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专业演员》狐眠于冰下

4、我可以帮你想起来

　　“如果一个人总是拒绝我的好意，这是讨厌我的表现吗？”
　　“你想太多了”
　　“话说你也是这种人吧？”
　　“是，那我代替回答：因为那更像施舍”

　　何邝从小自愈能力就异常优秀。只要不是伤筋动骨，过几天就能好得差不多。
　　第二天上课前，何邝就把止血绷带扯下了，手臂上烙着条毛毛虫似的纹路。他照例挑选了远离人群的最前排，省着其他人还要自动调整。
　　宿舍一役后，他从小透明一跃为恐怖分子。也只有陈昔仗着一身凛然正气，凑到他旁边，美名其曰增进组员感情。
　　何邝看着他那副圣父嘴脸就无比反胃。他挪到后一排 ，两位女生立刻撤了座位。陈昔回过头一脸不解。
　　何邝在他质问“？”（加无辜表情）后回复：“坐太前容易沾到粉笔灰和飞沫。”他的洁癖人设已成万能挡箭牌。所有人都认同他是嫌舍友太邋遢才揍了他们一顿。
　　很有病的借口。辅导员好几次都诚恳地建议他去心理咨询室坐坐。他都以没空回绝了。
　　他确实没空，课外的时间都要拿去兼职，挣来的钱要精准划分为还债、生活费和投资三部分。他比那些闲坐的心理老师更懂问题出在哪。人活着就会出故障，忙起来扔掉脑子就能运转。简单粗暴。
　　紧跟时事的老师专爱点何邝回答，而当事人则听得心不在焉。陈昔发过来的答案跳出手机屏幕。何邝干脆地回答：“老师我不会。”全班哄笑。
　　何邝看清了，陈昔的耳根在升温。估计心里气得不轻，把祖宗十八代都骂过了。
　　打完工回校后，何邝一个人走在小道上，用手机电筒打着微弱的光。准备上短梯时，他照到地上一个黑影，抬头又是缩小的黑影，吓得差点抖出手机。
　　对方显然毫无愧疚，擦过他走下。
　　等何邝回到宿舍，发现一向早睡的舍友居然不在床上。他没多在意，回了个“全体在寝”，打算洗漱后就上床。外面不巧响起急促的敲门声。
　　不等何邝招呼，宿管大爷直接闯了进来，环顾一周后问道：“你舍友呢？”何邝摇头。对方焦急地跺脚后，转身离开。只留下何邝一头雾水。
　　快到凌晨了，人还没回来。何邝觉得有些蹊跷了，渐渐自己也失眠了。虽然他没有舍友的任何联系方式（呵呵甚至连名字也不知道呢），但他之前加过宿管大爷的微信，发了消息试探问问，对方直接甩了好几条口音浓厚的语音过来。
　　何邝不耐烦地听完，大意是他那怪人舍友真得有病，不是中二病，而是睡行症。何邝想起之前在阶梯遇到的黑影，心中一惊。下床披了件外套就往外跑。
　　他和宿管大爷交代后，大爷愁容更深，提着手电便消失不见。何邝打了个寒颤，欲转身回去，却被一只手拉住。阿飘舍友不知从何处窜了出来。
　　何邝强制深呼吸：“那么喜欢吓人自己去密室找个兼职行不？”
　　对方狐疑地盯他，神色甚至有些惊喜：“你出来找我的？”
　　“我吃饱了没事做？”何邝气笑，“不过人宿管大爷倒真是在找你，现在还没回来。你打电话说一声，没事别给老人家添麻烦。”
　　不知哪句话戳到了肺管子上，对方突然震怒，按住何邝的手臂使上狠劲：“我的事你有什么资格评价？”
　　何邝感觉旧伤口也被牵动着疼，挣开后也发了火：“行行您老的事我不掺和。以后你夜不归宿也别连累我。有病就吃药，不是谁都有精力跟你耗。”
　　他往回走时，躲过身后试图拉拽他的手。何邝把人反摔在地上，比了个倒拇指。
　　半小时后，何邝半梦半醒间，在被中听到窸窣的爬床声。他睁开眼起身，一个黑影盘腿坐在对面，手僵在半空。他连忙护住脖子，坐起身：“想杀我？”
　　身形微微晃动了下，放下了手，先向他诚恳地道了歉，接着绑架：“对，我是有病。我怕死，你可以不可以和我说说话，让我不要睡着？”
　　何邝砸在枕头上，向神明起誓，愿荤素搭配后半生，给他安排个精神正常的舍友吧。他无力道：“我明天有早课，自己刷抖音去。滚。”
　　“手机哪有真人有意思？”对面举起手机，里面正在播放一个视频。一个醉得身形颠倒的男生，凑在镜头前傻笑，又扑到另一个男生怀中。两人在欢呼声中纠缠到一起。
　　何邝瞪着眼，半天才缓过，吃力地问道：“你是谁？”
　　“或许你已经忘了一个叫文徵轩的同学，但他可一直都没有忘记你呢。”手机映在半边脸上，旧色彩辉映，呼喊声轰鸣。视频里的脸是他的。视频外的脸眼下有颗很深的痣。
　　“我不记得了。”
　　文徵轩凑过来，用双手钳住他的脖颈：“我可以帮你想起来。”
　　未等何邝挣扎，对面已贴了上来。唇齿交缠间，何邝想起来，他似乎像这样，狠狠地咬过对方的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