）

　　平定县是真定府内一个普通的小县城，只是这小县城西可登太行，北可连塞外，南可下江南，于是有了来来往往的客商，有了仗剑江湖的侠士。这些人若要在县里歇脚，住店是少不了。不过除了住店之外，他们还热衷于聚在茶馆，议论这天下形势，江湖轶事。
　　何老四的老何茶馆，是平定县响当当的一块牌子。当年平定城里最为显赫的沈家一夜败亡之后，那鸣威镖局也成了一片废墟。只是没过两个月，不知从何处冒出来一个头发乱糟糟的中年人，在这废墟之上，搭了茶铺。由于位置选的好，加上茶水煮的也很有特点，生意渐渐的越来越好，慢慢的便建起来一个颇有当地风貌的茶馆。那中年人也脱了一开始乱糟糟的样子，打扮的倒像是一个儒生，人们都只道他姓何排行老四，却不知他的身份由来。后来不知怎么这平定县新来的县太爷来到这老何茶馆喝了一口茶，当下叫了何老四出来，考校了一番品茶之道，那何老四答的头头是道，这县太爷不由啧啧称奇，当即题了“友茗轩”三个字。这人是崇宁元年的举子，年纪轻轻就做了一方县太爷，自然是有几分傲气在的，却甘愿交了何老四这个茶馆掌柜做朋友，一时间何老四名声大噪，以前那些嫌老何茶馆吵闹的乡绅们也巴巴的去喝上一杯。何老四倒是心思缜密，辟了二楼做了雅间，和那些过往客商，江湖侠士什么的隔开来，自是合了各色人等的心意。这茶馆从此之后便成了平定县的一个传奇，再没有其他人可以开茶馆来分一杯羹。

　　这一日何老四照例呆在后面摆弄着他的那些泡茶的玩意。临近晌午，刚刚用过午饭，右眼皮却突突的跳个不停，直扰的何老四心烦意乱。他眉头一皱，觉得今个可能会有不平凡的事情发生，于是一反常态，踱步去了前面，换下那一直站在那笑迎客人的老伙计。
　　几个常在平定县走动的突然见了何老四都颇为惊奇，纷纷起身要打招呼，何老四拎着个茶壶快步上去给他们敬了茶，算是寒暄过。那些人见何老四似乎也没什么闲聊的心思，于是又各自归位，继续刚刚的话题。何老四四下打量了一番，不见有什么不对，于是一个人坐在那柜台之后，眯着眼，不知在想些什么。

　　“老李，听说了么？咱们的大英雄，康王殿下终于要成亲啦？”一个国字脸的中年人，颇为激动的叫了起来。
　　“什么？康王要成亲了？娶的是哪家的千金？”那老李听了似乎也极是激动。
　　“听说是朝请郎刑焕的女儿，只是却不知道这朝请郎刑大人是何方神圣，竟然早早的跟康王定下了亲，据说还是当年太上亲自下旨赐的婚。”那国字脸啧啧惊奇，又啜了一口茶。
　　“哎呀，要说咱们的康王殿下，那可真是大英雄。那日大殿之上他主动请缨到金营之中为质，慷慨陈词，明确表示希望官家不要担心自己，要打金人便尽管去打，那份气度，啧啧，满座文武百官，皇亲国戚，无不叹服。”老李一脸神往，似乎当日他也身在朝堂之上。
　　“那可是，咱们康王殿下是什么人。康王殿下力能扛鼎，据说连昔日那西楚霸王也不及他七分呢。”国字脸忙忙点头。
　　“咳咳，我说两位，你们可知道康王殿下那次到金营为质是如何安全回来的么？可是一路杀的那帮女真强盗丢盔弃甲？”旁边一个客商模样的也被勾起了好奇心，探头过来询问。
　　“这说来可就是金人有眼不识金镶玉了。康王殿下在金营之中抗辞慷慨，不似那同行的张大人吓的半死唯唯诺诺。金国人啧啧称奇。后来咱们有一只军队不知康王殿下在那金营之中，前去劫营，被金人打退。金人气咱们大宋没有和谈的诚意，就要把康王殿下和张大人推出去斩了。张大人吓的都快尿裤子了，康王殿下却像个没事人一样，金人见他这般勇武，就起了疑心，说定然是哪个大将军的儿子冒充亲王，不然那皇亲贵戚的，哪能有这份胆色。当即派人要求换一个王爷去做人质，就这么白白的把康王殿下给送了回来。”老李得意的诉说这段，脸上是掩不住的钦佩之色。
　　“是啊，我也听说，有一日在金营之中，金将宗望故意叫出咱们大宋的使臣还有康王殿下，在他们面前练习射箭。那个金将十发十中，吓的张大人直哆嗦，生怕金人一掉头就把自己当靶子射了。康王陛下却只是不屑的笑了笑。宗望大怒，就要他也射十箭看看。康王殿下从容的接过箭来，十箭连发，箭箭射中靶心，最后一箭，把挂靶子的那棵树都射穿了。然后康王殿下一转身就瞄准了宗望，把宗望吓出了一头冷汗。”国字脸说的真切，也不知他哪来的消息。众人闻言更是神往。都夸起康王的好来。

