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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Chapter 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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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言没想到,短短一周之内,她会被请两次家长。
这次是居全出事了,上课打游戏,只见老师正讲着文言文,寂静的教室里突然传出一声“TIMI”,然后居全惊恐地捂住手机,与讲台上的老师对视着。
沈言把他提溜回家,拖鞋招呼。
沈言是真打,居全也是真叫,窝在沙发上手抱着头,痛哭流涕,“姐,我真的错了,我再不打游戏了。”
沈言把居全打的皮开肉绽,她喘着粗气一言不发。没想到真没想到,她芳龄不过二十几,就体会了当家长的苦大仇深。这小兔崽子,她不知不觉和那些为人父母的中年人的想法情投意合,老子卖命挣钱供你读书,你在这里给我打游戏、挥霍时间,你对得起我吗?
她白天送外卖,晚上去夜店打碟。汉城太阳毒辣,她抹了防晒霜还是被晒得爆皮。夜店是闹吧,她被震耳欲聋的音乐声弄到几近心律不齐,每一道自己摁下的鼓点都疯狂地敲打着她疲惫到几乎休克的心脏。
我如此含辛茹苦,我如此含辛茹苦。沈言在心里念了又念,直到居全的手臂被打得通红一片,渗出血丝,他已经没力气喊了,沈言每抽一次,他肩膀就小小的颤抖,慢慢找出了节奏,还没抽上就已经生理性的抖动。
沈言打得手腕酸痛,她动作顿了顿。居安便很识时务地上来护住弟弟,“姐,居全也是太小了,等他长大一些懂事了,他肯定不会做这种事情了。”
沈言扔了拖鞋,去坐在沙发的另一侧坐着,遥遥地望着他们。她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居安总是很让人省心的,他在家里扮演着需要的角色,准确的说,无论是谁需要的角色。
就像现在,居安安慰着哭得一抽一抽的居全,“你也把手机上缴了,好好跟姐道个歉,这事就过去了。”
沈言揉了揉眉心,说出那句叨了一百遍的话,好像她也除了这句话没别的可说了,根本就没有千言万语,又何谈到嘴边说不出口?只是机械性地说道:
“你就不能像你哥一样省心吗?你看看你哥……”
居全一言不发,其实他委屈得不行。
他感觉他就像小说里的对照组一样,同样是一个妈生的,他居全就事事不如居安——长相上居安更招小姑娘喜欢,收到的情书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封;学习上更是不用说,完全碾压了他;就连性格上也是一点硬伤都没有,就没见过有人对他不满意的……就算有昨晚那个令人意外的小插曲,姐和居安一起回到家时也早就归于风平浪静了。
姐就是更偏爱居安!他什么都好!
居全蹭的一下站起来,他推开了一旁拍着他肩膀好生安慰的居安,气血涌上脑袋,目眦欲裂,他不知道自己会说出什么糊涂话,但还是不过脑子的张嘴,“是,我什么都比不过居安,当初你就该带着居安一个人远走高飞,留我一个人自生自灭,反正我一点用都没有,你也完全没有喜欢过我!”他说完倔强地抹了一把眼泪,摔门回了房间,哐当的一声巨响,徒留沈言和居安两人在客厅里无言地对视。
妈的!居全泄了气一样倒在床上,手背蒙在湿漉漉的眼睛上边,比手臂更疼的是那哽住的喉头,连结着心里最柔软的那一块,每抽气一下都连贯着生疼。
他突然想,居安这么完美的人,他能有什么烦恼?
姐姐那么疼爱他,他还那么争气,他又不是自己这种一事无成的家伙,他能有什么烦心事呢?
居全不知道的是,此时在沙发上坐着的居安也想着,居全那么幸福的人,他能有什么烦心事呢?
姐那么宠他,就算他每天只顾玩乐无心学习,还是饭照做给他吃,衣服照样给他洗,还对他说那么多话。
居安要学习好,要懂事,要省心,他知道这样才会讨姐姐欢心,但是他也知道,居全什么都不用做,沈言就会宠他爱他,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不劳而获又无病呻吟的家伙?
沈言不知道这哥俩内心各自有着小九九,她静静地想着,既生气又有些疑惑,她哪里没一碗水端平了?
这两小只吃的穿的,她没短任何一个人啊?怎么居全这小子小嘴一张,她就又变成那恶毒偏心的继姐了?妈的不识好歹,沈言想了半天,给居全盖棺定论了。
“我下午还要打咖啡店的工。”她站起身去包,习惯性地两眼发黑了一会儿,是她的低血糖老朋友。沈言手撑在沙发上,让自己强行站稳了,对居安吩咐道,“你在家里乖乖的,看好你弟弟,别让他玩手机。”
居安点了点头,“姐,注意安全。”他顿了顿,又站起身朝她走去,手伸到兜里掏东西,掏出来一颗巧克力来,细细剥开了包装纸,乖顺地递到沈言嘴边。
沈言本来是打算伸出手去接,但居安没给她这个机会,她只好张嘴吃了下去,嘴唇堪堪碰到居安的指尖。
沈言感受着巧克力在舌尖融化,那是很好吃的巧克力,浓香醇厚,不是那种添加剂给很多的苦甜,而是可可豆本身的香味和精细加工才打造出精妙绝伦的味道。
“味道可以。”她难得如此评价一种甜食,在吃到这块巧克力之前,沈言觉得巧克力都只能算药物而不是美食,在吃到这块巧克力之后,她算是改观了。
“是吗?”居安立马掏出剩余的几颗巧克力,一股脑的塞进沈言手里,然后要转身回房,“别人送了很多,我去找找,我记得这个牌子的有三四盒,不同口味。”
“诶诶,我回来再吃,这些够了。”沈言拉住他,心情因为这个过分懂事的小孩儿好了一些,她难得地打趣道,“我们居安很受欢迎啊,都是小姑娘送的吧?”
