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47：请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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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道的墙壁重新刷过漆，惨白惨白的，与多年前灰败的模样大相径庭。赵斯昂放下行李箱站在楼道口，看着簇新的红色防盗门，一时有些不太敢认。
“没走错。”昝欢在一旁提醒他，“前两年旧房翻新，许叔叔觉得旧门配不上这刚刷的墙漆，就换了扇新门。”
赵斯昂的视线从昝欢颊边穿过，落在对面的藏蓝色防盗门上，“所以，你们家是配合着换了个情侣款？”
昝欢顺着视线看过去，抿着唇没吭声，她猜不透赵斯昂这话是随口一说的玩笑，还是故意嘴贱的打趣。
两家的门都没锁，开着巴掌宽的缝，昝欢站的位置离门口近，依稀能听见客厅里说话的声音，她大概能想象屋里现下是何情景的，也能猜到佘秀琴给她打那么多电话叫她回家的目的是什么。她低头盯着地面，感觉那门槛突然变得很高，高到她难以抬腿跨过。
“这些年宁城变化似乎挺大。”赵斯昂突然开口道。
昝欢闻言抬头看向他，点点头，“毕竟时代在进步。”
“那你有空给我讲讲进步的过程吗？”赵斯昂说着拉开旁边的红色防盗门，“毕竟背井离乡多年，我怕一会儿跟小姨他们没有共同话题。”
背井离乡？赵斯昂是京市人，宁城算他哪门子的乡啊。
他看出了自己的窘迫，想来也已知晓了许徵与袁思雨的纠葛，可昝欢却并不想感谢他这份洞悉一切的细心，她和赵斯昂别说朋友，连同学都算不上，被这样一个人看到如此狼狈的一面，昝欢除了无地自容，很难生出多余的心思。
但她早已不是当年那个遇到事就流眼泪的小姑娘了，她是成年人，成年人即便不想接受这份好意，也要顾全当下的体面。
她点点头，“好啊。”说着便打算与赵斯昂一同进屋。
赵斯昂却伸手拦了一下，在昝欢不解的目光下，他将行李箱放进门内，而后将门掩上，冲昝欢偏了下头，“这几年宁城发展迅猛，估计一时半会儿的也讲不完，找个地方慢慢聊吧。”
昝欢有点无法想象与赵斯昂坐在一起谈天说地的画面，以至于她有片刻的犹豫。
赵斯昂看她一眼，慢悠悠道：“你还欠我好几顿饭呢。”
昝欢闻言怔了怔，不解地望向赵斯昂，他已经走下楼梯，以至于昝欢看他时不用微仰着头。
“记性可真差。”赵斯昂啧了声，“欠债的是爷，这话放在哪个时代都是不变的真理。”
被他这么一调侃，昝欢倒是一下想起来。那是五一节前一周，赵阿姨让她给他带生活费，她去他班上没等到人，便给了一个女同学转交，结果他被那女同学讹了，一大半的钱都请班上同学吃零食喝饮料了，以至于下月生活费告急，他要求她管他一周饭作为此次损失的补偿。
昝欢自知理亏，当然只能同意，只是还没吃上两顿，赵斯昂就走了。
见她半晌不吱声，赵斯昂问：“比起请我吃饭，或许你更想进屋陪他们谈人生聊理想？”
赵斯昂的善解人意让昝欢有种被戳破心事的烦躁感，他明明什么也没表达，但就是会让听的人感觉到被一针见血，同时又能在让你感觉到难堪之前云淡风轻地揭过，好像你在意就是你在刻意的对号入座。
这要放在九年前，昝欢早生气离开了，但现在不是九年前，她早已过了意气用事的年纪，她知道赵斯昂此举是好意，她拒绝就是好心当作驴肝肺，狗咬吕洞宾。所以，她选择欣然接受。
小区对面原先这诊所，后来街道整改翻新搬走了，赵兰娟估计是去远一些的药房了，等赵斯昂放好行李两人下楼出小区，也没碰上买药回来的赵兰娟。
正好，免得还得为不进家门解释一通。
这个时间吃午饭太晚，吃晚饭又太早，阔别九年的第一餐，昝欢觉得还是不能太敷衍了事。
等出租的时候，她在网上找了家评论不错的网红露天咖啡店，在白塔音乐公园附近，从幸福里坐车过去得二十多分钟。两人多年未见，加之本就算不上多熟，同坐车里，却一路无话。
到了地方，许是遇上周末，排队打卡的人还不少，昝欢暗叫失策，她只想着，赵斯昂既然想了解宁城的变化，那就带他见见“市面”，倒是没考虑到人多排队这茬。
“换个地方吧。”昝欢看了眼队伍，提议道。
排队点单其实挺快，但咖啡店似乎在做什么活动，昝欢看到不少人点单后被服务生带到一旁的粉色气球墙处拍照，一番折腾，点单队伍便慢了不少。
赵斯昂不太确定的开口：“九年前这里好像是个雪糕驿站？”
九年前的白塔公园还没这么火爆，平时除了宝妈带着孩子去看小动物放风筝，就是老头老太太上里边遛弯儿，毕业的时候昝欢他们四个倒是来过。这家咖啡店离白塔并不远，上大学后昝欢不是忙着练舞就是忙着演出，倒真没怎么往这边来，自然也不想不起来这家咖啡店的前身是家什么店了。
“你怎么知道？”昝欢问。
