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40：分手（3合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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佘秀琴对昝欢和许徵走到一起一事大为光火，在她看来，许宏伟出事，许家虽然想方设法把外债平了，但家境却是大不如前。再看许徵，不过是袁思雨撇下不要的，昝欢却捡回来，这叫她脸往哪搁？
昝欢从小就很听佘秀琴的话，可在许徵这件事上却异常执拗，母女俩常常为此吵架，好在舞团在宁城，而许徵的工作重心都在京市，两人虽然成了男女朋友，却一直异地着，要么昝欢得出空去京市找他，要么许徵得空回宁城，见面次数屈指可数。
好在许徵够努力，实习半年后跟着毕业证一起转了正，设计师助理只做了一年就升设计师了，他这两年不是各地学习就是出差跟项目，在业界也慢慢有了些知名度。
沈静脱单请客吃饭，昝欢刚演出完接到通知，打了个飞的到京市，许徵开车来机场接她，两人一道去餐厅。
到地方，沈静和她男朋友已经到了，她男朋友是法国人，名叫Zoe，原是她们学校的交换生，据说他对沈静一见钟情，来交换一年就追了她一年，沈静将心动和理智分得很清，Zoe回法国前再次表白，沈静婉拒了他，称自己不会远嫁他国，如果真喜欢她，欢迎来中国入赘。
昝欢对沈静的理智颇为佩服，同时也为好友感到惋惜，毕竟她知道，沈静早被左一百折不挠的追求折服，何况还是个很具忧郁气质的大帅哥。
没想到毕业后，Zoe还真重返京市，不但找了份像样的工作，还说得一口流利的中文，并对沈静重新展开追求。
昝欢和许徵在两人对面落座，昝欢只上学时去沈静学校找她见过Zoe一次，忧郁男孩蜕变为成熟男性只需一份工作的历练，而他脸上洋溢的幸福显然是被爱情滋养出来的。昝欢先是道了声恭喜，随后从包里拿出礼物递给沈静，再次祝贺她脱单。
“搞这么隆重，脱个单又不是结婚。”沈静嘴上这么说着，却是笑眯眯地收下了。
“结婚可不能这么打发。”昝欢笑道：“到时候送你个大的。”
“直接包个厚点的红包就行了。”沈静打趣。
昝欢一听这话，冲Zoe扬扬眉：“真打算入赘呀？”
Zoe耸耸肩，“中国挺好的。”
昝欢打趣，“是因为中国有沈静吧？”
Zoe揽着沈静的肩，一脸笑意，沈静龇牙咧嘴笑得开心极了，嘴上却道：“他要没这打算我都不可能跟他开始。”
“啧，可惜了李司滔。”许徵靠在椅背上，啧啧感叹，“我还以为你俩会走到一起呢。”
昝欢下意识看向Zoe，见他脸上仍旧漾着笑，这才松了口气。
“我和他？”沈静差点惊掉下巴，用‘您没事儿吧’的眼神瞪了眼许徵，随后无语地摇头，“我对空有四肢发达的体育生可不感兴趣。”
“那李司滔只有哭晕在厕所了。”许徵道。
“不是吧？”昝欢好奇地扭头，“你别说李司滔对静静……”
许徵抬手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昝欢双手捂嘴，惊得一双杏眼又瞪大了两分，笑着揶揄沈静：“没想到呀，咱们沈大美女行情还挺好。”
“那是不如你好。”沈静哼哼：“我可听说，当年你们宁艺表白墙都被你的名字给占满了，还有那些个主办方，私下没少给你递名片约饭吧？我这行情在您面前那就是小巫见大巫。”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斗着嘴，一旁的许徵却是一一记下，等她们斗完开始对着昝欢挨着翻旧账，一顿饭吃得倒是和乐融融。
