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果慕斯》》十一煮粥

1、白果

　　叶果出生那天，桐木县街上的银杏树垂落一束束果实，遍地的金黄落叶，地上的掉落的白果弥漫着臭烘烘的味道。
　　因此，叶果母亲刘昭单取一个银字。
　　在刘昭怀孕八个月时，叶盛在外出车祸离去，刘昭抗不过喜事变白事。那一天，本该拥有幸福生活的准妈妈失去对生活的希望，曾经这对让邻里街坊羡慕的夫妻，不过尔尔。
　　刘昭一人扶养着小叶果，在叶果五六岁时，精神问题加深，有时候会抱着小叶果到楼顶上，有时候会拿着刀割伤自己。
　　每次小叶果都只能在旁边，小脸上尽是泪水，无助的摇着母亲的身躯，哭着让母亲不要。
　　她不懂母亲为什么要这样子，只是觉得这样母亲会很疼。
　　有天深夜，刘昭不同以往暴躁的性子，她穿着干净的白裙子，梳理好头发，她温柔的看着小叶果，死潭般的瞳孔卷起阵阵涟漪，刘昭双手抓着叶果的肩膀，问叶果，
　　“小果，你想跟我去见你爸爸吗？，你不是最想见的吗？我们一起去找爸爸，好吗？”
　　小叶果看着疯批的母亲，圆圆眼不禁流下了豆大的眼泪，小嘴什么都不敢说出来。
　　刘昭有些怒了，她用力摇叶果瘦弱的肩膀，大声喊：
　　“为什么不想，你之前不是一直念叨你爸爸吗，这次我们一起去看他不好吗？”
　　“妈妈，我以后不说了，真的……不提爸爸了，你放开我好吗，我好疼呀。”
　　可能是叶果的哭声，让她不忍心，害自己年少的孩子。
　　刘昭擦干净叶果脸上的泪水，眼神恢复平静，走到床前柜，拿起前面的药瓶，打开盖猛得吞下去，无力的坐在地上。
　　叶果跑过去，哭着想扒开母亲的嘴巴，刘昭眼里含着泪意看着叶果。
　　“小果，妈妈实在是太痛苦了，希望你以后永远不懂这种感觉。”
　　“妈妈没事，只是有点困，吃点药休息一会就好了，小果你要好好的，好好读书，好好长大，不要像妈妈这样。”
　　“一定要好好的。”
　　她轻轻的摸了摸叶果的头，眼神里不是平常的死气沉沉，小叶果用小手帮她抹掉眼泪，贪婪的窝在母亲怀抱里。
　　第二天一早女孩摸到的是冷冰冰的手，想到电视里的人都是没有才冰冷冷的，她哭着去找邻居的柳阿姨，用力敲那扇铁门。
　　“小果，怎么了”柳阿姨打开门，看到叶果含着两汪清水。
　　等医生来时，叶果已经不哭不闹了，呆呆坐在客厅沙发里，眼神看着窗外那棵银杏树，才刚过九月份，黄色染料才染了叶尾。
　　早晨正是热闹的时候，女孩任凭医生搬走母亲的尸体。
　　这次是街坊邻居一起出的钱，刘昭早已经跟家里那边人闹翻了，早已没来往，柳阿姨不得不忙前忙后，其他人问她为什么要接这活，她只是笑笑。
　　刘昭出殡那天，柳阿姨疼惜抚摸着叶果，看着小叶果用稚嫩的声音说着谢谢时，只能背过去抹眼泪。
　　那天叶果在银杏树底下坐了很久，街上传来喧闹的声音，明明很热闹，但小叶果想哭却哭不出来。