她猜得不假,上周情人节,居安收到了很多礼物,尽管不是他本人的意愿,但确实是多到抽屉里都塞不下了,就连隔壁班同学都来围观,纷纷惊呼叹为观止。
“我就把甜食留下了。”居安道,“姐你有低血糖,要多吃甜食,你又舍不得买,又要我们不要乱花钱,这些礼物总能吃吧?我都放冰箱了,放不下的放我屋里了,你晚点来我屋里挑,很多的,真的很多。”
他是那种太懂得如何讨人欢心的小孩,偏偏还要你知道他在讨你欢心,是的,就是要你知道他在乎你。就是要他凶猛的发力,如何用力都教你看明白去,说了那么多那么多讨你喜欢的话,就差把“我爱你”写在脸上。
沈言歪了歪头,“居安啊,谁当你女朋友真是修了八辈子的福分,小小年纪就这么懂得疼人,啧啧啧。”她无限感慨,没注意到少年的笑脸僵了一瞬。
“我只对姐好。”他讨好地明目张胆,“还有居全。”
沈言笑着摸了摸他的脸,背起包出了门。
居全的想法其实也是错的。
他不知道,居安要烦心的事儿可多了。
比如每天清晨时分,居全还在房里呼呼大睡的时候,居安就早早的起床了。因为沈言起的也很早,要给上学的两小只做早餐吃,那还得把闹钟往前面拨会儿。居安打开房门出来,正好能看见姐姐靠在门口吸一天里的第一支烟,这样他才好假装生气地把她的烟摁灭,说,姐,抽烟对身体不好。
后来沈言真的把烟戒掉了,那是因为居安每天早上拿走她指尖的香烟之后,会给她一颗甜丝丝的大白兔奶糖,让她含在嘴里抵抗烟瘾,就这么的,也不大抽了,只有实在是烦心的时候才点上一根,算是缓解压力。
然后是吃饭,居安和沈言一起吃饭,这时候是没有居全的时候,他说一些学校里的趣事和新学的知识,因为沈言喜欢听这些,她辍学早,因此对学校很向往。
沈言从没说过,但他很早就知道了。居安的察言观色已经恐怖到一种地步,特别是当他想了解一个人的时候,特别特别是那个人是他朝夕相处的姐姐。
等他们快吃完了,居全才揉着眼睛出来。
然后居安搭公交车去学校,一般都在早自习前十分钟到了教室,而居全此时才刚刚叼着面包出门,骑着自行车往学校里急匆匆的赶去。
居全读初三,按理说也不该如此散漫,但他自觉实在不是读书那块料,再怎么用功也无补于事,干脆苦苦钻研游戏,效果上佳,花了一年多时间打到全服第一。
居安就比他紧迫更多了,高二下学期已经将近结课,各种大大小小的考试更是让人应接不暇。他要在学业下苦功夫,同时还要婉拒各路人的表白,遇到难缠的还得对付好一阵子。他没什么朋友,但因为长得帅,也没人对他有太意见,大家都觉得他是因为不想交朋友,其实才总是一个人走的,其实……呃,他们说的对。
好像居安就是那样的,从高一就那样。至于上次那打架斗殴的小插曲,其实那几位不学无术的倒不是看居安多不顺眼,只是有好感的女生都给居安寄过情书,外加他们正好从混迹酒吧的好友那儿得知居安的姐姐在夜场打碟,一时兴起,一拍即合,这才出言不逊的。
几位公子哥都很天真,以为居安根本不会搭理他们,或者是用敷衍的口气草草了事,没想到这小子这么不经逗,一下子就急眼了,动起手来和疯子一样。
居安这人也是邪门的很,打人不打脸,专挑看不见的地方下手,还用的是那种阴损的招式——看着好像啥事没有,其实让他们几个都死命地疼了好几天。
校内有人听闻此事,大多都是惊讶的态度,没想到居安看起来什么都不在乎,原来还是有逆鳞的啊。
而居安本人,也是有私心的。
伤都往脸上招呼,那几人以为他是傻得不知道躲,居安却生怕自己不破相,没能讨得他姐的可怜。
是了,居安明目张胆的讨人欢心,那是沈言能看出来的。可这小孩心思不浅,背地里偷着搞这些,倒也弄得很是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