　　旁边一桌三个江湖打扮的人却不似周围那些客商议论的热火朝天，只是埋头喝着茶。不过其中一个年纪略轻的却不是很安分，频频抬头去看这茶铺的一角。
　　此时那靠角落的桌子，一个带着斗笠遮住了脸的壮汉正哆嗦着，端茶的手也有些不稳，几乎把茶水洒了出来。而那壮汉对面却是一男一女两个青年，那男子一身青色儒衫，低着头专心品茶，那女子一身蓝衣，身材极是姣好，却蒙着一层面纱，看不清容貌，只是盯着那些客商，似乎在思索他们的谈话。
　　突然一阵阴风刮起，那青年女子只觉脸上一凉，还未讶异的叫出声，周围却是静了下来。
　　无论是刚才那些热火朝天议论的客商，还是刚才那个不安分的江湖人士，都齐齐看向这个角落。
　　那是一张冰清玉洁不沾人世尘埃的脸。
　　那江湖少年笑的邪魅，刚才那一阵阴风，正是他挥剑弄出来的。真是个美人胚子啊，跟着师兄出来办事，不想还有这般艳福。心里龌龊的想法走了一圈，人已经迈步过去。他那两个师兄却是闻所未闻一般，只管低头继续喝茶交谈，似乎见惯了这个师弟的德行。
　　而几个蠢蠢欲动的客商，看清了那个少年手里的剑，还有他那一身黄衣，似乎意识到了什么，齐齐低下头，猛灌起茶来。

　　“阿烈，教训他一下，记住不要弄出人命。”在那冰清玉洁的美人慌忙低下头去捡薄纱的时候，那旁边兀自喝茶的青衣男子却开了口。声音阴柔，听起来却让人非常舒服。
　　“是，主人。”那唤作阿烈刚刚还在哆嗦的壮汉站起身来，举起了大刀。

　　“哈哈，这位公子，现在兵荒马乱的，只有一个强壮的家奴是保护不了你的小娘子的，不如交给大爷我，护她周全。”那江湖少年□□着，剑已经刺了出去。
　　已经重新蒙好面纱的蓝衣女子闻言一惊，看到那一身黄衣还有长剑，眉头狠狠的皱了一下，“你是菊宗的人？菊宗弟子已经败坏到了当街强抢良家妇女的地步了么？”
　　“哈哈，别管大爷我是哪里的人，认得大爷我这把剑便好。”那少年显然不把眼前的壮汉放在眼里。
　　砰的一声，少年后退了两步，眼里满是震惊。
　　“你个蛮人竟然也会内功？”
　　那壮汉不屑的笑了笑，举出一块腰牌在少年面前晃了晃。
　　少年脸色更差，喃喃道：“你是女真人？”
　　壮汉冷笑，“晓得我们是什么人，就不要来惹我家主子晦气，我们还不是你一个小小的什么菊宗弟子所能惹的起的！”
　　青衣青年挑挑眉，不置可否，又饮了一口茶。蓝衣女子低下头，握住了青年的手。

　　“咳，这位官爷好大的口气。”那本来安安分分坐在桌边喝茶的另外一个江湖侠士模样的青年，缓缓的站了起来。这人，赫然是何清妍曾经在那日紫团山上混战之时见过的，菊宗，慕容裴。
　　慕容裴走向三人，何清妍赶紧把头低下，生怕被他看出了什么破绽。
　　“在下慕容裴，刚才师弟多有得罪，这位公子看起来颇有几分面善，想来不是女真人吧？”慕容裴挑挑眉，径直看向那青衣青年。他虽然态度随意，心里却是紧张，虽然这人瘦弱的像个女子，明显不像女真人，却有个女真谋安做家奴，身份地位，可见一斑。只是刚才他一瞥之下隐隐窥得那个蓝衣女子颇为面熟，心念急转，才上来替师弟出这个头。
　　“呵，本公子自然不是女真人，本公子乃是契丹人士，你唤我一声萧公子，叫你这师弟给我内人赔个不是，此事就此揭过。”余里衍看出了何清妍的紧张，估计这黄衣男子约是菊宗的熟人，怕被认出，于是也不欲再追究下去。
　　“萧公子，你这内人，却不是什么大家闺秀，而是我们君子剑派的一个大叛徒，你可知晓？”慕容裴若有所思的打量着低着头的蓝衣女子。
　　砰的一声，茶水四溅，饶是慕容裴身法灵动躲的快，竟也被喷了一脸。慕容裴却没有来得及生气，只是暗暗吃惊这青衣公子的武功。他拂去脸上的茶水，一双暗色的眸子阴沉沉的盯住了余里衍。
　　“萧公子好俊的身手，慕容裴得罪了！”话音未落，剑已出鞘，只是同时一个手势丢给刚刚那惹祸的少年，那少年见状吃惊的点了点头，一溜烟奔了出去。余里衍，何清妍，蒲察烈三人皆没想到慕容裴动手之时还不忘派人传讯，故而未及出手阻拦。
　　与慕容裴一起的另外一人此刻也站了起来，何清妍却是不认识，想来是菊宗新进的弟子。
　　那些本来就噤若寒蝉的客商见状急急丢下茶钱，逃也似的跑了出去。一时间只剩下为生意被砸而暗自伤心的小二，以及那个柜台后面睡的正香的何老四。

作者有话说

　　咳咳，没有萱萱在身边，衍儿会越来越攻的。。。。。话说，我两天不打滚，爪印就少了一大半。。。打滚求爪印。。。。不然我明天就专心写作业不更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