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49：梦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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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斯昂稍有怔愣，随即面上恢复如常，似乎对昝欢的这一举动并不很惊讶。
昝欢提着的一颗心，因为赵斯昂太过平静的反应反而渐渐放松下来。现下的情景，莫名让她想起那年的深秋，她因为一封莫名其妙的情书被赵斯昂言辞犀利地拒绝，那时的她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一辈子躲在里面不出来。反观当下，她没头没尾地提出这样的请求，而那些预料的被拒绝的尴尬并没有爬满全身，不知该说她成熟了，还是脸皮变厚了，抑或是破罐破摔已经不打算要脸了。
赵斯昂说他是回来参加她和许徵的订婚宴的，下午在单元楼门口，他曾问她“订婚宴还能如期举行吗”，想来他早已知道她、许徵和袁思雨三人间的纠葛，如今她贸然提出这样荒唐的请求，他脸上都没有太多的惊讶，显然早在意料之中了。
他的不动声色给了昝欢勇气，让她有种，自己这个荒诞的请求并不很突兀的错觉。
赵斯昂半晌没吭声，只用镜片后的黑眸盯着她，昝欢这会儿再不要脸，被人这么盯着瞧也难免尴尬。她低下头，拇指不自觉抠着食指指腹，没察觉开口时声音因为紧张而微微发颤。
“你可以好好考虑一下。”昝欢说：“不过时间有限，我最多只能等三天。”
离订婚那天还有一个星期的时间，给赵斯昂的考虑时间已经够久了，除去订婚当天，她还有三天可以寻觅他人。
赵斯昂看了她良久，最后只问：“为什么找我？”
昝欢不假思索：“因为你比较合适。”
赵斯昂没再追问，两人沉默着朝幸福里小区的方向走，等着绿灯过马路时，赵斯昂突然抬手招了辆出租，“坐这个吧。”
昝欢只愣了一秒便拉开车门钻进了后座，事实上，许徵的一切都让她感到不适，包括他的车。
她不知道赵斯昂是出于什么原因，临到小区门口了突然提议打车，但这一举动对于昝欢来说无疑是再正确不过的决定。她本就是碍于赵阿姨的一片好心硬着头皮应下的，如今坐上出租，她莫名有种忤逆家长的叛逆感，既爽又大快人心。
她没法将这份喜悦分享给赵斯昂，或许赵斯昂也并不能理解，但她还是笑着对他说了声谢谢。
赵斯昂没应声，钻进车里在她身旁坐下，欣然接受了她的道谢。
昝欢跟出租车师傅报了地址，车子很快驶上主路，车内两人谁也没再开口说话。昝欢将车窗开了半掌宽的缝，风从那缝中吹进来，拂过额头鬓角，将长发悉数带到脑后，也将今天的小愉吹散了些许，同时，也让她清醒了许多。
她居然对刚回国的赵斯昂提出这样的请求，而对方还是回来参加她订婚宴的，恐怕说出去没人不道一声荒唐，车窗外的树影婆娑，五彩斑斓的霓虹映照在车窗上，透过薄薄的透明玻璃落在脸上、身上，像她内心紊乱的小小世界。
她是不是有点太冲动了？赵斯昂会答应她吗？如果拒绝，按他以前拒绝她的尿性，估计也说不出什么好话来。
昝欢琢磨了一路，直到出租车停在舞团门口，旁边的人跟她说“到了”。
昝欢有种如梦初醒的错觉，她向窗外看去一眼，确定确实到地方了，才打开车门，冲赵斯昂道了声谢。
赵斯昂点点头，却回了句牛头不对马嘴的话。
“我同意。”
昝欢一只脚已经踩在了地上，闻言诧异地转过脸，“嗯？”
“我们订婚。”赵斯昂说。
赵斯昂是个行动派，与昝欢敲定后，当晚他就通知了远在美国的父母，赵兰蕙以为他吃错药了，当即拨了越洋电话过来，得到求证后一颗心才落回了实处。
赵兰蕙这些年在美国做生意，思想也逐渐受西方文化熏陶，对于儿子回国后突然闪婚的举措并不介意，反而鼓励支持，用她的话说就是“年轻，在于折腾”。
年轻的时候，想干什么就得干，爱情是盲目的，别等到七老八十来后悔当初的胆怯，即使是冲动之余做下的决定，在下决定时，心情肯定也是极好的。
赵兰蕙一直是个乐天派，这或许跟她坦途的婚姻息息相关。她和郭成杰是大学同学，两人大二就恋爱了，毕业后结婚创业，在赵斯昂的记忆里，父母似乎从未起过争执，用他们的话说，他们有自己的一套夫妻相处之道。不过赵斯昂确信一点，父亲是极爱母亲的，不然也不会顶着爷爷奶奶的压力让他随了母姓。
他对爱情没什么过多的向往，在昝欢向他提出订婚邀请时，他无疑是惊讶的，但也是在那一刻，让他有些憧憬父母那样的婚姻生活，所以他答应了下来。
出租车从幸福里开到昝欢的舞团需要二十分钟，他是通过深思熟虑的。
新郎成功换了人，原定的婚期不用取消了，心里的一块大石头落了地，昝欢却失眠了。
好不容易睡着，却在半夜被噩梦吓醒。她梦见订婚当天，赵斯昂爽约了，她一个人站在台上，底下是看热闹的宾客，他们指着昝欢，嘴巴一开一合，不知说着什么，时而仰头大笑，时而鄙夷摇头。
佘秀琴黑着脸将她从台上拽下来，指着她的鼻子骂她丢人现眼，要跟她断绝关系，当着众宾客说她此生只有袁思雨一个女儿。
