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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番外:喜得贵子(上) ...


  •   赤井家的儿媳妇宫本由美的预产期在本月最后一天。羽田秀吉每天都很紧张,在各类母婴用品和产后护理的搜索页面上流连,配以时不时的傻笑。这种习惯一直保持到家庭聚餐上。一家五口人在桌子上共进晚餐,实在是太过于难得的场面,鉴于五人里面有两人曾经是失踪人口,三人是特工出身,一人在大学住宿,还有一个人即将成为新手爸爸,没多少空闲时间从个人小家庭抽身。

      所以这是少数几次,一家人整整齐齐团聚的场景。

      务武本来也邀请了降谷父女和二儿媳妇。但由美肚子大了,不方便走动。至于降谷零,他公务缠身,便婉拒了邀请。只剩下降谷椿这个小萝卜头属于意外状况,因为昨天赤井秀一给她拔牙失手(他用棉线绑着小椿的犬牙,另一边绑在了门把手上),于是一整天都不搭理赤井。玛丽在给长子开门的时候,脸上本来挂着少见的笑容,转眼就见大儿子是孤身一人赴约,便冷笑一声,回头去厨房继续做苹果派了。

      务武也有点失望,但还是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安慰道:“没事,以后也有的是机会。”

      真纯冒出一个脑袋,她在考试周难得放假回家,本来给侄儿们买了伴手礼,送小椿的是RX-78/C.A.高达模型,她蔫蔫地说:“妈和爸还给小椿织了毛衣呢。小孩子长得快,本来指望你今天带她过来试试,看要不要再改改。”

      赤井家的长子只能说:“下次一定。”

      他们的晚饭是小时候的风味。真纯没怎么见识过务武的手艺,于是爸爸借此弥补了缺失十数年的父爱——

      一道好吃的(?)、经过了改良的康沃尔式仰望星空派。

      面饼上插着五个沙丁鱼头,一人一个。卖相的确有点惊悚,但是味道是小时候的味道。鱼肉馅饼,配以大蒜茴香黄洋葱,姜黄鳕鱼西红柿。只是鱼头——烤制过程中,腥油从鱼头渗入邻近的面皮里,形成了焦黄色的一圈。真纯作为四分之一的英国人,面色沉重地咬了一口,然后眉头一皱:“居然是咖喱味。”咖喱鱼腥草慢炖——后一句她没有说出来。

      “所以还挺好吃的,没那么邪恶料理。”务武说。

      秀一点头附议。

      真纯看了眼父亲,又看了眼大哥,满脸质疑,并不捧场。

      “嘿嘿……嘿嘿嘿……我要当爸爸了……”秀吉傻笑。

      玛丽说:“婴儿用品都买好了吗?”

      “嗯嗯嗯。”

      “我也准备了一点,”玛丽说,“已经装在包里了。孩子的衣服我买的是紫色,男孩女孩都能用。”

      “不过小椿说是男孩耶。”真纯插话,“我听说小孩子是可以感受到的。那天小椿不是趴在由美身上听,然后说是小弟弟呢。”

      “这么一想,当时秀吉也是,”务武挑眉,“我问秀一,秀一也说是弟弟。”

      “哇,还怪准的。”真纯喃喃,“那我嘞?”

      务武有些抱歉地笑了笑,没有搭话。
      这个话题继续下去又有点沉重了,玛丽的刀叉切开牛排,顿了顿,问道:“降谷君现在也很忙吗?”

      在晚宴中一直保持沉默的赤井秀一擦了擦嘴角:“嗯。最近事情比较多。”

      “那你怎么打算,”玛丽挑眉,“FBI那边呢?”

      “……我已经申请了驻外工作。”

      玛丽点了点头:“很好。你已经缺位了很长时间,该好好陪陪他们了。”末了她又补充了一句,“以及长点眼色。你们要是忙的话,可以把小椿带过来。”

      一时之间,赤井秀一的表情有点微妙。

      “但我不会帮你们带小孩,这是你俩自己的事。”玛丽面无表情地又补充了一句,“意思是,偶尔可以。秀吉的孩子也一样。”

      “知道了。”赤井秀一说,接着推了推弟弟的肩膀,“嘿,她在和你说话。”

      “哦、哦。”秀吉回过神来,挠了挠头,之前看似神游,但接话很流畅,“但是妈妈,我有个问题想问你哦。”

      “说。”

      “就是,”秀吉有点点忸怩,“毕竟我是男人,再怎么说也不是很了解生孩子这种事……所以想再来问问你,看看还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地方。由美的父母都在外县来着……”

