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级凶兽饲养指南》荔枝摇

2、惊风

　　“你是谁？”

　　路将夜眯起眼，神色不善。

　　周宿闻言上前几步，从从容容抽出口袋里事务所颁发的调令。

　　男人想了想，开口：“阁下，他们应该已经和您解释过原委了。从今天开始，我是您新的.....搭档。”

　　“哈，搭档？”

　　路将夜不置可否，懒洋洋出声：“开灯。”

　　房间的声控灯应声而开。明亮的灯光驱散了所有黑暗。

　　室内的布局一览无余。

　　无论是铺着羊毛地毯的地面还是华贵的真皮沙发、还是各色前卫智能的小型家具。足以看出恶魔被服侍的很好。

　　周宿摩擦着冷白缺乏生气的手指骨节，体贴地将调令放在旁边的小茶几上。路将夜伸手就能够到。

　　但路将夜只是一扫而过，懒得看一眼。有点兴致地打量周宿衣着：“我确实知道有这件事，但决定权在我。那群老头子可不会管你死活。”

　　“你就不害怕？”

　　周宿内心叹息一声，缓缓道：“害怕。但是还有更多人等着我去救命。想想，就没什么可怕的了。”说话时，周宿靠得离路将夜近了些。

　　一股清新的花香扑面袭来夹杂着路将夜分外熟悉的气息。恶魔忍不住耸动粉色的鼻尖，桃红的嘴唇勾起。

　　看来那群人类还算守信。送来了一个龙血脉的猎魔人。

　　顿时心情大好。

　　但恶作剧上头，路将夜睁着一双眼睑下有熬夜淡淡阴翳的桃花眼。支着娃娃脸好奇地问：“我看你很弱，还受了伤。你想知道你还能活多长时间吗？”

　　“如果—取悦我，我能好心情地告诉你。”

　　“咳咳。”

　　周宿闻言咳嗽起来，这次咳嗽的力度很大。他不受控制地揉着心口，缓解心脏一阵阵疼痛。

　　仍然带着风度的微笑，说出的话却怎么都带着苦涩:“我已经是猎魔人比较长寿的一批了。第二十三次人魔大战刚刚结束，十三区已经名存实亡。深渊裂缝在短短十年间从一百二十处变成了二百八十五处。”

　　“事务所也是力不从心，才会请求您的协助。现在十二区出现疑似第八使徒的踪影。数来数去，也只有您能和它一战了。”

　　“虽然您看不上人类，”周宿无奈叹气，“可人类尚且需要您的庇护。”

　　“有趣。”

　　路将夜眼睛猛地睁大，绕着周宿观察。“庇护人类？你们人类可是又想我灰飞烟灭，又想我无私地帮助你们。”

　　“喂，做人啊。不能太自私。”

　　在某一个瞬间，周宿和路将夜对视上。恶魔眼中流窜着丝丝粉色的电流。

　　周宿点点自己的眼睛，心里疑问：那是什么？

　　有点魅惑。

　　周宿发现自己盯得越久，心脏跳动的频率越发猛烈。

　　男人只好错开眼。

　　路将夜不知不觉被周宿拐带了话题，忍不住去想第八使徒是谁。原谅他宅了几百年，好一会儿才从记忆的角落里一只黏糊糊、狂乱挥舞着黑色触手的章鱼。他不适地皱眉，随便将身上披的毯子扔到地上。

　　“是那个恶心的家伙。”

　　恶魔宽大卫衣下穿的是极低的低腰裤。诱人的腰线展露无遗，顺着两侧细白的腰窝落入下方三寸不可视之地。

　　周宿甚至能看到路将夜小巧的肚脐，在眼前晃来晃去.....

　　“咳咳。”

　　周宿忍住替恶魔拉衣服的冲动，“看来您对第八使徒很了解。”

　　“呵。一只臭章鱼罢了。”

　　“轻轻松松就能，”路将夜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转话题：“除了调令，你一定还带了其他东西。”

　　“是这个？”

　　周宿微微一笑，再次从口袋里抽出一卷卷好的羊皮纸。细长冷白的手指慢慢将它展开。

　　羊皮纸上用古老的，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任何一种文字书写着一段契约。

　　周宿没学过魔界的语言，认不出这是什么。

　　原本打算藏起来，现在路将夜想起来了。只好乖乖给路将夜喽。

　　“您能为我解惑这是什么吗？”

