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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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儿恶魔的气息简直浓得不像样了V，你觉得你能搞定吗？”在V一边耳侧扑扇翅膀的格里芬大喇喇地质疑了一句。
V斜眼看了看自己的使魔。
“难道我是没有喂饱你们吗？”
“我们倒是没问题啦。”格里芬傲娇地在空中转了个圈，拿屁股上的尾羽擦过V的脸，然后倒挂过来，欠兮兮地补了一句，“只是在为你着想。如果这次咱们追踪到的真的是迪克家那个没礼貌的小子的话，难道你还打算杀了他吗？”
“肯定是他。”V平静地回答，“味道不会出错的。”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要吗，要吗，需要我手下留情吗？”
“到时候谁留情还说不准呢。”V哼了一声，“变异的恶魔征服的是软弱的人类灵魂，而到目前为止都还没有一个把内脏披在脸上的丑八怪从地下钻出来，那就说明变异还没有完成。一个普通人能从被附身开始撑到现在，绝不会是好惹的家伙。”
“喂喂，我没听错的话这算变相称赞吗？再说下去我可就要嫉妒了。”格里芬发出一声鸟叫。
“别吵！”V忽然用手里的拐杖把格里芬从半空中勾了下来。在这个过程中，他的下一步路无比谨慎地落了地，轻得几乎不敢发出声音，连呼吸都收紧了。
前方那栋看似废墟一样的建筑里传来了动静，V感觉到了。这种地方一定不会生存着人类，那么唯一的答案就只有他们一路顺着气味追踪的东西了。
尽管V和红头罩只有一面之缘，但此刻，V仍然打心底里希望一会他见到的不会真的是某样“东西”。
V召唤出了暗影。黑豹在现身的第一刻就摆出了临战的姿势，脊背高高拱起，尾巴也变成了刀刃的形状。
突然，从那栋他们所正对着的建筑里传来了更多细密的脚步声，听上去就像好几十只蜘蛛同时沿着墙壁在向前爬，让人头皮发麻，紧跟着，一只蜈蚣形状的恶魔便从正门处破门而出。
V立刻后撤出战斗距离，将战场交给了暗影和格里芬。
好在迎接他们的只是一些小型恶魔，估计是之前的那些改造武器附身到身体素质不太好的普通人上变异而成的，V心想。总之，没花太多时间，格里芬和暗影就结束了战斗。在完成处决后，V第一时间进入了建筑的内部。
像这样小批量的小型恶魔聚集一般有两种情况：第一种情况下现场一定会有个已经死透了的大家伙，而那些平时捕猎能力不强的恶魔通常都会闻着尸体的味道过来食腐捡漏；第二种情况，则是原本的猎物正处于重伤垂死的状态，让那些觊觎力量的小恶魔想要尝试在对方还活着的时候直接吞噬掉猎物的魔力。
V推开因为战斗的冲击而半坍塌的瓦砾，在看清墙角情形的第一时间松了一口气。
好在不是第一种。
一个男人正半躺在断壁残垣之下，半边身体被自己压在墙上，从紧贴着墙的右手臂里延伸出一些长得像爬山虎似的组织，钻进了墙壁里，把他困在了那个地方。
“看来你这次沾上的也是个不好惹的家伙，它怎么样都不想放你走呢。”V轻声说，抬脚向男人所在的角落走去。
“别过来！”出乎V意料的是，此刻对方竟然还有可以调用的理智拿来喝止自己。
“你被和恶魔缠在一起了。”V直白地开口说，“如果我不过去的话，你被吃掉是迟早的事。”
“我知道……！”对方扭过半张脸来，由于满布血丝，露出来的那只眼睛的眼白就像是变成了红色，让原本就恶狠狠的眼神警告变得更加具有威慑力了，“我见过，我知道一旦被这玩意儿沾上最后被吃掉是什么样子。”
V点了点头。
“那你为什么还让它沾上你？”他问。
不知道是不是由于气急，对方笑了一声。
“你的屁股这辈子从来没有沾到过屎是吗，混蛋？”
