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迷》奚林

9、chapter09

　　暮色缓缓漫过天际，黑色卡宴在一栋法式别墅门口停下。

　　车内，辛悦的手无意识攥紧了裙角，光滑的布料在她手心泛起褶皱。

　　虽然是协议结婚，但第一次以夫妻身份拜访对方父母，她心里七上八下的。

　　万一露馅…

　　辛悦忍不住想。

　　黎川解开安全带，察觉她迟迟没有动作，偏过头来看她。他深邃的眸中掠过一丝笑意，声音低沉而温和：“不用紧张，爸妈他们很随和。”

　　话落，他率先下车，绕过车头来到副驾，替她拉开车门，左手绅士地扶在车顶边缘。

　　辛悦深吸一口气，低头抬脚下车。

　　“黎教授，”她仍有些不安，小声道：“我们需不需要对一些细节，比如…”

　　“比如，”黎川温和地打断她，“你不应该再叫我黎教授了。”

　　辛悦一愣，随即恍然。

　　是啊，哪有人结婚后还这样称呼自己丈夫的，这个生疏的称呼一听就很容易让人起疑。

　　“那我应该叫你……”她的目光落在他脸上，等着一个答案。

　　“阿川。”黎川自然接话，“爸妈他们都这么叫我。”

　　辛悦点头，嘴唇轻轻动了动，试探性地叫了句“阿川”。

　　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些许生涩，却像一片羽毛，轻轻拂过他的心上，泛起一丝波澜。

　　黎川的视线在她瓷白的侧脸上停留了一瞬，眼底的笑意更深了些。

　　片刻后，他极其自然地朝她伸出手。

　　“第一次回家，牵手会更真实。”

　　辛悦看着那只手指修长又干净的手，犹豫了一瞬，轻轻将自己的手搭了上去。

　　他宽大的掌心温暖而干燥，稳稳地包裹住她微凉的小手。

　　莫名，让人觉得很安心。

　　“放松点”，黎川侧头看她，声音压低：“有我在，不用担心。”

　　话落，他轻握着她的手，转身走向别墅。

　　门口等着的管家迎了上来，慈祥的面容上都是遮不住的笑意。

　　“这是陈叔。”黎川简短介绍。

　　辛悦微笑着冲他点头，算是问好。

　　辛悦的父亲虽然做生意有点钱，但置办的房产并不多。

　　结婚前，她和方寻英住的是市中心高档小区的平层，二三百平，主要原因还是离两人上班地方近。

　　结婚后，他和黎川搬到了御景湾，那个别墅的装潢她很喜欢，只不过对比眼前这个，确实还是要小一些。

　　两人牵手进屋，在玄关换了鞋。

　　客厅是挑空的，纷繁华丽的吊灯从二楼垂落下来，恍若坠落的星河，散发着耀眼的光。

　　辛悦亦步亦趋地跟在黎川身侧，还没来得及细细打量四周，一抬头便看见黎川的父母已从客厅中央那组宽大的沙发上起身，正满脸笑意地注视着他们。

　　黎川的母亲何书清率先迎上前来。

　　她穿着一件暗红色的连衣裙，颈间戴一串圆润的珍珠项链，气质温婉。

　　她极其自然地拉过辛悦的手，轻轻拍着，“好孩子，总算到家了，快来这边坐。”

　　说着，便引着她在柔软的法式沙发上坐下。

　　何书清的目光在她身上流转，一脸满意。

　　辛悦仍有些拘谨，面上却保持着得体大方的微笑，正欲开口称呼“阿……”，话音未落，突然意识到这个称呼似乎不合时宜。

　　她下意识地微微侧头，向身旁的黎川投去一个询问的眼神，想从他那里得到一个肯定的暗示。

　　谁料，何书清立刻了然于心，笑着接过话头：“瞧我，光顾着高兴了。”

　　她一脸笑意，边说边从身后拿出一个厚实的红包，塞到辛悦手里。

　　“这是家里的规矩，改口费，以后啊，咱们就是一家人了。”

　　辛悦捏着红包的手微微一僵，眼神下意识飘向黎川。

　　见他眼底带着浅淡笑意，轻轻朝自己点了点头，她才松了口气，扬起唇角，轻声喊了句：“妈。”

　　“哎！”何书清应得脆亮，眼角眉梢都浸着笑意。

　　一旁静坐的黎川父亲黎丰江，也顺势将备好的红包递到辛悦面前，脸上是掩不住的温和：“好孩子，拿着。”

　　辛悦不再犹豫，清脆地喊了声“爸”，双手接过红包。

　　她心里门清楚，既然是在长辈面前演恩爱夫妻，这红包得收的利落，可心里却默默盘算着，等回了家就原封不动还给黎川。

　　何书清拉着辛悦的手没松开，目光落在过她的手指上，光秃秃的。

　　她睨了黎川一眼，目光又落回辛悦葱白的手指上，那手指光滑圆润，没有一点戒指留下的痕迹，她心中疑惑，随即问道：“悦悦，怎么没见你戴戒指呀？”

