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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颠倒 ...

  •   连默一身伤只草草治疗过严重的部分,形容有些狼狈地坐在桌前却依然不掩威势。她的身边摆着那张轮椅,男人陷在其中,显出几分迷茫的无助来。

      祁渊顿了顿,拉开了离她近些的座椅,纪云行紧挨着她坐下。

      “听说祁小姐昨日救下了一对夫妻?”连默叫人拿来两瓶未拆封的矿泉水递给二人。

      “那位胡先生才是主力。”祁渊接过水道。

      连默轻笑一下,说:“老胡要是听见,可要受宠若惊了。” 她没在这个话题上纠缠,继续道:“今天的袭击者正是来自那二人逃出来的地方。”

      祁渊早有猜测,闻言并不惊讶。

      连默接着道:“今日死在我手中那人,便是他们口中的老大,与我,与他……”她说着看了一眼身边的男人,露出个意味不明的笑容,“也是渊源颇深的。”

      ……

      “我确实没想到,你会教她这些。”纪云行走在回帐篷的路上,语气犹带惊讶。
      祁渊沉默了一会儿,轻叹道:“希望我这么做是对的。”

      人心是世上最难看透的东西,她只能凭借自己的经验,判断目前所见。她认为教给连默关于纯粹能量的应用,于这个基地里的人们有好处,她便这么做了。
      事实上,即使如今人类内部互有倾轧,乱世之中人与人之间的相害甚至有时比怪物还可怕,但人们不该忘记,导致这场灾难的根源是什么。无处不在的怪物依然是人类的首要敌人。

      “但你留了一手。”纪云行指出。
      “是的。”祁渊在帐前站定,“有所保留是一种习惯。嗯……对于不能完全信任的人。”
      再加上同一人习得多种异能,对一个群体的战力短期内并无显著提升,毕竟光是钻研一种异能的用法便足以耗去一个人的全部心神,于是她对此隐下不谈。

      纪云行心跳漏了一拍,下意识问:“那我呢?”
      祁渊看向他,露出一个很难形容的笑容:“你不一样。你是我的实验体。”
      她说完顿了顿,在纪云行复杂的眼神里哈哈笑出声:“开玩笑的,我们是合作伙伴嘛。”

      “老大,就这么让他们走了?”八字胡眼神复杂地看向门外。
      连默冷淡地瞥他一眼:“不然呢?他二人于你于我皆有大恩,哪怕过多挽留都是不义。还是说你觉得——”
      “我会走上你旧主江铭的老路?”

      八字胡冷汗唰的遍布全身,他不敢再看连默嘲弄的神情,讷讷应道:“不敢,不敢。老大做得对,是真正的大义之士。”
      连默冷嗤一声,也没再为难他,只是口中喃喃:“我又如何算得大义。”

      从救了江铭后被他带回去的一天起,她的人生就变得稀碎。
      说来可笑,在那个人人安居乐业的和平年代,她过得甚至不如现在这乱世之时。确切的说,是丝毫没有可比性。
      彼时,她只是江铭手中的一个玩物,甚至算不得宠物。
      无论在什么时期,总有人无视公序良俗、无视法律道义,将他人的生命视若草芥,肆意践踏。
      她曾经是被践踏的一方,而如今身负实力、手握权柄以后,就成了践踏别人的一方。

      她嘴角勾起诡异的笑容,推着江铭的轮椅离开了会议厅。
      她当初大可以杀了这人,用最残酷的手段。但经历过那样的折辱后,她早已做不到快意恩仇,她心中长出了万千恶鬼,要把曾经受过的一切全部变本加厉还回去。
      哪怕从此坠入泥潭,万劫不复。

      直到第二天清晨,开着换来的小车驶出基地,走了老远以后,纪云行才叹一口气,语中含了些唏嘘:“从前待在学校里,我便认为河清海晏,天下太平。”
      如今社会秩序崩塌,新的旧的黑暗翻涌而出,他才意识到原来和平从来只属于一部分人。

      祁渊靠在副驾靠背上双手环胸直视前方,神色淡淡:“所以古话说得好,有人的地方就什么都有。”
      “古话不是这么说的吧?”
      “但我是这么说的。”
      “……好吧。”

      向着G省的方向一路行来,地形逐渐变化,怪物的密度也在增大。新出现的怪物似乎不再精准投放到人多的地方,但依然呈现与人群密度的正相关。
      祁渊摸出怀中纸张,对比了一下路边倒塌的路牌,向纪云行点点头。

      这是K市局长给的白名单中的一员,M市的地界。
      祁渊在L基地受的一身伤已经大好,这几天除了赶路以外,两人的重心放在了研究体内储存能量上面,可惜一直没有突破性的进展。
      不过就在昨天晚上,祁渊有了一个新的发现。
      这是她在初次同纪云行提出“储存能量”的概念时,忽然产生的灵感。她当时没有说出来,也没想着优先研究,因为作用有限,却没想到在昨晚偶然实现了。

