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护灵人》占春风

3、被抛弃的女孩

　　杨雪的手术事故要等上边来人鉴定，杨洋跟约约都不愿回去。

　　于是，赵欢陪着两人在医院耗了三天，直到鉴定结果出来。

　　这期间，三个人就住在约约爸爸朱洪波在天湖市的家。

　　朱洪波在天湖市的家是一套200平的大平层，简约精致。

　　把老板杨洋和约约哄睡后，赵欢看着在屋子里怔怔盯着女儿的杨雪问，“你有什么话要留给约约的没有？”

　　杨雪看着她不说话苍白如雪。

　　“你一直留在这儿不投胎行吗？”赵欢看着她。

　　“不知道，反正我不想走，我要陪着约约。”杨雪走到她面前。

　　“超过时辰，是要变孤魂野鬼的。”赵欢劝她。

　　跟人间投胎要准生证上户口一样，阴间也要在人死七天之日里报道，否则也是没报名的黑户口。

　　“我知道自己是破害的，在死后我听见老朱轻轻在我耳边说对不起。”

　　杨雪把头低的更很，眼光里波澜万千。

　　“要告诉约约吗？”赵欢问她。

　　尽管早知道结果，心里还是意难平。

　　一个男人到底得有多恨心才能对枕边人亲自下手，真有脱身的万全大法不成。

　　是了，只要苦主约约不告，朱洪波应是无多大的罪。

　　看来杨雪早已心知肚明，所以才会如此纠结。

　　告与不告，伤害最大的都是约约。

　　所以，杨雪才如此撕裂。

　　杨雪看着赵欢“我能拜托你最后一件事吗？”

　　“你说”

　　赵欢看着她心酸，正是风华正茂春风得意之时，她却就这么走了，还是被最爱的人亲手送走。

　　爱情可真是个魔鬼，让人死生不欢。

　　“劝杨洋带着约约早点回去吧，约约已经没有妈妈了，她不能再没有爸爸，我也不能再没有妺妹。”

　　赵欢听得泪流满面，只能点头。

　　这个女人在心里已经做了选择，活着的人永远比死去的人更重要。

　　鉴定结果很快下来，执刀医生没有任何违规操作，是患者自身机体发生了病变，加上停电，综合因素才导致大出血死亡。

　　杨洋对这结果早已心知肚明，她虽怀疑却苦于没有证据，再加上约约失去妈妈后一直抱着爸爸不放手。

　　和解成了唯一的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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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天，赵欢跟杨洋约约朱洪波一起送杨雪去殡仪馆。

　　工作人员抬起尸体时，突然有鲜血从杨雪眼中流出。

　　杨洋跟约约抱着尸首哭得死去活来。

　　朱洪波站在一边忍受着杨洋目光的凌迟面无表情。

　　小小的约约用小手轻轻抚上杨雪的眼睛喃喃地喊，“妈妈，妈妈，我爱你，也爱爸爸。”

　　杨雪的尸首流下最后一滴泪，约约轻轻抚去亲了一口。

　　杨洋抱着约约差点哭死过去。

　　赵欢心里也跟着酸酸的，看着约约不知怎样劝，这是个玲珑剔透的小姑娘。

　　她心里其实什么都知道的。

　　这是个比大人还要知道取舍的人。

　　回公司后，老板杨洋给赵欢放了两天假，她没有休息，而是跟着几人一起把杨雪送进墓地。

　　银象市的公墓里，杨雪看着自已的小房子被埋了进去，约约跟妹妹哭得死去活来，她扭身消失在阳光里。

　　约约抬起头，望望天空又看看一旁的爸爸，眼泪汪汪咬紧了牙关。

　　赵欢把约约送回别墅，站在门口，约约问赵欢，“阿姨，妈妈那天确实回来过，对吗？”

　　赵欢看着她“对”

　　“妈妈是爱我的，对吗？”

　　“对”

　　“妈妈会原谅我的，对吗？”约约扑到她怀里哭成泪人。

　　她签了直系亲属和解书，惹妈妈伤心了，所以妈妈再没有回来看过她。

　　她都知道的。

　　赵欢抱住她，“妈妈永远都最爱你，不管约约做什么。”

　　“阿姨，阿姨，我好难过啊…”

