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二凤和他的冤种儿子》ll离

103、第 103 章

　　承乾到底没承诺父亲自己不会走，也不敢向父亲肯定自己一定会走，百感交集，纠结万千，终于在十月半送走了父亲。父亲走的那一日，洛阳下了第一场雪，秦琼与尉迟恭一直将人送出洛阳境内，这才驾马赶回景室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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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子，老爷给你的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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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亲的信，承乾打开去看，是一首绝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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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旧梦前尘几多愁，观台岭上月如勾。碎碎琼芳知我意，萧萧落木尽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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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承乾不由叹息，父亲的诗文从来都是辞藻华丽，朝气蓬蓬，甚少有这样凄凉悲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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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也有信给老爷，请二位代为传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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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行车六日，李世民一行人终于抵达长安城，甘露殿里承乾的回信早就到了，因李世民吩咐，凡有关太子的一切皆要第一时间上报，已而李世民方才入殿，便有宫人将回信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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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威凤生紫极，最苦多情丝？伏愿叩廷前，持节为君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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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世民摇头苦笑，道：“辅机你听听，这孩子要我断了情丝，只当没他这儿子，，他自己只愿意俯首为臣，报国不畏身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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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孙无忌看完叹了口气，道：“要不就要他在外头待一段时间，慢慢儿的或许就想通了。有得时候，退也是进的一种。不过陛下，你到底做什么，叫承乾如此介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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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问题长孙无忌问了不止一遍，从前李世民会说自己什么都没做，但这一次看李世民的表现，长孙无忌知道，这当中许多是非，是他不知道的，也是这对父子陌路的症结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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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李世民欲言又止，那些事情还是不要告诉长孙无忌的好，遂转了话锋道：“辅机，有些话我只能埋在心里，总之我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我伤了乾儿太多，他如今不愿意原谅我，也在情理之中。我如今能做的只有等，等他回心转意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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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孙无忌顿了顿，到底没继续问下去，路途奔波，他也实在疲惫，又牵挂家中孩儿，遂向李世民告假，急匆匆便出了宫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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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多时，长孙从殿外进来，李世民看到妻子，挥手散了众人，疲态再不掩饰分毫，脑袋枕在妻子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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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观音婢，我低头了，道歉了，可乾儿不愿意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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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孙轻轻一笑，道：“二郎，当初玄武门，父皇也向你道歉了，他求你放过建成和元吉满门，你又是如何做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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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世民眸中寒光一闪，翻身看向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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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孙神色平静，不紧不慢道：“都是一样的道理，二郎对乾儿的伤害，父皇对儿郎的伤害，大错已经铸成，一句歉意太轻，承担不起这份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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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音落，李世民只觉得深深一股疲惫，再次倒在妻子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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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母爱不爱哪个孩子，尚且有选择的余地，但儿女是否能被父母所爱，没有他们选择的余地。因为没有选择，所以即便满心期望，也只能用冰把自己封起来。现在的乾儿，一如当年的玄武门之后的二郎，渴望父亲的理解呵护，又惧怕靠近父亲之后被灼伤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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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梓童的意思，是叫我等，一如当年我等父亲理解和肯定，今日等承乾的信任，愿意再次接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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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孙点了点头，道：“等是以退为进，所以也不是空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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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合着媳妇儿早就想好了一切，就干看着他去洛阳在儿子那里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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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梓童心中早成丘壑，为何不告诉我？可知道我此去有多难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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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孙抿嘴轻笑，道：“当日二郎你那急不可待的模样，哪里是我能拦住的？我说什么二郎能听得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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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好歹也是出了名儿的虚心纳谏，梓童与我说，我怎会听不进去？再说了，梓童就不怕我这暴脾气，此去洛阳再和承乾起了冲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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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孙道：“有我阿兄陪着，他会拦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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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世民道：“我怜惜承乾过往，就是他现在拿刀架我脖子上，我也不舍得动他啊！梓童与我结发多年，却是不肯信我，真叫我难受。至于辅机，这次他可给了乾儿一个巴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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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长孙也是惊诧，道：“阿兄他打了乾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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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知后觉，李世民下意识捂住嘴巴，完了，大舅哥被他给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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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孙再次追问，道：“阿兄他打乾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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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世民恨不能咬了自己舌头，眼看瞒不过，便也就如实说了，长孙听罢，既是心疼又是恼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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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梓童放心，我已经给乾儿道过歉了，还亲手给乾儿上药，直到乾儿脸上洁净无痕，这才离开景室山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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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孙无力吐槽，道：“我看是二郎一通瞎折腾坏了身子，不得已修养数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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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世民尴尬一笑，道：“不要总拆我台行不？一个魏征已经够我头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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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话说得委屈巴巴，长孙抿嘴一笑，指尖继续在丈夫两鬓游走按摩，道：“二郎和承乾有鸿雁传书，替我写一封信给乾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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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世民道：“梓童想写什么？我给梓童研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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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孙笑道：“我不写，二郎写，就一句话：雪落人间，勿忘添衣；朔风干冷，少食辛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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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世民愣了片刻，起身再次向妻子确认，道：“没别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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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别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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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言罢，长孙取来一张宣纸扑在案面上，镇尺压平，挪到一侧研磨，又将狼毫沾墨，递给李世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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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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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世民不明所以，长孙耐心解释道：“你还真是长于治国，不善治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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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本来就不怎么善于治家，明明尽了力，却还是鸡飞狗跳，满是乌烟瘴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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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孙道：“乾儿做事注重实干，不尚空谈，更不喜表面文章。二郎要挽回他，不要只是空谈，要落在实际。瞧瞧你们父子这书信往来，句句官话，又不是登科考试，写什么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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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世民恍然大悟，道：“这孩子像我，不喜欢那些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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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孙笑道：“不，乾儿只喜欢实得不喜欢虚的，二郎是喜欢实得也喜欢虚的，虚虚实实，来者一律笑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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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世民哼了一声，脑袋别开到一旁，道：“观音婢，你又拆我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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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孙挪过去，将丈夫拉过来，脑袋枕在他肩头，道：“快写，我还想看乾儿怎么回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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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世民微微一笑，一把揽来妻子，报坐在他腿上，道：“娘子莫急，世民这就写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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