饭后嫌不尽兴，四人又辗转去了隔壁酒吧街，一杯酒下肚，沈静扔下一枚惊雷，“我和左一打算回宁城去了。”
许徵一怔，戏谑道：“回去结婚啊？”
“婚肯定是要结的嘛，不过你俩都还没结呢，我俩就不赶这以急了。”沈静笑说：“打算回宁城发展了，毕竟我父母还有我弟弟都在那边，我弟弟上初中了，爸妈年纪也上来了，老在外飘着也不是个事儿。”
他俩都是名校毕业，沈静更是一毕业就被导师推荐进了大厂实习，这三年转正升职加薪一条龙下来，如今已是个能带领一二十人团队的leader，这个时候回宁城，无疑是将这些成果付诸一炬。
“真决定了？”昝欢问。
“总要回去的，本来也没打算一直在这边。”沈静说罢看向他俩，“你们呢？”
昝欢没说话，下意识扭头看向一旁的许徵。舞团在宁城，哪怕跟许徵异地这几年，她也没想过要离开，而许徵，两人从未谈论过此事，昝欢一时摸不准他的想法，又担心被沈静架着不好回答，忙先他一步开口道：“他的工作性质不一样，积攒的人脉都在这边，回宁城的话又得重新发展人脉圈，再等两年吧。”
沈静睇她一眼，那眼神多少有点恨铁不成钢，或许因为是好朋友的关系，说话便也不怎么顾忌，“男人重事业当然是好的，不过你们都在一起这么久了，又一直异地，总要结婚的吧？”说罢她看向端着酒杯一言不发地许徵，“老许，你不会一直没想过娶我们家欢欢吧？”
虽是疑问句，但沈静的语气着实有些强硬，昝欢下意识抿了抿唇，心里犹升一股无法言明的情绪，既恼好友这种变相逼婚似的态度，又想看看许徵在此事上的做法，还担心许徵并无此意而闹得不欢而散。
就在她忐忑纠结的时候，搭在桌上手覆上一层温热，许徵不知何时放下了酒杯，左手轻握住她的，脸上带着一贯笑意，“我原是打算等手头这个项目结束就带欢欢回家的，不过看你和Zoe这么着急，看来我们得加快进度了，绝不能让你们跑到我们前面。”
Zoe听罢笑道：“那你们可得抓紧了，反正我戒指是买好了，就等静点头了。”
许徵一听，像是怕被比下去，接话道：“赶明儿咱就买戒指去。”
昝欢本以为他那不过是话赶话的玩笑，直到被许徵带到琳琅满目的柜台前，她还有些恍惚。
“真要买？”她看着导购放到她面前的几款戒指，心跳得呯呯的，不太确定地问一旁的许徵。
“当然。”许徵说着拿起其中一款瞧了瞧，托起她的右手往中指上套，“不过，项目结束得到明年，结婚的话肯定得分居，我可不想刚结婚就分开，所以只好委屈一下你，咱们先订婚，好不好？”
这怎么能叫委屈？昝欢鼻尖发酸，她想，不管是结婚还是订婚，都只曾在她梦里出现过，如今得偿所愿，她简直想偷着笑好吗。
昝欢看着中指上熠熠生辉的戒指，总有些不真实感，“可是你的工作……”
“只要有能力，工作在哪儿不是做？”许徵说，“我爸虽然栽了，但在宁城也还是有些人脉的，就像沈静说的，家人们都在，回来发展是迟早的事，更何况，”他顿了顿，笑说：“我怎么能让你一直在宁城等我。”
戒指选定，许徵挑了个周末回了趟宁城，两人一道回家见父母，商量订婚的事。对这桩姻缘，赵兰娟显然比佘秀琴看好，昝欢打小就招她喜欢，之前许徵跟袁思雨好上，她还惋惜了好一阵，没想到这两人最终还是走到了一起，简直是老天开眼。
本以为订婚只是两家人凑一块儿吃个饭，可赵兰娟太高兴了，非要按她老家的习俗在酒店宴客，还要请亲戚朋友来观礼，昝欢本觉麻烦，但又不想辜负了长辈的好意，只好应下了。
佘秀琴从一开始的反对到两家人坐到一张桌上商量婚事，态度倒也有所缓和，如今又见许家人如此看重昝欢，又觉脸上有光了，自然不再反对，但也并没有表现得多满意。在她看来，以她家欢欢的条件，完全可以找个比许徵条件好百十倍的，可谁叫这姑娘一根筋，非跟她对着干，事已至此，她再反对也没用。
