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级凶兽饲养指南》荔枝摇

8、电视恶魔

　　秋风徐徐。

　　周宿今天难得没有穿外套。只有简简单单的白衬衫、黑西裤。一双大长腿略微有些憋屈地伸展在桌子下。在这看不见的角落。一只有着尖尖犄角，长长桃心尾巴的黑漆漆小人。

　　顺着周宿裤缝攀爬，来到大腿。踩了踩，一跃而起，扒住周宿的腰带。

　　紧紧揪着男人的白衬衫，小人勉强在腰带侧边站稳。骄傲地挺起胸膛。

　　但这还不是终点。

　　路将夜分出来的最为纯正无害的精神力化身，要去到离周宿心脏最近的位置。

　　所以小人只简单休息了一会儿，又顺着衬衫扣子向上攀爬。

　　周宿似有所觉，抬起手于半空中摸了摸衬衫前方。

　　小人像空气一样被穿过，借着周宿指尖残留的一点触感。叽里咕噜舒服的眯眼。

　　没办法，路将夜最近才成年。紧接着就是发1情1期的到来。必须找一个自己最为熟悉的气息生物作为锚点压制天性。

　　单纯的契约在愈演愈烈的生理作用面前杯水车薪。现在加大契约的剂量又还不是时候。路将夜不想让任何人知道自己的弱点。

　　所以只能分出精神力，偷偷吸一口安慰剂。

　　因为周宿身上天然的龙族气息和他的一位生父相似。路将夜感受到了久违的安全感。

　　一会儿的功夫小人爬上了周宿肩膀，稳稳做好。得意地晃动纤细的小腿。

　　感受着下方周宿心脏传来的熟悉血脉气息。

　　深吸一口气，默默把感受传递给主人。

　　周宿坐在阳台的的靠椅上通过观看最受欢迎的官方报纸收集信息。

　　上面大部分都是一些深渊裂缝出现的地点、造成的伤亡人数、必备的商家打广告板块。

　　在浏览到欣欣罐头“海防监控、安全品质、百年信赖”广告上方，政府发表的惯常安抚演讲时。

　　周宿的手机突然震动。

　　张洋洋发送来一条重要消息。

　　最后一片孢子找到了。

　　周宿拿过手机，上面只有简简单单的三句话：

　　“最后一片孢子找到了。”

　　“出队成员：路将夜、楚函、周宿”

　　“熙宁街25号，敬爱养老院6号楼。”

　　......

　　不管已经放凉的咖啡，周宿起身拿起横在桌面上的刀。迈开大长腿走出阳台。

　　顺手取走衣架上的大衣穿好。扣子系到领子遮住性感的喉结。

　　张洋洋能把信息发给他，而不是直接说解决了。说明这次带有孢子的恶魔有点棘手。

　　说不定会是一场恶战。

　　路将夜在游戏嘈杂的音效中接到了和周宿相同的通知。不过他看了一眼又放下了。恶魔的脸红红的。起了一层云霞。如果注意坐标就会发现。

　　路将夜的身体朝向始终都在周宿那一方。即使两人中间隔着好几堵墙。

　　边吸周宿，边打游戏。

　　楚函则是在狩猎恶魔的间隙收到信息。他的信息比其他两人的详细一点。

　　最后一片孢子被一只疑似王级的恶魔吞了。

　　一般王级的恶魔需要事务所召集最高战力联合其他猎魔人进行围剿。

　　楚函以为这一次也是像往常一样。

　　但区长给他发送的信息明确显示，接到任务的猎魔人一共有两个。外加一个编外人员：路将夜。

　　“嘶，什么意思？”

