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 1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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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对于飞机上V主动坐到维吉尔身边的这一行为，在场甚至没有一个敢把自己倒抽的那一口气抽出声音的。没办法，这两人像这样挨在一起的时候太少，少到时常会让人忘了，他们实际上都是要强得要命的个性，按理说同性相斥，硬碰硬的时候催生出磁场，气场相当煞人。
尼禄的嘴巴张得简直可以吞下三枚鸡蛋，但最后到底被但丁摁着肩膀强推出去了。支走尼禄小子之后的但丁尝试过要回头，却生生卡在了“准备问出点什么惊人问题”和“直接一屁股挤进维吉尔与V中间本就所剩无几的空隙”之间。他愣住了，因为维吉尔罕见地对他使了一道眼色。
准确地说，是维吉尔对他挑了挑眉，在外人看来一个甚至还有点挑衅意味的动作，但丁却能看得懂对方的意图。
你也别来插手，我忍这小子够久了，今天倒是要看看他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对比他这种无声的威压，V的态度显得就直接多了。
“怎么了？”他看向但丁，“我这叫风险控制，总不能把维吉尔身边的位子留给你，谁都知道你俩在一块待久了就无聊得要干仗。我们现在可是在万米高空上，我不像你们随时还可以魔人化，总要做点什么避免你们中途把飞机舱给打爆了。”
“你确定你俩待在一块就不会？”
但丁的反问相当诛心，因为不无道理。
V不是缺乏信用的那种人，只是他从前也没有过同维吉尔和平相处的记录而已。
“我不确定。”他的回答倒是坦坦荡荡，“但至少就算我和他闹起来，也持续不过几个回合，破坏力有限。”
因为那句话，维吉尔轻笑了一声。
“人类就是人类。”他评价道，“看来承认自己的弱小对你来说倒是一件容易事。”
“是啊。”V即刻反唇相讥，“就像我知道同样的事对你来说有多么不容易一样，我想这道理不用我讲给你听，维吉尔，有时候，拒绝面对真实的自己才是灵魂真正软弱的表现。”
他们又开始了。
面对越来越熟悉的对话展开走向，纵是传奇猎魔人也只能发出一声无奈的叹息。在这场自己从来插不上手的没有硝烟的战争里，他知道闭嘴才是最有效的生存秘籍，但丁后退两步摆出投降姿势，继而转身抓起香槟酒瓶冲二人摆摆手，把他们留在了这间小小的会客室里，走的时候还顺手给他们带上了门。
如果半魔人的怒气可以实体化，那么此刻维吉尔身下的那个沙发座位应该早已经被他的尖刺给插得千疮百孔了。V或许的确是那个他只用一小部分创造出的分身没错，但同样也是这个世界上最知道怎么踩着他心底那根刺疯狂蹦迪以此激怒他的对象。
这也是维吉尔时而厌恶亲情纽带的原因，那是非常糟糕以及麻烦的东西，你的亲人了解你，他们不仅会是你的软肋，还相当操蛋，永远知道怎么扮演混蛋（a pain in the ass）。但V比那还糟糕，因为就算维吉尔可以偶尔逃离自己的家庭，也不可能真的彻底切断自己和V之间的联系。
就像现在，当其他人都离开之后，看着V转过头，露出那一脸吃屎一样的微笑时，那种感觉就会变得特别强烈。
“你一向知道其实我并不乐意第二次回归到尘世的。”V对维吉尔说，“但像现在这种时候，光是知道我的存在本身就是你那颗羸弱心灵的印证，这个认知就足够让我找到点心理平衡了。”
