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愿望（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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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东京的十二月，白昼短暂，温度寒凉。
等到下班时间，天早就黑了。研究所外的路灯暖融融地撒在地面，透过玻璃窗户晕进来一点橙黄色的光圈。
“……那位前辈真的超级超级帅的！好不容易把他约出来，真的不跟我一起去看看吗？”
“千春桑不会感兴趣的啦。”路过这里的同事替千春回答：“她男朋友也超级超级帅。”
“真的假的啊？”
蕾娜瞪大眼：“已经有男朋友了吗？我来这里三个月了，可一次都没见过。”
“有的。”千春点头：“他今年一直在欧洲，你恐怕暂时没机会见到了。”
蕾娜打算离开工位的腿迈出半步立刻收回来。
她前不久刚从别的部门被调过来，和栗原千春交浅言也浅，平日里既没有机会聊到恋爱话题，也没有见她和哪位异性特别亲近……
本来还想给她介绍对象呢。
她在心里惋惜地咂咂嘴，又八卦地凑上前问：“什么时候认识的？谈了多久了？异国恋可不靠谱，你这样的可得擦亮眼睛，别被坏男人骗了。”
立刻又有人接话：“哪种坏男人？得诺贝尔奖的那种吗？那我也想被骗。”
蕾娜：“？”
“什么？什么诺贝尔奖？”
“千春桑的男朋友呀，最年轻的诺贝尔奖得主，前些日子上新闻了呢。”
“诶——！！？”
她震惊地扭过头去，见有宠辱不惊的、充满肯定意味的、深藏功与名的微笑出现在千春那张漂亮的脸上。
居然是男朋友吗？？？？？
她回想了一下在电视里看到过的那张脸，突然就觉得那位超级超级帅的前辈不那么招人稀罕了。
她这下更不急着下班了。
“快快快，跟我说说，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在一起多久了？他在这附近有工作室吧？什么时候才能从欧洲回来？我有个朋友想见见他！”
千春在汇报表格里打上最后一个字，熟练地保存，退出，关机。
“这可就说来话长了，等下次有机会再说吧。”她眨眨眼：“不过你说得对，是该好好警惕男人。”
尤其要警惕那种明明说好了今天回日本，结果又被医院里的事情绊住手脚、不得不推迟归期的男人。
02
要是以“伊古德拉希尔战败”作为关键的时间点来叙事的话，今年是它战败的第五年，经历过毁灭性打击的人类文明被锤炼得更加辉煌。
伊古德拉希尔战败的第四年，千春误入了数码宝贝世界。同年，她的科研水平像是开了窍一样突飞猛进，次元壁的稳定性被强化到了前所未有的状态，误入人类世界的数码兽数量达到了史上新低。
伊古德拉希尔战败的第五年，也就是今年，托马治好了莉莉娜的病，攻克了困扰医学界多年的不治之症，成为全球最年轻的诺贝尔奖获得者。诺尔修坦家的威望在这一年达到巅峰。
虽然怎么听都是两人的事业在蒸蒸日上，可是生活和工作自古以来都是难以平衡的棘手难题。明明是恋人关系，托马和千春却有长达一年的时间分居两地、聚少离多。
淑乃和惠一度为他俩的情感稳定性感到担忧。
圣诞和新年的双重节日氛围来势汹汹，从研究所到家不过短短几百米的距离，全被红绿相间的彩灯和铃铛铺满。挂着节日愿望的圣诞树随处可见，美食街一直热闹到凌晨，变着花样售卖不同的小吃。
“美女，要许个愿望不？圣诞老人会帮你实现的哦！”
商家递过来的许愿纸条花花绿绿，还印着Q版圣诞老人的可爱印章。她看了一眼商家——他已经忙着招揽下一位路过这里的客人，没空搭理她了。
要是真的能实现每个愿望，圣诞老人未免也太忙了。
千春一边感慨，一边认真写下自己的愿望：
“希望今年能和男朋友见面。”
这一年里，莉莉娜的病来势汹汹，托马博士几乎一整年都浸泡在实验室里，和女友的联系仅限于网上的一两句消息回复。碍于东京和维也纳还有七个小时的时差，甚至连那短短的几条消息都无法做到及时回复，只能通过彼此发消息和回复消息的时间，判断出对方的作息是否健康。
理智上虽然能够完全理解和支持男友的选择，但情感实在是难以控制的东西。
好吧，千春要承认，这一年是奇怪的一年。她习惯了托马在身边的日子，突然有一天他陷入了一种连回消息都费劲的状态里，她的确觉得有一点奇怪。
