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何家》六叶草

26、不好意思

　　十月下旬，公务员遴选的笔试成绩出来了，何为排名第一。虽然还有面试一关，但安宁还是极为开心，何为自己也很高兴。我们也跟着高兴，仿佛过节一般。

　　那天晚上，我们又跟晏紫一起吃饭，还是上次那家餐馆，只是换了一个大包间。因为这一次，不仅有何为和冯医生，还有何平跟占宇。满满一大桌子不说，虎子还带来了一只名叫小丸子的狗。长得小巧玲珑，毛发雪白，眼睛又大又圆，比小贝还要招人喜爱。

　　我和苗苗，还有何平一看见，也是喜欢得不得了，跟它玩了好半天。它不但不胆怯，还特别活泼，时不时的来一个十分生气，或者十分高兴的表情包，逗得我们哈哈直笑。

　　晏紫见我们快玩疯了，跟安宁诉起苦来：“自从上次吃饭看见苗苗有叮当，虎子回去就缠着我们也要一只，还说要一模一样的。”

　　“第二天，他一起床就拉我上街去买。”冯医生慢条斯理地接着话音说，“我开车在大街上转了好几家，但没找到一模一样的。后来觉得小丸子也蛮可爱，就买回来了，名字是晏老师取的。”

　　冯医生不但长相斯文，还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四六分的发型打理得十分整齐，整个人看不去，不像医生，更像学者。

　　“长得是很可爱。”安宁笑着说，“名字也取得好。”

　　“可爱是可爱。”晏紫又诉苦，“但买一只黑狗回来也行呀，爷俩偏偏买一只白色的，还是纯白色。动不动就给弄得脏兮兮的，我还得经常给它洗澡、梳头发、剪指甲，简直跟养个闺女似的，把我忙得团团转。”

　　“养狗是跟养孩子差不多。”何为笑着站起身来给大家倒酒。今天没人开车，他带了两瓶红酒，并点了八菜一汤。一大盆如同牛奶煮的豆腐鱼头汤，已经在火锅炉上煮得热气腾腾。其它菜也陆续端了上来，其中有为苗苗和虎子特意点的红烧肉。

　　等大家坐定，苗苗和虎子已经吃起了红烧肉。苗苗还用碗装了两块给我。小丸子吃狗粮，只在旁边眼巴巴地看着我吃。

　　何平站起来帮大家盛鱼汤。等大家的汤喝得差不多了，安宁看着坐在一起的何平跟占宇，指了指他们面前的酒杯，笑着说：“晏月老坐在这，你们俩，是不是应该敬一杯？”

　　“是得好好敬晏老师一杯。”何平笑着端起酒杯站起来，扭头看着占宇说，“要不我先敬晏老师，你再敬？”

　　晏紫赶紧也端起洒杯站起来：“你们俩就不要分开了，还是一起来。我的酒量可不如你嫂子，一会喝多了，门都回不去。”

　　“没关系。”冯医生看着晏紫，一本正经地说，“我可以背你。”

　　“要是背到半路不管了，那我就惨了。”晏紫笑着对占宇示意，“还是一起来吧。”

　　占宇有点腼腆地笑了笑，端起酒杯站起来，看着何平说：“那咱们俩就一起敬晏老师。”

　　何平笑着点头。仨人碰了碰杯，何平率先一口干，占宇和晏紫随后也一口喝完了自己杯中的酒。

　　冯医生往晏紫碗里夹了些菜，对何平赞扬道：“行呀小妹，比你哥豪爽多了！”

　　“还是悠着点。”何为一边给他们倒酒，一边笑着说，“我总共只带了两瓶酒，照这样喝下去，管你们仨都不够。”

　　“酒多伤身。”细嚼慢咽的苗苗突然插了一句，“我爷爷说的。”

　　“你爷爷这话非常正确。”正吃菜的晏紫点了点头，“你爷爷还说了什么？”

　　“我爷爷还说，喝一生的酒，丢一生的丑。”苗苗又说了一句。

　　“为什么？”口里包着排骨的虎子含糊不清地问。

　　“等你长大以后，自己喝酒就知道了。”冯医生对虎子说。

　　“长大了我也不喝酒。我喜欢白开水。”仿佛为了印证自己的话，虎子端起自己面前杯子的白开喝了一大口。

　　“男人都爱喝酒。”苗苗扭头看着虎子，像个大姐姐似的说，“电视里就是这样，他们高兴也喝，不高兴也喝，仿佛这白开水似的东西里面，有某种神奇的功能。”

　　“什么功能？”虎子好奇地问。

　　“我也不知道。”苗苗摇了摇头，想了想，又说，“可能跟抽烟一样，会上瘾。我爷爷说的。”

　　“你爷爷这话同样很正确。”晏紫笑着说完，又看着占宇和何平说，“我原只想着给你们俩牵个线，哪想到你们俩，早就认识？”

　　“我也没有想到。”占宇笑了笑。“那天一见面，我自己都有点不相信，还以为是自己认错了人。”

　　“那我们再敬晏老师一杯？”何平笑着端起酒杯，又要站起来。

　　“不用客气，坐着说。”晏紫抬手往下压了压，并没有端起杯子，而是狐疑地看了眼一安宁，再问何平，“你嫂子在来之前，是不是给你俩安排了什么任务？”

