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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0、第 15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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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舅舅,承乾内心一片戚戚然,那些流水的好东西,每每都不忘国舅府,如今看来,终究是错付了。更加肉疼的是,他刚才还送出去五份茶点和三份热饮的新花样,血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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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校过叶安,李世民旋即下诏,朝议郎叶安,加封昭武校尉,发现了一个文武双全的人才,心情大好,连带着数日的郁闷一扫而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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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孙无忌回去之后,一品香又接连推出新茶点,惹得长安权贵蜂拥,一品香上下三层楼,高朋满座,若是不提前预定,根本就抢不来席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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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至前一天,房玄龄等人聚在两仪殿,说着宫外见闻,李世民嘴角上扬,长孙无忌赚翻了这是,自己那儿子也真是蠢,就不想着分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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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请客,咱们也去一品香吃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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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玄龄笑道:“陛下没必要挣扎了,我三天前派家丁问过了,腊月二十八之前,都订不到雅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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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世民道:“明天就是冬至的祭天大典,想吃顿别致的,都还吃不了。也罢!祭天过后,叫辅机请咱们吃,咱们订不到雅间,辅机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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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孙无忌笑笑,道:“行,几天过后,我请大家去吃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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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如晦道:“太子殿下身子可好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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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世民顿了顿,房杜在朝中影响深远,房玄龄且不说,杜如晦这个变数是能活的过他了,将来承乾登基,少不得房杜辅佐,可眼下,承乾对太子太保和太子太傅,是一点儿都不亲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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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们一起去东宫瞧瞧太子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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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李世民起身领着房杜、长孙无忌、马周、戴胄等人往东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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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门下省把玄成也叫过来,他整日埋在书堆里,整理文献史料,怪难为他的,偶尔放松一下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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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里头,承乾正在把玩着叶宁进宫给他带的木兔子,不仅雕工惟妙惟肖,拉动绳索牵引,亦或者放置在斜坡,木兔子还能像模像样的跳几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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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实在想不到,你一个男孩子,喜欢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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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乾看着手中小兔子,摸索着爱不释手,道:“更想不到的是,你一个女娇娥,木工这般巧夺天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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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宁随手拿了块儿豆沙小米糕,咬了一口,不禁面露嫌弃之色,道:“你这茶点,做的还没我家的可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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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乾道:“口感跟不上,我数量跟上总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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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让人很难不嫌弃,叶宁“啧啧”两声,道:“你知道不知道,什么叫做精益求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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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乾突然转身,捡了一枚白子落下棋盘,道:“我前日参禅,颇有所悟,却又好似无所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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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禅悟道,参的什么禅,悟的什么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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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乾道:“佛家说六道轮回,走黄泉路,过忘川奈何桥,饮孟婆汤,明知众生皆苦,为何还要设下轮回,要人重新步入众生,回归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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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家讲六道轮回,肉体凡胎,你我见过吗?只有死人才会走黄泉路,过忘川奈何桥,饮孟婆汤,你我尚在人间,活人的事儿都管不完,你还想管死人的事儿,你管得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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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宁踱步过去,抚着干枯的树枝,道:“你说众生皆苦,为何人还要入轮回。我且问你,明知春去秋来,枝繁叶茂之后,都要归于尘土,为何树木草植为何要春日吐露新芽?我再问你,明知东升西落,昼夜交替,千百年重复如一日,太阳为何从东方升起,从西方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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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乾哑然,叶宁看了他半日,不见他回答,遂道:“你这哪里是参禅悟道,庸人自扰还差不多,堂堂七尺男儿,生在高位还饱读诗书,不说立一番事业,兼济天下,至少求个洞明通达,独善其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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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承乾仍是不说话,叶宁继续道:“看来你这个道门弟子,真是挂名来的,还不如我这个业余听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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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时,只听承乾哈哈一笑,起身拱手拜了一拜,道:“奉请叶先生为我解惑。