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球]卡尔德隆的少年》眠微

5、世青赛

　　林希月一愣，不明白这“往来”从何说起。

　　Alberto没有开口解释，只是将那颗糖轻轻放进她手心，随后便跳下看台，脚步匆匆地离开了。留下林希月在原地，想破脑袋也没明白这话的意思。

　　那天在美术馆，他并未收下她给出的糖果，只是望着那糖出了回神，兀自笑了笑。林希月以为他不喜欢吃糖，可今天他又像变魔术一样给了她一颗糖。

　　粉色的糖纸表面似乎还带着他手心的温度，林希月低头打量着那颗小小的草莓，许久，才慢慢收拢掌心，把那颗糖放进了包里。

　　接下来的一个月内，林希月偶尔会通过媒体报道关注着世青赛的赛况。而少了Alberto的马德里竞技似乎并未受到什么影响，比赛踢得依旧是不好不坏。

　　有时她坐在场边，也会听人提起Alberto。即使他在这样一个寻常人梦想刚刚起步的年纪就已经取得了不俗的成绩，但队内对他的质疑声却从不曾平息。

　　而路易斯和萨奇诺却始终相信，终有一天，Alberto会用实际行动让那些看轻他的人彻底改观。

　　*

　　午后，林希月靠在沙发上百无聊赖地翻着前几日的报纸。随意扫了一眼，便是世青赛的赛况。

　　在对阵阿曼的比赛中，Alberto头球破门，帮助西班牙1：0战胜对手。

　　为Alberto助攻的是一个名叫奥戈亚的年轻球员，比Alberto小一岁，目前效力于希洪竞技俱乐部。

　　镜头给到两人的笑脸上，那是属于少年人的竞技风姿。

　　接下来的赛程里，西班牙并未延续之前的好运。最终，他们没能闯入决赛，遗憾出局。

　　然而不论是媒体还是解说，都给了这支年轻的队伍足够的肯定——

　　相信他们未来可期。

　　*

　　八月的尾声，林希月终于接到了露西娅的电话。

　　“你当初不是说只旅行半个月吗？”林希月靠在床头，一边喝着玻璃杯里的冰镇汽水，一边道。

　　“原本的计划是半个月的。结果我们打算回国的时候，爸爸收到了他的一位朋友的邀请，又决定延长我们的旅行。所以，一直到昨天，我才回到家。”露西娅的声音透着浓浓的疲倦，听起来无精打采的。

　　林希月被汽水冰到了牙，轻轻嘶了一声，连忙放下了杯子。她说：“签名我早就拿到了，按照你说的，签在了明信片的那个地方。”

　　“亲爱的Patricia，我爱你！”露西娅隔着电话给了她一个飞吻，喜滋滋地道：“明天我去找你玩，怎么样？”

　　林希月在脑海中想了下明天的安排，答应道：“没问题。”

　　挂了电话，林希月开始翻箱倒柜找那张签了名的明信片。找了半天，却一无所获。

　　她索性坐在了地上，拧起眉头苦苦思索。

　　卧室的地上铺着柔软的地毯，林希月摸了摸自己的丸子头，突然福至心灵，想起了自己把明信片夹在了某本常看的书里。

　　刚拿起书，便听见敲门的声音：“宝贝，我可以进来吗？”是林恬。

　　“可以的，妈妈。”林希月扬声喊道。

　　林恬推门进来，手中端着花茶与刚烤出来的小饼干。

　　饼干的香味钻入鼻中，林希月惊喜抬头，眉开眼笑道：“妈妈，你做了小饼干？”

　　“来尝尝？”林恬将小托盘放在了飘窗上的小桌子上，见女儿似乎正在收拾书，便没有打搅。

　　林希月快速地翻动着书，果然在其中一页找到了那张明信片。

　　“这是什么？”林恬好奇问道。

　　林希月向她展示了一下明信片上的签名，末了补充了一句：“是露西娅让我帮忙的。”

　　林恬辨认了一下字迹：“Alberto？那个孩子我经常听你爸爸提起，想来是个很优秀的球员。”

　　说着话，林恬顺手拢了拢手边林希月有些乱的画纸，却发现最上面一幅画中，人物原本空白的五官已经被几笔线条勾勒了出来。虽然简单，却颇有神韵，以至于让不太熟悉本尊的林恬都一眼看了出来：“这不是——”

　　林希月解释道：“……那天我去卡尔德隆找灵感，正好碰上他们在训练，就随意挑了一个人作为模特。”

　　林恬弯了弯唇，浅浅笑道：“我明白。我出门在外时，也会随机选一个人作为素材来构图。你画得很不错。”

　　她看到林希月手边有一颗糖，顺手拿了起来：“这个牌子你从小就爱吃。那时候，你每遇到一个小朋友，就想把糖分享给他们。”

　　林恬回忆起了往事：“我还记得，有一次我带着你去球场找你爸爸，一个没留神你就跑到了那群小球员中间，热情地招呼大家来分享糖果。结果糖果分完了，你才发现漏掉了一个小男孩。”

