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夏》叽歪酱

7、分科

　　等大部分同学都走了，值日生开始打扫卫生，纪以寒敲了敲前门，探出头：“找一下你们班时筝。”
　　时筝看着他弯唇笑：“我就是，怎么了？”
　　纪以寒也笑了下：“唔，还你的热水袋。”
　　时筝从他的手上拿回这个毛茸茸的干净暖水袋，上面还带着纪以寒身上特殊的甜香，估计是洗过之后再送来的。
　　纪以寒：“本来上周就想起来还你的，结果等了一天发现你好像不在，后面忙起来就耽搁到现在了。”
　　时筝：“上周我回家了一趟。”
　　纪以寒哦了一声，“那你这周还留宿吗？”
　　时筝：“留。”
　　纪以寒点点头，“我也留。”
　　他挥挥手：“先走了，拜拜。”
　　时筝：“拜拜。”
　　等老师检查完班级卫生后，时筝背上帆布包回了宿舍，将校服在水里泡好，洗完澡，换上卫衣外套，带上钱包出了校门。
　　现在快放学两个小时，书店一层排队结账的人还很多，她扫了一眼，就径直去了二楼。
　　实验书店一楼是文具奶茶和结账处，负一楼是教辅教材和各类辅导书，二楼是各类小说名著漫画，三楼则有许多温馨的桌椅用来给学生自习，以及书店的镇店之宝，一只温顺美丽的布偶猫。
　　时筝几乎每个周末都要请假出来，就为了撸一撸这可爱的小东西。
　　手抚摸上它柔软温暖的绒毛，听它小声地叫唤，用一双剔透如宝石般的眼睛盯着人看，偶尔还会撒个娇，蹭蹭你的膝盖。
　　时筝快乐地不似自己，心都融化了。
　　她一边将脸埋进左手里，一边用右手沉溺在这温柔乡里，感觉一周的疲惫都消失殆尽，骨头缝中都充斥着惬意和满足，还有能再干一周的满满动力。
　　想到可爱的小布偶，她就兴奋地手指心脏颤抖，已经迫不及待要去吸猫，从书架上取下两本早就选好的书目，抬腿就向三楼大步迈去。
　　“布偶，布偶。”
　　时筝温柔唤道，用一旁的小零食引诱它。
　　布偶抬起头眨眨眼睛，喵地叫了一声，又懒懒的躺了回去，一副躺平任撸的模样。
　　今天周六，放学来撸猫的人不可谓不多，时筝现在还是和另外两三个女孩蹲成一排撸猫。
　　她用手从头到尾地理了一遍布偶的毛毛，放松地呼了一口气，回到自己挑好的位置，抱了一个柔软的抱枕，开始看起了书。
　　纪以寒提着两杯奶茶上来的时候，一眼就看到女孩闲适慵懒的样子，柔和偏暖的灯光照在她的身上，散开的黑色长发上浮现出一层浅浅的金色，脸上一副黑框眼镜，怀里一只可爱的抱枕，很好的柔和了她往常温和到冷清严肃的气质，看起来十分的不同，柔软，可爱。
　　他将两杯奶茶放在时筝面前的小桌子上。
　　时筝疑惑抬头。
　　纪以寒眨眨眼，含笑道：“挑一杯？算是谢谢你上次的奶茶和暖水袋。”
　　时筝说了声谢谢，看向桌子上的两杯奶茶。
　　一杯低糖抹茶口味，一杯七分糖珍珠奶茶。
　　时筝不太爱吃甜，所以选抹茶口味的。
　　时筝笑道：“刚刚还准备人不多的时候就下去买一杯的，现在刚好。”
　　纪以寒坐在旁边，两人之间隔着半个人的距离，既不显得疏远，又不过分接近。
　　他说：“本来打算出来买点文具，顺便给你带一杯奶茶，结果排队结账的时候发现你就在这儿。”
　　时筝：“嗯，周末的时候会出来坐一会儿，很放松。”
　　纪以寒靠在小沙发上，也学着她的样子抱了个抱枕，捧着热乎乎的奶茶，低头喝了一口。
　　时筝看到男生低头时后颈露出的一片细腻的白，还有因为天冷缩在袖子里，只露出半截指节的手指，拿着奶茶，指尖透着好看的粉色。
　　时筝也喝了一口奶茶，清苦的抹茶香在口中传开，唇齿留香。
　　她把手边另一本书递给他：“要看吗？还是下二楼重新挑一本？”
　　纪以寒挑了下眉，接过她手里的书，垂眸看了起来。
　　两人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用着同一盏温暖的灯光，细细阅读，放松地享受周末的时光。
　　侧前方是大大的窗户，下面是川流不息的人潮，身后是柔软温暖的抱枕，手中一本颇有趣味的小说，读起来让人不由得微微一笑，身旁传来熟悉的，让人心安的气味，和口中的一点清甜，顺着暖流，温暖了整个身体。
　　哪怕是后来毕业很多年，回想起那种惬意和愉悦，仍然真实地让人放松。
　　晚上九点半。
　　时筝看了眼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手里这本书还差一小部分没读，她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自然地向纪以寒伸出手：“走吧，快十点了。”
　　纪以寒看着眼前那只素白纤细的手掌，眨眨眼，然后将手放了上去，站起了身。
　　时筝感到手心传来不属于自己的温暖时，才发现自己的动作有些逾矩了，身体僵硬了一瞬，心脏后知后觉地怦怦乱跳。
　　她等纪以寒站起来后，快速地收回手，有些紧张地瞄了眼纪以寒。
　　纪以寒像是完全没注意到似的，拎起两杯空了的奶茶，扔进垃圾桶，然后拿着书，“这本书我还没看完，但是很好看，我打算买一本。你是两本都要买回去，还是我们一人买一本换着看？”
　　时筝停了两秒回答：“一人买一本吧。”
　　纪以寒笑了下。
　　.
