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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6、第 10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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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儿这臭小子差点儿把我这张老脸丢完了。”
李世民攥着信哼唧，长孙绞了罗帕替丈夫净面，闻言遂道：“乾儿的信上写的可是‘阿娘亲启’，二郎拆了我的信，我还没闹，二郎先不痛快了？”
“什么老爷子夜不安寝，素有蹬衾之习，就差没直接说我睡相不好了，魏征他们要是知道了，还不得笑塌房顶？”
长孙垂眸，丈夫的身体并不算太好，早年战场上的损伤，登基之后夙夜操劳，就寝之后多梦浅眠，常有惊悸，不经意间，一把将衾被撩开到一旁。
“矫情，乾儿在信中叫我多看顾你，务必被衾盖严实，恐你得了过肩风，你是忘了从前头疾夹着过肩风，疼的你在榻上打滚儿，直向我阿兄闹脾气的事儿了？”
李世民一把抱住长孙，长孙摇头轻笑，自己丈夫是真的有些醉了，好在殿中仆从早就退出去了。
“观音婢，不要离开我……”
长孙环抱着李世民，神色竟是几分落寂，再大的英雄也会老，老了就会格外害怕失去，曾经并肩作战的兄弟，心爱的妻子儿女。
“我真的没想伤害乾儿，送他去黔州，我想着自己总会走到承乾后头，雉奴又是个仁厚的，新皇登基会大赦天下，乾儿就能回到长安。赦免了罪孽，他去后也能葬在我们身边，生前欠他的，等到了地下慢慢儿的都补给他。可到底……”李世民哽咽住了，道：“白发人送黑发人……乾儿他走到了我前头，我也没法子将他带回来。”
“我知道，做父母的，我当然知道二郎的良苦用心。”
帝王之尊，平日里李世民十分克制，也只有借酒劲儿，许多埋在心里的苦痛，他才敢同妻子诉说。
“可是似乎承乾走在我前头也好，人死万事空空，失去了被赦免的机会，象儿他们有个谋逆的父亲，不会有人拿着承乾生事端，否则高阳闹得那一遭，多半会牵扯到承乾，就雉奴和武氏那两口子宁枉勿纵的手段，只怕乾儿会被灭脉。”
长孙看着怀里的丈夫，知道是前段时间他的冷淡伤到了本就敏感的帝王，遂道：“我一开始知道那些事情，十分生气，也却是冷落了一阵子二郎。可咱们到底是夫妻，许多事情一时的气恼过了，我也就不气了。”
“真的吗？”李世民抬头看着妻子，他方才哭过，红扑扑的眸子满是委屈，长孙心中不忍，少年丧母，成年后的权力纠葛被父亲猜忌，偏李世民又是个极其重感情的人。“真的不气我了吗？”
长孙点点头，道：“不气了，我现在只想着保重身体，陪着二郎一起缱绻度日，久一点，再久一点。”
李世民笑着点头，又想到了早逝的明达和郁郁而终的幼女新城，道：“我也不知道乾儿会不会再回来，回来了还愿不愿意做太子。唯恐将来乾儿离开这里，少不得又是雉奴上位。明达养不住也还罢了，衡山郁郁而终却不是我想看到的。”
长孙道：“我知道，做父母的都盼着儿女一生平安喜乐。你叫太医令给我调养身子，不愿意再叫我诞育孩儿，我都知道，我也理解二郎心里的苦痛。”
“你去时衡山才两岁，我亲自抚养了雉奴和明达，却不愿意见衡山，其实是有迁怒的，我对不起她啊！”
长孙叹了口气，丈夫迁怒幼女她何尝不知。
“过去的就过去了，我们都不要再挂怀了。这一世，我们只需要守好我们现有的儿女，不叫他们走到我们前头，比什么都好。”
“嗯！”李世民点点头，埋在长孙怀里，道：“乾儿，乾儿这破孩子，都快一年没见了，也不知道他好不好，看回信他是过得不错。”
长孙轻轻拍抚着李世民背心，哄着丈夫入睡。
“都别离开我……不要离开我……”
长孙抚摸着丈夫两鬓已经斑白的头发，道：“我不走，我不走，一直陪着二郎。”
“好！”
李世民应了一声，不多时在长孙怀里沉沉睡了过去。
长孙摇头轻笑，道：“父子俩一个德行。”
人前强势，脆弱留给自己吞咽，不同的是，丈夫还有她，承乾什么都没有。或许，那个称心，在承乾最为脆弱的时候，也曾走进过承乾内心。但这一世不会了，无论是她还是李世民，都不会在迫承乾那般。李元昌不可能再趁机而入，将人送到东宫了。
翌日被宫人叫醒，只觉得头痛欲裂，好在正值中秋当日，不需要上朝。
“观音婢，我头好痛，又闷又疼。”
长孙又急又气，道：“有头风也没个忌讳，饮酒过甚，现在知道疼了。”
李世民撇撇嘴巴，道：“我都病了，你还骂我。”
长孙正要说话，就听殿外一阵脚步声，遂止了话头，片刻功夫，便有宫人前来传报，说是有贵人回来了。
“贵人？”思索片刻，长孙恍然大悟，道：“混账小子，回来了就回来了，还贵人，我都想骂人。”
“乾儿？”李世民一头翻起来，一只手揉着鬓角，另一只手腾出来，随便拉了件披风披上，就要出去见承乾。
长孙一把将人拽回来，道：“他既然回来了，就是跑也不在今日，衣服穿好了再去。”
“好！好！好！”李世民忍着头疼，道：“我听娘子的，家事都听娘子的。”
那宫人还没退下，长孙难得脸红，道：“还有外人在这里，没个样子。”
李世民道：“他们想笑就笑，笑我有贤妻我骄傲。”
长孙满心无语，没忍住丢了个白眼过去，李世民照单收下，眸中却是挡不住的温柔。
正殿并没等太久，外头一阵脚步声，承乾知道是父亲和母亲到了，遂起身迎了上去。
“孩儿拜见阿娘，拜见陛下。”
陛下？叫老爷子也比叫陛下好吧？
李世民笑容僵在脸上，还是长孙弯腰将人扶起来。
“陛下病了？”
“哦？”李世民眨巴眨巴眼睛，道：“被你看出来了？”
承乾无语，他又不是瞎子，那么难看的脸色看不出来。
“头风犯了？”
李世民点点头，道：“这几日疲倦的很，昨夜又多饮了几杯，不碍事儿的。”
长孙扶着李世民坐下，挪过去替丈夫按压两鬓，道：“神秘兮兮的，也不打个招呼，好在东宫每日都有人打扫，不然的话，睡街上去，看谁要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