她很想他，无论是回家发现家里黑乎乎的，还是生病的时候没人照顾自己，甚至是喝水的时候看到另一只杯子已经空了很久——这些谈恋爱前从来没有过的矫情毛病在这一年发展到顶峰，她闲下来的时候，哪怕是呼吸都能想到托马。
可是她偶尔又会从这种奇怪的状态里抽离出来，觉得恋爱不该是这样的，她仍然是独立的人格。
所以她想了想，又在句尾补充了一句：“要是实在很忙，不见也没关系。”
“真的吗？”
“是啊，我可是很懂事的……嗯？”
千春抬起头，顺着声音看去，感觉有点发懵。
金发的少年站在她一步之遥的地方，好像做梦一样，漂亮得好像连头发丝都在发光。那张总在电视机里出现的脸一下子变得鲜活起来，看不见的生机在他身上抽枝发芽，把他从充满医药酒精味的白色科室拽到五彩斑斓的人间。
他看着她笑：“可是我觉得有关系。”
咚咚，咚咚。
心脏跳得很快，汹涌的情感立刻像是大坝决堤一样冲涮神经，以至于大脑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先率先一步冲出去，用力抱住她的愿望。
“你不是回不来了吗？”她问。
“我不回来的话，你就要一个人过圣诞了。”托马抱住她，蹭了蹭她的鼻尖：“你向圣诞老人许的愿望，我替他实现了，所以，你可以再许一个。”
“什么都可以吗？”
“什么都可以。”
裸露在外的手冰凉僵硬，千春仰起头，猛地把自己两只手贴上托马的脖子，满意地看到他被冻得哆嗦了一下。
“那……亲一下？”
托马闷闷笑了起来。
他替她戴好脑袋上歪歪扭扭的帽子，然后俯下身来，在她唇边轻轻留下一个吻。
03
被莉莉娜飞扑过来抱住的时候，千春忍不住恍惚了一下。
十分钟前，托马说的那个一定要见到自己的人如今正在自己怀里，温温柔柔地喊她：“千春姐姐。”
东京的十二月很冷，她身上还沾着外头的一点寒气，可是小孩的体温滚烫炽热，像个小暖炉似的，一下子就驱散了那点微不足道的冷意。
莉莉娜·诺尔修坦的身子骨弱，常年都是一副惨白的、病恹恹的虚弱样子。可是现在，她脸色红润，气息平缓，有谁花了漫长的时间，将那些嘈杂的病气完全从她的身体里抽离。
这条康复的路崎岖坎坷，托马一走就是十几年。
她替莉莉娜撩开额前的碎发，捏捏她的脸，问：
“就是你想见我呀？”
“是的。”
莉莉娜今年十二岁，和千春记忆里比，已经从“小小孩”长成了“小少女”。她继承了家里优越的外貌基因，一张白净的脸已经初具漂亮的雏形。
她乖顺害羞地点点头：“我的身体已经没问题了，所以很想来这里见姐姐……希望没有打扰到你。”
“怎么会，只要你愿意，随时都可以来。”
千春抵挡不了可爱小孩，她只觉得以自己那点微薄的定力，别说打扰不打扰了，只要莉莉娜开口，她说不定连银行卡密码都能拱手相告。
她曾经见过她插着氧气沉沉昏睡的模样，见过托马深夜面对棘手的病况泛红的眼眶，情况最糟糕的时候，她甚至见过急救室里亮了一整晚的灯。
那朵濒死的小花，如今终于被她哥哥用尽心血和爱救活了。
她现在身体健康，和普通的小孩没什么区别，甚至比在电视里接受采访时的模样看起来更有活力。
莉莉娜说：“哥哥也很想你的，你知道吗？他为了赶过来，还被奶奶——”
“咳、咳咳。”
托马不合时宜地咳嗽几声，朝这里投以一个警告的视线。
可惜这里没有人能被他的警告震慑住。
“又和奶奶吵架了？”千春“哇哦”了一声：“这回是什么理由，奶奶要给他介绍门当户对的贵女吗？”
“不，这回没有吵架。”
伽奥兽给千春递上一杯咖啡：“只不过master想过来，但老夫人觉得……”
“明明是未婚情侣，却要成天黏在一起，真是伤风败俗。”莉莉娜捏着鼻子学奶奶的腔调：“太不像话了，赶紧走吧，别在我面前晃荡，看得我头痛。”
“哇，这么严重啊。”
千春配合捂住嘴，而后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见他脸色古怪，忍不住打趣他：“接下来是什么剧本？可以让我演一集勾引高岭之花的妖女吗？”
托马：“……”
他泄了气，露出一个哭笑不得的表情：“你一天到晚都在想什么？”
千春捂住莉莉娜的耳朵，诚恳地回答：“想你。”
作者有话说
第35章 愿望（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