　　看书太入迷，忘了吃晚饭。
　　两人走出书店的时候，突然想到。
　　实验的周末是不提供晚饭的，住宿生一般要么请假出去吃，要么自己泡方便面。
　　距离宿舍打卡还有一段时间，时筝道：“旁边有家面馆，味道挺不错的，你去吗？”
　　纪以寒点点头：“速战速决。”
　　两人快速地吃完饭，各自付了钱，并肩走回学校。
　　雪在脚底传来咯吱咯吱的声音，她的脸庞时不时绕过几缕白气，然后消失在飘舞着细亮雪花的夜色。
　　纪以寒：“你明天还要出去吗？”
　　时筝摇摇头，“明天在教学楼做题。”
　　纪以寒：“嗯。”
　　很快就走到了宿舍楼，两人道了别，各自上楼。
　　时筝将东西放好，快速地将衣服清洗干净，看时间还早，就拉出小桌板开始写作业。
　　凌晨一点多，时筝将写完的作业收好，舒舒服服地窝进被窝，闭上眼睛。
　　后来的周末里，两人不约而同地都会去书店撸撸猫，看看书，第二天再回到班里，静静学习，偶尔还会一起去体育馆打个羽毛球。
　　冬天愿意离开温暖的被窝前往教学楼自习的人挺少的，纪以寒却渐渐习惯和时筝一起在教室学习的感觉，两人虽然在不同的班级里，但自从纪以寒进进出出问她几道题后，时筝提议说可以坐在她旁边学。
　　纪以寒想了想，说好。
　　时筝悄悄舒了一口气，第二天请了同桌一袋酸奶，并征得了他的同意。
　　物理课代表嗨了一声：“筝总你朋友在我座位上坐坐而已，没什么的。再说了你平时还教我做题借我笔记看呢。”
　　时筝温和笑笑，道了声谢。
　　周末，就成了时筝内心一点小小的期盼。
　　期中考完是金太阳联考，金太阳联考完是期末考，紧张繁重的高中学习一直持续到一月，才传来准备放寒假的消息。
　　李潇潇：“快放假吧！我现在根本上不进去课，满脑子都是这个假期怎么安排怎么玩儿。”
　　林思源：“话说不是要开个讲座么，关于文理分科的？”
　　汲明：“呃，听说好像就在这两天？”
　　亮仔：“快乐讲座，一节顶俩，估计能在这会儿写完英语，晚上负担就小一点。”
　　物理课代表：“筝总英语写完没，我对对。”
　　时筝把卷子从写完的作业里翻出来，给了她同桌。
　　李潇潇：“我靠你已经写完这么多了！？”
　　时筝嘴角带笑，点点头。
　　林思源了无生趣地趴在桌子上：“大学霸，大学神，好牛，呜呜。”
　　汲明：“听说下学期理小尖俩，文小尖一个。”
　　林思源点点头：“我也这么听说的。”
　　亮仔：“这文科前五十理科前一百都不一定能进小尖啊。”
　　李潇潇：“啊……”
　　物理课代表：“将近一百人里，咱们班和二班三班应该能保留原班的百分之六十吧。”
　　林思源双手合十：“希望下学期还能和筝总做同学！”
　　时筝：“确定学理了？”
　　林思源：“唉，就理吧。”
　　时筝弯着眼睛：“那就希望我们未来两年半都一直是同学吧。”
　　林思源：“嗯！”
　　文理分科讲座并不像亮仔想的那般，专门去大礼堂听，而是就在班里，开着班班通看他熟悉的班主任聂大直播，分别讲了讲文科理科的大学专业就业前景之类。
　　林思源、亮仔听见的：推荐大家学理。
　　李潇潇、汲明听见的：文科理科你不仅仅要学三年，你未来大学四年一般来说也是分不开的，而你未来的工作又和大学专业相关。如果讨厌理科，还选了理，那可能是要痛苦一生的。所以推荐大家通过兴趣来选择。
　　时筝听到的：——时筝早已经了解好文理科并做出自己的选择，所以她写了一节课的作业。
　　就这样，在飘舞的雪花和翻动的书页间，寒假终于到了。
　　时筝需要收拾的东西并不多，除了满满一书包和一帆布包的书，就是行李箱装着自己的衣物，再塞点书，再将被褥什么的塞进储物柜，背上吉他，就可以走了。
　　李潇潇和她正好相反，左手行李箱右手两三个袋子，身上挎着一个包身上再背了一个大的，整个人看着十分可怜。
　　时筝惊讶地看着李潇潇。
　　李潇潇更加惊讶地回看时筝。
　　李潇潇：“时筝你看起来好轻松的样子哦——”