　　辛悦指尖微蜷，心里瞬间咯噔一下。

　　婚前只和他做了约定，根本没想到准备这些。她刚想找个忘戴的借口，黎川已经从口袋里掏出个一枚戒指，递到她面前。

　　“今天出门急，她忘了。”他语气平淡，说话时面不红心不跳，仿佛事情本来就是这样。

　　辛悦愣了愣，看着他手里那枚细圈钻戒，戒环上缀着一颗鸽子蛋大小的钻石，饱满圆润，闪着柔和的光。

　　何书清立刻笑着推了推她的手：“快让小川给你戴上，这么重要的东西，可不能弄丢了。”

　　辛悦点头，顺从地伸出手。

　　黎川的指尖带着微凉的温度，轻轻将戒指套进她的无名指，尺寸竟分毫不差。

　　她心里犯嘀咕，他怎么知道自己的指围？而且，这戒指，他又是什么时候准备的？

　　黎川看她一脸惊讶，忍不住轻笑。

　　他凑近她耳边，低声说：“做戏做全套。”

　　说话时，他的呼吸喷洒在她耳际，酥酥麻麻的。

　　这状况落在何书清眼里，只觉得夫妻二人在打闹，异常甜蜜。

　　晚饭后，何书清拉着辛悦说了许久的话。

　　佣人泡了壶茶，何书清略有些不舍地说：“今晚就别回去了，小川的房间一直有人打扫，被褥都是新换的，你们两个住在这儿，也好陪我们说说话。”

　　辛悦心里一紧，连忙看向黎川，眼神示意不行。

　　他们说好分房睡，在这里住肯定要睡一起。她暂时不能接受。

　　黎川接收到她的眼神，放下茶杯，语气温和：“妈，今晚得回去，悦悦认床，家里的她不习惯。”

　　一边说着，一边宠溺地看向辛悦。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等过段时间我们不忙，再过来住两天。”

　　何书清看了看辛悦紧绷的侧脸，又看了看黎川眼底的纵容，笑着点了点头：“也行，那你平常可要照顾好悦悦。”

　　黎川点头回应，看出辛悦的不自在，怕她再拉着辛悦说个没完，开口道：“妈，爸，我们先回去了，周末再来看你们。”

　　他的掌心贴着辛悦的手腕，带着微凉的温度，握住她的手。

　　辛悦下意识绷紧了身体，却没动。

　　何书清二人看着外面夜色渐沉，也没再强留二人，便起身送他们出门。

　　玄关换鞋时，何书清还不耐烦地叮嘱：“下次来想吃什么提前跟妈说，我让厨房准备。”

　　辛悦笑着应下。

　　黎川替她拉开大门，晚风带着玉兰花的香气飘进来，他把外套搭在她肩上：“晚上凉，披着。”

　　辛悦刚想说自己不冷，衣服已经落在了肩上。他拉着自己的手，迈步向前。

　　她礼貌回头，冲黎父母挥了挥手，示意下次见。

　　两人坐进车里，辛悦立刻把红包从包里拿出来，递到黎川面前：“这我不能要，你拿回去吧。”

　　毕竟是合约婚姻，不该收这种掺杂着长辈心意的钱。

　　黎川没接，只是侧头看了她一眼，发动车子的动作顿了顿。

　　“爸妈给你的，收着就好。”

　　他目视前方，路灯的光在他脸上投下明暗交错的光影。

　　“再说，你现在是黎太太，收他们的红包，天经地义。”

　　辛悦还想再说什么，却见他从储物格里拿出个小盒子，递了过来：“早上出门急，忘了给你。”

　　她打开一看，里面是枚细巧的钻戒，和之前那枚钻戒不同，这枚钻石小一些，更显日常。

　　“戴着吧，平时上班戴钻戒不方便。”黎川的声音很轻。

　　辛悦摘下那枚大的钻戒，握在手心，她看着黎川递过来的丝绒盒子，轻声问：“黎教授，其实你不用准备这些，我们毕竟是……”

　　没等她说完，黎川便不由分说地拉过她的手，将那枚钻戒套到她纤细的手指上，极轻地摩挲了两下。

　　“我知道我们是协议结婚，所以你不用频繁向我，或者向你自己强调这件事。”

　　他松开她的手，却不自觉捏紧了自己的手指，“女性选择婚姻，本来就要承担更多无形的风险和代价，更何况，你我这样各取所需的婚姻。所以，在我能做到的范围内，我会给你最好的。”

　　辛悦茫然地眨了眨眸子。

　　他这番话，怎么那么像……承诺？

　　她还没理清楚思绪，就听见他继续说：“我也明白，你结婚只是为了应付家里，但对外我会护着你，对内也不会让你受委屈，这是我作为丈夫的本分。”

　　辛悦抬眼看他，缓缓开口：“你说的这些，我记着了，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黎川面上闪过一丝惊讶。

　　他是这个意思吗？

　　沉默了两秒，辛悦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但是，我觉得，黎教授，你真的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