那句挖苦直接让维吉尔身下的座位扶手变了形。
“我把你切出来的时候一定给了你太多的舌头。我想我一定是把那些不值钱的牙尖嘴利和其他的破烂玩意一起都过继给你了，就像我一直看不上但丁那些没有营养的骚话一样，这才导致你这个人没有多少行动上的实力，也就只剩一张嘴了。”
那是一句反击。就连维吉尔自己也没有料到，他居然会和V斗嘴，那完全不符合他的做事风格，看来不能在飞机舱里拔刀的确限制了他的发挥。这让他感觉烦躁，但还是忍不住打量起V的表情，想看看那些话语究竟有多少见效。
然而，V的目光仍然平静。
“我行动了。”V看着维吉尔，沉声说，“我离开了你们，来到了哥谭。”
“然后呢，你想表达什么？”维吉尔心中烦躁的情绪更甚，让他的语气不自觉跟着变得辛辣起来，“你是想说你在哥谭找到了新生活，认识了一群新朋友，哈？你不会觉得这就能让你重获新生了吧？你觉得这能证明些什么？和一群连反抗之力都不具备的凡人为伍你就不再孤独了？只有弱者才向往群居。”
V深深看了维吉尔一眼。
“你总是三句话不离力量。”他忽然说，“如果不是我恰好曾经在你的记忆里生活过，我可能都会误以为你是那种成天做白日梦的野心家，人生的终极目标是统治这个宇宙然后抹除掉世界上一半的生命。老实说，你还不如试着去统治地球呢，以那种方式追逐变强，总好过现在你心里那些可笑的认知。”
“闭嘴——！”维吉尔饱含警告的声音被拖长了，那种语气同阎魔刀缓慢出鞘前的预警如出一辙。
“就这么害怕我把你真实的想法说出来吗？”V问，“就因为你始终相信，人如果弱小就注定会被抛弃？”
在他话音落下的一刻，V当真听到了阎魔刀出鞘的“咔嚓”声。他的眼前闪过一道寒芒，下一秒，维吉尔的一只手已经捏住了他的咽喉，而阎魔刀露出一小截刀锋的刀柄则被抵在了他的下巴上。
呼吸猝然被堵死让V无法成功笑出声来，但他还是笑了。
“你比我更可悲，维吉尔。”他嘶声说，“至少我还有勇气走出那个家，而你才是真正离不开那儿。向往群居的到底是谁呢？”
流动的空气又重新灌进了V的肺里。因为维吉尔突然收起了刀，也松开了手。
“你不是我。”他突然说，“就算曾经是，也只是在我的记忆里待过。但现在，你已经看不到我内心的想法了。第二次我把你切出来的时候，切得很干净，你现在只是个人类，仅此而已，少装得好像你很了解我一样。像刚刚那样试图激怒我的愚蠢行为，你要是敢再做一次，我真的会如你所愿把你狠揍一顿，但就算那样，我也不会给你你想要的答案。如果你真的有什么想从我这儿知道的，就像个正常人一样问我，别玩但丁那一套。你没他抗揍。”
V揉着自己的喉咙，斜睨了维吉尔一眼。
自己试着突破对方防线的意图被看穿了，那他也不必再继续自讨苦吃了。
“怎么，现在终于肯承认你在乎他们了？我还以为说出来真的会让你噎死呢。”
维吉尔冷哼了一声。
V似乎把那视作了维吉尔仍然才尝试否认的信号，于是他把语气变平缓了些，又补充了一句。
“其实他们不在乎你是什么样。我是说但丁和尼禄。”
“我知道。”维吉尔忽然的一句回答打断了所有V原先准备好的循循善诱的台词，反倒让V有些意料之外了。
“你知道？”他眨了眨眼，“那你还那么偏执？你是真有病吗？”
维吉尔不耐烦地瞪了他一眼。
“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
“啊？”
“从你离开之后。”维吉尔又补充说。
“我看不出这和你说的事有什么联系。”V皱起了眉头。
