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车圆舞曲》沁叶

6、如果

　　#市立医院#

　　刚走进医院的门诊大厅，一阵刺鼻的消毒水气味立刻扑面而来，原斐不由得用收捂住鼻子。
　　按照电话里医生的指示，她走到住院部的值班室找到了那个送李沐进病房的护士。路上来来回回走过身穿市立医院病服的病人，晃得原斐的眼睛生出了恍惚的感觉。
　　看着他们或恢复容光或面色苍白的脸，她的心里浮起一丝忐忑。
　　她知道李沐的身体一直不是很好，在高中上课的期间，李沐曾经就因为低血糖晕倒在学校里。但当时她因为被老师叫到了办公室，所以当她知道李沐昏厥了之后，李沐已经被送到了校医务室。等到她来到校医务室的时候，送她的人已经走了，只有李沐苍白的脸和同样苍白的床单，以及，源源不断输送到她静脉里的葡萄糖药液。
　　而现在……
　　当她跟着护士走到李沐的病房门口，轻轻得推门进入时，瞬间映入眼帘的也是李沐苍白无血色的脸。
　　她静静地合上门，走到李沐的床边坐下。身边还有一个护士再给旁边的消毒盘消毒，看到原斐进来后，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告诉她李沐刚刚又睡下了，提醒她不要吵到李沐。
　　看到护士走到门外后，原斐才敢用手轻轻触碰李沐的手。
　　刚才在办公室得知她昏厥了之后，她马上到管理部门请假半天，然后马不停蹄地赶到了医院里。电话里的医生告诉她李沐的情况不算严重，所以她才只请了半天假。因为医生告诉她，李沐需要休息几天，但是公司里的事务众多，尤其是嘉盛要和维奥进行第一次谈判，所以有很多事情都由她来接管和操心。
　　早晨的阳光透过病房的窗户，映照在李沐的侧脸，有一股难以言喻的柔和感。看着那张熟悉的侧面，原斐的思绪又慢慢回到了高一的时候，李沐第一次因为低血糖昏厥……

　　因为要考试了，考试的座位重新安排。班主任找不到班长李沐，于是就把原斐叫到了办公室。当她拿着考试座位的安排名单走回教室准备交给李沐，却怎么也找不到李沐的身影，于是她走过去问了一个同学：“小沐呢？”
　　“在校医务室。”
　　“什么？”原斐觉得自己听错了，她抓住那人再次询问了一遍,“你说什么？校医务室？”
　　“对啊，她刚才昏倒了。”
　　“昏倒？”她难以置信得重复，“怎么会昏倒？”
　　“不知道，总之昏倒了，被人送去了。”
　　于是她不再作多问，将名单给了那个同学然后赶到了校医务室。

　　因为下一节课是自修课，她也没怎么在意，毕竟自己的好朋友昏倒了也是大事。而班主任似乎也还不知道，就算知道了也会派她来医务室的。

　　午后的校医务室静悄悄的，偶尔有几个不愿意上体育课的女生来到医务室“避难”，理由花样奇出。
　　她绕过那群女生，走到校医务室的里间，然后就看到了面色苍白的李沐。

　　细白的手臂上插着点滴的针头，显得昏迷的李沐柔弱异常。

　　“你是她的同学？”校医的声音兀然在身后响起。她转过头，看着穿着白大褂的医生点点头：“是，我是她的朋友。”
　　“嗯，你过来签个名。”
　　校医把原斐领到外间，然后递给她一个本子。在医务室就医的学生都要登记，于是她在登记册的空白一栏上签下了自己的班级和名字。

　　“嗯？你们是七班的？”校医接过本子，疑惑地看着她刚签下的那栏。听到校医的问话，原斐有些摸不着头脑，她重新拿过本子，确认了自己所签的完全没有错之后再次肯定地点了点头：“对啊，我们都是七班的。”
　　“原来是这样，刚才送她来的是九班的，我以为你们也是九班的。”校医笑了笑。

　　九班？原斐惊讶地问道：“校医，你是说九班的人送我同学来医务室的？”
　　“是啊，而且送他来的那个人可不一般啊，所以我也认识。否则我也不知道他是哪个班的？”