　　路将夜戳戳羊皮纸，示意周宿挨近点。

　　周宿侧首专注倾听。

　　突然。路将夜冷笑，骤然掐住周宿下巴。顺便硬塞给他一台游戏手柄。

　　“我可不是好说话的恶魔。想知道这是什么，就替我把那一关过了。如果过不了”

　　恶魔拉长声音，类似咏叹调的吟唱令人脊背发凉：“我就给你下奴隶契约了。”

　　真是恶劣。

　　周宿揉着太阳穴，捧着游戏手柄坐到大尺寸显示屏前。

　　上一次玩游戏是什么时候？

　　周宿已经记不清了。

　　但肌肉记忆还在。

　　何况，这一关不算太难。

　　有的人天生就拥有一些令人羡慕的天赋。有的恶魔，不提也罢。

　　只见周宿随便按了几下手柄，马里奥就从一个水管工化身为了特工。身手矫健灵活地躲过了各种各样的机关。到达了修着绿色水管的终点。

　　路上顺便一个不漏的将金币吃光。

　　恶魔捏紧男人的肩膀，沉沉盯着屏幕上绽放的礼花。最终不情不愿：“哼。”

　　伸出一只精致的手掌。

　　羊皮纸上周宿的名字早已经签上。这是接受调令时必须要完成的事情。其实，选择始终都不在周宿这里。

　　路将夜确定契约还是自己原来给人类的那张，没有被随意改动后。

　　龙飞凤舞签上自己的大名。

　　周宿问：“现在，您能告诉我契约上写什么了吗？”

　　“嗯....”路将夜歪头，随意说道：“只是个小小的雇佣契约罢了。只要我还在这个世界，你就会和我绑定在一起。”

　　但具体绑定什么，路将夜闭口不言。

　　周宿深知不能把恶魔逼得太紧，吃力不讨好。所以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当初路将夜给出这张没人能看得懂的契约时，猎魔人事务所上下都一致认为路将夜不怀好意。

　　肯定是献祭一类的契约或者是任打任骂的奴隶契约。

　　所以对被莫名其妙选上的周宿很同情。

　　他们同样认为周宿在知道这件事后会立刻甩袖离开。毕竟当一个恶魔的奴隶实在是把人踩到了泥里去。

　　他们都想好了一套说辞，第三使徒这么强大。请他来帮忙已经是很不容易的了。人类方吃点亏理所当然。

　　虽然吃亏的只有周宿一人。

　　但出乎意料的是，周宿只是坐在那张会客的红木椅子上。毫不犹豫地签下自己的姓名。优雅温柔的男人轻轻抿了一口所长的大红袍。

　　“这样就行了吧。”

　　接待员回过来神：“是，是的。......您真的不再看看契约吗？”

　　热气氤氲了周宿的面容，接待员只能捕捉到男人那一瞬间柔和的眉眼。又听他说：“我欠了事务所一条命，不过是一个恶魔的契约。如果能继续为你们做些事情，又有什么关系呢？”

　　“况且，我现在本来就是苟延残喘。”

　　‘苟延残喘’四个字从周宿口里说出来，莫名的光风霁月。接待员感动地眼泪汪汪。

　　“您真是大好人。”

　　接待员隐约知道点周宿的事情。据说周宿是个孤儿，家里的人都被恶魔给杀了。是及时赶来的猎魔人救了周宿一命。

　　再多的，接待员就不清楚了。

　　但这不影响接待员对周宿的好感。

　　再次感叹，周宿真不愧是一个大好人。不愧是原来猎魔人事务所的接班人之一。

　　要说，谁对事务所最忠诚。那肯定是周宿。

　　你看，竟然连那么过分的要求都答应了。

　　恶魔的名字龙飞凤舞地占据了大半个羊皮纸。肆意嚣张。

　　落下最后一笔后，周宿突然感觉到手背上灼痛。抬手一看，右手上出现了签订的契约标记。

　　黑漆漆的桃心将整个雪白的手背都覆盖住了，细细的桃尖朝向中指，青色血管被完美覆盖在印记下。

　　如同一柄利剑，静静蛰伏在皮肉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发挥它的功效。

　　周宿恍惚感觉到体内的血液也热烈起来。

　　没缘由的躁动。

　　这契约可真是奇怪。

　　之后的事情也很好办了。路将夜在地下住了几十年。早就住腻歪了。竟然连一件行李都不拿。赤裸裸让周宿领着他走出防空洞。

　　等在外面的季宴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可能是不想和路将夜碰上。

　　一路无话，中间路将夜可能是走累了。随意抓走一个路过的机器人。翻身跳上机器人头顶坐好。

　　这一动作无意间触发了机器人的攻击系统。充满科技感的幽蓝枪械在机械软管的挥舞下对准路将夜眉心。

　　圆滚滚的机器人凶神恶煞。

　　“警告，警告。8838号受到不明攻击！警告，警告。放下武器，靠墙蹲好。否则8838号.....”