      “纪云行。”祁渊朝他招了招手。
      他投来疑惑的视线,显得有些心不在焉,多半是还在思考能量存储的事情。
      “来,给你看个有趣的,换换思路。”祁渊懒洋洋道。

      纪云行这才像是将注意力全部都投注过来,朝她的方向走了两步。

      “手给我。”

      纪云行伸出手的一瞬间,感到一点微妙的熟悉。上次祁渊教他用冰时,似乎也是这样的场景。
      他好像有种奇怪的预感,心跳略微加速,不自觉地舔了舔嘴唇。

      “可能会有点痛,你忍一下。”祁渊顿了顿,说,“仔细感受。”
      她握住纪云行冷白的手腕,另一只手抚上他的手背。
      手背上淡青色的血管微微凸起,关节处还有连接着手指的筋,却又不会过分突出,显得十分赏心悦目。
      在这样的皮肤上出现一条裂缝,露出猩红的血肉时,明明知道很快就可以恢复如初,祁渊心中却依然闪过一丝惋惜。

      纪云行没在意手上传来的疼痛,眼中满是震撼地看向祁渊:“这是……治疗?”他说完自己先摇摇头,“不一样,运行方式——”
      “略有改变,但其实还是治疗的变式。”祁渊轻轻抚过那到伤痕,见它痊愈后,微笑着看向纪云行,“学会了吗?”

      纪云行努力忽略手上被拂过的痒意,没有回答,但抬起了另一只手,闭眼搭上手臂的皮肤。
      一道相似的伤痕出现。
      两人对视一眼,皆露出满意的笑容。

      M市的建筑保存相对完好,能看到不少楼栋还有好几层高是立着的。
      祁渊一路走来专挑紧邻高速的路,见过的城镇不多,这还是第一次遇见这样的。从焦黑倒塌的树木等痕迹判断,像是经过雷劈。
      奇怪的是,按理说保留程度这样好的地方,应该会有很多人才对,怎么已经深入城区好一会儿,怪都杀了好多头,却始终没有感知到人类的存在?

      当再次看到祁渊摇头以后,纪云行停下了脚步。
      他谨慎地思考半晌,问:“你觉得,是人们都聚集到管理局驻地去了,还是……”
      祁渊将目光投向他,回想着感知里的内容,心情有点沉重:“恐怕不是前者。”

      祁渊带着他往前方行进了数米,拐过一个弯,被清理出来的平整地面上赫然呈现出一个巨大的叉标记,后面紧跟着三个感叹号。
      这是用周围搜集来的碎石摆成的,无论怎么看都充满了警告与阻止的意思。

      正当纪云行盯着那几个符号皱眉思索之际,祁渊忽然开口,声音不大不小:“出来吧。”
      他一惊,递来询问的眼神。
      祁渊轻拍他的肩膀示意没事,将目光投向了路边的一栋残楼。
      纪云行顺着看去,只听一阵磨磨蹭蹭的脚步声响起,一个头从门框的背后探了出来。

      那是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约莫七八岁的样子,眼睛滴溜溜的转,倒是不见什么怯意。
      她直直盯着两人看了好一会儿,祁渊也没有催她,就这么对视了足有近一分钟,那女孩才整个从门里钻了出来,站到两个陌生人几米远的地方,声音清脆道:“前面不能再过去了。”

      祁渊收回往前铺了很远却一无所获的感知,表情没什么波澜,问:“为什么?”
      女孩做了个鬼脸,倒不是调皮,只是用来比喻:“那边有这么可怕的坏人!”

      祁渊忽然有点好奇,眼睛微微眯起:“小孩,你不怕我们就是坏人?”

      女孩被她的神情一惊,下意识后撤一步,随即定住身形,自信道:“你们才不是坏人,我都看出来了!”

      看出来了?
      祁渊和纪云行对视一眼,一时分不清这话是小孩子太天真以貌取人,还是有别的什么凭据。

      “反正你们快离开吧,那边不能去,再往前我就管不了你们了。”女孩老气横秋道,说着还挥了挥手作驱赶姿势。
      这样的措辞语气放在她身上很有种违和感,像是学大人说话。

      说不定……就是呢?一个几岁的小孩,在这样的环境下过了十几天,还通身干净整洁,发型丝毫不乱,眼中没有一丝怯弱,这样的概率,有多大?

      与印象中的幸存者对比一番,祁渊上前一步,问:“你家大人什么时候回来?”
      女孩心虚一瞬,否定道:“哪有什么大人,哎呀你们快走吧!”

      祁渊还待再说什么,身后忽然响起一个冰冷的声音:
      “她家大人回来了,有何贵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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