      玛丽想了想:“注意多观察小孩的情况,还有由美的情况。生育对女性身体损害很大,也许她的心情也会低落。你最近的比赛如果有不太重要的,都可以推掉。不要惹她生气,自己学着去冲奶粉,换纸尿裤,毕竟保姆不一定都在。如果孩子晚上哭闹,不要让产妇起夜喂奶,你当爸爸的,手脚放勤快点。”

      秀吉:“听起来……是很艰巨的挑战。”

      玛丽笑笑:“相比分娩,这些算不了什么。生真纯的时候,这些都是我自己一个人来的。”

      赤井务武和赤井秀一两个人的表情再次微妙起来。

      务武清了清嗓子,笑着看向自己的孩子:“对了,等等吃完晚饭,你们还着急回去吗?我刚整理出以前的一些家庭录像,真纯已经看过了,但你俩还没有。既然你俩都是爸爸了,总觉得还是有必要分享一下的。”

      “什么录像?”秀一问。秀吉也好奇地看过来。他们的父亲很少对他们发出这种家庭活动邀请,毕竟务武以前实在是太忙了,以至于一开口,兄弟俩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过去。

      真纯偷笑。

      “嘛——”务武拖长声音,卖了一个关子,“你俩小时候的。”

      “我们家好像没怎么拍过这种录像,”秀一指出,“你们俩都不是浪费时间在这种事情上的人,起码我没有什么记忆。”

      “有些日子还是值得纪念的,”务武说,“比如你们两个刚刚生下来的时候。”

      “……?”

      “是妈生你俩的时候的录像,”真纯笑嘻嘻,“不得不说,没想到我的两个无所不能的哥哥出生时,也都像两只皱皱巴巴的小猴子。”

      “什么时候的事?”秀一说,“生秀吉的时候也拍了吗?我怎么完全不知情。”

      “你去踢球了。”玛丽说。

      “然后借住在同学家,”务武补刀,“三天都不愿意回来。”

      秀一:“……”

      秀吉:“啊?不是吧,哥,你这么不喜欢我?”

      “……”

      “……”

      “……”

      饭桌上的气氛突然沉默下来。秀一开口解释:“我没有。”

      秀吉不语:“……………”随即面容严肃,“……我需要看录像确认一下。”

      真纯在内心吐槽:看什么录像确认啊,有秀哥的时候没有你,有你的时候秀哥不在,你只是想去看秀哥小时候的样子吧!

      “所以一个人确定可以留下来,”务武说,“你呢?”

      赤井皱眉,然后点头:“那我给零说一下,晚点回去。”

      “好吧,我就不去重温了,”真纯大大咧咧,“反正没有我,而且等等还要回学校去。”

      “我送你。”玛丽说。

      “诶,不用了,我自己一个人就行。”

      “新校区有点偏僻,我送你。”玛丽再次重复一遍。

      真纯吐了吐舌头,然后往嘴里塞满薯条和土豆泥。

      等到父子三人找出录像带,坐在沙发上放投影,没有人在第一时间考虑先把玛丽交代的盘子刷了,甚至默契到没有一个人开口。赤井家的老爷们人手一瓶啤酒,年长的两个还人手一根烟。他们“呲”一声打开拉环,碰了个杯。

      “真没想到居然还有这一天,”务武感慨,“能等到你俩都做父亲了。”

      “先看谁的?我哥的吧。”秀吉说。

      长子对此只是无语地看了眼天花板,默认了秀吉的要求。于是第一盘录像带被翻了出来。很老旧的VHS-C录像磁带,颇有年代感。秀一有点想不通自己怎么不知道有这东西存在,务武看出了他的目光,解释道:“我之前寄存在银行保险柜了,一直打算留到你们结婚了或者生孩子,大家再一起回忆,”年过半百的男人笑笑,“结果错过太多了……嘛,不重要,现在也正是时候。”

      录像开始播放,闪屏了几下,出现了一个年轻长发女人的身影。

      ——————
      是玛丽。

      刚刚二十出头的,面容青涩、气质也很青涩的,还留着长发的母亲。坐在沙发上,腰后垫着两个大靠垫,穿着一件浅黄色连衣裙,胳膊旁边有一只棕红色的大号泰迪熊。她的肚皮显怀明显,加之身材偏瘦,像是捧着一个硕大的西瓜。

      视频拍摄者显然是务武,他没有出镜,只是伸手在镜头前晃了晃:「吼~摄像机前的观众们。这是赤井一家的生育日记。玛丽,来打个招呼吧!」

      玛丽神情恹恹地摇了摇手。

      务武说:「怎么了?又不舒服了?」

      「你儿子刚又踹了我一脚,」玛丽闭着眼睛,有些疲惫的样子,「劲儿挺大的,有点痛。」

      务武「啧」了一声:「好吧,看来是个不省心的小鬼头。」他举着摄像机坐到沙发上,镜头对着玛丽的肚子,「刚踢哪——」话还没有问完,连衣裙下的肚皮上突然凸起一块,过了几秒才平复下去。玛丽一巴掌拍在务武大腿上,疼得轻哼了一声。

