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望乡》歌詠鳥

4、最后的安娜(三)

　　“主教大人，您、您好……”金小瑜怯怯地说道，她老老实实地跪在跪阶上，告解室里的空间狭小逼仄，黑暗幽静，顶上的窗户关着，她也不敢去擅自打开。在这种地方独自面对仅隔着一扇门的不知道是敌是友的未知生物，这让她产生了一些不好的联想，就像是会突然有一把甚至很多把尖刀穿透门板和墙壁插进来，而她根本避无可避，尤其是在听到主教的声音时，她害怕紧张得心脏都抽搐了一下。

　　“你好。”

　　主教的声音优雅华丽，跟柯良关于贵族的身份推测不谋而合，金小瑜胡思乱想着，还有点佩服自己。

　　“我有些疑惑，想请您为我解答。”开口之后金小瑜反而冷静了下来，开始按照柯良所说的进行交谈。原本是要由雷子进行初次试探的，但是校规上要求晚上八点过后不允许在寝室外游荡，这是想要从告解室获得线索的第一个难题，众人有了防备，没想到难题只是出在守卫上，于是身手最好的雷子去引走了管理员，他们才得以接近告解室。

　　“我想问您，为什么我们必须要短发？”

　　这是众人一起研究出来触雷概率比较小的问题，金小瑜暗自咒骂柯良要让自己来做这第一个试雷的人，明明舒玥那家伙看起来更没用一点。

　　然而主教听了却沉默了片刻，金小瑜心里咯噔一下，不详的预感油然而生。

　　“你喜欢长发？”主教的声音突然幽幽响起，金小瑜的心骤然跳到了嗓子眼，因为那声音近得好像是在她耳边说的一样。

　　她一时间忘了回答，忐忑不安地抬起了头，却猛然看见一张青面獠牙恶鬼相的脸出现在窗口！

　　它一直重复着那句话，不知什么时候起声音变得低沉嘶哑，听着十分阴森可怖。金小瑜吓得腿都软了，惊惧之下发不出任何声音。

　　然后，就像她的联想那样，无数尖刀穿透墙壁，扎进了她的身体里。

　　再说外面的三人左等右等不见金小瑜出来，心下都有些焦急，柯良一直默默地在心里计时，他很确定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

　　告解室并不在教堂内，而是在外部一侧的小亭子里，面积并不大，但可能是游戏设定，两个空间是完全隔绝的，他们听不到告解室里的任何声音。

　　正在三人心急如焚的时候，一道高大的白色身影从远处行来，三人连忙噤声，人影走近，却是原本应该呆在告解室里进行和好圣事的主教！

　　柯良看着主教走向告解室的一侧，猛然反应了过来，脸色瞬间变得难看。

　　“我们一开始就走进了一个误区……”他声音嘶哑的开口。

　　吉娜是个聪明的女人，她此时也反应过来，金小瑜可能已经遇害了。

　　“主教只是告诉我们晚上可以来告解室找他聊天，但是他没有说过他会一直呆在告解室。”柯良解释道。

　　吉娜捂住了嘴，“所以刚刚她一直跟一个不知道是人是鬼的东西呆在一起……”

　　舒玥吓得脸色惨白，仿佛为了印证他们的说法，大片血液突然从告解室里流了出来。

　　“走，我们明晚再来。”柯良脸色一变，迅速带着二人往住宿区跑去。

　　主教收回了原本要推开告解室门的手，回身遥遥地望着三人离开的方向，露出了一个微笑。

　　第二天，几人一大早就来到了礼堂，柯良吉娜舒玥三人都没睡好，神情萎靡，雷子对昨晚的事一无所知，倒是精神抖擞，不过以他的胆子来说，大概就算知道了也不为所动。在告解室外等候的三人昨晚回去之后就匆匆各自回了寝室，没有再继续交流线索，寝室都是单人间，他们没惊动任何人，三人皆是十分惊惶，倒不是因为死了人，而是因为身处不明的恐惧中，不知道下一个死的人会不会是自己。

　　“那女人呢？”雷子问吉娜。

　　吉娜抿了抿唇，“死了。”

　　雷子吃惊，“不是说昨天是安全日吗？”

　　柯良深吸了一口气，“有两种可能，一个是昨晚杀人的鬼有独立的死亡规则，一个是这是S级副本，S级副本没有安全日。”

　　吉娜的脸色更苍白了，“新人本会出现S级别吗？”

　　柯良道，“从未有过，所以我更倾向于第一种可能性。另外，我怀疑主教是这个副本的最终BOSS，昨晚金小瑜如果没有出差错，按照我们的计划来进行，那么提问‘女生为什么必须剪短发’是一条死亡规则。”

　　“这个问题有什么不对？”