“懂了。”V耸耸肩。那是个愤怒的讽刺，V听明白了，但他还是走了过去，没有理会对方身体越来越剧烈的挣扎和喉咙里发出的野兽似的怒吼。
“嘘嘘……”V踮着脚尖在被围困的男人面前蹲了下来，把一根手指放在自己的嘴唇上，轻轻叫了一遍那个迪克告诉过他的名字。
“杰森，我知道是你……”
很显然，红头罩此刻剩余的理智能够让他反应过来那个名字，并且，由于惊讶，他的挣扎也停了下来。V趁机把一只手压在了他没有被感染的那条胳膊上。
“我是来帮你的。”他说，“你像这样多久了？”
杰森挥开了V的手，用手掌捂住了自己越来越红的眼睛，维持着那样的姿势粗声喘了好几口气才回答上那句话。
“大概三个小时……”
V再次点了点头。
“能撑这么久已经很了不起了。你的灵魂比我想得还要强大。”
杰森哼了一声，仿佛在表达“还用你说”的意思。
“V，对吧？”他不再挡住自己的脸，整个人往后靠了靠，“上次我见你的时候那些东西才不过只有手臂上的一条疤那么大，我在它一贴过来的时候就把剩余的部分炸掉了，我本来以为没事的，但你那时候和我说，这些实际上是……恶魔？”
V“嗯”了一声，而杰森重重叹了一口气。
“难怪了。”他喃喃说，“才不过几个小时它们就发展成这样了。本来想躲起来，尽量远离人群，但是那些家伙——”
杰森抬起还完好的那只手指了指门外刚刚被暗影切得七零八碎的小恶魔尸体。
“不知道，可能是闻着味跟过来的。它们一出现，缠住我的这个家伙就开始变得很激动，也许是为了自保，然后，然后就这样了。”
杰森抬了抬下巴，示意V去看身后那面墙上把他整个人死死捆住的爬山虎。
“除了你还有其他人也被感染吗？”V问。
杰森再度喘了口气，不过这次，他咧开嘴露出了个得意的笑容。
“没了。”他回答，“同时在场的都被我干掉了，干干净净。”
飞在V身后的格里芬吹了声口哨。
“不错啊小子，”它翘着尾巴评价道，“想不到区区人类里还能出一个你这样的家伙。”
“区区人类？”杰森对着格里芬露出了牙齿，“等我从这儿出去我第一个把你炖成鸡汤你这只肥鸡！”
“无礼的家伙！”格里芬用力抖擞了两下自己的翅膀，而V笑了，那让格里芬更生气了，“嘴硬去吧！好像你现在除了放两句狠话真的能自己做点什么似的！”
“又或者等我完全变成那种怪物，到时候我也不会放过你。”杰森盯着格里芬，忽然又语气阴丝丝地补充了一句，“一定把你拆开了嚼碎，骨头也不剩下。”
“V！咱们为什么要帮这种不知好歹的家伙！”格里芬尖叫道。
“你消停会儿吧。”V不在意地冲格里芬挥挥手，但是杰森抓住了他的那只手。
“我还有多久？”他问，“说真的，没心情和你开玩笑，告诉我实话。如果——如果真的没有别的结果的话。”
“你指被完全吃掉变成其他人那样的变异恶魔？”V问。
杰森咬着牙笑了笑。
“做梦去吧，我宁可死也不要那样。”
“放心吧，你不会死的。”V干脆地说。
“你又怎么知道？”杰森盯着他。
“因为如果你会死的话，在我找到你之前你就已经死了。”V回答。
他将身体往前倾了一些，这一次，他伸手去触碰的是杰森那条被感染的手臂。顺着被恶魔所包裹的地方一路向上，V感觉到那些正不断延伸的组织在他的手掌心皮肤之下不断搏动着。
如此顽强的寄生力量，就算是灵魂再怎么强大的人类，也没道理可以抵抗这么长的时间，他想，继而“啧”了一声。
“你是孤儿吗？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吗？”他忽然问。
“什么？”杰森紧皱着眉头带着一脸WTF的表情问。
“没什么，只是忽然想要排除一下你是斯巴达家又一个流落在外的孩子的可能性。你不明白，这方面，我有点，不太好的过往经历。”V说。
“你他妈到底什么意思！”杰森不耐烦地骂了起来。
“好吧，这么看来不是了。”V拍拍手掌下了个定论，“那么就只剩下一种可能了。”
他抬起眼神，绿色的眼瞳深深地看进杰森那对被染上血红的蓝眼睛，但是却穿透了那里，仿佛望向了更深处。