　　听校医这么一说，原斐更觉得讶异。不一般？是谁呢？

　　虽然心里有着浓浓的好奇，但是她也没有多问，只是拿过校医递给她的药。她接过药袋，然后掏出自己的卡递给校医。然而校医笑着将学生卡递还给她：“不用了，已经刷过了。”
　　“刷过了？”
　　“对，就是送她来的那位同学。”

　　原斐将学生卡放好，然后走到校医的位置旁边。校医告诉她一些药的服用周期的时候，她趁着空档将眼光投到了桌上一边的电脑屏幕。
　　电脑上有着刚刚刷卡的记录，而姓名那栏显示着一个对于市一中来说，响亮鼎鼎，对于学生们来说，如雷贯耳的名字——方绰。

　　方绰，市一中的风云人物，市一中的门面，市一中的骄傲。
　　曾经拿下了全国数学竞赛一等奖和全省物理竞赛一等奖，还有众多的大大小小的奖项，更是在市创新大赛上夺下金杯。就连辩论赛，他都口舌如簧，吞吐自如，从容不迫，为学校争得了本赛季第一的成绩。

　　他引人注目，却不仅因为优异的成绩，也因为他那如刀雕刻一般的英俊面容，以及，浑身散发的一股慵懒却不失体面，散漫却不失从容的气质。

　　当然，最令人咋舌的是，他背后强大的方氏家族……

　　这样的人，自然如钻石一般闪耀人眼，自然是市一中女生心目中的白马王子。
　　不仅市一中，就连别的学校的女生，为了来到市一中借着篮球联谊赛而亲自目睹方绰的风采，而挤破头地抢那有限的啦啦队名额。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原斐心里对那样的人免疫，并没有像其他的女生一样到处搜集方绰的信息，或是千方百计转班去九班。
　　其实……也不算提不起兴趣，而是她感觉到，那样的人太高高在上了，于是心里自然就少了很多七七八八的想法。

　　毕竟，鸿沟之大难以让人知晓。

　　而且，最重要的问题是，原斐连方绰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因为在高二的第一学期，方绰就转学去了别的地方，自己也只从旧的校报上看到一个模糊的剪影……

　　原斐再次走进校医务室的里间，李沐双眼已经微睁，她看到原斐拿着药进来，连忙挣扎着要起身。

　　“小沐！”原斐放下手中的药，赶紧跑过去按住李沐的肩，然后慢慢扶着她起来。显然，李沐对自己的情况一无所知，双眼迷茫地问道：“我怎么了？”
　　原斐将枕头垫在她身后，调整好高度才说道：“你不知道自己低血糖的吗？”
　　李沐摇摇头。
　　“那，现在怎么样了？”
　　“好多了。”
　　“嗯，校医说你需要多休息。”看着李沐一副不放心的样子，原斐笑了笑，“是不是担心上课？”
　　李沐愣了愣，然后点了点头。
　　“没事，我已经请假了，老师让我陪你。”原斐并没有告诉她自己没有跟老师说过。李沐的脸上明显松了一口气，但是犹带着一丝疑惑。原斐看出了她的异样，试探地问：“你怎么了？有问题么？”
　　李沐迟疑了一下，抬起头问道：“你知道是谁送我来的吗？”就算当时自己已经昏厥，但在意识消失的前一刻，她犹记得一片白色衬衣的一角，以及，那细软的刘海和宽阔的背……

　　她清楚，那个人绝对不是原斐。

　　原斐听到她一问，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什么？”
　　“没什么，只是想问问，你不知道也没关系。”
　　原斐放下水杯，看着李沐苍白的脸，然后一字一句说道：“不是我。”
　　“嗯？”李沐愣愣地抬头。
　　“是九班的方绰。”

　　李沐的心忽的一突，脑海不由得想到了当时残余的景象，和自己曾经看到的那张脸。然后，一抹潮红爬上了她苍白却不失明丽的脸。而当时的原斐，并没有注意到朋友的异样，她只是单纯地以为李沐脸上的红晕是身体恢复的征兆，所以没有多问，也没有看到李沐因为听到那个名字而突然变亮的目光。

　　如果时光倒退，她不知道，自己还会不会告诉李沐送她去医务室的是方绰。
　　是不是如果当初自己说不知道，之后的事情都不会发生了？

　　可是，世上没有如果，就像，谁都无法预料之后，生活里会发生什么……

作者有话说

　　已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