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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第 6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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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乾跪在地上一言不发,李世民等着承乾服软认错,父子就这么僵持着,直到殿外宫人突然高喊皇后恩裳东宫,为太子添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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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阶来的太是时候了,李世民就坡下驴道:“你母亲生了丽仙还在坐月子,我不叫他她烦心,暂且饶了你,你自己在东宫思过,每日午时在显德殿外的青石板上跪一个时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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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未落,李世民已经出了显德殿,承乾目送父亲。心中暗道:这也算因祸得福,离开了甘露殿,遂了他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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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东宫到立政殿,李世民揣了一肚子闷气,长孙尚不知东宫发生种种,见李世民过来,又见其面色不悦,心下就已经猜到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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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郎今日下朝挺早,怎么不见乾儿,往常他都是一起过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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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世民不愿叫妻子忧心,只道:“乾儿今日对冒犯太子太师,又言语间和御史大夫起了冲突,我叫他禁足东宫,避避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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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孙顿了顿,承乾的嘴皮子,御史大夫萧瑀未必讨得到便宜,冒犯太子太师魏征,不是她小人之心,只怕李世民巴不得能有人怼一怼魏征。至于魏征,几次东宫论道她是知道的,一老一小惺惺相惜,魏征断断不会揪着不放。承乾被禁足,绝对和魏征萧瑀没多大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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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确实该受些教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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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世民将今日发生种种,删删减减说给妻子,脸上遍布自豪之色。长孙神色如常,逗弄怀里的丽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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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梓童,你说承乾他……他性子怎么就这般古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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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孙垂眸轻笑,道:“儿孙自有儿孙福,二郎何必烦心,谁没年少轻狂过?乾儿受些磋磨教训,总会稳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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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世民叹了口气,道:“御史是动辄得咎,没有真凭实据以主观臆测弹劾他人,他们是觉得自己尽忠职守了,却弄得我这个皇帝左右为难。听了就得查,查出来了还好,查不出来什么免不得君臣离心。承乾这话说的没毛病,也给了御史一个惊醒,往后也能少了我许多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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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孙笑笑不语,命宫人拿来给李世民做的新鞋,叫李世民试穿,往常她会自己亲自服侍丈夫,不过看了承乾、李泰的结局,她实在是提不起那个心情了。承乾,贞观十四年之前,温厚善良,才能卓越,她走了才三年多时间,就生生被李世民逼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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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梓童,得了空你好好开解开解承乾,他是太子也是儿子,朝廷上那个酸架子不要带到家里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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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孙笑道:“这孩子脾气犟,二郎同他最是合不来,他却是最像二郎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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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世民顿住,像他,承乾像他吗?似乎,真的像!一样的犟脾气,出众的才华,打断骨头不喊疼,宁死不低头的骄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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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哪有他那么狠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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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孙心口仿佛被人抓了一把,疼的倒吸了一口凉气,道:“二郎怎么这般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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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世民道:“他对祖父孝顺,对梓童也孝顺,对舅兄也算不错,哪怕是与魏征言语交锋,我也能感觉到他对魏征发自真心的敬爱。我是真的有些嫉妒,因为我,从武德七年之后,他对我就只有君臣之义,没有父子之情,你说他对我是不是狠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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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孙暗暗冷笑,若非不是父子之情生的孺慕之情,承乾怎会夹在父亲和次弟之间那样痛苦?怎会一夜之间成了一个疯子?可父亲做了什么?父亲没有抚慰,只有冰冷的疏离,指派了一帮子沽名钓誉的大臣去责难承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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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本就是太子,身处是非之中,恪尽臣子的本分才能少些是非,这也是没奈何的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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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世民道:“他做太子之前,先是你我的儿子,恪尽臣子本分之前,首先应该做好一个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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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孙嗓子有些不舒服,咳了两声,李世民赶紧命人倒了茶水,亲自喂给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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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乾不懂事儿慢慢儿教诲就是,梓童何必动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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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孙心下哭笑不得,道:“教训承乾是二郎分内之事,我不多言。至于二郎所说的儿子和臣子,我不是承乾,无法理解一个太子应当如何才能尽善尽美,也说不上来什么。不过得了空,我尽量开导他,叫他和二郎多亲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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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世民换了个话题,道:“丽质和冲儿是青梅竹马,我也信舅兄和嫂子能善待外甥女和儿媳,我想等丽质及笄之后,许嫁国舅长公子,亲上加亲的好事儿,梓童以为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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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孙冲和丽质多年夫妻琴瑟和鸣,丽质嫁给长孙冲长孙并没什么意见,只是十二岁许嫁未免太早。丽质早逝,有女儿本身孱弱,也有早嫁生儿育女亏损的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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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及笄定亲,等个三年行大礼。要么,就推迟及笄的年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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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世民问道:“这是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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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孙道:“我身子骨不好,女医为我切脉诊病,言及婚假过早行男女之事致使身子亏损,往后需多加调养,不宜生育。贞观七年及笄,丽质才十二岁。《礼记》说女子十五及笄,我看是有据可依的。先朝改了女子及笄年龄,是因为战争导致人口锐减,迫于人口繁衍不得已而为之。今天下大定,我觉得二郎应当适当调整。为了我们的女儿,也为了这大唐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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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李世民点头应下,道:“改日我同礼部商议,恢复旧制,女子及笄定在十五,男子加冠元服定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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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李世民应下,长孙心口的石头砰然落地,涉及自己女儿,李世民不会说空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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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儿说竹简笨重,卷轴不好阅读,就命人裁了等比大小的纸张,用棉线装订,昨儿来给我献宝,二郎瞧瞧可行?我倒是觉得,可以推而广之。如此,也能让更多老百姓接受教化,以充朝廷。有了更多的人才,大唐也会更加兴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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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世民揽过妻子,心中软成一片,道:“有妻如此,我何愁大唐不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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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孙微微一笑,她又梦到了前世种种,大唐的确兴了,可惜为他人做嫁衣,为武周取代,李唐宗室被屠戮殆尽,那位武皇流放亲子,连自己儿孙都不留情面,只怕李唐复兴无望。今世,她只想教养好青雀,护着承乾安安稳稳登上帝位,远离武氏。如果不能,更名换姓,她也只盼着承乾一生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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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儿这孩子,让我骄傲也让我为难。梓童,你知道吗?我多么盼着承乾能满怀孺慕喊我一声阿耶,枕在我的膝头,扑到我的怀里撒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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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孙眼泪刷的就下来了,承乾也曾满怀孺慕枕在父亲膝头,扑到父亲怀里撒娇,可父亲拒绝了他,还用这份情义诛心,将一个好孩子逼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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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梓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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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世民慌忙替妻子擦拭泪水,长孙也意识到自己失态,强行挤出笑容,道:“承乾敏感多思,又处在太子那个是非位上,性子古怪些,可也是个纯孝仁厚的好孩子。只要他德行与才能好,其他的咱们就多包容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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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视同仁的疏离他还能好受些,只对父亲疏离叫他如何不难受?李世民越想越堵得慌,却又不愿叫妻子为难,只得自己独自郁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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