“回头我去林阿婆那里看看日子。”佘秀琴不咸不淡道。
“我跟你一道去。”赵兰娟笑说，又回头冲许宏伟道：“你看看酒店，提前打电话预订，可别日子选好了酒店被订完了。”
“哪有那么紧俏。”许徵好笑道：“订婚都搞这么麻烦，等结婚那岂不是更麻烦？”
“一辈子就一次的事，怕什么麻烦？”赵兰娟白他一眼，厉色道：“欢欢可是我早就相中的儿媳妇，你可得好好对她。”
“当然。”许徵点头。
“还有你那个项目，抓紧一些，老这么异地我啥时候才能抱上孙子。”
昝欢一听这话，登时闹了个大红脸，她和许徵毕业就在一起了，却因为彼此的工作一直异地，两人最亲密时也不过接吻，昝欢去京市看他，偶尔也会在公寓里留宿，也不是没有失控的时候，每每这时，许徵却总能保持清醒，维持君子之风。
昝欢自然也有疑惑，是自己魅力不够？还是许徵对自己的爱不够？许徵却叫她不要多想，他说他是因为珍惜，所以不想在结婚前伤害她。
连沈静都说许徵在这件事上的做法是绝大多数男人都应该学习的，昝欢听后，疑虑瞬间打消了，那时她被爱和眼前的好蒙蔽了双眼。
订婚的日子最后选在两个月后的八月八号，正值盛夏，好在只是订婚，不如结婚那般隆重，虽然也要在酒店宴请亲朋，但程序上不如结婚那般繁琐，请的宾客也都是两家关系较亲近的亲戚和好朋友。
两年前，倪敏的舞团入驻了宁城舞剧院，平时除了比赛和商演，昝欢在舞剧院也有固定的演出时间，七月初，倪敏带舞团成员去申城参加古典舞大赛，为期一周，除团体奖外，昝欢还以优异的成绩拿了个人奖，倪敏很高兴，回宁城后在舞团对面的中餐厅摆了一大桌庆贺。
拿了奖就表示在这行又上了一个台阶，昝欢自然也替自己高兴，席间推杯换盏，一高兴就多喝了两杯，结束后互相搀扶着从楼里出来，倪敏年纪大了，酒桌上喝得很克制，算是一帮人里最清醒的那个，她扶着昝欢靠墙站好，问：“小许不来接你？”
昝欢和许徵确定恋爱关系后，除了她偶尔得空去京市找他，许徵周末闲下来也会坐高铁回宁城找她，偶尔昝欢演出太晚，许徵在宁城的话也会到舞剧院门口来接她，舞团的姐妹几乎都认识他。
昝欢摇头打了个酒嗝，“他在京市呢，接不了。”
“你们这异地都好几年了吧？”倪敏扶着她一边往楼梯下走一边抱怨，“这恋爱谈得跟没谈有什么区别，得奖这么重要的时刻没在一起庆祝不说，这种时候离这么远也没办法接一下，也不知道你是怎么受得了的。”
“习惯就好啦。”昝欢笑了笑，轻声嘟囔：“快了，异地就快要结束了。”
倪敏没听清她的自言自语，摇摇头叹了口气，替她招了辆出租，跟司机报了地址后细心地拍了照片，又拍了拍昝欢的脸，“到家后给我打个电话，听到没？”
昝欢含混地点头，“好的老师。”
等到了地方被出租车师傅叫醒，昝欢从紧闭的车窗玻璃看出去，愣了好半晌才辨认出外面的街景是幸福里小区门口，平时她都住在舞团的宿舍，可能是喝了酒，倪老师一时没想起来给报了她家里的地址，她自己也没仔细听，等到了地方才知道。
到都到了，也不可能再叫师傅开回舞团去，何况现在时间也不早了，昝欢付了钱下车后，还想着怕被佘秀琴数落自己空手回来，拍了拍脸往对面的超市走去。
七月的夜里连风都是闷热的，昝欢在冰箱里拿了瓶矿泉水，付了钱后坐在外面的椅子上喝，灌下去大半瓶后人也跟着清醒了不少。
她不由想起高三那年的夏夜，她和许徵坐在这张椅子上，一人拿一瓶北冰洋，她怀揣着以后都不可能再有交集的心情将藏在心里的那份喜欢道了出来，终究世事难料，谁能想到一个月后他们就要订婚了呢？
昝欢从超市拎了箱牛奶上楼，佘秀琴和袁洪涛已经睡下了，昝欢轻手轻脚进屋，换了鞋准备回自己卧室，主卧的门突然从里面打开，佘秀琴听到动静起来了。
