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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3、第 11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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私下腻歪不行吗?非要到人家里腻歪,魏征很是服气,换做平常他肯定就怼回去了,但没奈何长孙皇后跟着一起,不好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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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魏征有苦难言的憋屈,李世民心情大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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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的幼稚行为,承乾见怪不怪,实在是见得太多了。承乾一时间竟有些心疼父亲,贞观十年之后,母亲离世,父亲脾性明显不及从前。不过好在上天待父亲不薄,父亲喜爱的孩儿,前面有青雀,后面有雉奴,这一世可能没有兕子,但雉奴肯定会一直陪在父亲身边。想到这里,他已经不知道是心疼父亲还是心疼自己,父亲失去妻子还有喜爱的儿女,他失去唯一理解他的母亲,却什么都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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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征骂骂咧咧的目光之中,李世民带着妻子和儿子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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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魏的寿数还早着呢!你又不是不知道,至于这般愁眉苦脸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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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乾道:“我亲自给他诊脉,当然知道他身体并无大碍,只是您能别老叫他跟着熬夜劳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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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世民笑容僵在脸上,魏征劳累他不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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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魏这个田舍郎,福分倒是不低,太子殿下亲自给她看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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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乾懵了,这又唱哪一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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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者本就是为了济世度人,不然我学医作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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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世民道:“你在庙堂之上,也是济世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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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乾道:“我想留着我在乎的人,这是我在庙堂无法办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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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世民低头不语,他当然知道承乾作为在乎的人是母亲,他自然也希望妻子能留在身边一直陪着他,可这不能说他在乎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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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儿,怎么同你阿耶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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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乾垂眸不语,母亲爱他,但和母亲携手百年的是父亲,他自然明白这个道理。但不在乎深浅,至少母亲爱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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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无言,回宫之后承乾径自往太安宫去,前世今生,他和祖父的感情一直都很不错,李世民往两仪殿议事,长孙回了立政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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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仪殿朝议过后,李世民没去立政殿,今日和承乾险些对嘴,长孙少不得要说,惹不起躲得起。长孙自是料到丈夫这点儿小脾气,吩咐人备了几样李世民喜欢吃的四样酱菜,又配了一盅百合玉竹粥,一份胡饼,装盒便去了甘露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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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宫路上那一遭,就知道你肯定又要赌气不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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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说,我吃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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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咕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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场面一度十分尴尬,长孙挥手侍奉的宫人都下去,走过去将食盒里的吃食一次摆上案头,道:“要我亲自喂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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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世民看着妻子,道:“可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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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有什么不可以的?”长孙噗嗤一笑,径自端起粥来,吹凉喂给丈夫,道:“孩子不懂事不叫我省心,你也不叫我省心。千叮万嘱的,你还是不爱惜自己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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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妻子眸中含泪,李世民心头一阵酸楚,也落了泪,道:“这世间除了阿娘,便也只有阿音会对我这么好了。可惜阿娘没能看到你我相伴,阿娘在天有灵,知我得此佳偶,想来也会含笑九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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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和承乾,都是一个德行,一有不痛快,就会作践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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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世民道:“今日之事,我是老毛病又犯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乾儿对你好我倒是没什么,可他对旁的人好,我心里就很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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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孙将粥递到李世民手上,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他能回来就有融冰的意思,二郎怎么说也要克制脾性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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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世民叹了口气,道:“那混小子估摸着是回东宫了,用过膳咱们去瞧瞧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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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孙顿了顿,道:“他去太安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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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安宫……”李世民神色明显一愣,道:“去那里也好,父亲肯定会看护着。