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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14 ...

  •   第二天,林之下楼的时候,我正戴着眼镜和耳机在客厅用笔电上课,同时用ipad记着笔记。
      我听见他踩在木质楼梯上的脚步声,然后向我走来,不过大概是走近之后发现我在上课,所以脚步声很快消失了,他人也没有过来。
      我把注意力放回到课堂上。
      二十几分钟之后,下课了,我把耳机眼镜摘下,起身去厨房倒了一杯水。
      “早饭吃了吗?”他向我扬了扬手里的煎蛋三明治。
      “吃了。”
      我的失眠症状又莫名复发了,凌晨三点被冻醒去调了个空调之后,我就再没有睡着,躺到七点起来煮了点白粥吃了,八点开始视频云上课,到现在第二节课刚下,有20分钟的大课间。
      “你脸色看起来不太好。”
      我抬眼看了他一眼,又轻描淡写地挪开视线。
      “我一贯没什么气色。”
      想到害我失眠的空调,我的目光落在他手中的三明治上。
      “其实我吃不惯流心的鸡蛋,你不用特意做我那份。”
      他整个人肉眼可见地僵了一下,然后他说:
      “好,我知道了。”
      或许是为了转移话题缓解气氛,他接着说:
      “你之前好像不戴眼镜。”
      “嗯,视力下降了。”
      顿了顿,他又开口:“其实你上课可以公放的,长时间戴耳机好像对听力不太好,我会保持安静不打扰你的。”
      “哦,还是算了。我跟老师申请了视频上课,但是没有说是用在综艺镜头里,签合同的时候也跟导演说了请他把视频打码,现在公放的话,应该算是未经允许私自商用他人音频,涉嫌违法。”
      “……”林之应该是一时语塞了。
      “……那你每天都有课吗?”
      “除了周末,基本每天上下午都有。”
      “啊……真辛苦。”
      “还好,建筑专业就是大三课会比较多。”我喝了口水,然后补上下半句,“其余时间还需要完成作业,所以空余时间会很少,你如果有什么计划,可以不用算上我。”
      “……”
      我喝完水,把水杯放在水龙头下冲洗后放回原位,回到客厅准备下节课的课本和材料。
      过了一会儿,我隔壁的沙发上坐下一个人,我侧头一看,他腿上搁着团插着两根毛衣针的黑色毛线,正伸着手摆弄支在茶几上的手机。
      见我看他,笑了笑,解释说:
      “想着来这边没什么事做,就拿了点毛线,打算织条围巾冬天用,刚好也借此机会澄清一下,我是真的会织围巾,送你那条围巾真的是我自己织的,没找代打。”
      “……”有点槽多无口。
      确实,那条围巾出现以后,网上铺天盖地的不仅仅是嗑生嗑死过年放鞭炮舞龙舞狮的CP粉,也有不少声音在说林之装过头了,演得太假了,哪个男艺人会自己手织围巾送给CP对象?炒作也要讲点基本法,百分之百就是随便找了个代打,然后自己拿着在镜头底下满嘴跑火车,目的就是麦麸吸引某些没有大脑的CP粉。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前段时间偶尔打开微博,看到有恶意营销号号称盘点林之身上几大黑点,其中一条就是这个,说他炒作无下限,满嘴谎言。哦对了,还有另一条是麦麸。
      于是我眼看着号称自己会织围巾的人点开了教学视频。
      “两年多没碰了,还是得先唤醒一下死去的记忆。”看见我的目光,他又解释了一句,然后低头开始理毛线。
      耳机里面传来上课的铃声,我收回视线准备上课。
      原本想要专心上课的,但或许是身边多了一个人存在感太强,或许是这堂课有点无聊,我的注意力时不时就会被吸引到旁边这个人身上。
      小时候我也曾见过我妈织毛衣,虽然没有刻意观察,但是大概的感觉还留着,我看他开头还跟着视频研究了下,后面就很快上手了,似乎如他所说是唤醒了死去的记忆。
      或许那条围巾真是他自己织的。
      我脑子里浮现这样的念头。
      不过转念一想,这个人可是个专业演员呢,很多事情都没办法以常理轻易下结论。
      正想到这,他手上的动作突然停了下来,抬眼向我看过来,我不知怎的忽然就感觉到一时心虚,赶紧把视线挪回笔电,手上捏着的笔刻意在ipad上写写画画,比掩饰还像掩饰。
      戏真假。
      我心中懊恼极了,不知道自己心虚什么。
      稍微整顿了一下自己的心绪,我强迫自己屏蔽外物,把注意力放回到课堂。
      很快,又下课了,这次是小课间,只有10分钟休息时间。
      我摘下耳机挂在脖子上,半真半假地活动了一下颈椎,顺势看向旁边的人。
      他手上的东西变了,变成了一个有点奇怪的工具,像一根巴掌长的钢针,但是两端又带着一点钩子,中间装着一节塑料,看样子是用来握手的地方。他正用那个工具在勾着一团新的黑白色毛线织物,而刚开了个头的围巾则穿在毛衣针上放在一旁。
      不知道又在玩什么花样。
      大概是听见了我这边的动静,他短暂地停下了手上的活,抬头问我:
      “下课了?需要喝水吗?”