为何会有生死轮回,那些执念太深的,为何无法步入轮回。为何明知归于尘土,草木仍然会选择吐露新芽。为何明知是重复,太阳还是会东升西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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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宁抿嘴一笑,屈膝向承乾还礼,道:“木叶凋落看似枯萎,实则归于尘土,化做春泥,犹如慈乌反哺,为去岁的枯萎带来今世的生机。所为生死轮回,不外如是。今岁九月,我随着阿耶阿娘去洛阳景室山小住,拜会明净上人,上人门前有一株木兰在九月开花,我十分不解,就问明净上人,春日的花为何开外了冬日,如此不合时宜?上人说,万物既生必有其道,春生于秋,就是它的道。有人看它是不合时宜,有人能懂它傲然在秋风的不屈。这,是它的道,是它的顽强坚毅,也是它的执念。我又问明净上人,生执念于心,易生疯魔,这也是道?上人问我,秋日玉兰比之春日如何?是否失了容色?我说不曾。上人又说,三春盛景入的寒秋,且不失其容色,能守其本心。此刻论它是斗争在艰难险阻的坚守,还是困顿在红尘世俗的执念,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它好好活着,成了清寒之中唯一的春色,它的本身,就是值得敬重的。太子殿下说那些执念太深的,为何无法步入轮回,我总结明净上人所言,那就是:三春盛景立寒秋,注定不与世俗同,不需要君子标榜,不忌惮世人毁谤,独守风骨在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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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乾若有所思,叶宁也没再说,随手捡了垂在胸前的头发玩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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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说,如果它失败了,没有在寒秋之中盛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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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宁道:“如果是那样的话,就是从不需要君子标榜到没有君子标榜,从不忌惮世人毁谤到没有世人毁谤。归于平凡,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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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乾又道:“最后一个问题,太阳为何执着于东升西落,做着重复而又单调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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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宁微微一笑,清丽而又平静的面庞上多了几分柔软与腼腆,道:“普天之下需要它,万物枯荣仰赖阳光雨露,所以即便是重复单调,太阳也要坚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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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乾再次陷入沉思,叶宁继续说道:“我不知道高明兄长为何会有这样的感慨,但是我知道,高明兄长从来都不是一个人的孤独前行,看不到的地方,也有很多人默默看着你,祈求上苍,护佑你的平安喜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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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承乾摇头否认,道:“从小到大,我身边人所愿的,并不是我的平安喜乐,而是我是否能如所有所愿,做一个完美的礼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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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是她的母亲,也是这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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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宁若有所思,道:“我想,只是你没有看到,并不是不存在那个人。或许她出现的迟,但她一定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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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那个人吗?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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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乾歪着脑袋苦思冥想,许久,没有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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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宁缓缓转身,刚要说话,一抬头瞥见门口一堆老爷子,为首的,当今皇帝李世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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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女叶宁,恭迎大唐皇帝陛下,陛下圣躬万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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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乾闻声回头,贞观天子和他的将相天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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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世民走上前,道:“我儿不必多礼,叶娘子免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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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想方才高谈阔论,原本以为两个人,不成想一群人围观,现下要是有个洞,她一定要钻进去土盖严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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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世民开口打破尴尬,道:“太子的师傅们都挂念太子安康,朕带着他们探望,原本是要直接叫人通报的,不成想听见我们太子悟道,不好打扰,就只能站在门外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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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宁道:“如此,那臣女就不叨扰陛下与诸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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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妨事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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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世民大手一挥,径直进殿。没说叫她离开,叶宁也只得随着众人进殿,眼看众大臣落座,皇太子承乾侍立在皇帝右下首,站在大殿被围观,叶宁很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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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娘子,近前来。”闻言,叶宁提着裙摆走上前去,在大约离皇帝三两步的地方站住,李世民再次招手叶宁近前,命宫人拿软垫过来,招呼叶宁落座,道:“叶娘子替我儿看诊,我还不知道叶娘子名讳,实在是失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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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心里mmp,叶宁面上却是半点儿不露声色,端的落落大方,丝毫不见胆怯,说话语气不卑不亢,道:“臣女叶宁,字知微,小字幼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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