“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在看清屋里人后，佘秀琴脸上的戒备换为责备，“也不看看几点了。”说罢嗅了嗅，“一身味儿，你这是喝了多少？”
“舞蹈大赛拿奖了，倪老师请客聚餐，一高兴就多喝了点儿。”昝欢的酒意在楼下已经醒了大半，她打开卧室的门将包放到床上，回头冲佘秀琴道：“您去睡吧，不用管我。”
“我懒得管你。”佘秀琴嘴里嘟囔着，人却没走，问：“下个月就订婚了，你们礼服订了没？”
“什么礼服？”昝欢问完后恍然，道：“不就是请亲戚朋友吃顿饭，不用特意订礼服吧。”
“席都摆了，不穿礼服说不过去，好歹正式一点。”佘秀琴提醒说，“赶紧挑个周末让许徵回来一趟，你俩好去量个尺寸订一套，要是来不及直接买一套也行。”
“又是赵阿姨的意思吧？”昝欢问。
“她对你很上心的。”佘秀琴说：“别辜负人家一番心意。”
她话说得漂亮，只有昝欢心里清楚，不用她出钱的叫心意，若要让她出钱，这就是奢侈。
“知道了。”昝欢心里腹诽归腹诽，嘴上却还是应着。
“还有个事儿。”佘秀琴说，“你和许徵订婚是大事，我思来想去，还是通知了你思雨姐姐一声，想着她要有空就回，没空就算了。”
昝欢从衣柜里拿睡衣的动作一顿，“她怎么说？”
“她说公司在京市有业务，月底已经派遣回国了，以后应该是打算留在国内发展了。”佘秀琴说，“你们没联系？”
“这几天太忙了没看手机。”昝欢说着摸出手机，找到袁思雨的微信，两人上一次聊天已经是半年前了。指尖一滑，不小心点进了头像，页面翻转至朋友圈，本想退出去，正好看到最新一条动态的时间显示就在几天前，文字“好久不见”，配图是她站在舷梯上的自拍照。
照片上的女人着一条麦秆黄连衣裙，脖子上系了条黄绿色块相拼的丝巾，利落的齐耳短发，露出纤细的脖颈和耳垂上漂亮的翡翠绿耳坠，她笑得异常灿烂，这大胆的撞色和咧嘴大笑的气质倒是与昔日的温婉恬淡形象有些出入，合着头顶的蓝天白云，朝气蓬勃。
昝欢退出朋友圈，冲佘秀琴道：“既然您已经跟她说了订婚的事，我就不说第二遍了，免得人家多心。”
她和许徵曾经毕竟是恋人，虽不知道她如今是否对许徵已毫无芥蒂，但昝欢身份特殊，在袁思雨看来，自己还是曾经肖想她男朋友的人，她再厚着脸皮去请人来观礼，难免怕对方多想。
“我已经跟她说了，她说会提前回来。”佘秀琴说，“我听她那语气，是真替你高兴，可没半点多心，就你小心眼。”
“我小心眼？”昝欢不可置信地看向自己的母亲。
“他和许徵是在一起过，可那都是上学时候的事了，这都过去多久了。”佘秀琴皱着眉，数落道：“更何况，是谁求着你捡人家不要的？要不是碍于这层母女关系，我才不想叫她回来观什么礼呢，丢人现眼。”
昝欢气得胃疼，自她和许徵在一起后，佘秀琴没少在她面前说这种话，订婚的日子确定后，她原以为她的想法改变了，原来并没有。
“您是觉得我嫁给许徵让您丢脸了是吗？”昝欢忍着流泪的冲动，一字一顿地问。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我觉得丢脸你就不嫁了？”佘秀琴白了她一眼，“你长大了，我也管不了你了，以后就是一家人，抬头不见低头见，只要你不觉得膈应就行。”
昝欢脑子里那点酒意彻底被母亲这盆冷水给泼醒了，她颓然倒进床铺里，她不明白，为什么袁思雨和许徵可以，到她这儿就是捡剩下的，感情又不是东西，哪有什么剩下之说？
她心里委屈，憋闷了半天，摸出手机给许徵打电话，听筒里嘟了两声却被挂断了，两分钟后许徵的消息回过来，说自己在加班，问她怎么还没睡。
昝欢：我今天得奖了，你都还没有恭喜我[委屈]
