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纨绔》猫三的粮

104、机关弩

　　塔尔木抢在他们前面，发动了突袭！

　　狼烟在营地里高高燃起，马嘶与人的尖声厉叫相互辉映，四周脚步繁杂，救火的救火，救人的救人。

　　黎奕刚到营地，就与一身灰的副将撞了个正着：“是塔尔木的埋伏，他们抢先我们一步！”

　　这也太巧了？！

　　黎奕无暇顾及其他，径直拨开人群，逆流往上走：“伤患情况怎么样？！”

　　副将小跑着跟上黎奕：“来袭的时候熊队在操练，鹰队外出勘察，只有虎队驻扎原地，损失比较重，整个营地暂时共有伤患一百二十名，其中六十九名正在转移向郊外营帐。”

　　不对，这不对。

　　周衔思紧跟着黎奕，四周的帐子成了大火的饲料，她看着火光心中惶然，总觉得哪里出了岔子。

　　大火烧得迸出了火星，龙卷风似的黑烟似乎又将她卷回了当初周家灭门的那个日子。

　　周衔思一个踉跄，被身后赶来的人扶稳。

　　是染了黑灰的郭浸。

　　黎奕不着痕迹地将周衔思拉到了自己的身边，敌意地看了一眼郭浸，继续问身旁的副将：“军械如何？”

　　提及军械，副将穆乾显些飚出眼泪，小侯爷真有未卜先知之能，早早地安排人手将军械藏匿在山中，他简直不敢想，如果这次火烧营地，殃及军械，那这次战役该怎么办。

　　“完好无损！”

　　周衔思环顾四周：“黎奕，不对。”

　　黎奕一回来，所有人像有了主心骨，众人纷纷打起精神。黎奕问周衔思：“什么不对。”

　　“塔尔木才驻扎几日，就仓皇打过来，这不对。你与塔尔木交过战，她是这样的人么？”

　　她不是。

　　黎奕在心中道。塔尔木胆大心细，作为敌军，她能做小伏低在疆北埋伏三年之久，回到赛坎后又迅速上位，明明是女子，却能得到乌拿托那群老顽固的信任，并在数年之内成为新的天狼王……

　　这样的人，绝对不会是冒失行事的人！

　　黎奕与周衔思对视一眼，二人心中默然。

　　“黎奕！黎奕！”浓烟中有人一瘸一拐地走出来，葛囸被人搀扶着，本就粗犷的嗓音被烟熏得更沙哑，“黎奕在哪？！”

　　身旁的穆乾替黎奕回答：“小侯爷在这！”

　　葛囸顾不上自己还用着拐，走得飞快，刚到面前，就“扑通”一声跪了下来：“今日大火，皆是由我造成，葛囸在此，请主将责罚！”

　　黎奕的脸色黯了下来，葛囸跟随黎敬天多年，在军中威望颇高，算是黎敬天的左膀右臂，要说他通敌叛国，黎奕是万万不信的。

　　但是是人就有缺点和软肋，葛囸行军多年，但始终没有成家，在他心中，跟随他的将士都算他的家人。

　　是家人就是软肋，葛囸的缺点正是护短。

　　见着黎奕眼神阴晴不定，葛囸又给黎奕磕头：“葛囸愿意领一切责罚！”

　　“不是葛将军！”大火中有个人影急急地跑来，多吉与葛囸一同跪在了地上，前者抹了把鼻涕，“是我！小侯爷！是我，塔尔木拿我阿娘威胁我，我阿娘为我操心了一辈子，正是该享福的时候，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送死……”

　　“闭嘴！”葛囸将多吉的头按下去，“多吉是我带出来的兵，今日之事在我，我葛囸任凭主将处罚！”

　　“小侯爷！都是我的错！我其实已经后悔了！我不该听塔尔木的话，我也只告诉了她我们的计划，其余的我不敢说，我是个懦夫……”

　　多吉早已语无伦次，周衔思看着这一切，心中隐隐犯愁。

　　面前的火势尚可控制，无非是明日的计划泡汤，要只是临阵前出了个叛徒，那无非是斩首示众，可偏偏现在葛囸掺和了进来。

　　葛囸是疆北的元老，是黎奕的半个长辈，如今跪在黎奕的面前已是难看，要再驳了他的请愿，日后定是难以与黎奕相容，再者上阵前斩帅，难不保叫下面的人心寒凉。

　　要是就此放过了。

　　通敌是大罪，要真放过了，那就是告诉所有人，他黎奕这里没有纪律可言！

　　火舌将半边天烧成了土黄色，烟尘呛鼻，所有人都在看着黎奕，等着他发落。

　　“计划提前，今日我们就敌袭。”黎奕向穆乾下达命令，“让所有人做好准备！尤其是熊队！”