“你死过……”他忽然低声说，“然后又回归了尘世……就像我一样……”
杰森愣住了。
“喂！V！你不会是在开玩笑吧！你脑子清醒一点！”
在V的身后，格里芬似乎比杰森更清楚地读懂了V的打算，那让它的注意力完全从和杰森斗嘴上给撤了回来，紧张地飞到了V的脚边落下，只顾着一个劲地吵吵嚷嚷。
“如果你现在在想我认为你在想的那件事的话，你最好赶紧打住！我不干！”
“为什么？”V转过头去看向格里芬，“我以为这对你们来说会是好事，直接吞噬恶魔吸收力量会比从我这里拿要高效得多。”
“才不要！”格里芬叽叽喳喳地抗议道，“我们又不是自己吃！还有——这小子这一副要死的样子，根本就不可能同时承受我们三个！”
“他是从死亡里回归的人类，就像我。”V不以为然地说，“尽管本质上仍然是人类，但存在的形式的确改变了。没有道理我能承载你们他就不行。从身体素质上来看，他比我还要更好。”
“那也不行！这混蛋刚刚骂我是肥鸡！”
“你不想要的话那我就只送暗影和梦魇过去，”V轻描淡写地回答，并且完全无视了随之而来的格里芬变得更加激烈的抗议，“反正他们也不会拒绝喂到嘴边的肥肉。”
“喂！喂喂喂！混蛋！V！不准当我不存在！”
尽管格里芬仍然在叫唤，但V真的已经不再理会他了。他将手掌覆盖在了那些包裹住杰森的恶魔组织上，再次看向杰森的眼睛。
“听好了，有个办法或许还管用。”他相当冷静地对杰森说明道，“出于某种我猜测的原因，你的身体也许不同于普通人，可以像我这样承受恶魔之力，现在，我会把寄宿在我身体里的使魔通过皮肤输送给你。你不需要负担他们太久，只是需要坚持一阵子，直到他们开始在你的身体里帮助你吃掉那只缠上你的恶魔，明白吗？”
杰森惊讶地眨着眼睛。
“等等，你——”
他迟疑的问话还没有出口，就再度被已经忍无可忍的格里芬给打断了。
“V！”
这一次，格里芬不再只限于言语，而是直接跳起来，用爪子抓住了V的手臂。
“这次我不说气话了，buddy！”他着急地试图阻止V，“但你总得清楚这么做的风险！万一这个人类承受不住呢！”
“那么他就会被激起生存本能，提前魔化，变成完全体的恶魔。”V回答，同时看了杰森一眼，“所以这也是为什么我让你一定要坚持住，因为坚持不住的话结果不会很好。”
杰森咽了一口口水。
之后，V又转向了格里芬。
“但就算那样，你们也不会有事，从里面把恶魔吃完就行。”
“我们不是怕这小子撑不住会死，如果是你呢！当我们全部离开你的时候，如果是你作为普通人面对一个完全变异的恶魔，如果你死了呢！”
V耸了耸肩。
“那我也就不用因为计划失败去面对迪克了。”他回答，“不然我会觉得对不起他的，没有救回他的家人。”
当他那么说的时候，杰森的眼神再度闪烁了一下，原本充满了惊疑的视线定格在了V身上，半天也没有移开。
格里芬用鸟翅膀拍了V的脑袋一下。
“真是气死我了……！”他的几根羽毛都因为那一下而被抖落掉了，“知道为什么但丁那家伙总是忍不住想骂你吗，因为自打你回来以后就一直这副样子，好像死了活着都无所谓似的……有时候连我都想打你，V！”
“也没有完全无所谓吧……”V叹了口气，把格里芬拉过来摸了摸对方的翅膀，“你也知道我只是在陈述事实，很谢谢你担心我，但如果你真的担心我，不如咱们就快一点，速战速决不是更好吗？”
他说完，就紧紧按住了杰森肩膀上那块位于被恶魔组织和原本躯体之间分界线的皮肤，闭上了眼睛。
“喂喂喂！等等啊！别说开始就开始！”格里芬扑腾着翅膀叫起来。但残留在V皮肤表面的暗影与梦魇所沉睡其中的黑色纹身已经开始缓慢移动了起来。它们一点一点，如同被针尖注入透明色液体的墨汁那样，通过V手指上那些极细的黑线图案爬上杰森的皮肤。杰森才刚一接触到那些黑色的流动的物质，就咬牙闷哼了出来。
V说对了，那的确是需要他动用全部意志力去极力“坚持住”的一件事。
但尽管如此，V也没有减缓催动使魔们的速度，反而加速了推进。同时，他皮肤表面的色素开始减少，头发的颜色也在慢慢变白。
