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二凤和他的冤种儿子》ll离

168、第 168 章

　　魏征哭笑不得，李世民这把岁数，孩子心性是一点儿没变，这死皮赖脸的程度，太子承乾要是有十中之一，也不至于苦恼成这般。
　　?
　　宫里头，得知叶宁有心上人，承乾在千秋殿看了一下午的竹子，月上中天，李世民照常去看承乾，见儿子在发呆，天可汗心有余悸，有些后怕是不是儿子想起过往。思索良久，又觉得不太可能，承乾要是恢复记忆，这个时候指定不会在千秋殿。
　　?
　　“高明？”
　　?
　　承乾闻声回头看到父亲，赶紧起身拜见，李世民上前去拉，看儿子脸色不太好，便道：“是不是朝上那群老顽固来惹你了？”
　　?
　　“不是！”
　　?
　　承乾挠挠后脑勺，不知道父亲为什么总会有错觉，觉得朝廷几个古板的老头回来欺负他。
　　?
　　“这么晚了，父皇没睡？”
　　?
　　李世民道：“我来看看你，你大病初愈，再不好好歇息身子哪里经得住？果然，你没歇下。”
　　?
　　承乾面颊发红，道：“儿子都成人了还要父皇挂心，儿子惭愧，我现在就去歇下，父皇也快些回去歇着吧！”
　　?
　　李世民道：“为父看着你歇下安心，进屋睡觉去。”
　　?
　　“我送您回去，本该是我给您晨昏定省，叫您来看我已经是不该了。”
　　?
　　这样乖巧的承乾，一时李世民都有些不习惯，他道：“晨昏定省就不必了，我的高明平安喜乐，我就心满意足了。”
　　?
　　父亲的宽容，承乾愈发觉得不好意思，脑袋埋得更低，道：“还是我送您回去吧！”
　　?
　　叫承乾双眸坚韧，李世民不忍伤了孩子的心，便道：“那为父今日歇在千秋殿，就当是你晨昏定省了。”
　　?
　　承乾点了点头，让开道来迎了父亲进殿，宫人打了水来，承乾调好温度，伺候父亲涤足。
　　?
　　李世民不禁感慨，要是承乾一直这么乖巧懂事多好，没有那些痛苦的记忆，不必纠结过去，这才是那个最原本的承乾吧？如果一开始，他就听魏征的话，划清了和藩王的距离，他和承乾父子也应该是这样的。
　　?
　　“父皇怎么哭了？”
　　?
　　李世民慌忙擦了眼泪，道：“为父是欣慰，是感动，我家高明这般懂事听话。”
　　?
　　承乾抿嘴笑道：“父皇对我这般好，我孝顺父皇也是应该的。”
　　?
　　李世民道：“你这么说，父皇要是对你不好，你就不孝顺了？”
　　?
　　承乾道：“圣贤说：父慈子孝，父慈子才孝。”
　　?
　　“哼！”李世民对这个结论嗤之以鼻，道：“天下无不是的父母，这都是什么歪理？”
　　?
　　承乾道：“父皇此言差矣，倘若父母不慈不爱那儿女就是有孺慕之思，也会退避三舍，不敢向前。”
　　?
　　李世民还要再说，可看承乾大有一争到底的架势，实在不想破坏现在这美好的片刻，还是忍下了不说。
　　?
　　“你呀！永远否学不会顺从。”
　　?
　　承乾道：“父皇说的对，我自然顺从，父皇说的不对，我当然不能苟同。”
　　?
　　李世民笑笑不语，转身绕到内殿，换了衣裳躺到榻上，承乾洗漱过后，不多时也跟了进来，李世民招呼承乾睡到里侧。
　　?
　　“父皇叹气做什么？”
　　?
　　“今日在一品香吃酒，隔壁是崔家的，那崔家的实在张狂，咱们大唐的丞相，在人家眼里都是不值一提。”
　　?