　　约约哭得撕心裂肺，赵欢搂着她站在杨雪那晚站的地方也伤心了一夜。

　　天亮后，赵欢送约约回屋。

　　这个迅速成熟的小姑娘热辣辣看着她，“赵欢阿姨，谢谢你，我也爱你。”

　　赵欢摸摸她的头发祝福，好孩子，忘了一切，好好活着。

　　回到出租屋，赵欢躺了两天才去上班。

　　手机里，她的卡上又收到五万元的佚名转款，可看着这五万元，她却没有一丝开心。

　　这次护灵，她真的没出什么力，拿这么多钱，她心里不安。

　　第二天上班，老板杨洋给她发了个大红包，赵欢打开一看，果然是五万元。

　　这次赵欢收下了，她不收怕老板不放心，她知道的太多了。

　　果然，她假假推辞一下收下后，杨洋对她更期重了。

　　这次过后，赵欢觉得手上的银戒有了一丝丝变化，好象鱼眼更亮了。

　　休息了好久的戒灵在她脑子道，“肯定呀，只要你以后任务完成的好，这戒指吸饱能量还会更好。”

　　“就这样放过朱洪波吗？”赵欢在心里问。

　　这次任务，她其实没帮什么忙，还放着那么大一个坏人在那里，钱却得了那么多，心里十分愧疚。

　　“每一笔钱都是综合了被护灵人的念力折成的，放心拿着吧。你以为没出什么力吗？”戒灵道。

　　“嗯”

　　“没有你，小被护灵人是看不见灵魂的，她已过了能看见灵魂的年纪，是你的磁场影响了她。”

　　是吗？赵欢还是难过了许久。

　　等赵欢调好心态，大道两边的银杏果都黄了。

　　赵欢后来在公司见过一次约约，后来，她就随着爸爸去了天湖市上学。

　　为此，赵欢惆怅了许久，总怕那人会对约约不利。

　　于是经常会打电话问问，弄得杨洋对她好感倍升，在公司业务扩大后，提拔她做了个助理，这才真是意外之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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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欢，看来这当了官就不一样，容光焕发跟磕了□□一样。”

　　午时吃完饭后，凌小小端了一杯绿茶递给赵欢。

　　“你不说没发现，还真是，赵欢，怎么感觉你变好看了，做医美了？”另一个同事端着茶疑惑。

　　“不能是日久生情看顺眼了？”赵欢喝了口茶笑。

　　阳光从落地大玻璃窗透进来，明亮温暖。

　　“美的你，不过也说不准，赵欢，把你这黑眼镜换成美瞳，肯定好看。”凌小小看着赵欢认识建议。

　　她是真觉得赵欢变美了。

　　难道升职可以美容，凌小小觉着不可思议。

　　那个蓬头垢面全身衣服加起来不够二百的村姑去哪了，眼前的人看起来有些耀眼。

　　“好呀，那天试试”赵欢微笑。

　　她早发现了，前几天洗澡时，她竟然发现胳膊上的一个疤变浅很多。

　　她当时就愣住了，胳膊上这个疤是她小时候爬树时掉下来摔在石头上的，特别深。

　　从年少开始，这个疤就陪着她，二十多年了，这疤突然浅浅变成一条线，多奇妙。

　　想起戒灵说的会变坚强，难道还有附加美颜功能。

　　她跑去看镜子里的自己，确实顺眼许多。

　　拉长的眼角线，微微发亮的眼，圆润的鼻红鲜鲜的唇。

　　似乎变了一些，模糊中还是旧日的模样，赵欢摸着脸开心地笑。

　　哪个女孩不想变美变强呢？

　　就因为这普通的容颜贫穷的人生，27岁都要收尾了，她连一场刻骨铭心的爱情都没经历过。

　　她也曾遇到过一两个令她心动的男生，平凡让她只能卑微在深渊中默默仰望。

　　然后轻轻掩没一段心酸。

　　她挣扎过，也想买上漂亮的衣服装备自已，可后来她发现，穿上那些绽放的衣服后，内里那个自己更卑微更惶恐。

　　她怕她们发现，那个华丽外壳下更丑陋的自已。

　　然后她又回到了原点。

　　再说家贫债多，她也不敢奢侈。

　　但现在的她，买盒美瞳还是能支付得起的，她想。

　　升了助理，赵欢爬键盘的时间少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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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几十人的小公司，每天都有各种各样繁琐的事。