飞在跟前的格里芬身体开始发起光来，他还在不住地骂骂咧咧着，直到V忽然不耐烦地闭着眼吼了一声。
“别再磨蹭了！如果你还想加入他们，就趁现在！”
他终于下了自己的命令，而格里芬骂了一句脏话，最终也消退了身形，退回V的身体融入了那股正不断流向杰森皮肤表面的黑色能量当中。
所有的力量都正在从V的身体中远离，同时，杰森则感觉整个人都被丢进熔岩里燃烧那样。他挣扎着，终于无法继续咬紧牙关而让低吼冲出了牙关，他抓住了面前唯一能抓住的东西——V的那条手臂。
*
V再次醒来的时候躺在一张床——更准确的说，应该是一张床垫上，盖着一条柔软的毛毯，下面垫着的不是床单而是一大片浴巾。他眨了眨眼，花了一点时间去适应房间里相对昏暗的光线，然而才撑着手臂坐起来，一件不知道是什么但挺有分量的东西因为他的动作而从他的毛毯外侧滑了下去，V本能伸手抓住，因为那个动作，他注意到自己皮肤表面的纹身图案已经全部都回来了。他同时注意到，被自己抓住的东西一件皮衣。
“啊，你醒了。”
忽然响起的声音让V的呼吸错了一下拍子，他转过头，看见距离床垫很近的沙发边上靠着一个人，杰森，他刚刚关上手上一本读了一般的书，因为看到V有些不适应光线而眯眼的动作还顺手拉掉了放在腿旁边的那盏台灯。
V长长输出一口气。
“看样子你活下来了。”他下结论说，同时伸手把那件皮衣给杰森递了过去。
杰森抿了抿嘴，接了下来。
“不好意思让你睡在地上。”他解释说，“你那时候状况不太好，而且还一直吐，卧室里本来有张床但是……”
“我明白。”V挥了挥手，意思是不用多说了，他朝杰森点了点头，“很抱歉我吐在你床上了。”
“不是什么大事。”杰森不自在地转了转脖子，“幸好床垫没事，不过我这儿也没有多余的被褥，就用那些东西凑合了，因为你在发抖，我觉得可能是毯子太薄了一些，所以……”
“啊，对，谢谢你的皮衣。”V又道了一次谢。
“你不用——”杰森显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那三个字他说得有点急躁，听上去语气就变得不怎么友好了，不过也正是因为意识到了这点，他闭上嘴让自己停了下来，过了一会儿之后才重新开口，仿佛是下了很大决心似的。
“我说了，你不用因为这些不重要的事一直跟我道谢，你救了我的命。”
V笑了笑。
“叫我V就行，如果你还不知道该怎么称呼我的话。”
“好吧，V。”杰森点了点头，然后再度吸了一口气，“总之，该说谢谢的是我，你懂我意思吗。”
“杰森，我是个猎魔人。”V带着笑意回答，“解决恶魔本来就是我的工作。”
“你不明白我的意思。”杰森打断了他，“你找到我的地方，那地方原本是一座毒品工场，属于——属于我刚开始在哥谭建立地盘时的一个□□。我解决了里面大部分的人，然后征收了那块地方，之后又任由它废弃了。但是当初我曾经担心过，如果我出了什么意外让那个地方重新又被什么不好的势力启用——毕竟，里面还留存着不少我没处理的用来制毒的原料——为了以防万一，我在仓库里埋设过炸弹。”
V眨了眨眼，随着杰森的讲述，他原本混沌的意识慢慢开始找回他的身体。他似乎有点理解杰森正在讲述一件意义重大的事情，于是他很配合地“噢”了一声。
杰森烦躁地抓了一把自己的头发。
“实话就是——我本来是那么打算的，如果……如果最后我无可避免要被恶魔吃掉的话，我会引爆那些炸弹，这样，起码我不会变成怪物。那很有可能就是我的结局了，所以我说你救了我，这不是夸张，就是字面上的意思，V。”
V坐直了一些，掀开毯子，弯过了自己的一条腿，看向杰森。
“就我所知，自我了断的方式有很多种，你大可以选那些更轻松不痛苦的。但你却选了一处远离人群的废墟，那让你被找到的概率变低，让你获得帮助的机会变得更少，却能让其他人更安全。你想要引爆那些炸弹的做法不仅仅只是不希望自己变成怪物，你也想要保护周围的人。杰森，这样很无私。”