　　“你要提前？”葛囸猛地抬头，“那谁去引敌？”

　　周衔思瞬间明白了黎奕的意思，塔尔木谨慎，她便以为黎奕与她一样谨慎，故意烧了黎奕的营地，想借机毁了他明日的计划，多给自己几日喘息的时间。

　　偏偏她越是这样想，黎奕越不能让她如愿！

　　“多吉！”黎奕道。

　　多吉受宠若惊地抬头，眼里是还没落完的泪花。

　　黎奕看了他一眼，道：“按原计划行事。”

　　傩舞面具画的骇人，黑洞洞的眼眶里一点夸张的白，两颗颀长的獠牙翅尖锋利，挂着一排串叮当作响的铜铃。

　　契兰朵掀了面具，坐到了帐子里的铜镜旁，凑着昏暗的烛光，细细地去看自己的脸。

　　军中知晓她真实面容的将士不多，哪怕出现在自己人面前，她也惯性地戴着面具，只有这样，她才能是带领族人的塔尔木，而不是死在孩子堆里的契兰朵。

　　帐外有人轻声唤了声首领，契兰朵重新戴上面具，是今日突袭黎奕营地的大司马，他送来了属下找来的央金的遗物，是央金戴的青铜鬼面具。

　　青铜鬼面具上被溅了鲜血，空洞的眼睛后面，再也看不到那双湛蓝色的瞳孔。

　　大司马知晓黎明清与央金的感情，只说是黎明清杀死了央金，没有说出找到央金时对方的惨状。

　　契兰朵摸着青铜鬼面具，示意大司马出去，她想自己一个人枯坐会儿。

　　烛火跃动，面具之下，契兰朵已是泪水涟涟。

　　她还记得，央金是从人骨窟里逃出来的！

　　起先是一抹微弱的鸟叫，契兰朵猛地抬头，紧接着，一根带火的箭矢擦着契兰朵的耳边飞过，挂在耳上的胶绳瞬间被烧断，契兰朵下意识地侧脸躲避，还没等她做出反应，帐外突然传出破空的刺耳尖啸，起先是铺天盖地的炽热感，再一看，外面已是火光一片。

　　大司马慌张地掀帘，急于确认主将的情况，却被眼前的一幕惊得哑了声炮。

　　那是一张娇美到妖冶的脸。

　　赛坎地广无垠，可他还未见过，比她还美的一张脸。

　　周衔思没有吹嘘，她的骑射，不仅不会拖多吉的后腿，还能成为多吉的助力。

　　疆北军士还没摸头的机关弩在周衔思手里手到擒来，只见女子熟稔地点火，上箭矢，再到瞄准，一套动作娴熟得像早已身经百战。

　　多吉看得满眼崇拜，打从军起，他就是他们那一批里有天赋的那个，然而比起周衔思，还是差了一点。

　　“西南方向。”周衔思察觉多吉在分神，于是提醒他，“有个男人在看向这边。”

　　多吉“哦”了一声，机关弩弹出去时悄然无声，再一看，男人已然倒地。

　　是一直跟在周衔思身侧的郭浸。

　　他不懂什么叫骑射，只知道学着周衔思，点火，上箭矢，然后瞄准。

　　“学得挺快。”周衔思诧异郭浸的天赋，但想到他幼时就是翰林院的神童，倒也能说得通。

　　郭浸又烧了一个营帐，他给箭矢上擦火油，看了周衔思一眼，道：“是你教得好。”

　　周衔思没答话，见火势已成了气候，于是一边收弩，一边眼睛紧盯着火势最旺的营帐。

　　塔尔木定是没想到他们会已其人之道还至其人之身，众人在营地奔走，唯独她一开始盯上的这个帐子始终悄无声息。

　　是中了么？

　　周衔思记着黎奕的话，无论结果如何，他们都不能恋战！

　　帐子被人掀开，出来的人脚步稳健，一身盔甲。

　　任务完成得差不多，多吉已经跨上马，他伸手要去扶周衔思，贴地的火舌混着一团团浓烈的黑烟，簇簇火苗四处崩落，气浪灼热难耐，摇晃的火光遇风发狠，将自己卷成了巨龙在半空中摇晃。

　　契兰朵站在巨龙后，冥冥之中抬起了头。

　　□□棕色烈马怕火，不安分地在原地徘徊，周衔思骑在马上勒紧缰绳，与女人遥遥对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