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英寸》非必要不吃鱼

7、伤疤

　　卡特早已预料到警察会来询问，他也做足了准备。
　　“卡特先生，您跟洛可·西格尔是什么关系？”布莱克边记录边问。
　　“养父。”
　　“嗯？”克利夫兰的眉毛挤成了一条线。
　　呵，当然，卡特也希望是这样，只不过是他的一厢情愿。
　　“是我单方面认为的，我一直把他当作我的儿子。”卡特叹了口气，继续道，“我一直想让他接受我，教育好他，可到头来，我最终失败了。”
　　克里兰夫注意到他眼眶湿润变红了，但仍然不动声色地问他：“洛可父母在他六岁时离异，他判给了他母亲，可是在他小学档案里监护人是你，后来只上了一年高中就辍学了……说说吧。”
　　卡特咽了口水，开始讲述：
　　那是冬天，晚上，很冷很冷，黑夜就是一头猛兽，吼叫声心惊胆寒，让路人恨不得立马回到家中。
　　我在去买碳火的路上看到一个小孩站在路灯下，等我买完出来后他仍在，我见这么冷的天又还这么晚了，他也穿的单薄，就去店铺买了瓶热牛奶递给他。
　　他抬头看我时，鼻涕都冻出来了，眼睛里泪光闪闪，可怜巴巴地望着我。
　　“小朋友，这么冷还不回家去？爸爸妈妈该担心了。”
　　他接过牛奶，立马灌进嘴里。
　　他用沾了一圈牛奶的小嘴，带着哭腔说：“妈妈好像不要我了。”
　　心咯噔一下，这好好的孩子，说不要就不要，我解下围巾给他围上。“你记得你家在哪吗？我送你回去。”
　　“妈妈说她去买面包了，要我在这等她，可是到现在她还没来，妈妈从来不会忘记我的。”说完，大哭起来。
　　他握着牛奶的小手已冻的发紫肿胀。
　　我不忍心这可怜的孩子在外面受冻挨饿，摸摸他的头：“去叔叔家可以吗？”
　　这孩子孤僻倔强的性格是不会同意跟我回去。他寻了条幽暗的巷子，捡了个废纸箱展开，就这样躺下。我不好劝说，就想让他尽量暖和，我去隔壁店铺的老板借了条厚毯子，在把我的厚大衣为他盖上。
　　“我想再等等……”这是临走前他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我明白，谁都不愿相信有母亲如此狠心抛下自己的孩子，他心中还有希冀。我温柔地抚摸他的脸蛋，告诉他明天我会来看他的。
　　则日，我履行约定。也就是那天我发现了他不同寻常的一面。
　　他不知在哪拾得的一块儿碳，在灰白色的墙上画画。
　　墙上画的是一个母亲抱着一个婴儿，母亲像圣母玛利亚般温柔的怀抱着耶稣，怀里的孩子吮着手指安详的睡着。虽然有点粗糙，有些抽象，但是人物的神态表现的特别真实，让人深深震撼，俨然不像这个年纪的孩子会画出来的。
　　我蹲在旁边问他：“这是你画的？”
　　他点了点头，突然伸出手。
　　原来是看到了我手里的面包，肯定饿坏了。
　　我递给他后，他就默默低着头吃，一声不吭。
　　母亲终究没有回来。
　　他的眼睛无神地盯着某处。我牵着他回家时，他就一直低着头，不作声。
　　也就是从那天开始，我想跟他成为家人。我的妻子很早就病死了，特别喜欢孩子的我们却没有孩子，妻子临死前最大的遗憾就是没有属于我们俩的孩子，也许我能遇到他，是天上妻子给我的恩赐吧，我始终是这样想的。
　　但原生家庭给他的伤害太大，我很难走进他的心。他虽然没有明面上认我，但我知道他心里是感激我的。
　　我教他画画，让他上学接受教育，我希望他能成为一个正常的孩子……
　　卡特的脸渐渐红了起来，忍着愤怒切齿道：“真是可笑，可笑！洛可的父亲你们知道是怎么死的吗？醉酒掉河里淹死的，活该！他这样的人渣就不该活着，酗酒，赌博，家暴，他真是一样不落，还欠了一屁股债，把家搅的支离破碎。即使他妈妈很可怜，但也不该丢下这么小的孩子。所以我想拯救他，我想给他未曾有过的爱，弥补他的伤口。”
　　他哽咽了，过会才开口：“他经常受同龄孩子的欺负，每次看到他痛苦的样子我也心痛，我让他转学过一次，但是这样只会让他更加封闭。直到听说他母亲被追债的人打死后，他更承受不住打击，我就给他退学了。”
　　突然，他话锋一转，盯着克利夫兰他们：“知道为什么我带他来这吗？因为他想自杀，想卧轨，幸好我察觉了端倪才阻止了这可怕的事。他说他不喜欢这里，想离开。我跟他说去我的家乡，那里很漂亮，有金色的麦田，有热烈的夕阳，相信他一定会喜欢。在他过完24岁生日后我带他来到了这里，我以为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见过无数风浪的克利夫兰在听到这段悲惨的故事时，心里还是久久不能平复。而布莱克在旁低头记笔记，或沉思。
　　“克利夫兰警官。”
　　“？”克利夫兰还没缓过神来。
　　“能让我去见见洛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