V停顿了一会，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他曲起自己的膝盖，将手肘撑在上边托住了自己的下巴。
“我这么说你可能觉得有点奇怪，不过我的感觉就是这样，虽然我并不算认识你，但你和迪克让我觉得你们在这一点上都是相似的。你们都很无私，这是我愿意帮忙的原因，所以，不用客气。”
杰森惊讶地看了V一眼。
“这么说的人会觉得死了就不用对不起拜托自己来帮忙的人了，”他对着V深深皱起了眉头，“而你评价我无私？你和迪克总共认识也没有几天吧！”
V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要听实话吗？我从死亡里回归的时间总共也不过几个月，几天时间已经足够长了，毕竟我这辈子实际上并没有太多机会去近距离接触人性。不过我知道迪克是个好人，你也是。”
杰森抓狂一样叹了一口气。他咬着嘴唇，半懊恼半难为情地小声嘀咕了一句“真是个怪人……”
V也只是笑笑。
“感觉怎么样？”他问，“在我睡着的这段时间里？需要我再帮你检查检查吗？”
而那，确实是杰森不得不去在意的问题。他的眼神再次落回到了V的身上，表情比刚刚的还要更复杂了。
“那也正是我想问你的问题……”他勉强开口说，“你之前究竟对我做了什么？当你……当那些黑色的东西进入到我的身体之后，我始终感觉……”
杰森闭上了嘴。他始终找不到一个准确的词去描述那种感觉。直到V对他挑了挑眉毛。
“像在做噩梦一样？”他问。
杰森惊讶地睁圆了眼睛，他没有开口，但那个表情本身就是一句“你怎么知道”的回答。
V点了点头。
“我的使魔们，”他回答，“格里芬、暗影、和梦魇，他们原本就来自于噩梦，我赖以维系的力量也来源于此，本质上，从死亡里复生就是一场没有尽头的噩梦，所以，我想我才和它们融合得那么好。抱歉我的力量带给人的感觉不是那么温和，如果有更好的能救下你的体验，我也不想一下灌输给你那么多噩梦。”
“不……”杰森喃声回答，“那些噩梦不是你灌输给我的……你说得对，如果不是有死过一次的经历，普通人确实很难经受住那种体验。”
“但你不是普通人，对吧。”V再次笑了，“从现在起就更加不是了。”
“什么意思？”
“你洗澡了。”V忽然说。他对着已经换了一身休闲服的杰森扬了扬下巴。他还记得最后一次和杰森见面的时候，对方远没有现在这么清爽干净。
连自我牺牲都不怕的人会在生死关头过去之后第一件事想着洗澡吗？V想着想着都忍不住要笑出来。
“你实际上现在能很清楚地闻到了吧，你身上的那种味道？”他问，“那是不可能被洗掉的哦，不管你试多少次。”
“所以那到底是什么？”杰森问得很着急，并不介意那暴露了V再一次猜对的事实。
“那是恶魔的味道。”V回答，“之前我让格里芬他们进入过你的身体，所以当然会有味道留下来，恶魔的味道对于猎魔人来说是相当浓烈的，不过没事，你迟早会习惯的。”
“你什么意思？你是说我现在是个猎魔人了？？”杰森提高了音量，他困惑地眨着眼，下意识看向自己原先那条被恶魔所侵占的手臂。
现在那些恶魔的组织已经不见了，被V的使魔们吃掉了，但是却有一些淡淡的纹路留在了他的小臂上，不疼，但是擦不掉，杰森原本以为那应该是伤疤一类的东西，所以没有怎么在意。
V伸出手，顺着杰森的动作抬起了他的小臂稍微看了看，然后相当确信地再次点了点头。
“你现在的状况就跟我差不多。”他解释说，“本质上，我们还是人类，但是因为承受过恶魔，所以可以适应那股能量。我的使魔们没有完全把你身体里的恶魔吃干净，剩下了一些没有自主意识不太有害的部分，你看，就是那些。别担心，那不会危害你的健康。好消息是，今后你在面对恶魔时会具有更多给它们造成伤害的能力，大概率不会再重复今天这样的事故，不过副作用就是，那也会带给你一些猎魔人的特质，比如气味的那部分。”
V说完，抬手召唤出了格里芬和暗影。
