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倾掌中娇》子木兑心

49、别久不成悲

　　那就是大理寺卿郑百首，此人虽是萧祁钰的顶头上司，却还有一重身份，那就是郑国公的亲弟弟，只是不知何故，郑百首于十数年前就已脱离郑氏宗族。

　　长风阁的书房内，萧祁钰正对着一张图若有所思。

　　应风进来：“殿下，咱们不回大理寺吗？”

　　“你来看看这张图。”

　　应风凑近，纸上是一排整整齐齐的咬痕，他猛得抬头：“这咬痕，属下只在前阵子的猛虎伤人案里见到过。”

　　“是在郑兆身上发现的。”

　　“郑兆？平南侯府哪里来的野兽？”

　　“可我确确实实亲眼所见。”

　　“殿下看见的？恕属下直言，殿下莫不是看错了？”

　　萧祁钰不答，反而问了另一个问题：“你说，若是雪球，能否咬出这样的伤口？”

　　应风满不在乎：“雪球？殿下莫不是在说笑，那小家伙昨天我还见它在喝牛乳，郑兆的皮那么厚，雪球的牙能不能咬破皮都还难说呢。”

　　萧祁钰也一筹莫展：“羲言说，正是因为雪球咬了郑兆，她才得脱困。”

　　皇宫，乾清宫内，郑国公涕泪横流，喋喋不休地诉说着他失去这个孙子的痛苦：“陛下若不答应彻查此事，老臣就长跪于此。”

　　元熙帝一个头有两个大，好容易得到半天清闲日子，正奋力批奏折，打算一会翻了牌子就去哪个美人宫里准备一度良宵，郑国公就来了，害他他一切计划尽数打乱。

　　这郑兆的事迹元熙帝早已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只是从前没犯到他跟前来，他也懒得管，如今竟然色胆包天，把手伸到老六府中的那个丫头身上去了。

　　只能算他倒霉。

　　但这道理说起来容易，郑国公可听不进去，元熙帝无奈道：“那爱卿想要如何彻查？”

　　“老臣斗胆，恳请陛下指派一人为老臣的孙儿主持公道。”

　　元熙帝装傻：“为何需要另外指派人，我朝中难道没有能为爱卿解忧的去处？”

　　“刑部、京兆府都欺老臣年老体衰，不接老臣的状纸。”

　　元熙帝嘴角抽了抽，那群老狐狸，要是肯接才怪：“既如此，此案不如就由大理寺卿郑百首亲自督办？”

　　“可他是......”郑国公迟疑着。

　　“爱卿怕什么？郑百首固然是惠岸的上司，不也是爱卿的亲兄弟吗?算起来，倒是与爱卿更亲一些，卿可不吃亏，况且郑百首做事向来刚正不阿，是此案的上上人选。”

　　郑国公无法，只能应下：“臣遵旨，叩谢皇恩。”

　　“去吧。”

　　郑百首走了之后，元熙帝也没心情批奏折了，他将内侍栗忠叫到身边：“依你之见，这郑兆是怎么死的？真是老六干的？”

　　“奴婢以为，惠王殿下并非冲动之人。”

　　“哦？那就是那个羲言喽？”元熙帝饶有兴趣地等待他的回答。

　　“羲言姑娘柔弱，也不像是能行此残忍之事的人。”

　　元熙帝点点他：“你倒是谁也不得罪。”

　　栗忠陪笑：“奴婢愚见，让陛下笑话了。”

　　元熙帝叹气，接下来就看惠岸如何周旋了。

　　深夜时分，大理寺卿郑百首府上来了客人。

　　客人还带来了元熙帝的圣旨。

　　郑百首看了圣旨，一时有些感慨，他家中妻子小病不断，他自己也年纪大了精力大不如前，自从有了萧祁钰与宁逸，基本就是在大理寺挂个名，不怎么管事，今日还能被元熙帝委以重任，看起来虽只是个简单案子，也算是对他能力的一种肯定了。

　　郑百首看罢，将圣旨交给家人收起来，这才发现传旨的客人还没走。

　　他客气道：“郑国公还有何事？夜已深了，此案明日一早开审。”

　　郑国公语气和缓：“百首，兆儿之事，还请你多上上心。”

　　“郑国公实在多此一举，下官对所有经手的案子都十分上心。”

　　“百首，兄长也是走投无路了才来求你，还望你高抬贵手，找出元凶，为兆儿报仇。”

　　郑百首嗤笑一声：“郑国公莫不是忘了，下官早已脱离郑氏宗族，另立门户，至于元凶，下官自会尽力而为，但下官以为，郑国公想要的并非元凶，而是贵府公子的陪葬品，若是后者，恕下官无能为力。”

　　“百首，兆儿也是你的侄孙，你怎能如此狠心。”

　　郑百首平静地回应：“郑国公，下官早就告诫过你，你如此溺爱那蠢货，郑氏一族的基业迟早会毁在他手里。”

