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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出走科学 ...

  •   格里茨的环境其实并不突出,它只是没有城市标志的齿轮。说到底只是山谷中的一块平原,远比不上其他已经改造为度假地的附属乡村,永兴生物也看中了他的偏远以及低价值,把排污地选在了那里,所以也基本上没有城里人会选择去那里呼吸空气。
      但白寇当时连着几段实验失败,年假考虑的从来都不是环境是否能给她的心灵带来慰藉,而是秉持着无人认识的豁达心态入住格里茨。
      她的愿望在这里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只是格里茨的农民并不欢迎任何集团的科研人员,集团的废气给他们的农收带来了极其不确定的效果。有时候排来的废料带着养分,这一年的收成便极好,有时候排来的是废料堪称毒药,那就颗粒无收。这就导致他们在祈求上帝保佑的同时,也不得不分出一缕心思祈求集团的排污最好成分有用。
      他们憎恨集团,就像他们爱戴上帝那样。
      后来的白寇一度认为,村里的人如此厌恶卫莱,也是因为他的身上彰显了他们心目中上帝的才具备的东西。
      文明的演进让他们不能再将这一类人视为巫女烧死,但是他们仍不能接受卫莱这样渎神的行为,于是便用沉默与无视努力让他们的上帝洁净。他们信仰上帝,并且爱憎分明。
      对于这样一群卫道者,只要保持着尊重的态度,便可以交流,甚至能感受到他们无比可爱的一面。白寇在格里茨呆了两年,到了后来已经能够和这里的居民无事聊上几句话了,以至于后来从其他居民口中听到关于卫莱的话,推着她迈出了背离科学的第一步——他在水边,使之夏日结冰,冬日沸腾。
      乡野间的故事比教皇礼冠上的宝石还要多,白寇一开始并没有将卫莱看得多么重要,只是她需要享受一口最为纯粹的米饭,于是听完了这家农户的告诫。
      故事里的少年出生带着的胎毛便是白发,他不哭也不闹,他的左眼看见了母亲,他的母亲便倒地不起,他的父亲映射在了他的右眼里,也在片刻间失去了生机。男孩的眼睛是绿色的,像是三月的玉米地。
      好心的教师收养了他,可惜啊可惜,在男孩十岁的时候,老教师带着他去冰面凿鱼却掉进了水里,男孩使之瞬间结冰,那一生为善的教师永远留在了湖底。这个男孩住在最北,如果你看见一双如蛇一般的绿色眼眸,请即刻躲避。
      农户表情严肃,态度诚挚。
      当天傍晚,白寇就出现在了格里茨的最北线。
      格里茨处于山谷间,最北端已经贴着露出岩石的山体,单是从地理学的角度看就不适合居住。看来那位颇为不幸的教师建造房屋时似乎没有咨询过建筑师,建造的资金也显得不那么充足,或许用“废墟”来描述眼前这个建筑的话,白寇刚刚就不会多走出那一段路了。
      卫莱正睡在屋外的桔梗堆里,眯着眼看了一眼白寇,又倒了下去:“你挡到太阳了。”
      白寇挪了一步,绕到了卫莱的身侧,橘红的太阳为卫莱的头发染上了颜色,他穿着的衣服不够合身,圆形的领口紧紧勒在他的脖子上。一条被扼住了七寸的蛇,当它放弃挣扎,便可以像卫莱这样仰着肚皮,享受最后的余光。
      等到太阳没入地平线后,卫莱才完全睁开了眼,露出了农户形容中的三月玉米地。白寇站在他视野的正中央,他一睁眼就被她那双充满怀疑的眼睛占据了视线。格里茨一个小村子与外界几乎断绝联系,但内部的消息却传播的很快,从白寇到这的第一天起所有人就都知道来了一位科学家,并且这位科学家为污染了他们土地的公司效命。
      卫莱当然可以无视白寇,就像格里茨的村民无视他一样,但是他还是向着白寇笑了笑,因为白寇长得确实不错,并且永兴生物征用的土地是他家的,每一年的补偿不仅让他活了下来,还让其他村民尝到了甜头。
      “请问有糖吗?”
      白寇也想努力对着卫莱笑一笑,但是她低血糖犯了,保持站立是她维持最后体面的努力。她有太多的问题准备请教卫莱,再准确一些说,她在卫莱享受阳光的时候准备好了满腹的质疑,笃定要将这块玉米地的成分彻底分析出来。
      人类科学文明的光芒将闪烁在格里茨的山坡上!