　　楚函随手抹掉脸上的血液，虽然他很想建功立业，但也惜命。三个人，即使有周宿这个曾经的最强猎魔人存在。真的能行吗？

　　但区长的命令就是命令。

　　楚函没有质疑的资格，而且他相信区长不会害他。

　　所以周宿和楚函是最先汇合的。

　　路将夜不出意料地迟到。慢慢从公交车上下站，低头玩游戏走路。

　　楚函一脸不赞同，重重哼了一声。

　　周宿面色平静，在观察这次的任务地点。根据事务所的情报介绍。这只王级恶魔藏身在养老院的居民楼中。

　　之所以能够发现它，还是因为照顾老人们起居的护士发现有一段时间莫名其妙失踪了许多老人。

　　报警之后，没有发现人为绑架诱拐的痕迹。

　　每个失踪的老人都是自己走到监控的死角消失的。警局尝试用探测器探测恶魔的气息。

　　在居民楼的外围有王级恶魔的气息。但在被上上下下被翻了个底朝天的居民楼内部。

　　探测器竟然没有探测到一点属于恶魔的气息。

　　圣塔也没有发出出现深渊裂缝的警告。

　　这让事务所和警察都一筹莫展。

　　只能先把居民楼所有的老人都撤离。就这样搁置了几个月。直到第八使徒的“孢子”汇聚到一定程度，最后一片孢子的下落指向了这里。

　　由此居民楼的失踪案件基本可以确定是被“孢子”寄生的恶魔干的了。

　　所以，周宿一行人这次的任务有两个。

　　一个是消灭恶魔，取得最后一片孢子。

　　一个是尽量营救被掳走的，可能还活着的老人们。

　　周宿率先进入居民楼。

　　路将夜紧随其后，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快要胳膊贴着胳膊时，路将夜打游戏的手一顿。

　　突然意识到这点，又拉开距离。

　　还坐在周宿肩膀上的小人不满地哼了一声，叽哩哇啦地鄙视路将夜胆小鬼。

　　恶魔面无表情，磨了下尖牙。

　　还不到时候，最美妙的食物要谨慎对待。等双月之时，契约缔结出果实。

　　路将夜才能彻底成年。

　　现在姑且是为了以后的忍耐。

　　恶魔貌似全身心被游戏吸引了，随便坐在一把凳子上。也不管其余两人。

　　楚函悄悄给路将夜竖了个中指。

　　切。

　　他不会是来拖后腿的吧。

　　周宿察觉到气氛有些古怪但并没有在意。在这一段时间，他已经观察好了一楼大厅的布局。

　　这所有着三十多年建筑历史的居民楼，肉眼可见的几处墙皮大块泛黄脱落。

　　仅有的一条走廊两侧是病房和医务室。

　　不过透过透明玻璃能看到医务室已经变成了杂物室。

　　时间太久了，医生早就撤离了这里。

　　但院方还算有良心。竟然还在居民楼里通电。大大节省了周宿等人搜索的时间。

　　根据墙上贴着的内部示意图。

　　监控室在一楼的最角落。

　　周宿决定去监控室看看。恶魔的能力极少能够影响现代科技。

　　监控能够记录下最客观的事物。

　　荒芜的养老居民楼在夜色中异常安静，众人想象不出出事前它是何等样貌。

　　只有□□的白炽灯光在岁月的摧残下还没有变化。

　　依稀为荒凉的大楼增添一份虚无的人气。

　　在周宿提议去监控室看看后。路将夜微抬眼，盯着楼道一旁的水管看了几秒。

　　好像只是在发呆。

　　周宿去监控室，路将夜也跟着。难得收起了自己的游戏机。楚函警惕着周围的一切，放出了三雪侦查。三雪的体型比大雪小了一圈。

　　狡黠灵活。

　　眼一错就不见了。

　　周宿推开监控室的门。

　　几十块屏幕发出的蓝光瞬间晃了他的眼。

　　在大楼被放弃的日子里。唯独监控室在正常运转。事务所在监控着这里的一切。

　　所有屏幕涵盖了居民楼的角角落落。

　　无一例外的空无一人。

　　只会偶尔窜出几只野猫。

　　一切都表现的再正常不过。

　　周宿盯着屏幕梭巡。其中一块屏幕骤然黑了一瞬。上面空荡荡的病房窗帘飞扬。

　　男人转到这块屏幕时，眼前一黑。

　　意识模糊起来。

　　同时身后的刀在震动、在嗡鸣。不过这一切都跟周宿没关系了。

　　十几平方米的房间虽狭小却温馨。

　　头顶明亮的白炽灯照下来。刺痛眼皮。鼻尖飘来饺子的香气。

　　周宿醒来就是这样一幅场景。

　　他面前摆着一碗热气腾腾、圆滚滚的饺子。

　　身上穿着从来没试过的格子衫。鼻梁上有些重，周宿摸了摸。

　　是一幅细边眼镜。

　　周宿呆坐了一会儿，搞清楚面前的情况。他通过监控室穿越到了未知的空间。不知道路将夜和楚函那边怎么样。

　　身上的佩刀也不见了。

　　周宿有些不习惯地摸摸后背。他扫视了四周一圈，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地方。

　　这间屋子有些年代了。

　　摆着一张小沙发、一台上了年代的大屁股电视机、还有周宿面前的桌子。

　　周宿只好又把视线转移到这碗饺子上。

　　刚做好端上来的食物，说明周宿苏醒之前有人来过。对面摆放着两双筷子。

　　做饭的人似乎有事出去了。

　　独自留下周宿。

　　坐以待毙不是周宿的性格，他决定出去看看。房间里没有窗户，沉闷得空气都有些凝固。

　　但说曹操曹操到。

　　房间里唯一的一扇门打开。从里面走出来一个瘦削的老头。佝偻着背，慢慢走到周宿面前。

　　慈爱地说：“阿仔啊。你刚才不是说饿了吗？煮的饺子怎么不吃？”