下个月他要去岭南,父亲应该有书信什么的带给建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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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孙道:“才酸完魏征又酸起了息国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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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世民脸难得一红,道:“父亲本就爱重建成和元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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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言,长孙抿嘴一笑,学着承乾的口吻,道:“阿耶他素来爱重青雀和雉奴。”话音刚落,又学起了李世民模样,道:“父亲本就爱重建成和元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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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世民无语,低头扒饭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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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孙摇头轻笑,叹道:“这世间父母和儿女,脾性相似了合不来,不像的也合不来。怪道都说儿女债,儿女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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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世民喝完粥,又拿了块儿胡饼过来,夹了酱菜配着一起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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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间我想吃汤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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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孙点头应下,看李世民用过膳食,又偏头看一侧漏刻,想着内廷诸事,起身便要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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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世民想去太安宫,故而便也没留妻子,送走妻子之后,换了一身干净爽利的衣裳,只带了一个近身伺候的内侍便一路往太安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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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皇帝时政务缠身,没太多时间出门儿,做了太上皇身份尴尬,也不好出去,李渊在宫中憋得十分难受,听着承乾讲述外头所见,回忆早年,一时也是无尽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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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世民在垂花门外,听里面祖孙相谈甚欢,心间竟起了几分悲凉,那些年在太原,母亲尚未撒手人寰,他们一家子在院中里,父亲和母亲对弈自动屏蔽儿女,他推姐姐秀宁荡秋千,兄长建成看护刚会走路的玄霸,不时还要注意他和秀宁不要胡闹,免得磕了碰了。往事种种好似在昨天,而今物是人非不复昔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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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辈子是出不去了,不然肯定与你一起,去尝尝岭南的龙眼、荔枝、杨桃。要是方便,你代我……”欲言又止,思索片刻之后,李渊又道:“荔枝吃多了容易上火,有孙道长在我自是不担心你。天气燥热倒是罢了,莫要脑袋燥热,去见了不该见的人。如今各自安好,我只盼着一直这样下去,不要再流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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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世民心头绞痛,父亲心里,他就是那般麻木不仁吗?他若是想杀李建成,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就行了,用得着许李建成迁岭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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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乾心下不悦,面上却是不显,道:“我阿耶算不上良善之辈,可也没有翁翁想的那般恶毒吧?不是山穷水尽,他也不会赶紧杀绝的。只要大伯父在岭南安分守己,我相信阿耶也愿意放这位兄长一条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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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渊道:“若非你当初盗取兵权,三万禁军掌控长安城,真的叫你父亲走了玄武门,建成和元吉怕是满门无一活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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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乾道:“若父亲没有掌控长安城的兵力,不来个斩草除根彻底断掉翁翁的后路,翁翁会愿意立我阿耶为太子吗?只怕口头应了我阿耶所求,后脚立刻就想着如何拖下我阿耶,重新扶持大伯父上位吧?左右我阿耶没有兵权,秦王府那八百多人一控制住,还不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无论是翁翁还是裴寂、封德彝等人,都疯狂反扑,毕竟李建成都比我阿耶好说话,好摆弄,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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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渊顿时变了脸色,道:“李承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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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人皆有偏私,翁翁偏爱大伯父,我阿耶偏爱青雀和雉奴。你们只觉得生养之恩昊天罔极,却不看不见儿女在这份不公里面挣扎,流了多少泪水,又是多少个日夜辗转难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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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渊恍然大悟,道:“感情就是你跑出去,就是不乐意看你老子跟你两个兄弟父子情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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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乾道:“一来我阿娘身子不好,我想学的一身医术守护她安康,二来我也的确想出去走走,万一哪天我阿耶看不顺眼废了我,我也不至于一辈子唯一一次远行是被流放吧?再有,我的确想远走高飞来着,这不得提前出去探探路?万一哪天软磨硬泡成功了,老爷子终于肯放我了,我出去了也不至于和陶渊明一样饿死乡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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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渊丢过去一个白眼,道:“你想的有点儿多,好好儿的你阿耶为啥要废了你?你当废太子是换衣服吗?动动嘴就行了?还软磨硬泡你阿耶许你远走高飞,你当养太子是种白菜?就那么容易?你要是真的废了,青雀德行堪忧,雉奴说不定行,但雉奴才多大?你老子早年征战。身先士卒,几次命悬一线,能不能熬到雉奴长大,有能力驾驭他手底下那群骄兵悍将都是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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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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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阿耶还正值壮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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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渊道:“我又不是没见过似你父亲这种早年在战场损伤的,过了不惑之年,身体内囊就上来了,到了天命之年,估计你父亲的身子还不及我呢!你老子夙兴夜寐,身子损耗更甚。你就没发现,相比同龄人,你父亲白头发明显更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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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乾默了片刻,道:“翁翁,不管怎样,您不得不承认,文治武功,大伯父他比不上我阿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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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渊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又道:“你刚说你今天和你父亲母亲出宫了?好玩儿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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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乾摇头感叹,吐槽道:“一路鸟食撒到底,太原公子贵姓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