　　“呵。”

　　“嘎吱。”

　　下一刻，机械软管连同内部弹簧丝断裂的□□回荡在长长的防空洞中。周宿不禁停下脚步，回头看路将夜。

　　娃娃脸的恶魔左手托着脸颊，右手无辜端详着被自己扯掉的机器人残肢。又甩甩手扔掉。

　　周宿从恶魔淡漠的神色看出：真的好弱。

　　真的好弱。

　　政府新研发的mh系列机器人竟然在使徒手下走不了一个回合。使徒的力量真的强大。周宿无奈地捡起地上的机械残肢。拍拍机器人泫然欲泣的屏幕。

　　机器人要掉不掉的电子眼泪瞬间掉落下来。

　　“你们人类。不，你们人类和恶魔都是坏蛋！”

　　“哼。快走。”

　　路将夜踢了一脚机器人。

　　机器人立刻害怕地抖动，不情不愿地载着路将夜。

　　周宿：我现在也成了他的奴隶，我能有什么办法。

　　话说，新一代的人工智能貌似更智慧了。

　　终于走过了漫长的防空洞。周宿暴露在太阳下的那一刻有种劫后余生的恍惚。

　　关押着路将夜的地方是一处天然的山中密林。一望无际的红枫叶燃烧了整个山脉。原本这座山脉是要开发成五a级旅游景点。但因为关押着路将夜，政府被迫放弃了这个企划。

　　把占地几万平米的密林都划成了无人区。

　　平常这里是连个人影都看不到。山中猴子称大王。旁若无人地走到附近捡地上的果子吃。

　　看到周宿后还跑过来拽着裤脚，当成是什么特殊的树干。勾着大衣衣摆就要往上爬。

　　周宿扒掉自己身上的猴子。

　　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

　　周宿环视四周。

　　果然在防空洞墙壁的一角发现了一辆低调停泊的防弹车。流畅利落的车身线条，健硕高大的四个轮胎。还有变态的车辆性能。是无数男人的梦中情车。

　　是猎魔人事务所专门给高层配置的代步车。

　　男人眯起眼睛。转了一圈。在门口侧边的墙上看到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上了年级的男性有着一头灰白夹杂的乱发，修身的呢子大衣被他穿的皱皱巴巴。一道伤疤贯穿了他的虎口，他正在用那只手捧着一只透明的保温杯喝茶。

　　杯子里的红枸杞起起伏伏。

　　低头喝茶时，一块明黄的精致佛牌还会从脖颈中荡出来。

　　“副所长....”

　　周宿走上前打招呼。

　　“唷。原来是周宿。最近过得怎么样？”

　　副所长瞟了周宿一眼，继续喝茶。顺便用圆形瓶盖把白色热气推远些。

　　副所长的身材异常高大。

　　周宿仰头才能和他对视：“我过得很好，孩子们都很听话。”

　　“在事务所的失眠也治好了。”

　　“嗯，看样子真的过得不错。”

　　副所长拍了拍周宿的肩膀：“我听到消息的时候还以为是同名同姓的人，没想到真是你这个小子。几年不见，胆子越发大了。这样也省了我客套的步骤。”

　　“您是来接应我们的吗？”

　　“不，不是。”

　　季非名莫名道。眸色幽深。

　　在平均年龄只有三十岁的恶魔猎人事务所里，活了四十多年的副所长嚼着软烂的枸杞，咽下喉咙时，仔细回味味道。然后猛然按下周宿的肩膀给了他结结实实一拳。

　　“是来看看你退步没有。”

　　这一拳实在刁钻。周宿躲闪不及。

　　他感觉到下腹一阵剧痛，胃酸翻涌而上直冲喉管。青年捂住自己的嘴，忍着疼痛迅速拉开与副所长的距离。勉强站稳。不解地盯着副所长的脸。

　　艰难道： “副所长？”

　　老男人哈哈笑，笑里没多少温度。副所长季非名左手插兜，鞋底碾碎枯叶。做了一个邀请的手势。四指并拢冲周宿勾了勾。

　　“不要那么紧张嘛。”

　　“让我看看你退步了多少。”

　　满山红叶一时间停止晃动。

---

作者有话要说：　　偷看人家的腰，指指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