格里芬才刚一出现就叽叽喳喳聒噪个不停，一直指责V胡来，直到V把他摁在腿上箍住脖子才算消停。而暗影则相当温顺地听从了主人的指令，在现身之后匍匐到了杰森的身边，用热烘烘的躯体压住了杰森的腿，尾巴则绕到后方卷住了杰森的腰。
杰森发出了半声不适应的惊呼。
“别紧张。”V安抚他说，“这样做有好处。算是……来自于一个弱小猎魔人前辈的经验吧。”
他打趣说。
“像我们这样的人类在面对恶魔时是很弱势的。柿子都挑软的捏，恶魔也不是傻子。所以平时我会尽可能让格里芬他们的气味环绕我，算是一种自我保护的伪装。你也一样，不用多久，等到暗影觉得你身上的味道够重了，她自己会乖乖回来的。”
“所以这是个‘她’是吗？”杰森低下头看着暗影，片刻犹豫过后，他尝试着伸手去摸了摸黑豹的脑袋，那让暗影吐了吐舌头，舒服地晃了晃脖子。
“真可爱，”杰森轻声感叹说，“好女孩……”
良久之后，杰森抬起头看向V。
“V，关于这次哥谭的恶魔事件……”他终于下定了决心，人生为数不多的一次打算向一个外人求助。但V却像早就知道他要说什么似的挥了挥手。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请你把这个话题留到明天早上。”他说。
“怎么了？”杰森问。
这次，是格里芬代替V回答了他。
“V需要时间消化被我们吃掉的恶魔。我们已经很长时间没有直接吸收过力量了，一下子吃得太饱，V也会有负担的。”
“什么样的负担？”杰森绷起脸颊问。
“别紧张，他不会难受的——”格里芬拍了拍翅膀从V的腿上飞到了杰森身后的沙发上，“至多就是会有点头晕，类似于——类似于你们人类酒喝多了之后宿醉的感觉吧。”
“几个小时就足够恢复了。”V也补充说道，他捋了一把自己的头发，“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觉得继续像这样睡在地上也挺好的，剩下的事只能明天再说了，抱歉。”
“噢，当然。我不介意。”杰森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然后又想忽然意识到什么一样摆出一张臭脸，“等等，你为什么该死地又跟我道歉？迪克到底是跟你说了多少关于我这个人脾气不好的坏话？！”
V笑了。
“并没有。”
还不等到那句话语里的笑意全部消失，从杰森安全屋的窗外忽然传来突兀的、陌生的动静。在猎魔人被加强过的感官下，听起来尤其令人警觉。
杰森的身体立刻紧绷了起来，他推开暗影，下意识去抓放在沙发下的枪，而格里芬的动作比他还快，不用V下命令，他已经一支箭一样从半开着的窗户飞了出去。
“啊哈！V！看看我抓住了什么！”窗外，格里芬得意洋洋的声音传了回来。同时，杰森也听到一道他无比熟悉的嗓音。
“滚开，你这鬼东西！”
他赶忙冲窗外喊了一句。
“格里芬别攻击！那不是敌人！”
紧接着又是一声金属撞击的动静，继而，格里芬就出现在了窗户外。他的爪子抓着一根长棍，而长棍的下方吊着一个穿着红色制服戴多米诺面具的青少年，他的制服带着翅膀，但是显然因为刚刚同格里芬的战斗，一边的翅膀已经耷拉了下来。
他同时也看清了屋子里的人。
“杰森？！”对方惊讶地叫了出来，“你他妈的到底跑哪儿去了！”
“提姆！”杰森也喊出了对方的名字。
这原本应该是一次温馨的重逢，却因为眼前诡异的画面让杰森忍不住低头捏了捏自己的鼻梁。
他叹出一口气。
“提姆，你确实该涨涨教训。”他摇着头说，“我已经告诉过你一万次了，我的安全屋欢迎你来，我也知道你非常擅长夜空飞行，但是以后麻烦请你走门可以吗。”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 4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