不待昝欢开口，场景一转，喧闹的宾客们突然安静下来，台上的司仪奏响了婚礼进行曲，袁思雨一身洁白婚纱，许徵穿着一身挺阔的西服立在另一端，面带微笑等待着向他缓缓走来的新娘。
宾客们笑闹着送上祝福，双方父母上台感言，声泪俱下，好不动容。
只有她，身在其中格格不入。
昝欢倏然睁眼，周遭漆黑一片，没有婚礼现场，没有笑闹的宾客，亦没有指着她鼻子骂她丢人现眼的母亲。耳边传来轻微的鼾声，是室友熟睡后发出的些微声响，思绪这才被拉回现实，她抬手抹了把浸湿额发的汗，缓缓呼出一口浊气。
这个梦既荒诞又现实，它明明没有发生，可昝欢却觉得它离自己那般近。
她轻手轻脚下床，去洗手间洗了把冷水脸，可心慌的感觉并没有得到改善，她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凌晨三点半。
正是好眠时，她却睡意全无。
她拿着手机去到阳台，轻轻将门阖上。
舞团设在市中心，属闹市区，夜生活丰富多姿，但凌晨三点的时间，再晚的夜归人也睡下了，昝欢靠站在阳台，秋风刮擦过臂膀脸颊，凉意很快渗透四肢百骸。
昝欢只穿了件薄款的睡衣，不过几分钟，身心都凉透了，可被噩梦带来的心慌气短的感觉并未完全消散，她想起舞团门口赵斯昂离开时说的话，总觉得不太真实。
她睡不着，就想求颗定心丸，此刻也不管几点了，点开通讯录就将号码拨了过去。
赵斯昂的号码是在两人分开时交换的，屏幕上归属地显示的是宁城，想来应该是他刚落地就办的新卡。
听筒里嘟声钻进耳孔中，简洁清晰，不如彩铃那般花里胡哨，可这样的声音却并不能消除昝欢心里的那份慌乱，相反，这一道道嘟声在寂静的无人应答的深夜，像一声声“催命符”，无端让昝欢屏住呼吸，心跳加速。
好在这嘟声并未响太久，当那声带着熟睡后略显沙哑的“喂”在耳边响起时，昝欢提着的一颗心总算落了下来。
可能因为心里没底，这颗心还未落到实处，又再次悬挂起来。
“赵斯昂。”昝欢抓着手机的手不自觉紧了几分，另一只手攀着阳台栏杆，声音因为冷和忐忑而颤抖不已，“你说的话，算数吗？”
不等对方作答，她又急切出声：“你会跟我订婚，是吗？”
通话陡然陷入沉默，寂静的深夜，昝欢听着那着浅淡的呼吸声，下意识屏住气，像是在等一场未知的宣判。
几秒钟后，听筒里传来衣料摩挲的声响，又过了不知多久，那声响变为拖鞋摩擦地板的响动，最后，变成咕噜咕噜的喝水声。
昝欢就这么静静地等着，不知是被这秋风的凉意吹得冷静了下来，还是被赵斯昂这一系列活动给唤醒了理智，昝欢突然就没那么紧张了。
水杯落在桌上的声音很轻，但可能是因为他们谁也没出声，这声响便显得犹为清晰。
随后，耳边响起赵斯昂已恢复清明的声音：“是，我们会订婚，就在下周四，十月二十日。”赵斯昂说完顿了顿，复问：“还有什么问题吗？”
听着赵斯昂一本正经的回答她的问题，昝欢莫名羞窘，理智回笼，她才后知后觉自己似乎有些无理取闹了。
“没有了。”她嗫喏开口，不好意思道：“我是不是打扰你休息了？”
赵斯昂却没回答这个问题，只问：“你特地打电话过来，就为了确定这个？”
昝欢再次为自己这鲁莽的行为感到后悔，极力找补道：“我就是想再确定一下，毕竟你答应得太随便了。”
赵斯昂还是头一回被人用“随便”这个词来形容他的决定，他知道昝欢打电话的目的，半夜三点半被吵醒的滋味并不好受，且还是在他没能调好时差，好不容易才睡着的前提下。赵斯昂突然就不想遂了她的愿，起心逗弄道：“你这么一说，好像是挺随便的，那我再好好斟酌一下吧。”
昝欢哪听得了这话，当即便慌了，也顾不得礼貌和形象了，抱着电话喊道：“不行！答应了就是答应了，出尔反尔可不是真男人所为。”
都上升到真男人了，赵斯昂直接被她给气笑了。听着对方语气中的紧张，赵斯昂还是心软了一下，收起了逗弄的心思，决定大发慈悲给她一颗定心丸。
“昝欢。”他在电话里叫她的名字。
昝欢“嗯”了声，思绪不由自主飘到很远，潜意识里，这似乎是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咬字清晰，带着少许严肃的郑重其事。
“我决定了的事，一般很难再改变主意。”赵斯昂问她：“所以，现在换我问你，订婚的事，你有一次反悔的机会。现在就可以用。”
昝欢几乎是下意识地脱口道：“我为什么要用？我不用！”
好不容易找到的人选，还这么合适，她大半夜打这通电话就是想将订婚一事再次确定下来，又怎么可能主动反悔。
像是为了证明自己的决心，昝欢郑重道：“这婚必须得订。”
“好。”赵斯昂问：“那你现在能睡着了吗？”
被对方一针见血，昝欢难得生出几分赧然，但却非男女之情，而是这个时间不顾对方是否熟睡就贸然拨电话过去质问一通后，理智回归后的不自在感。
她尴尬地抠着栏杆上的瓷砖缝，用气音回了个“能”。
赵斯昂嗯了声，“那晚安。”
昝欢悬着的一颗心这回是彻底落到了实处，她笑笑，说：“晚安。”
作者有话说
第49章 49：梦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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