　　后来，警方联系了父亲叶盛的那边的人，他们想起来这里还有个亲人，让她搬去爷爷乡下乐安村老家，好抵让她有“口饭吃”。
　　来到陌生的地方，伯母让她照顾起病卧的爷爷，每天一放学叶果就奔去爷爷房间，跟他讲上学的事情。
　　“今天张小旗又笑我的旧校服，还带其他同学一起。”
　　“不过没关系，我才不会哭呢，我语文考了九十九分，比她高三分呢。”
　　老人卧在床上，微微笑回应，在这里，叶果最喜欢爷爷了。
　　有时候叶果觉得爷爷就像干枯的树，但底部还能摄取营养。
　　伯母每次都嫌她衣服洗不干净、做饭味道不好，还有伯父胆怯怯的，只听伯母的话。
　　她知道他们是不喜欢她。
　　“老爷，要不把那层房子卖了吧，留在那干嘛，这娃住在我们这里不是挺好的吗？”
　　“卖了干嘛，给小叶留个念想不行吗！”老人虽然年迈，但声音还是震人心肺。
　　“不是，孩子他爸你说句话啊！”李珍兰生气的扯叶开的耳朵。
　　“疼疼，放手。”
　　李珍兰怒瞪着叶开，叶开只好讪讪开口，
　　“爸，我也没有办法啊在，这……那不孝子在外面输了好多钱，我们真是没办法，叶子铭也是你亲孙子啊！”
　　“不卖！那是我孙女的，咳咳……，”
　　“爷爷，卖了吧。”
　　叶果端着干净的盆走进来，放在老人面前，帮老人轻轻拍背。
　　上初中的叶果已经亭亭玉立了，一双柳叶眼却带着冷淡，头发枯燥被她随便绑起来，不合适的衣服显得她更瘦了。
　　叶果知道伯母会跟爷爷客气，可不会跟她客气。
　　“但我有一个条件，我要读高中。”
　　伯母听到后半句，脸上的笑容挂不住了，但也只能应好。
　　前脚离开房间后，李珍兰跟叶开喃喃，“一个女娃子家家，读那么多书干嘛，迟早要嫁出去。”
　　“别说那么大声，爸听得见。”

　　伯父他们没到半个月就把桐木县里的房子给卖了，叶果趁其间，偷偷跑去桐木县。
　　她依依不舍的看见这不大的家，家具都落厚厚的灰，这里生活气息都停在母亲去世的那一刻，很多家具都掉了一层皮了，那台电视机早早就坏了，但每次叶果都要擦干净来，傍晚的夕阳会从阳台进来，照在母亲生前躺着的床上。
　　叶果走过去，静静的看着在黄昏染的床，她突然想到旁边抽屉会放着什么，之前每次打扫靠近这边，母亲都会生气。
　　叶果擦干净上面的灰，用力才打开抽屉。
　　第一层是简单的生活用品，第二层是药，很多都落了着灰，第三层……是信，有三四封泛黄的信，旁边的笔还没合上。
　　上面秀丽的字写着——致五岁的小果。
　　小叶果总觉得母亲不如其他母亲爱自己的孩子，不是不爱，只是这无声的母爱份量太重了。
　　叶果终于放声哭了出来。
　　16岁的叶果考上县里不错的高中，但伯母一直喃喃着家里养不起来，每次见到叶果都骂女孩子读那么多书干嘛，叶果知道伯母并没有打算让她继续读书。
　　所以她只好把通知书偷偷藏好，带着身份证，还有那个掉漆的铁盒子装的信，仅有的一百多块出去县城找工作。
　　临走的那天晚上，她准备帮爷爷关上灯，病卧的爷爷悄悄塞给了她五十多块钱，皓首苍颜的他说：
　　“小果啊，要照顾好自己。”
　　她什么都没说，他却什么都看出来了，洗净的尿壶，被子铺得整齐，剪干净的指甲里。
　　“爷爷，等小果回来看你。”
　　一向乖巧的她，第一次想决定自己的未来。
　　叶果走在路上，她害怕得不行，但不敢开灯，手里挥着地下捡的树枝，万物皆静，时不时传来蟋蟀的声音，夜空中只有几个落单的星星，发出微弱且冷清的光芒。
　　叶果确定伯父家看不到才敢点起火把，慢慢走向远处那个陌生的县城。

　　那里靠东边，会先看得到初晨的太阳。

作者有话说

　　第一次写长篇小说，很多方面还需要改进，希望大家多多提出宝贵的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