“尼禄一直在尝试找你。”维吉尔闭上眼睛，叹了一口气，“他以为我和但丁没有注意到那些小动作，他偷偷摸摸给你打电话之类的，但其实我们一直都知道。后来他跑来了哥谭，但丁就猜到你也躲在这儿。如果不是你们往事务所打的那通电话，他可能会先让妮可过来的。”
“让妮可过来，为什么？”
“找你们。”维吉尔回答，“主要是你。蕾蒂和翠西对尼禄来说太像长辈，会让他有压力，而你认识的人总共就那么点，让妮可来总比让我来强。虽然嘴上不说，但尼禄其实希望你能回去，但丁也一样。”
“你怎么知道？”V深皱着的眉头依然没有解开，就连他也不太相信维吉尔的说辞。尼禄，也许还是真有其事，但是但丁？但丁才不会在乎他。
“我不知道。”维吉尔看向V说，“你说得对，我确实理解不了他们有什么可在乎你的。作为一个人类，你可动用的魔力少得可怜，在战场上发挥不了多大作用，也不是个多讨人喜欢的家伙，我本来以为他们应该对你离开感到无所谓的。但是尼禄追着你来到了哥谭。也许是我错了，力量并不是一切吸引力的源头，你明明这么无用，他却还是为你来了。就算你一无是处，也没有被抛弃。这倒是新鲜。”
“颠覆了你的认知？”V挑眉问道。维吉尔话语里的贬低让他感到不服气，但更多的敏锐的情感却藏在背后被V察觉了出来，“所以这就是你和我闹别扭的原因？就因为我没有因为是个弱小的人类而被抛弃？尼禄和但丁没有放弃我，你是觉得新鲜……还是妒忌？”
维吉尔的眼神一瞬之间变得相当危险。
然而危险过后，一点点的迷茫占据了那双眼瞳中心的位置。
“我以为这是你和我闹别扭的原因。”维吉尔用理所当然的语气回答。
V的眼睛睁大了。
“我？？”等他反应过来维吉尔话语里的暗示后，表情一时气结，“你认为我讨厌你——是因为我在和你——天呐，你觉得我是想要和你争宠吗？！”
“你的确不喜欢被看成是我的一部分。”维吉尔陈述了一句事实，“你没和尼禄他们明白说过，但你全表现出来了，我又不瞎。如果没有什么理由让你迫切想要和我切割清楚的话，我看不出这件事有什么可冒犯你的。”
“哈？！”V发出响亮的笑声，“所以你认为是什么？我难道还要引以为荣不成？？我不喜欢被看成是任何人的一部分，这才是原因，人之常情，懂吗？不论把我创造出来的是不是你！当然，你的确不怎么讨人喜欢就是了，但是别装了！搞得好像你就不恨我一样。你恨我！我迫切想要离你远一点不也是因为这个吗？我知道，你巴不得我从来没有存在过，就因为我见证过所有你曾经最不堪回首的过去，我是你行走的耻辱，有时候我都觉得你自相矛盾，既然你恨我，为什么还要把我再带回来！”
“我是为了尼禄。”维吉尔干脆地回答。
尽管V看着他的眼神摆明了写着“你骗鬼去吧”也依然没有阻止他陈述自己接下来的话：
“我不恨你。准确的说，你存在与否，于我而言根本无关紧要。但那是尼禄的心愿，比起我，他更想要你。”
“少来了！你他妈的亲口问过尼禄吗！”陡然升起的怒气让V站了起来，眼神严厉地盯着维吉尔平静的脸孔，“你根本不是为了尼禄，也不是为了我，你是为了你自己你这混蛋！懦夫！是你自己不知道怎么面对尼禄！不知道怎么适应自己的新身份又不愿意去想，才一股脑甩给我的！你过问过我的想法吗！你认为尼禄需要照顾，可你做不到，所以呢，就丢给我来吗！”
“这就是你这么恨我的原因？”维吉尔问，“你不喜欢我加在你身上的责任？”
“我恨你是因为你可恨！”V怒吼道，“你是个傲慢混蛋！但那不是原因！你有对我做一切的权利，毕竟我的存在源自于你这一点无法改变，所以在此之前，我最多只是想离你远一点而已，还没真的有过冲动想把你摁在地上揍。”
你也没这本事。