许徵：忙忘了，给你准备了礼物，回来带给你。
昝欢：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许徵：等忙过这两天吧。
昝欢点开日历看了一眼，两天后正好是他们在一起的周年日，不过并非周日，她喜滋滋地眯了眯眼，料想许徵是打算这两天将工作做了特地请假回来陪她过。
昝欢吸了吸鼻子，慢慢敲字发送。
昝欢：我想你了。
许徵：我也想你[爱心][爱心][爱心][爱心][爱心][爱心]
昝欢看着屏幕上一排爱心，心中的委屈瞬间消散不少，她突然很想见他，想让他给自己一个拥抱，想将今天刚得的奖杯拿给他看，让他眼里的惊艳抚慰胸腔里那颗差点破碎的小心脏。
昝欢向来是个行动派，唯一残存的理智可能就是这一身酒气了，不然她肯定连夜买票去京市。
舞团那边刚参加大赛得了奖，倪敏给此次去申城参演的人都放了两天假，第二天一早，昝欢早饭都没吃，洗漱后直接去了高铁站。
四个小时的车程对于昝欢来说已经不算什么，雀跃的心情仿佛回到刚和许徵确定恋爱关系后第一次坐高铁去京市看他那会儿，怀揣着期待和爱意。
下了高铁昝欢直奔许徵在京市的公寓，那年许叔叔出事，许徵本想把这套房卖了，最后在昝欢的竭力劝说下才留了下来，那时许徵还处在无工资的实习期，吃穿住行都要花销，昝欢回到宁城后私下接了不少商演活动来帮他渡过难关。
本就是一时兴起来的，昝欢便也没有提前跟许徵打招呼，以往昝欢得空也会过来，许徵有时在上班不方便接她，便给了她一把钥匙叫她自己直接去公寓。
公寓楼对面有家生鲜超市，昝欢顺便买了些蔬菜拎上去，没想到开了门进去发现许徵在家，他似乎刚睡醒，从卧室里出来，正好撞见从玄关开门进来的昝欢，一时愣在原地，脸上闪过刹那的迟疑，“你怎么来了？”
“想你就来啦。”昝欢一手拎着东西一手正欲拉开鞋柜找鞋，低头正好瞧见她那双粉色的派大星拖鞋规规矩矩地放在一边，她笑了笑，打趣：“你是不是猜到我要来呀，拖鞋都拿好了。”
许徵的视线落在地上那双粉色拖鞋上，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笑着过去搂了她一下，继而从她手里接过购物袋，“买的什么？”
“买了点菜，准备中午做了吃的。”昝欢边说边往厨房走，“你吃了吗？”
“没。”许徵跟在她后面，“猜到你要来，早饭都没吃，特意留着肚子等投喂。”
昝欢睨了他一眼，接过购物袋开始往外拿东西，“你怎么就知道我要来呀？”
许徵理所当然道：“因为想你呀，意念太强大，你肯定舍不得我受这相思之苦。”
“油嘴滑舌。”昝欢凶狠地瞪他一眼，嘴角却噙着笑，“今天不是周末你怎么也在家？”
许徵低头拎开水龙头洗了洗手，说：“昨晚加班太晚，今天调休一天。”
昝欢想到昨晚回家后给他打电话被挂断，那么晚了还在加班，不由有些心疼：“那你再去眯一会儿，饭好了我叫你。”
“难道你来，我得抓紧时间陪陪你。”许徵说：“我帮你洗菜吧。”
昝欢厨艺其实很一般，这还全得仰仗袁思雨来到她家后，佘秀琴三天两头叫她到厨房打下手的成果，不过好在许徵这人不挑食，两人在饮食上倒还凑合。
简单做了两菜一汤，客厅一团乱，昝欢只得先将茶几收拾出来，两人围着茶几边的地毯坐下，凑合吃了午饭。
饭后许徵自觉洗碗，昝欢如常地帮他收拾房间。许徵和绝大多数直男一样，都有不爱收拾的毛病，每回昝欢来都跟灾难现场一般，光替他收拾房间和衣柜就得花去半天时间。
昝欢拉开窗帘，刚窗户打开，前几天京市还阴雨绵绵，今天倒是阳光明媚，昝欢从衣柜里拿了套干净的床单被罩出来，一边拆一边冲屋外喊，“你今天调休的话，下午我们要不要出去转转？”
