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桩》闲亚

6、（六）

　　“天哪，是许幼怡，你居然傍上了许幼怡！”姜斌“噌”地站起身来，神色激动地说。

　　这是严微正式成为卧底之后的第一个汇报日，她费尽心机才甩掉了身边可能的跟踪者，来到她与姜斌约定好的地点，与他进行面对面的接头，汇报卧底工作的进展。

　　“许幼怡怎么了，她很重要吗？”严微疑惑不解，拆开一份外卖，用还未完全伤愈的手拿起筷子，费劲地吃了起来。

　　姜斌却丝毫没有要吃东西的意思，看起来十分亢奋：“她很有可能成为我们铲除这个犯罪集团的关键。”他好像稍微冷静了一点，“也对，你才跟着她不久，她应该还很谨慎，没在你面前暴露太多业务上的事情。”

　　他一屁股坐在严微身边，急切道：“你现在知道她的哪些信息，快告诉我，这样我才能给你制定下一步的行动计划。”

　　于是严微一边吃，一边断断续续地向姜斌讲述了自己因缘巧合之下博得许幼怡青睐，从而成为她的贴身保镖的始末。

　　姜斌听后，陷入思索：“看来实际情况与我们此前打探到的情报是一致的，许幼怡是周衡最喜欢也最信任的情妇之一，衡生犯罪集团的毒品业务，很有可能就在她的手下掌管。”

　　严微手中的筷子掉在了地上，她张大了嘴巴：“你是说，许幼怡在经营毒品业务？”

　　“只是说有这个可能。”姜斌冷静地说，顺手抽出本来应该自己用的那双筷子，拆开包装递到严微手里。

　　但严微此刻也吃不下去了，她把那筷子放在一边，有些失魂落魄的样子。

　　姜斌好像并未发现她的情绪变化，自顾自地说着：“你现在的位置对于卧底工作真的太有利了，你一定要好好利用，争取得到许幼怡的信任，搞清楚他们现在究竟在从事什么犯罪活动，一旦有消息，要马上通知我。”

　　严微闷闷地应了一声：“知道了。”

　　姜斌完全没有察觉她的低落情绪，给了她一个小小的特制手机，叮嘱她说：“用这个手机给我发消息，记得编码规则，千万不要明文发送。”

　　严微点点头：“放心吧，我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严微回到许幼怡家里的时候，依然感到闷闷不乐，也不知道自己这种没来由的忧郁情绪究竟来源于哪里。

　　其实她是应该高兴的，因为误打误撞跟了许幼怡，实际上她距离顺利完成任务迈进了一大步。她当然应该高兴，因为任务完成得越快，她恢复身份成为正式警察的时间就越近。这难道不是她一直以来的梦想吗，为什么此刻反而郁郁寡欢了呢？

　　严微隐隐地好像知道为什么，但是她不敢深想。

　　不过她毕竟是一个合格的警察，于是还是按照姜斌的吩咐，在许幼怡面前扮演一个尽心尽力的小弟，用各种方式去赢得她的信任。然而许幼怡越信任她，她越感到内心隐隐不安；越靠近集团业务的中心，越感觉到一种莫名的恐惧。她是快要接近真相了，但真相的代价是什么，这代价她真的能够承受吗？

　　那件事究竟是如何发生的，她已经不记得了，或者说她有些抗拒去回忆。

　　可以说许幼怡是主动的，但如果不是严微持续地有意无意发出信号，许幼怡可能也不会这么快就把持不住。

　　那天晚上两个人都喝了酒。许幼怡心情很不好，不知道与周衡有没有关系，因为白天两个人刚刚大吵一架。

　　当晚严微跟着许幼怡回到家里，许幼怡让她去拿家里最贵的酒，她很听话地去拿了。许幼怡倒了一大杯，就开始猛灌，她拦都拦不住。一开始她没喝，只有许幼怡在喝，但她放心不下，就一直在旁边守着。许幼怡喝着喝着，就有点多了，让严微再去拿个杯子，陪着她一起喝。严微拗不过她，就只好陪着她，一杯接着一杯地喝了起来。

