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予安》寒山不见君

32、番外

　　白及洲，锡兰城。
　　周时予猛地从梦中惊醒，冷汗浸透了衣衫。
　　他大口喘息着，心脏剧烈跳动，仿佛要冲破胸膛。梦中画面仍清晰如真——
　　阴暗潮湿的地牢，他被铁链锁住手脚，每日被迫服下剧毒的药汁。那个叫晏胤安的少年侍卫，总是沉默地站在阴影里，冷眼旁观。
　　直到有一天，晏胤安趁夜斩断了他的锁链，背着他逃出弥月城。
　　他们躲过无数追杀，在荒野中相依为命。晏胤安会为他采药，会在他毒发时紧紧抱住他，会笨拙地擦去他的眼泪。
　　可最终，他们还是被找到了。
　　弥月城主亲自出手，晏胤安拼死反抗，却仍不敌。周时予扑上去为他挡下致命一击，鲜血染红了晏胤安的眼。
　　“时予......时予！”
　　晏胤安抱着他逐渐冰冷的身体，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
　　而梦的最后，是晏胤安独自一人，跋山涉水寻找传说中的遗世之都，只为求一个机会......
　　周时予捂住心口，那里仿佛还残留着被利刃贯穿的剧痛。
　　“这是……梦吗？”
　　他喃喃自语，指尖不自觉地抚上胸前的白玉吊坠。
　　正当周时予恍惚之际，方暮合焦急的推来周时予的房门，有些惊讶周时予并未睡着“时予，你听我说，仙盟的人传来消息，三日前春华山突然再次冰封了。”
　　周时予瞳孔骤缩，立刻起身掐诀，几乎是颤抖着赶回听雪峰。
　　寒冰仍在，可冰上空空如也——晏胤安的尸体，不见了。
　　周时予踉跄一步，心脏仿佛被狠狠攥住，绝望如潮水般涌来。
　　“怎么会这样。”周时予低喃着，眼眶通红，却流不出一滴泪。
　　这些年，他的眼泪早已流干了。
　　就在他即将崩溃的瞬间，身后传来一声轻笑，熟悉得让他浑身战栗。
　　“周时予。”
　　那嗓音低沉温柔，带着几分戏谑，几分无奈，像是穿越了漫长的时光，终于落到他耳畔。
　　周时予猛地转身。
　　梅林中，晏胤安一袭白衣，静静地站在那儿，唇角微扬，眸中含笑，只是他的发，全白了。
　　如春华山新落的雪，干净而冰冷。
　　周时予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最终只能红着眼眶，一步一步走向他，然后狠狠扑进那人的怀里。
　　晏胤安被他撞得后退半步，却低笑着回抱住他，掌心轻轻抚过他颤抖的脊背“怎么，不认识我了？”
　　周时予将脸埋在他肩头，终于哽咽出声“……混蛋。”
　　晏胤安叹了口气，指尖穿过他的发丝“对不起，让你等了这么久。”
　　原来，墨青带着他的魂魄回到遗世之都后，并未将他的魂魄放到灯芯处，而是跪在殿前，为自己求情，并将发生的事情细细讲述，最后终求得让他可以陪伴周时予一世，而墨青却被罚打扫大殿三百年。
　　听雪峰的雪又落了下来，纷纷扬扬，覆盖了过往所有的痛与别离。
　　周时予紧紧握着晏胤安的手，再不肯松开半分。
　　晏胤安任由他牵着，忽然轻笑“周时予。”
　　“嗯。”
　　此后岁月，听雪峰上多了一道白发如雪的身影。
　　晏胤安修为尽失，白发也无法恢复，但周时予却觉得，这样的他比从前更真实。
　　某一日黄昏，晏胤安靠在梅树下小憩，周时予轻轻将一件披风盖在他身上。
　　晏胤安微微睁眼，笑道“怎么了？”
　　周时予摇头，只是握住他的手“在你离开后，我做过一个梦……梦里的我们，和现在完全不同。”
　　晏胤安眸光微动“梦里的我……是什么样的？”
　　“很凶，很冷，但……”周时予笑了笑“还是会偷偷对我好。”
　　晏胤安轻笑出声，伸手将他拉入怀中“那样的我，你会喜欢吗？”
　　周时予靠在他肩上，轻声道“只要是你，怎样都喜欢。”
　　暮色渐沉，梅香浮动。
　　听雪峰上，两人的身影依偎在一起，仿佛要这样一直到地老天荒。
　　红尘万丈，终有一别，但相思不朽，山海可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