      可不幸的是她的状态在等待与思考中消耗光了,余下一副失去能量连说话都有些费力的身躯,她不得不向卫莱寻求帮助。白寇有些抗拒卫莱帮她,因为这样的话她就要将一下午的思考成果用另一种方式诉说,她好不容易排布的坚枪利炮不得不因为卫莱的善意仅作为礼炮打响。可是
      如果卫莱不帮她,她或许再也无法高举理性的大旗了。
      所以还是帮她吧,她保证会努力让准备好的质疑听起来像蝴蝶挥动翅膀一般轻盈。
      除了孩子和低血糖患者,没有人会随手翻翻口袋就能抓出来一把糖果用以分享。卫莱除了脸色苍白以外身体格外健康,此时他胸前的口袋里空空如也。
      卫莱从桔梗堆里站了起来,为白寇腾出了一个人形休息处,这就是他现在唯一能够帮上白寇的地方了。
      看着白寇的视线落在他身后的废屋上,卫莱补充说明:“这个屋子很久不住人了,这里也没有可以吃的东西。我只是喜欢在这晒太阳。”
      白寇眼前的屋子是那位收养卫莱的教师的住所,破旧得不能住人,卫莱早就换了一个地方住,只是时不时还会回来看看。村民并不关心卫莱的生活在哪里,他们对卫莱的要求不高:只要不出现在他们眼前就可以,卫莱也没有希望被接纳的期待,于是在两边的共同努力之下,村民眼里的卫莱就住在这片废墟里。
      “或许你现在住的地方也不远,我可以付跑腿费,麻烦给我一些食物吧。”白寇的声音越说越小,在她的认知里已经费力到嘶吼的音量,实际听起来还不如几英里以外的鸟叫,有几个单词卫莱甚至没有听到,只能依凭白寇的嘴型。
      看着卫莱越发严肃的面孔,白寇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去假设短时间里没有摄入糖分的后果了,这两句央求将她维持站立的平衡也打破了,她找准了角度摔在了卫莱压好的桔梗堆里。
      “这里离山林太近,一个人在这很可能被野兽攻击。”卫莱朝着白寇伸出了手,将她拉了起来,“走吧,带你找食物。”
      白寇的身体和那些缺乏机油的齿轮区别并不明显,在听到需要走路的时候她的链条也断了,她已经没有办法抬起脚了。能够贴在土地上已经让她万分庆幸,这也就意味着她根本无法克服摩擦力前行。
      上帝爱他的子民于是遣圣子降临,圣子出生时背部先触碰到这个世界,人的背部便是上帝爱人的初生地。格里茨的民众虔诚地信仰着上帝,就连最爱恶作剧的孩子都不会去拍同伴的背部,背上能背的也只有挚爱之人。
      白寇不清楚在被村民作为异端对待的卫莱是否还会如此虔诚地信仰上帝,但她并不打算询问卫莱能否背她。虽然她十分愿意用金钱换取这样的服务,但是她现在不敢做任何可能会冒犯到卫莱的举措。
      “会滑冰吗?”卫莱问着,顺便撑住了白寇的手臂,她整个人的重心此时都通过手臂支在了他的肩上。他没有等到白寇回答,于是继续说,“不会也没有关系,放松就好。”
      在卫莱的询问之下,一股寒意透过橡胶鞋底传导到了她的大脑感知区域,在她的大脑神经上弹起了钢琴。
      六月的夏天,正是那些高速运转的蒸汽机都会因为冷却问题而不得不在正午强制休息的季节,即便是夜晚,清冷的月光也不会让大地上蒸腾的热气凝结。格里茨的温度虽然并没有城市里那样热的让人窒息,但脚下的土地也因为阳光整日的曝晒而蓄满了热量,何以产生出由冬日飞雪带来的冰冷?
      卫莱带着她朝着东北方向移动,白寇还未从脚冷的感觉里缓过来,行动的触感又在她的大脑神经区域加进了和弦。
      她和卫莱脚下的道路结冰了,他们二人行动的方式说是走路倒不如说是在冰面上滑行!真是见鬼了!
      卫莱现在的房子确实离得不远,他将白寇扶到了屋外的藤椅上后便去厨房找现成的食物去了,等他回来的时候白寇嘴里正念念有词地说些什么,这次他是真的一点也听不清楚了,只能从她的表情里感受到白寇的心情似乎很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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