　　老头浑身上下都透着衰败的气息，唯一一双眼睛炯炯有神。像夜里狩猎的猫头鹰。

　　周宿默不作声，只是拿起一只勺子往碗里搅了搅。

　　老头恍然大悟，拿起另一只勺子：“阿仔是在等我吃吗？我刚才吃过饭了，不饿。你坐车坐了那么长时间，没来的及吃饭。还是赶快趁热吃吧。”

　　周宿眸光一闪，重新回到座位。他猜到了现在的身份和老头的关系。

　　但这些还不够。

　　于是周宿垂下眼，真的吃了几口饺子。试探道：

　　“我还好。就是公司那边只请了几天假

　　........”

　　周宿还没说完就被老头打断了。

　　枯瘦的利爪狠狠打在桌子上，留下几厘米的凹陷。老头义愤填膺：“什么骗人的公司！自从工作之后，你一年回来了几次看我？我可是你爹，那公司算什么？！”

　　桌子被拍的越发响亮。

　　老头在意识之外，他的身子越发干瘪。两只眼睛越发明亮媲美头顶的白炽灯。

　　明明没有风，屋里却阴气森森。

　　“这次回来你就别走了，赶快辞职！然后我再给你找个媳妇。你也老大不小了。不结婚怎么办。”

　　“以前我当你是不懂事，才一直拖。现在看，分明是那公司强迫你。呸！自从你出生后，咱爷俩和你妈妈天天在一起。过得那么好。为什么要去那么远的地方？我后悔让你选大学了，学专业了。现在还不晚。只要你从公司辞职。”

　　老头的鹰钩鼻贴近周宿鼻尖。

　　状若疯狂。

　　完完全全被异化了。没有救治的可能。

　　周宿心里冰冷地评判。

　　现在不是犟嘴的时候。佩刀不见，周宿有些不习惯。装作顺从地点头。

　　老头仔细确认了片刻，确定自己儿子是真的决定辞职，陪自己在家里后。慈爱地笑了，推了推已经变得温热的饺子：“阿仔，快吃。你不是最喜欢吃萝卜馅的饺子吗？”

　　在老头的逼视下，周宿勉为其难又吃了一口。

　　饺子皮劲道。肉馅的满足混合着萝卜粒的清香脆爽。

　　光是一碗饺子，就携带着老头满满的心意。

　　即使被同化了，却还是顽强地留下执念。周宿有些惋惜地看了一眼老头。

　　微笑着说：“爸。再给我盛一碗吧。不够吃。”

　　“哎哎。”老头连连点头，腰板直起来一瞬。高兴地转头给自己的“儿子”打饺子。

　　在老头转身的一刹那。

　　一只手掌轻巧地附上他后颈，一声脆响过后。

　　老头的脖颈断裂。停止呼吸。

　　周宿扶住老头倒下的身躯，身侧老头袭向周宿腰际的暴涨利爪缓缓垂落。

　　男人棋胜一招。

　　怀里的尸体迅速变成晶莹白骨。皮肉尽皆消失。

　　这才是老头原本的样子。

　　一直跟着周宿的漆黑小人翘翘腿，在男人的肩膀上换了个舒服的姿势。

　　好奇地摸了一下白骨。

　　“呸呸呸。”瞬间被灰败的精神力糊了一脸。

　　别看老头刚才还神采奕奕，其实早就被吸干了精神力变成傀儡了。

　　小人使劲在周宿肩膀上擦自己脏了的手。

　　周宿将白骨放到座位上之后，迈向门的方向。

　　出去了应该就行了。

　　男人缓缓拧开把手。门外的景象尽收眼底。

　　听到动静，正在互相上药的母女害怕地抱在一起。

　　被按在怀里的小女孩怯怯喊：“妈妈，我怕。”

　　周宿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

　　一对鼻青脸肿的母女抱在一起，警惕地看着周宿。

　　在她们的身后同样有一扇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