　　郑国公有些激动：“那你就眼睁睁看着兄长我失了儿子又失孙子？”

　　郑百首“咚”地一声将茶杯放在桌上，“腾”得站起来，声量拔高：“长安城里，过去数年因为贵府公子的行径，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的人多了去了，他们甚至都没有求到我面前的机会。”

　　郑国公一时哑口无言。

　　郑百首不再管他，离开了正厅：“来人，送郑国公出去。”

　　翌日，大理寺内室之中，仵作验过郑兆身上的伤，摘下面罩：“大人，死者全身多处骨折，生前口舌功能全部丧失，头部亦有撞击地面而形成的头骨骨裂，再加上右手腕骨断裂导致失血过多，最终致其死亡。”

　　“作案工具呢？”

　　“其他的暂时无法确定是人还是兽所致，但其腕骨确实曾被野兽的利齿咬穿。”

　　“野兽？”

　　一旁的侍卫赶紧上前补充：“昨日惠王殿下曾在平南侯府看到一只白色巨兽进了案发现场。”

　　“惠岸见到的？可有其他人证？”

　　“回大人，暂无。”

　　“据本官所知，这羲言姑娘并不会武功，难不成这巨兽是她所养？”郑百首说完，顿觉不可思议。

　　“据死者贴身小厮齐成的口供，这位羲言姑娘昨日带着一只小犬，他怀疑，死者手腕上的伤正是那小犬所致。”

　　“宣羲言及其小犬上堂。”

　　大理寺堂上，羲言带着雪球行礼：“小女羲言拜见郑大人。”

　　郑百首面上波澜不兴，却不由自主偷偷看向陪在一旁的萧祁钰，这人虽还是一副处变不惊的模样，但若真是如面上一般镇定，也就不必跟着来了。

　　郑百首暗叹怪不得自己这徒弟愣是藏了她十几年，确实姿容出众，关键是举止落落大方，浑身上下透着一股灵气。

　　郑百首正色道：“姑娘不必多礼，本官只是问你一些问题。”

　　“小女知晓。”

　　“事发之时，你在哪里？”

　　“小女的衣裳被人打湿了，去姨母房中换了一件，对了，将小女衣裳弄湿的正是旁边这名男子。”羲言指向一旁的齐成。

　　“可有人证？”

　　“姨母府中侍卫侍女皆可证明。”

　　郑国公踢一脚齐成，齐成顿时跳起来：“大人，她说谎，她明明去的是西跨院，公子的手腕就是她那只狗咬的。”

　　郑百首一拍惊堂木：“你可曾亲眼所见羲言姑娘去了西跨院，又亲眼看见那小犬咬伤你家公子？”

　　“自然，自然是见过。”齐成犹豫着，不敢将话说得太满。

　　羲言听着，心里有了成算，哥哥所料不错，齐成大抵是负责在正厅望风，据平南侯府下人所言，哥哥离开前不久，他就出了正厅去报信，这样算来，他所见的最多只是郑兆被巨兽撕咬的场面，而在那之后，哥哥去时巨兽才离开，依据院中侍卫通知郑国公到达的时间算，齐成并未及时通风报信，多半是被巨兽所吓躲到别处去了，否则郑兆不会死得那样快，如此说来，此人算不得忠心护主，反而还胆小得很，对郑兆之死也并不十分了解，多半是怕郑国公责罚才将事情推到她与雪球的身上。

　　郑百首再拍惊堂木：“齐成，你再好好想想，平南侯府下人可是在你家公子死亡时分，还见到你在正厅鬼鬼祟祟不知张望什么。”

　　“公子，公子不让小人跟去，但小人敢笃定公子所受之伤与这位姑娘，还有她的小犬有关。”

　　“据本官所知，这位姑娘并不会武功，但咬痕之事，你既一口咬定，本官可让它现场证明一下。”说罢，就有人拿了郑兆腕骨之伤所制成模具来。

　　众目睽睽之下，雪球十分配合，张开嘴，露出一排乳牙，观其牙印大小及深浅，与模具之中咬痕大相径庭。

　　齐成目瞪口呆：“这，这怎么可能？”

　　郑国公眼见落了下风，亲自出马：“那敢问野兽之说又如何证明？”

　　郑百首一点头，萧祁钰上前：“本王可以证明，本王昨日宴上饮酒多了些，去那处透气，恰巧见一野兽跃上墙头而去。”

　　郑国公不可置信：“天子脚下，侯爵府中，竟有野兽出没？殿下莫不是以为老夫是三岁小儿？”

　　“郑国公不信也是情理之中，本王一开始也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但我相信齐成应当也见过，不若郑国公亲自问问他？”

　　郑国公一脚将身边的齐成踹翻：“大胆刁奴，竟然蒙骗老夫。”

　　郑百首见差不多了，宣布道：“此案已经证明与羲言姑娘及其爱犬无关，羲言姑娘可以回去了。”

　　“等等。”萧祁钰朗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