“你想去哪儿？”许徵正好洗完碗从厨房过来，看到她正在拆被子，笑道：“哟，这是谁家的田螺姑娘呀？”
“得了便宜还卖乖？”昝欢嗔他一眼，佯装生气，“赶紧，跟我一起弄。”
“好。”许徵说罢刚伸手抓住被角，客厅外的手机就响了起来，他耸耸肩，一脸无奈，“我先接个电话。”说罢又在昝欢头顶上揉了一把，“等我接完一起收拾。”
昝欢知道他一个新晋设计师独自跟进一个大项目压力有多大，加之为了后续回宁城发展，他必须要有一个独立的项目作为简历上丰富的一笔，来支撑他回到宁城后不至于从头开始。昝欢的视线扫过窗边桌上半翕的笔记本电脑，如果不是因为结婚，他完全不用这么拼。
昝欢心里闪过一抹心疼，同时又有种被暖意包裹的幸福感，她笑了笑，没等许徵回来，自己将拆好的被子放到一边。倾身去拿叠在一起的枕头，拖动中，一抹绿色从枕头与床沿的缝隙中露了出来。昝欢愣了一下，好奇着伸手一拽，是一条方巾，触手带着丝丝凉意，是丝质缎面的，黄绿相间的色块下有暗色花纹若隐若现，极为刺目的颜色搭配。
而它，昝欢昨晚才在袁思雨的朋友圈看见过一条一模一样的。
不怪她多想，这方巾不管是款式还是材质，都属女款，而一条女士方巾出现在许徵的床上，本身就透着不正常。
昝欢强压下心头的猜测，摸出手机，点进袁思雨朋友圈的时候，指尖都在生理性发颤，她使劲握了握拳，致使自己冷静下来，一边侧耳倾听着客厅外的动静，一边哆嗦着点开那张照片。
双击屏幕将照片放大，黄绿色块相间下的暗色纹路与手上那条一模一样，昝欢艰难地做了个吞咽的动作，却发现喉咙干得厉害，什么也没吞下去不说，反倒被这个动作牵扯出丝丝痛意。
肯定是自己想多了，袁思雨在申城，何况他们早就已经分手了，怎么可能……
即便这样一遍遍告诉自己，可当视线落在床边那条散落的丝巾上时，怀疑、不安的心绪却并未停止。
“欢欢，别收拾了，我们去……”许徵的声音从客厅传进来，他应该是已经接完电话了，正往卧室的方向过来。
他说的什么昝欢一个字也没听清，条件反射般一把抓起丝巾站起来，明明该心虚的人不是她，她却比许徵这个当事人还紧张。
听到许徵的声音近在门口，她下意识想将手里的丝巾藏起来，慌乱中踢到了脚边的垃圾桶，里面的东西随着桶身倾倒的惯性倒出来大半。
昝欢弯腰想收拾，视线却定格在夹杂在几团用过的纸巾中撕掉一角的金色的塑料包装袋上，以及跟着纸团一起散落在地的套子，里面白灼的液体早已干涸，却仿佛仍散发着腥臭。胃部翻涌，喉咙发痒，促使昝欢干呕了一下，却是什么也没吐出来。
可那种恶心想吐的感觉却并未得以缓解，许徵说了半天没听到回应，踱进卧室，便见昝欢扶着床沿干呕的画面。
他吓了一跳，没看见地上散落的垃圾，三两步走过去，扳着她的肩膀问她怎么了。
语气中的关心不似作假，昝欢那颗支离破碎的心却并未被安慰到，甚至连肩膀被触碰的地方都散发出烫人的灼烧感，刺激着胃部的不适感骤然加剧，她抬手推开许徵，颓然坐到床上，不堪的画面在脑海中一闪而过，似被烫到般，又猛地从床上弹了起来。
昝欢不由想起许徵曾跟她说，因为珍惜她，所以不想在结婚前伤害她。
当时她感动极了，如今想来，只觉讽刺。
真爱一个人，怎么会是伤害？
“你怎么……”
“这个。”昝欢咬牙打断他，她一手拎起被抓揉成团的丝巾扔到许徵脸上，一手死命按住痉挛的胃部，声音因为太过震惊和难过而带着哽咽，“你要解释吗？”
许徵只觉得一道黄绿相交的东西往自己脸上砸了过来，他下意识闭眼，丝巾从面上滑落，他抬手接住，低眸去瞧，心顿时凉了大半截。
“我……”
“所以，你昨晚并没有在加班？”昝欢却没有给他继续说下去的机会，她扯了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指指一床的凌乱，“你昨晚是在这上面加班吧？袁思雨回国好几天了，有家不回，原来是在这里跟你逍遥快活呢。”