维吉尔在心底默默拆穿了那句话，但他没说出来。在那个时刻，V话语里鲜见的激烈情感让他稍稍退让了半步。
他不理解V为什么在谈及自己和尼禄的关系时如此激动，他不理解，所以他想去理解。
“但是现在你想揍我了。”维吉尔问，“为什么？”
“因为到了哥谭之后我才明白过来，哪怕是和毫无血缘关系的养父相比，作为亲生父亲却对孩子视而不见的你实打实是一坨屎！如果这次任务结束之后，尼禄还要跟着你们回去，我绝不能再把你这坨屎摁回到他的头上。”
对于这番情真意切的控诉，维吉尔感到相当摸不着头脑。
V跑来和自己吵架是为了尼禄，这么说V的确很关心尼禄，而自己把尼禄交给一个关心他的人，V却生气了。这才是他始终搞不懂这个世界的原因，他妈的这些操蛋的人类。
有那么一瞬间，维吉尔甚至对和V抬杠都失去了兴致，他松开紧握在阎魔刀刀柄上的手，向后靠到椅背上，一丝疲惫从灵魂深处生了出来。
“那么你想让我怎么样？”他问。
“你可以学。”V坦荡地说，“学着做一个合格的父亲，学着成为别人的依靠。”
“跟谁学？布鲁斯·韦恩吗？”维吉尔轻蔑地问。
“布鲁斯是那些罗宾们的父亲，不是尼禄的。如果你想成为尼禄需要的那种父亲，你得自己去想怎么做。”
所以话题又绕回了原点，维吉尔不耐烦地“啧”了一声。
“你为什么和我说这些？”他又问。
“不知道。”V收起自己责备的眼神后，转过身去留给维吉尔一副背脊，“也许我也只是在试着和解。”
“和我？”
“和命运。”V回答，“直到现在，我都不知道我是不是该再活一次。我告诉过你，这不是我的选择，这也让我找不到自己存在的意义。”
“你现在找到了？”
“没有。”V闷声说，“但至少……至少我学会了尝试。你创造了我，如果你认为在所有方面你都强过我的话，就证明它。”
证明什么？证明你做得到的事我也要做？
对于那个暗示，维吉尔并没有发表什么多余的见解。
也许是他沉默的时间持续得太长，他听见背对着自己的V发出一声叹息，以及一句若有似无的“我到底在想什么……”。
在那过后，V拄起了自己的拐杖，一言不发地朝门口走去。
他不知道该怎么评价今天这场同维吉尔之前无头无尾的交流。也不知道凭借这种毫无建树的结果是不是能够说服杰森去面对他自己和蝙蝠家之间的问题。他只觉得一阵怅然若失，说不好到底后不后悔今天的决定。
但是很突然的，从背后追来的半句应答止住了V的脚步。
那声回应只有短短一个词。
“谢谢。”
如果不是V熟悉维吉尔的声音，他恐怕会错觉自己产生了幻觉。
“什么？”他回过头去，一脸的茫然。
“为你对尼禄的关心。”维吉尔简短地说，“关心过，当然现在也仍然关心着。”
V对那个说法有些不知该如何回应。
“尼禄曾经是我唯一的朋友。”他回答。
他的意思是，他当然会关心尼禄，那是一件多么理所当然的事。
“但现在不是了。”维吉尔接着他的话说了下去。
V顿了顿。他想到了杰森，还有迪克，还有那些他在哥谭遇到的各色面孔。
“现在不是了。”他承认说。
“但那没有改变任何事？”维吉尔问。
“没有。”对于这个问题，V坚定地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他听见维吉尔“唔”了一声，看着眼前这个性情冷淡的半魔人捏着自己的下巴，缓慢地靠在沙发座位里陷入了沉思。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第 11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