“周末的时候跟班里同学来过一次，有点印象。”说话间赵斯昂往队伍走去，边走边说：“来都来了，尝尝看吧。”
客人都这么说了，请客的人自然不能推诿，昝欢只好抬步跟上他。
二十几分钟的车程两人都没说话，这会儿排在队伍里，昝欢反倒生出种不说点什么似乎不大好的想法来。她想，可能因为她是请客的人，若表现得一点不热情，赵斯昂或许会觉得她这顿请得并不乐意。
两人到底不熟，昝欢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在英国，出门真的要随时带伞吗？”
赵斯昂回头瞥她一眼，神情上多了两分笑意，“在哪儿，出门带雨具都是个不错的习惯。”
昝欢：……
我就多余找这么个话题。
就在昝欢决定在点单前都闭嘴不讲话时，赵斯昂又道：“英国确实雨多，我以前没有随时带伞的习惯，刚去的时候淋了好几次才长了记性。”
昝欢本不想接话，但又觉得太刻意显得不礼貌，想了想问：“那边饮食怎么样？”
“种类单一，不值一提。”赵斯昂又说：“烤饼不如以前校门口卖的武大郎烧饼。”
昝欢听罢扑哧笑出声来，“那你这留学生活可够遭罪的。”
“可不是。”赵斯昂扬扬眉，“所以这才回到祖国母亲的怀抱。”
昝欢由衷赞同：“你的选择是对的。”
赵斯昂看了她一眼，转过身没再接话。
几分钟后，排到两人点单，昝欢作为请客的人，便让赵斯昂先点，昝欢自己扫了眼餐单，国外咖啡文化盛行，估计这种网红咖啡赵斯昂也看不上。
“两位是一起的？”服务生笑着问。
见昝欢点头，服务生指着旁边圈起来的一款咖啡道：“今天店庆活动，凡情侣在照片墙下留恋，可免费喝当季新品。”说罢笑眯眯地看着二人，“两位要试试吗？”
昝欢摇头婉拒：“不用了。”
“那太可惜了。”服务生一脸惋惜，“还想着两位郎才女貌，要是留影在照片墙上，肯定很吸客。”
“这样说的话，我们要真拍了，可得跟你们收广告费才行。”赵斯昂嘴上打趣道。
服务生尴尬地抽了抽嘴角，赵斯昂没再玩笑，眼睛往餐单上扫了一遍，点了杯冰美式。
昝欢对咖啡喜好一般，她平时对苦的东西就敬而远之，听到赵斯昂跟服务生说不加糖时，皱着脸给自己要了杯卡布奇诺。
露天咖啡店分两层，二层有玻璃围栏，正下方是条好吃街，能看到过往的游客。
昝欢又要了两份招牌甜点，两人拿了餐号上到二楼，发现空位挺多，想来大多数排队的都是为了拍照留念换取免费新品，又逢周末，都外带边喝边逛街了。
“你大学在哪儿念的？”落座，赵斯昂先挑起话题。
“本地。”昝欢说，“宁艺。”
“怎么没去京市？”赵斯昂意外道。
脑中一闪而过当初没报考京市的理由，如今只觉得可笑，她笑着撇嘴：“我那成绩，你可真看得起我。”
赵斯昂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宁艺也不错。”
话题似乎有些进行不下去了，昝欢另起话头，“你父母都在美国吧？真打算回国发展了？”
“他们在哪儿并不影响我在哪儿。”赵斯昂说：“有句话叫距离产生美，大家都有自己的工作和生活，经常在一起会加多争吵，偶尔见一面打个电话反而会让亲情变得更加可贵。”
听起来像歪理，但对标自己，好像又确实是这个道理。
昝欢摇摇头，这个人似乎总能将歪理讲得头头是道，让你无法反驳的同时自动产生他说得很有道理的感觉。
袁思雨出国那三年，昝欢与佘秀琴的母女情仿佛回到了高一之前，只是昝欢大了，变得不再贪恋小时候曾拥有过的情感，她曾还自责自己是否太过冷情，直到袁思雨回国，母亲的所作所为让她觉得自己的自我怀疑有多可笑。
昝欢收起思绪，好奇道：“你这么优秀，你妈也会吵你？”
赵斯昂很会抓重点：“在你看来，我很优秀？”
昝欢语塞，尴尬道：“你成绩优异，转学到明嘉的时候都快被传成神话了。”
“是吗？都怎么传的？”
昝欢：“……无非就那些。”
赵斯昂知她说不上来，也没再追问，只道：“再优秀的儿女，在父母面前总有缺憾。”
昝欢不由再次对标自己，她一直很听佘秀琴的话，学习上虽然不如袁思雨，但专业技能过硬，在同学里也算佼佼者了，那之于母亲，她的缺憾是什么呢？
昝欢想不通，她曾在放学时匆匆与赵斯昂的母亲见过一面，是个温柔爱笑的女人，她也想不通，拥有赵斯昂这么优秀的儿子，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所以，你打算回国发展，是为了与你母亲距离产生美？”
“差不多吧。”赵斯昂说。
昝欢实在好奇，问道：“你学习好，想来工作也不差，外表……”她的视线快速从他脸上掠过，“也很有优势，你妈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赵斯昂看向她，啧了声，道：“可能不满足于，身边没有一个能欣赏到这些的异性吧。”
作者有话说
第47章 47：请客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