      “……嗯,不用。”
      于是他又低下头去研究那团毛线。
      我收回视线,落在笔记上,却始终感觉哪里有点怪怪的,有种奇怪的既视感,可是一时之间又说不上来。
      直到最后一节课下了,我突然发现手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杯果茶,果茶下面多了一个黑白色奶牛花样的毛线杯垫,我抬头,看见他没在旁边坐着,再一扭头,发现他在厨房择菜的背影,我突然间悟了——
      ——这……这是妈妈的感觉啊……
      ……
      我甩了甩脑袋,努力把脑子里奇奇怪怪的东西甩出去。
      吃了午饭,例行午休,下午又是满课,周一就是这样,最累的一天。
      下午我们的相处模式也是同样,我上课,他织毛线,下午他又织了一个稍微大一点的杯垫出来,搁在茶几上。
      而我在几次偶尔无意识转移视线却突然发现手边多出水杯和切好的果盘之后,终于悟了他为什么要做杯垫,大概是为了减少杯子和盘子放下的时候与茶几碰撞的声音,不会被我发现,就不会被我拒绝。
      ……不得不说,真是细致。
      下午的专业课,老师布置了小组作业,我有点头疼,因为我现在人在国外,画图工具那些基本上都没带,按理说小组每人都要完成一部分绘图,再一起合作完成presentation和小组报告,但是我又不能因为自己一个人去拖慢整组的进度。
      下了课,我和同组的同学开了个视频会议,商量怎么办,最后讨论的结果是只能麻烦其他人一起完成绘图部分,我一个人负责前期的资料收集,还有后期presentation要用的PPT制作,以及小组报告的撰写。
      目前最急的是收集资料,我必须尽快完成交给组员,他们才能开始工作。
      于是我一退出视频会议,没间断立马打开了网页。
      “饭好了,先吃饭?”
      林之不知道在我旁边站了多久了,可能看我结束了会议还没有要休息的意思,所以开口问我。
      我打字的手指顿了一下,伸手合上了电脑。
      吃完饭,我向他说了一句“今天麻烦你了”就又匆匆回了电脑前。
      一边收集我认为有用的资料,一边还要跟组员随时联系交换意见,最后把整理好的东西发到群里的时候,我一看表,十一点半了。
      摘下耳机和眼镜,合上电脑,我站起身活动了一下颈椎和腰椎,伸了个懒腰。
      “做完了?”
      我扭头看他,他还是坐在旁边织毛线,手里围巾织好的部分已经有半臂长了。
      “嗯,最急的部分做完了,其它的可以慢慢做。”
      “那就赶紧休息吧,明天上午还有课?”
      “嗯。”
      我们洗漱躺下睡觉了。
      半夜,我又突然醒来,看了下表,3点17。
      像这样在凌晨没有任何缘由地突然醒来,然后就再无睡意,我已经太习惯了,只是明明前段时间已经好了,不知道为什么来了这个地方就又发作了。
      或许是因为昨天晚上半夜被冻醒所以触发了“半夜醒来”的机制?
      我漫无目的地瞎想着,没动,并不想因为自己影响到对方的睡眠质量。
      过了一会儿,我又抬起手看了下表,3点20。
      时间过得真慢。
      我偏过头看了看林之,他闭着眼,神情平静,呼吸均匀而缓慢,看起来睡得很熟。
      于是我犹豫了一下,尽量轻地起了床,开门,出门,再把门轻轻带上。
      我下了楼,走到客厅坐进沙发,开了一盏沙发旁的落地灯,然后戴上眼镜,打开电脑开始写报告。
      过了大概十几分钟,我听见楼上卧室的门突然开了,有人从里面走出来,然后在走廊边停了两三秒,下了楼。
      “你……怎么了?”他走到我旁边。
      我抬头,看见他头发有点乱,眼睛微微泛红,明显是没睡够就起来了。
      “有点失眠,没什么事。倒是把你吵醒了,抱歉。”
      “哦……没事,我也只是半夜醒来发现你不在,所以起来看看,你没吵醒我。”
      “那你可以去继续睡了,我没什么事。”
      “嗯……”大概是意识到自己头发不太整齐,他捋了一把头发,然后带了点踌躇地开口,“你经常失眠吗?”