　　这一喝，两个人都控制不住地喝多，很快将一瓶烈酒喝见了底。二人眼神都开始朦胧而涣散起来，许幼怡开始语无伦次地骂周衡，严微在一旁傻笑着附和。就这么东倒西歪地闹了一会，许幼怡突然拉着严微，两个人齐齐地跌坐在沙发上，脸对着脸。

　　许幼怡靠近严微，醉眼朦胧地看着她，噘着嘴，看起来很不开心的样子，脸上飞起一阵红晕。她问她：“严微，你告诉我，我美吗？”

　　“你很美，你太美了，我从来没见过你这么美的人。”严微由衷地说，但因为喝得太多了，显得有点口齿不清。

　　“那你喜欢我吗？”许幼怡又靠近了一点，近得严微能够清晰感受到她呼出的气息。

　　“我喜欢你。”严微定定地看着许幼怡，口齿清晰一字一句地说出了这四个字。这一刻，她知道自己没醉。

　　但许幼怡显然还醉着，她突然大声笑了起来：“哼，一个一个的都说喜欢我，不过就是看脸，要么就是爱钱。谁爱我？谁真的爱我？没有人，没有人！”她站起身来，摇摇晃晃，语气已近似哭喊。

　　严微怕她跌倒，赶紧站起身来去拉她，没想到却被她一下子扑倒，两个人一起跌倒在沙发上。

　　严微仰面躺着，许幼怡伏在她的身体上面，眼睛无神地望着她，眼角竟然流出两滴眼泪。

　　严微被这眼泪激得立刻心疼起来，她几乎是下意识地，对许幼怡急切地说：“我爱你，我爱你！我爱的就是原原本本的你，与所有的其他都无关！”

　　她这话一出，许幼怡愣住了，眼神好像突然清澈了些。但严微以为自己看错了，因为许幼怡又很是颓废放纵地笑了起来。

　　“既然爱我，那就陪我一起沉沦吧。”她突然没头没脑地说了这么一句，然后她用力地吻上了严微的唇。

　　关于那一晚发生种种的细节，严微已经记不太清。她只记得是许幼怡先主动的，可能因为她自己什么都不会——这也可以理解，毕竟还是一个只有二十岁的小孩。她面红耳赤地任许幼怡在她的身体上肆意摆弄，因为疼痛和快乐混杂的感受闷哼一声，又皱起眉头，但她发现许幼怡好像很喜欢她咬牙忍耐的表情，因为她下手又更重了一些。但是后半夜严微隐隐感觉自己学会了，许幼怡也开始有意引导她，她便开始尝试，没想到效果还不错，许幼怡好像也很喜欢。两个人就这么折腾了大半夜，一直折腾到天蒙蒙亮，才气喘吁吁地停下来，并肩平躺在大床上。

　　“还是年轻人好啊。”许幼怡感慨，“真折腾人。”

　　严微没有回答，但悄悄地红了脸。

　　也就休息了一会，二人又起来洗漱穿戴，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该干什么干什么。许幼怡还是那个威严凌厉的老大，严微还是那个沉静靠谱的保镖。

　　但是那一晚好像一个准确的时间节点，从此以后，所有的事情都不一样了。

　　许幼怡开始带严微接触她掌控的核心业务，于是严微还是非常绝望地看到了真相，真相就是，许幼怡真的在掌管衡生集团的毒品业务。但她还是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一切也记下了一切，并将所有的信息原模原样一点不漏地用手机汇报给姜斌。

　　严微依然住在许幼怡的家里，但不同的是，她不再住在那个单独的房间，而是每天晚上都与许幼怡睡在一张床上，至于会做什么，自然也就不言而明。

　　有的时候折腾一阵以后，许幼怡先睡着了，严微躺在床上，双眼望着黑暗中的天花板，久久无法入睡。

　　她知道事情不可能永远都这样持续下去。一定会有一个转折，一定会有一个结局。

　　转折会什么时候到来，结局又是什么样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