　　时筝：“潇潇你怎么……？”
　　时筝借过她手里巨大的几个袋子，发现居然不怎么重，低头一看，是各种小东西和毛绒抱枕。
　　李潇潇：“呜呜谢谢筝总。”
　　时筝：“你是打的还是公交？”
　　李潇潇：“期末了，豪横一点，我打的！筝总往哪走？没准可以一起拼个车～”
　　时筝：“香榭水居。”
　　李潇潇保持微笑：“嘿！好巧！”
　　时筝挑了下眉头。
　　李潇潇：“刚好不认识这个地儿呢！”
　　时筝被她逗笑了。
　　李潇潇：“还是我说吧，幸福小区，你瞅瞅顺路不？”
　　时筝想了想：“南辕北辙的顺路程度。”
　　李潇潇无语了一下。
　　她无奈道：“好吧，看来我是没这个运气和你一起走了。”
　　她们站在路边，拦住出租车。
　　李潇潇狠狠抱了下时筝，接过她手里的袋子，快活地说：“筝总呀，提前祝你新年快乐！寒假记得联系我哦！”
　　时筝笑着挥挥手。
　　出租车走了，汇入川流不息的车群，不一会儿便不见了踪影。
　　校门口很拥挤，许多家长开着车来接孩子回家，时筝看了一眼人群，脚步微顿，最终还是没有发现熟悉的脸庞，垂下眼帘，拖着行李箱逆着人群离开。
　　她坐上了出租车，报了地名，就安静地坐着。
　　司机并不健谈，带着黑色棒球帽，露出的脸庞瘦削冷漠。
　　她又想到了纪以寒，想到还没来得及问他的联系方式，问他选文选理。
　　她看着窗外略过的风景，心里有些莫名的难过。
　　估计又和往常一样，一个寒假家里都只有她一个人吧。
　　香榭水居到了，时筝付了车钱，提着行李箱回到家。
　　家里很久没有人回来了，桌子上积了一层不明显的灰，她叹了口气，开始打扫家里卫生。
　　冬天天黑地很快，等时筝打扫完家里，外面漆黑如墨，寒风凛凛，街上行人并不多。
　　她打开冰箱，看了眼后又面无表情地关上了，喝了袋书包里没来得及喝的酸奶，就躺在床上，手肘挡住眼睛，强迫自己在冰冷的被子里睡过去。
　　第二天一早，她洗漱完后去楼下买了早餐，吃完后去菜市场买了好些菜，等把家里的事儿忙完，她疲惫地瘫在沙发上，打开手机看了看群聊。
　　一班的群里热火朝天，最开始是几个人讨论到家了没，寒假要不要一起出去玩，逐渐变成斗图，等管理员开了禁言后，聊天才回了正轨，开始聊放假。
　　是潇潇啊：我趣，高二高三年三十儿当天才给放，而且回家吃了年夜饭后大年初六就要坐在教室里上课。
　　亮仔：！？好bt啊实验。
　　四个字：完了，以后我们怕是没有假期了。
　　(??ω`? )：好惨ttt
　　哆瑞咪发嗦啦西：狠狠享受这个寒假我要。
　　……
　　时筝最开始还能看懂是谁在说什么，可后面大家的昵称五花八门，她就看不懂到底是在干什么了。
　　好奇怪，他们为什么可以通过这些古怪的昵称认出后面的人。
　　时筝感到疑惑。
　　她翻了翻好友列表，新添了几个高中认识的同学，在发表情包给她打招呼，她也回了个“hello”的表情包。
　　转完一圈，发现没有什么别的事儿后，她退出了聊天，拿过一旁的书包，开始学习。
　　.
　　不出时筝的意料，除夕前几天她分别收到两条转账，上面标着【新年】，再无多的话。
　　她叹了口气，点击收款，看手机上不多但是足够的余额，手指在键盘上点了点，又长按删除键删掉了。
　　她关了手机，看着窗外的万家灯火，久久不语。
　　时筝的家庭背景其实没有什么特别的，就是普通的小康家庭，普通的父母感情不和，普通的重男轻女。
　　虽然时筝学习成绩一向出挑，但为此付出的精力和时间只多不少，她不知道自己每天存在的意义是什么，但好像目前唯一能做的，就是把学习成绩搞好。
　　她右手漫不经心地转着笔，顿了顿，写下一个“A”，又看向下一题。
　　“今岁今宵尽，明年明日催。”
　　仿佛寒假还没好好享受完，就被赶着回了学校，当头就是实验的棒喝——摸底考试。
　　又称“质量检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