      “嗯,老毛病了。”
      “看医生了吗?医生——怎么说?”
      “看了,没什么用。”
      “那你有没有想过自己为什么会失眠?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如果长期失眠的话对身体危害很大。”
      我没说话,只是看了一眼让我失眠的始作俑者,然后把视线移回电脑屏幕,说:
      “你回去睡吧,我要写报告了。”
      我听见他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然后走了,上楼进了卧室。
      键盘上不断翻飞的手指停住,顿了片刻,按上Backspace键,把屏幕上的一堆乱码删除。
      我看着空白的文档发了会儿呆。
      楼上的门又响了,脚步声从楼梯上下来。
      一条薄毯披到我肩上。
      “晚上凉,小心感冒。”
      “……嗯,谢谢。”
      伸手紧了紧薄毯,我想,他这回总该回去了吧。
      结果他偏不如我所想,反而在沙发上坐下了。
      我看过去。
      他拿起半成品围巾抱在怀里,似乎要留在这织毛线的样子,注意到我看他,就解释道:“这会儿没瞌睡了,就陪你一会儿。”
      “我不用……”
      “——我知道。”
      他低下头织了一针,仿佛在借此掩饰什么。
      “是我想陪你。是我想和你待在一起。”
      “……”
      我想起曾经拍过的一场戏。
      郁葳蕤和米栎初见之后,其实互相内心都对对方产生了好感,于是郁葳蕤就总找由头去见米栎,米栎也半推半就,后来他们俩渐渐熟悉起来,郁葳蕤就总带着作业或者课本到米栎家去,在他家做作业、复习,而米栎就在旁边静静地看书。次数多了,米栎没忍住就问他,为什么总是到自己家来学习,郁葳蕤想了想说,不知道,但是我就是想和你待在一起。
      郁葳蕤不知道自己对米栎是喜欢,只是忠于自我,将真实的感受说出口,而米栎却被这暧昧的话弄得心神不宁,忍不住猜测对方到底是什么心意。
      这是来这以后林之第一次对我说出的语义暧昧的话。
      我不是不想问为什么,但又想起两年前在公寓的车库里见到的那个林之,那么冷漠,那么不耐烦,嘴里说着冰冷的话。
      不要再,不要再和我说那样的话了。
      我输怕了,真的。

      清晨,我在厨房煮了一小锅白米粥,用勺子慢慢地搅动着,等它渐渐变得浓稠软糯。
      米香从锅里散了出来,带一点甜味,让人闻着就会联想到口腔和胃被碳水填满的幸福感。
      沙发上的人动了一下,隐约做了一个闻嗅的动作,睁眼愣了一会儿,伸手掀开身上的薄毯,放到一旁,站起来,略微活动了一下身体,向厨房走来。
      “在煮粥吗?”
      “嗯。”
      “上午没课?”
      “第二节,还没开始。”
      “哦。”
      他伸长脖子看了看锅里的粥,问道:
      “昨晚……你一直没睡?”
      “嗯。”
      沉默了一会儿,他又问:
      “你家里人知道你的情况吗?”
      “知道。”
      所以我妈对你粉转黑了,要不是我说从一开始你就没跟我说过喜欢我,都是我自己误会了,可能还要牵动我爸下场。
      “那他们也没办法吗?”
      有啊,我妈给我出主意说,要是实在喜欢、走不出来,不行了就花点钱,跟你经纪公司谈谈,看能不能……被我及时打住了。
      “没有。”
      林之皱起了眉。
      我关了火,盛了一碗粥出来,锅里还剩了一碗的量。
      “你喝粥吗?”
      “……嗯?哦,喝的,谢谢。”
      “那先去洗漱吧。”
      “好。”
      今天仍然在上课中度过,林之也一直坐在我旁边的沙发上,只不过我有时看他的时候,发现他把今天进度堪忧的围巾放在腿上,手里拿着手机在看着什么,脸色严肃。
      傍晚的天气有些奇怪,温度相对平时要高一些,还有点闷闷的感觉,林之到院子里转了一圈,说可能要下大雨,天空看起来很阴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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