　　业务上的事，生活中的事，赵欢每天忙个不停，不过，她发现，自己比从前敢直面人脸了。

　　以前跟别人说话，她的目光在脖子以下，现在她跟别人说话盯的是眼睛，而且她发现，现在是别人回避她的眼睛，真好笑。

　　晚上下班前，清洁工刘姿丽过来跟她请假，孩子病了几天，明天想带孩子去医院看看。

　　刘姿丽来公司扫了两年地，前段时间大闺女才死了，没想到小闺女也生了病，真是人生无常。

　　赵欢爽快批了假，还问她一天够不够，刘姿丽感激回话，够，够。

　　赵欢明白她的顾虑。

　　公司只有她一个清洁工，从前是因为人少，后来公司扩张，刘姿丽也涨了工资，她害怕两个人工资会降，就一个人把事情包圆了。

　　除了工资，刘姿丽喜欢这份工作的原因是，只要她把卫生搞好，提前或是晚来一个钟也没人指责她。

　　这样高薪水时间自由的工作对50岁的她来说，非常难得，关键是还有外块。

　　赵欢的公司用纸非常大，不算秘密的废纸大多被刘姿丽收拢起来当废品卖掉。

　　还有公司员工的饮料瓶快递盒等各种垃圾都被她收起来卖掉。

　　这也算一笔不小的收益。

　　这也是刘姿丽不愿长期请假的原因。

　　即便明天请假，晚上下班前她也是把公司打扫干净才过来请假。

　　杨洋因为外甥女对公司有孩子的员工都比较理解，小病小事请假只要不过分都是批了的。

　　现在这些琐事都由她这新任经理助理处置。

　　第二天下午，赵欢让新来的两个小女孩把办公室打扫了一下。

　　两个小女生刚毕业，还算乖巧，说让打扫就乖乖放下键盘去打扫。

　　但赵欢觉得，一个清洁工确实不够，再请一个好象有点闲。

　　就刘姿丽现在的薪水，再请一个怕有问题，这世道不患寡而患不均。

　　想想还是请示了老板再说。

　　第三天一早，赵欢到办公室后，刘姿丽已经把公司上下打扫得干干净净，赵欢觉着，这钱花得值。

　　下午一上班，刘姿丽面色不虞又来请假。

　　赵欢看她趁吃饭时间又把公司收拾了一遍，点头答应。

　　第二天到办公室，刘姿丽没来上班也没请假，赵欢皱眉给她打电话。

　　刘姿丽在电话那头吱吱唔唔哭天抹泪，反正是还要再请假。

　　放下电话，赵欢还是给刘洋商量，不如再请一个清洁工。

　　刘洋给了她一个方案，用请刘姿丽的薪水折成两份，请两个人。

　　工资降了三分之一多，这个恶人，得赵欢来做。

　　还得先招清洁工。

　　助理就是革命的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

　　从人才市场领回一个老大妈，吩咐完要做的事，赵欢才长出一口气。

　　下午休息时，赵欢想想，还是决定去刘姿丽那里看一下。

　　早上给刘姿丽打电话时，她的语气太怪异。

　　女儿生病请假，不算什么丢人的事，她为什么吱吱唔唔还非常惊慌呢？

　　自打做了护灵人，她对任何超出正常的事和人都敏感许多。

　　做为一个助理，不容易。

　　查了刘姿丽在公司登记的地址后，赵欢到面包店买了一盒蛋糕打车去了刘家。

　　敲开门，刘姿丽看她的神情如丧考妣。

　　而久违开腔的戒灵又稳如老狗吐了四个字，任务来了。

　　“赵助理，麻烦你还想着我。”刘姿丽接过蛋糕脸色稍靡。

　　赵欢看她神色憔悴满眼凄慌轻问，“刘姐，孩子怎么样了，我能看看吗？”

　　刘姿丽抿唇拒绝。

　　见她拒绝，赵欢也不好强求，再说，这屋里干干净净，不象有什么不干净的。

　　赵欢也疑惑。

　　说了一对闲话后，赵欢正准备说说公司对她薪资调整的意见，屋子里走出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女生。