“欢欢，不是你想的那样，我……”
“欢欢这两个字从你嘴里说出来怎么就这么恶心呢？”昝欢抬手捂了下眼睛，强迫着将夺眶的泪花忍了回去，“你一边筹备着跟我订婚，一边跟她上床，怎么，享齐人之福啊？这就是你提前给我准备的三周年惊喜吗？”
“你冷静一点，听我说好吗？”
许徵抬步朝她走近，昝欢下意识往旁边挪了两步，与他拉开距离，许徵只好站在原地不再动。
“我也是才知道她回国的，昨天京市暴雨，她打不到车才联系的我，我想着我们就快结婚了，以后也是一家人，没必要因为以前那点过往耿耿于怀，所以我去接了她，雨太大，附近的酒店都满客了，我只好将她带来了这里。”像是怕昝欢误会，他忙道：“她只是借住了一晚，今天一早就走了，我们什么也没……”
“是吗？”昝欢一脚踢向倒地的垃圾桶，“许徵，没人教你编瞎话前要先把犯罪证据处理干净吗？”
许徵低头，瞧见垃圾堆里的东西，脸色霎时惨白，他抖了抖唇，终是什么也没再说。
“算了。”昝欢仰脸使劲眨了眨眼睛，但眼泪还是顺着眼角滑落下来，视野模糊，连带着许徵的脸也像蒙了层水雾，看不真切。
或许，她从来就没把他看真切过。
“感情或许真的有先来后到之说。”昝欢颓然道：“后来的人即便再努力，也没用。”
“不是这样的。”许徵走近她，“不是这样的欢欢，是我的错，我不该跟她喝酒，是我对不起你，你原谅我好不好，就当……”
“你没错，是我错了。”昝欢退后半步，摇摇头，“我不该一意孤行，不该以为她走了我就有机会，更不该喜欢你。”
“你没错，是我错了。”许徵搓了搓脸，眼角泛红，似要哭出来，“我对不起你。”
“我没兴趣知道你们是酒后冲动还是情难自禁。”昝欢说：“许徵，我们分手了。”
许徵似被这话刺激了，喊道：“我不同意！”
“你没资格不同意。”昝欢红着眼越过他往外走，许徵一颗心随着她的背影落进谷底，他伸手抓住她的手腕，祈求她不要走，祈求她能原谅他。
昝欢咬牙甩开他的手，搓了搓被他抓过的地方，哑着嗓子沉声说：“你让我觉得我的青春都喂了狗，你让我觉得我的喜欢廉价得像早市上被人挑剩的烂菜叶子，你让我觉得恶心。”
许徵被这一连串诛心的话砸得呆立当场，脸色惨白一片，怎么会这样，他们明明就要订婚了，他以为他们会幸福下去，可全被他搞砸了。
屋内的窒闷感让昝欢几乎背过气去，从卧室到玄关，她几乎是用跑的，随手拎起门口衣帽架上的包，压下门把手冲了出去。
相较于屋内，走廊的空气让昝欢觉得自己仿佛重获新生，她头也不回地往电梯口走，脚下步伐凌乱，左脚脚尖勾着右脚小腿，绊得她踉跄了一步，胳膊撞在走廊与电梯拐角的墙棱上，整个人无力般往地上跪，薄嫩的皮肤被擦出一条一指长的红痕。
火辣辣的疼从胳膊传来，似透过泛着细小血珠的毛细血管往里渗，不到半秒便侵占了整个胸腔，像针扎似的，疼得她哭出声来，刚刚在房间里强忍的眼泪被这痛刺得夺眶而出。
年少时，她曾以为喜欢是酸中带涩的。
成年后，她认为喜欢是克制。
毕业那天，她被粉色泡泡环伺其间，她以为喜欢是付出终有回报，是守得云开见月明。
今天，她看清了她的喜欢就是一场精心策划的美梦，是幻化成幸福泡沫的幻影，只需轻轻一戳，便碎了一地。
如果可以，她多希望回到那个知了鸣啼的盛夏，她和妈妈没有搬到幸福里，她也没有去隔壁送西瓜，那她就不会认识一个叫许徵的男孩，然后发一场伤筋动骨的噩梦。
作者有话说
第40章 40：分手（3合1）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