　　想起那时娇憨可爱的女儿，林恬眉眼温柔：“那个小男孩……我记不太清他的样子了，只记得他小小年纪便有一头很浓密的棕发，梳成了中分。你犹豫了几秒钟，果断把自己刚刚剥开准备吃的糖递给了他。”

　　林希月往母亲身上偎了偎。这样温情的时刻下，想起从前的记忆片段，便愈发让人生出了恋家的情绪。

　　然而再不舍，开学的日子还是不疾不徐地到来了。

　　*

　　回到学校后，与同学重聚的喜悦渐渐冲淡了离家的愁绪。林希月把明信片交给了露西娅，对方兴奋地险些跳起来，紧紧抱住了她：“我爱你Patricia！”

　　林希月被她抱上来的力气冲得险些站不稳，不由得失笑：“好了，你的爱我已经接收了两次了。”

　　“这学期的课程任务不算重。”寒暄过后，露西娅开始说起上学的事。

　　林希月望着自己的课程表叹了口气：“我的课程，可一点也不少。”

　　露西娅拍了拍脑门：“我忘了，你学的是医学，学时比我长多了。”

　　两人虽然都在马德里自治大学读书，又是室友，却并非同专业。露西娅学的是语言学，而林希月学的则是最辛苦的专业之一——医学。

　　为什么会选择这个专业？林希月扪心自问，似乎小时候的经历在她心里扎下了很深的根。

　　她的兴趣很广泛，美术、音乐、文学、历史……精通的也不少，但是若让她选择其中一种作为日后的职业，林希月却很难做出抉择。

　　唯独医学，不知何年何月，在她心里埋下了一颗种子，一年年生根发芽，逐渐破土而出。

　　或许，那是一种信念。

　　开学后，繁重的课程让林希月几乎抽不出多余的时间去关注学习以外的事情。她每天行走在教室与图书馆之间，不停地阅读各类文献，完成各种课题，忙碌不已。

　　自然，她也很久没有去主动了解过什么体育新闻，只是听露西娅偶尔提起，才知道Alberto已经结束了U17世界杯的征程，回到了马德里竞技。

　　这个名字仿佛一缕微弱的风拂过她的心湖，漾起一点波纹，却并未有什么多余的动态。时间一长，那波纹也就被抚平了。

　　*

　　随着这学期开始，又有一批新生进入了校园。按照惯例，每个学院都会组织一场欢迎会，通过轻松愉快的氛围帮助新生更好融入新生活。

　　欢迎会不外乎就是那些流程——表演节目、破冰游戏、一同享用美食……而林希月则被拉去加入了合唱队，负责表演暖场节目。

　　化妆间里，林希月对着镜子照了照，有些不确定：“莉莎，这样真的可以吗？”

　　莉莎是她同专业的学姐，是个热辣妩媚的姑娘，也是此次合唱的组织者。她凑过来看了看，向镜子里的人儿飞吻道：“相信我，你很美。”

　　一头栗色长发披散在肩头，发尾微卷。那张俏丽的脸庞上，眼瞳如水，唇色嫣红。混血让林希月的五官比一众纯西班牙人更具一股独特的韵味。

　　莉莎默默惊叹了一番她的模样，拍了拍她的肩膀道：“我去看看其他人准备好了没有，你再过一遍歌词。”

　　林希月点头。

　　她们演唱的是西班牙当地一首脍炙人口的歌，曲调轻快，歌词朗朗上口，最容易营造出热烈的氛围。

　　很快，欢迎会如期开始。合唱队按照队形站好，对着台下观众露出甜美的笑容。

　　林希月站的位置，恰好有一束光从她头顶打了过来。光芒中，她微微扬起头，那截洁白如玉的颈舒展出柔美的弧度。

　　她穿了一条小黑裙，裙子剪裁精致，转身间裙摆如夜色荡漾，露出一双修长的腿。黑裙勾勒出她窈窕的曲线，俏生生之外又添了些神秘与优雅，在一众人中格外显眼，惹得不少目光都落在了她身上。

　　一曲唱罢，林希月舒了口气，踩着不甚合脚的高跟鞋走下了舞台，浑然不觉自己已经成为了许多人议论的焦点。

　　她去后台卸了妆，又简单洗了洗脸，这才悄悄从欢迎会溜了出去，打算透透气。

　　林希月低着头，踩着月光一步步走着，慢慢就走出了学院。

　　校园里人来人往，热闹非凡。林希月漫无目的地闲逛着，脑海中却在想着自己的学业。

　　医学本就深奥，需要长时间的学习和实践才能成为一名合格的医生。而至于今后的就业方向，林希月有些犹疑。

　　她在校园湖边的长椅上坐了片刻，依然没想出什么头绪。一阵晚风拂过，林希月摸摸裸露在外的肩膀，强忍住打喷嚏的冲动，打算回到会场拿自己的外套。

　　正要起身时，忽然有似曾相识的脚步声接近，紧接着，一件衣服轻柔地披在了她肩头，带着淡淡的柠檬香气。

　　她顿了顿，抬头看过去。

　　夜色下，少年眉眼疏朗，仿佛流淌着皎皎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