　　承乾道：“如果是博陵崔氏或者清河崔氏，就很正常了，崔氏源于齐姜，清河房氏也算世家，但在崔氏少千年的积淀前不值一提。莫说是房公，就是咱们李家，人家也未必瞧得上。”
　　?
　　这话听的胃里更是堵得慌，李世民道：“这些个世家，朕迟早要收拾。”
　　?
　　承乾道：“他们并不好收拾，先朝卢氏和崔氏卷入朝廷纷争，曾被皇帝夷族，却仍旧绵延至今，要收拾他们，绝不是简单的清洗灭族。”
　　?
　　李世民微微挑眉，道：“承乾的意思是？这些世家我还动不得？”
　　?
　　承乾道：“暂时动不得。”
　　?
　　“暂时？那什么时候能动？我现在如果动了，会怎么样？”
　　?
　　承乾道：“杜若是南边儿的花儿，要是种到北方，一大把下去，也不见得长出一株苗。”
　　?
　　“直言不讳，说错了我也不怪你，别给我卖关子，只是记名道士，牛鼻子老道的架势倒是学了个足。”
　　?
　　听父亲语气不耐烦，承乾赶紧翻下床向父亲叩首道：“臣冒犯了，请父皇恕罪。”
　　?
　　李世民头疼，听话的儿子也太拘谨了，他赶紧将人扶起来，道：“为父没有怪你，咱们躺床上慢慢儿聊。”
　　?
　　承乾重新躺回榻上，李世民再次问道：“你说，我为什么暂时动不得这些世家，我动了他们，又会引起怎样的波动？”
　　?
　　承乾道：“魏国申不害变法，韩国李悝变法，秦国商鞅变法，却只有秦国成功了，其他几个国家都失败了，我从前不懂，后来才慢慢懂了这个中曲折。魏国和韩国变法，方向没有错，但独木不成林，一个人的独角戏注定它力量有限，在他推行的时间里，他没能形成自己的土壤。所以最后为旧族和新族抛弃，功败垂成。再说秦国商鞅变法，世卿世禄是老贵族赖以生存的基础，军功爵制是新贵取得利益的途径。从王室公族看，公子赢虔，公子赢华、樗里子等人作为秦国王室公族，通过军功爵制从旧族手里夺得了绝对的军事领导权。比起贵族的头衔，实际的权力明显更加具有诱惑力。为了维持手里的权力，就必须支持新法。再看庶民，通过军功爵制，他们所得的战功可以是他们摆脱奴隶的身份，获得土地，获得俸禄，相比从前讨食旧族牙慧，已然是军功爵制下，他们过得更好。为了维持现实的美好，庶民也会全力支持新法。公族和庶民，从上至下，就是秦国新法的土壤，旧族腹背受敌，所以尽管它们实力强大，最后也不得不接受没落的事实。申不害和李悝的变法，明显形成这样的土壤，所以最终没能开花结果。”
　　?
　　李世民点头赞许，道：“我儿继续说。”
　　?
　　“父皇要收拾世家，收拢皇权，这没有错。但一定要弄清楚，我们李家出身陇西李氏，五姓七望之一，我们本身就是世家，这是我们生存的土壤。科举取士给了寒族入仕的机会，但他们也知道，我们是世家，看似寒族给朝廷效命，实则效命的仍旧是陇西李氏这一个世家。这就是为什么，崔氏、卢氏、王氏这些大族看不上咱们的原因。父亲要动世家，就必须先想办法为李家找好新的土壤。只有我们在新的土壤生根发芽，我们才有和旧世家一战的的筹码。没有这个前提，于旧世家而言李唐皇族是世家的叛徒会被世家抛弃，于寒族士人而言陇西李氏出身的大唐作为世家根本不足以他们取信。朝廷势强倒还罢了，一但朝廷受到冲击势弱压不住他们，两股势力就会脱开掌控，成为横在大唐脖子上的一把刀，将大唐拖下泥潭。”
　　?
　　李世民看着儿子，昏黄的烛光婆娑，他看不清楚承乾的容颜，可眸底的欣慰与自豪是藏不住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