　　“没有没有。”何平笑着摆手，“是我存心要感谢晏姐！”她突然改了口，不叫老师叫姐，让人听起来更亲切。

　　果然，晏紫听着很高兴，端起酒杯笑着说：“那就喝一小口，不要再一口闷了。我是真的不太会喝酒，而且一喝酒就上脸的人。”

　　“我不上脸。”安宁笑着说，“因为我是死脸。”

　　大家笑了起来。占宇喝了一小口，何平也只抿了一小口，并说：“谢谢晏姐！”

　　“缘份这东西，”安宁说，“我还是相信有的，只不过早晚而已。”

　　“我也相信。”晏紫说，“以前跟我住一个寝室的同事，三十好几了，连个男朋友也没有，口口声声还说自己是不婚主义者。没想到第二年悄无声息就把婚结了，过了没多久，连孩子也有了。”

　　“三十好几算什么。”冯医生说，“人家武则天的妈，四十好几才嫁人，然后才生下武则天的。”

　　“武则天那么厉害，她妈妈肯定也不简单。”晏紫笑着说，“怎么能跟人家比？”

　　“但我还是觉得早点结婚比较好。”冯医生笑着问占宇，“你爸妈，肯定也催你们了吧？”

　　“是有那个意思。”占宇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要我说，如果都觉得合适，早点结婚算了。”冯医生说，“这枕头上，还是俩个人比一个人要好。”

　　占宇不知怎么接，脸都红了，笑了笑，低头吃菜。何平也是。

　　“少儿不宜冯医生，说话请注意点。”晏紫用胳膊碰了碰冯医生，笑着站起身来，端起酒杯看向大家，“咱们来干一杯，庆祝何为同学早日高升！”

　　“只是过了笔试，还不知道面试会怎么样呢？”何为笑着说。

　　“早晚的事。”晏紫说，“我们对你有信心！”

　　“而且是相当有信心！”安宁也笑盈盈地端起自己的杯子站了起来，“来，干杯！”

　　“干杯！”大家都端着酒杯站了起来，连苗苗和虎子也各自举起了杯子里的白开喝了一口。他们俩已经吃饱了，一放下杯子就离席跟我们一起玩。

　　占宇接过何为手中的酒瓶，给大家把酒杯满上。

　　冯医生喝了几口鱼汤，对何为说：“你也是该回来了，对这一点，我可是深有体会。晏紫不在家的这些年，我这也不方便，那也不方便，就跟少了一只手一样，有时恨起来，真想再去找一个。”

　　“现在去找，也来得及。”已经脸若桃花，好像不胜酒力的晏紫，笑着调侃起来。

　　“已经晚了。”冯医生又往晏紫碗了夹了些菜，“知道如今家里有个母老虎看着我，所有人都对我敬而远之。”他顿了顿，突然问何为，“这么些年，有没有人对你投怀送抱？”

　　正喝了一口鱼汤的何为，差点被呛住了，坦然地笑着说：“我一个小小乡镇的公务员，可没有你大医生吃香！”

　　冯医生好像记者采访一样，又扭头问安宁：“你男人孤身在外这么多年，请问你就不担心晚上有人爬他的床？”

　　“这有什么好担心的。”同样面若桃花的安宁笑着说，“真有人帮我减轻负担，我还得感谢人家。”

　　“佩服！真的佩服！”冯医生甘拜下风似的，点头啧啧称道，“还是你们女人厉害！”

　　两瓶红酒喝光了，大家又说了一会闲话。何平跟占宇先告辞了，说是去压马路。

　　我们离开餐馆的时候，安宁对晏紫说：“桔子已经熟了，下个星期去摘，怎么样？”

　　“到时打电话。”晏紫做了个打电话的手势，“有好几个老师要去，大家都有车，到时一起去。”

　　“摘桔子是吧。”冯医生说，“我听晏紫说了，我们科室有好多小护士，我让她们也去。”

　　“你自己也可以去放松放松。”何为笑着说，“你不是喜欢钓鱼吗？我哥还有个鱼塘，你可以把工具带着去钓鱼。”

　　“这建议不错。”晏紫说。

　　“那到时一起去。”冯医生点着头。

　　“苗苗姐姐，叮当去不去摘桔子？”虎子问。

　　“当然去。”苗苗说，“国庆节的时候，我跟叮当就去摘了好几个。”

　　“那我跟小丸子也要去。”抱着小丸子的虎子举着手嚷嚷起来。

　　散完步回到家，安宁帮我跟苗苗都洗了澡，又帮我们吹干头发。苗苗打开床边的台灯，趴在床上读《窗边的小豆豆》最后一章给我听。

　　读着读着，小丫头兀自睡着了。我帮她把被子盖好，又把灯关掉，安静地趴在门边。春天一过完，我就没去自己的寝宫睡觉了。

　　安宁和何为房间里的小台灯亮了一会，我听到他们在低声说话。后来不知什么时候，小台灯也关了，然后就听到他们又在努力做那件事。

　　何为每次回来，他们几乎都会做，就跟每天都要吃饭一样。有次他们忘了关台灯，我还看见是何为趴在安宁的身上。久而久之，我也不再像第一次那样好奇，那样大惊小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