　　“我再想想……”柯良也皱着眉，他出生于上城区，生来就是天之骄子，平时学习的也是商业知识，他们这些继承人都会把历史文化当作无用知识摒弃，因此对于这个中世纪的副本也很是摸不着头脑。

　　他们正进行着晨间祷告，外面突然传来一声女人的尖叫。

　　几个玩家还在惊疑，柯良灵光一闪，低声道，“是白妍。”

　　吉娜迅速反应过来，“她昨天没有参与晚间祷告。”随后又皱起眉头，“她知道要遵守校规，就算昨天是安全日没有参加祷告也没关系，但是今早她为什么还是不来？”

　　“来不了呗。”雷子随口接道。

　　“她也许昨晚就被抓住了，晚餐时间没有过来，”柯良感觉自己的心跳有些快，“安全日是假的，昨天触犯校规，就会死在今天。这一定是个S级副本！”

　　此时祷告结束，主教让众人都到广场集合，到了广场，奥蒂莉亚已经带着几个学生会的成员在等候了，她的身后是一个高高架起的火刑架，白妍衣衫凌乱地被绑在上面，对着奥蒂莉亚不停地大声叫骂。

　　奥蒂莉亚开心地大声说道，“我们又抓到了一个女巫！”

　　底下的学员纷纷欢呼并且高声赞扬主，柯良注意到这些都是男学员，女学员们虽然也跟着叫好，但情绪并不高，甚至有些掩藏不住的恐惧。

　　火刑、女巫、天主教、神学院……柯良猛然抬起头来，旁边的人却先一步说出了答案。

　　舒玥喃喃道，“猎巫行动。”

　　虽然他并不关注宗教方面的历史文化，但史上有名的猎巫行动还是有所了解的，历史上“猎巫运动”发生在十五世纪末至十七世纪，在那段日子中欧洲各地火光熊熊，不论是宗教或世俗司法机关，皆大力缉捕所谓的巫师，然后用不合理的秘密审讯、证据法则、配合严刑峻罚，轻易地入人于罪。在这恐怖的运动中尤以女性为最大的受害者，几千名无辜的女性被判定为女巫而处以火刑。

　　这在柯良看来当然是十分荒诞可笑的，只不过现在身处其中他无论如何也笑不出来了。

　　“她不积极参与宗教活动，可见并不信奉光明的主。”

　　奥蒂莉亚还在高声细数“罪则”。

　　“她总是歇斯底里的喝骂我们，可见并非我们的同类。”

　　“她体重过轻，众所周知，体重太重的女人不可能飞得起来，因此她是一名会骑着扫帚飞的女巫。”

　　“……”

　　“行邪术的女人不可容她存活！”

　　起先奥蒂莉亚说的也没有错，但后面越来越离谱，吉娜气愤得手一直在颤抖，却也不敢站出去救人。

　　“最后的安娜……我想起来了！在猎巫行动被禁止之前，最后一个被以女巫之名处死的女人就叫安娜！”柯良眉头紧皱，这个新人本的难度已经大大超出了他的预料，而且他现在还是不理解为什么学院里的女人这么多，如果是要圈起来找出女巫也太小题大做了，只要主教想，他一声令下，整个学院的女人都能被绑上火刑架。

　　“接下来要怎么办？”雷子握住吉娜的手，低声问道。

　　“我们必须要找出那个安娜，她就藏在这些NPC当中，只要交出她，副本就可以通关。”柯良说。

　　“如果她也是玩家……”舒玥有些迟疑。

　　“她一定是玩家。”柯良斩钉截铁地打断了她，然后冷声道，“如果她不死，死的就会是我们。你想要舍己为人我不会拦你，但我不可能为此死在这里。”

　　雷子也表情凶狠，“你最好听话一点。”

　　舒玥吓得面色一白，往后缩了缩，不敢再说话了，她出身世家，平日里哪里受过委屈，只是在这里她没有任何仰仗，只得小心翼翼地依靠别人。

　　吉娜看了一会儿，此时适时地站出来，温和笑道，“大家都有同样的目标，就不要窝里斗了，通关最重要。”

　　雷子这才缓下脸色，不过他还是低声嘀咕了一句，“真是没用，为什么会跟我们在同一个队伍。”

　　舒玥的头埋得更低了。

　　“主教很危险，我推测他也许是有一些线索，但探听风险太大了，不到万不得已我们最好还是不要接近他。看来只能从圣子下手了。”柯良说。

　　“还有奥蒂莉亚，她或许也会是一个突破口。”吉娜接口道。

　　舒玥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柯良作为领头人物，必然不可能直接去犯险，而吉娜比自己聪明，也能跟上柯良的思路提出一些个人见解，雷子就更不用说了，是队伍里武力值最高的人，金小瑜已经死了，接下来是不是要轮到自己了？

　　果然，柯良看向了她，“舒玥，你中午去找圣子聊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