　　赵欢看了一眼呆住。

　　这小女生年纪不大，画得跟个巫婆似的，穿得就更别提了，露脐装，超短裙，比电视里坐台的小姐都大方。

　　那女生看也不看两人一眼，挎着个小坤包就往外走。

　　“站住，梁心宝，你这穿的都什么东西，给我回去。”

　　刘姿丽一把扯住闺女快要气疯了。

　　梁心宝却毫不在意挑着眉挣扎，“走开，我出不出门管你什么事，你管得着吗？”

　　刘姿丽气得一把抓住她胳膊大力拧住，给了她一巴掌。

　　梁心宝挨了这一把掌瞬间变成老虎，嘴上骂着手上脚上开始又抓又蹄。

　　母女俩个扭打成一片。

　　赵欢从呆痴中醒来，不知如何就爆发了一场战中，赶紧过来拉架。

　　其实也没什么拉的，只要制住梁心宝就行。

　　刘姿丽除了最初的一巴掌，后面再没动过手，都是梁心宝在单方面殴打。

　　所幸，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也没多大杀伤力，刘姿丽除了脖子有几道抓痕，没什么大伤。

　　但这本身就是一种伤，对刘姿丽来说。

　　赵欢拉住这位梁心宝小朋友，也是十分无语。

　　听听这名字，绝对是刘姿丽的心上肝掌中珍。

　　再瞧瞧这梁心宝，怕是辜负了母亲刘姿丽的一腔母女情。

　　再说，这孩子怎么没上学，十二三岁不上学，打扮得妖里妖先本身就透着不正常。

　　再看这撕打母亲的精气神可不想生病的样子。

　　这梁心宝怎么看都不正常。

　　“梁心宝，我这是做了什么孽才养了你这么一个讨债的，给我滚回屋里去。”刘姿丽气得也顾不上面子什么的大骂。

　　“就是因为你孽做的太多了，才会有这报应。”梁心宝盯着刘姿丽凉薄地笑，只这笑跟仇人差不多。

　　刘姿丽听见这活更是心伤，指着梁心宝就骂“老娘就是做的孽太多，才会生了你这个孽种，我真是后悔死了，早知道当年就不救你了，还不如救了安安好。”

　　这话一出，屋子里突然安静下来。

　　梁心宝看着刘姿丽喃喃地问，“你真这么认为，后悔救了梁心宝？”

　　赵欢听着这话怪怪的。

　　有人这样说自己的吗？

　　刘姿丽看着闺女柔嫩的脸回过神，慌乱回道，“后悔什么后悔，你是我亲闺女，我不救你救谁？”

　　梁心宝听了这话没有一丝被母女情深打动的样子，反而幽幽怨怨望着刘姿丽笑，“我就知道你永远不会后悔，你等着。”

　　然后就哒哒哒回了自己的房间。

　　赵欢看了这么一场母女大战，又是惊诧又是不解，这两母女虽然吵得厉害，但还都是正常人。

　　这要护谁呢？

　　刘姿丽看着女儿，哭得满脸鼻涕眼泪。

　　赵欢拿了纸巾递给她轻劝“亲母女能有什么仇，孩子到这年龄正是叛逆的时候，你多点耐心……”

　　刘姿丽听着赵欢的话，心里更苦，但对着一个外人，她也没法说出心里的话，只能默默流泪。

　　赵欢一边劝她，一边套话，可惜不知是刘姿丽对她还有些防备，还是心里难过，一个有用的信息也没套出来。

　　又坐了一会，赵欢准备回去，顺便给她说了公司又找了个清洁工，让她不要着急，先把孩子安抚好再说。

　　正说着，刘姿丽老公梁远功回来了。

　　梁远功在本市公交公司做司机，五十来岁，面像忠厚很是可靠。

　　看见赵欢，打了个招呼就问女儿梁心宝。

　　看得出，两口子都很爱闺女。

　　刘姿丽红着眼指指梁心宝的卧室，梁远功走过去一边敲门一边喊。

　　但一直没有回话。

　　梁远功有点害怕扭开门，走进去一看慌乱大叫“心宝，心宝”

　　梁心宝自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