      务武的声音:「这就是孕期晚期的胎动?」他单手举着相机,另一只手帮忙按摩,低头对着隔了一层肚皮的儿子说,「你长太大了,就不要这么折腾妈妈了,好吗?」

      「我要吃DQ,」玛丽说,「有你在这里拍视频的功夫,为什么不去给我买点冰淇淋?」

      「我这不是想记录一下,以后还可以看——」

      「我要吃冰淇淋。」

      「还是拍点东西留作纪念嘛。笑一个?」

      「我才不要,」玛丽说,语气烦躁,「我肿得像头猪,你别拍了。真是的,要不是脚痛,我自己就去买了。要你何用?」

      「好好好,」务武举手做投降状,「我去给你买,要什么味道?」

      「芥末的。」

      「啊?」

      玛丽皱着眉,刚想说话,务武赶紧站起来,往门边跑:「我知道了,宝贝。这就去买,你别生气。半个小时——」

      录像于是结束了。

      ————————

      “可真是怀念啊,”务武喝了一口啤酒,“那个时候她还留着长发,生你前一天剪掉了。”

      “为什么?”秀一问。

      “因为不好打理。”务武说,“产后护理还是挺麻烦的。”

      秀吉好奇地倒回了玛丽的肚皮特写,然后“哇”的感慨道:“这一脚踹得,裙子上都可以看到脚丫印了。由美美的胎动就没有这么厉害,哥,不愧是你。”

      务武补充道:“啊,秀吉,怀你的时候,也很乖来着。我听玛丽说,三个孩子里就秀一最闹腾。”

      秀吉哈哈哈笑。

      秀一岔开话题:“没想到她的脾气年轻的时候就不好。”

      父亲不赞同道:“怎么能这么说呢,孕妇脾气大不是很正常吗?何况你母亲还一直上着班,能坚持到临盆前一周才休产假。”

      秀吉疯狂点头。赤井想了想降谷零,自觉没资格插话,于是安静闭麦。

      “然后第二份,”务武翻出来另一盘老旧的磁带,“玛丽不喜欢拍视频,所以最后只拍了你俩分娩时的录像。所以我手头总共也只有三份。下面是秀一出生当天的录像——”

      ——————

      可以看得出来还是务武在摄像。不同的是场景并不在家里,而是在诊所。初为人父者又是焦急,又是茫然地跟在医生屁股后面,一声声追问:「我老婆呢?」「我老婆呢?」

      他挤进护士堆里,向病房里探头。然后一个浅金色长发的女人拽住了他,把他从门口拖走。镜头一转,画面里是一张和玛丽颇为相似的面孔。

      「你就别添乱了,」世良艾莲娜说,「胎位不正脐绕颈,难不成你进去了就能让姐姐好生小孩吗?」

      「我,」务武说,「我不知道。我要怎么做?」

      艾莲娜叹气,拍拍男人肩膀说:「在外面好好等着吧。玛丽不让你陪产,我去就行了。」

      ——————

      “是小姨?”秀吉问,“小姨当时在吗?”

      “嗯,当时玛丽只让她陪着。”

      “啊?为什么?”秀吉不解。

      “可能是不想让我看到吧。”务武语气平静,“因为很痛,不想被我看见她那副模样。”

      而麻烦的始作俑者只是抿着嘴,一言不发,全神贯注地盯着视频。

      —————

      艾莲娜说:「你把母婴用品都带好了吗?」

      「嗯嗯,都准备好了。」

      「后面有医生来了,按他们的吩咐做就好了。」艾莲娜语速很快,「玛丽是头胎,又坚持自然分娩不打无痛,我刚问医生现在才开到四指,估计分娩时间不会很短,也许明早才能生出来也不一定,你做好熬夜的心理准备。」

      就在这时,产房中突然传出了一声压抑的惨叫,其中隐隐约约夹杂着艾莲娜的名字。艾莲娜猛地回头,务武手里的摄像机也晃的厉害。「我去陪产了!」艾莲娜把自己的背包匆匆塞进务武怀里,穿着高跟鞋小跑进产房,留下准父亲在原地打转。

      录像机清晰无比地捕捉到了女人的叫喊声。起初是惨叫,慢慢变成偶尔的痛呼,后面带上了哭腔,最后渐渐止息,连声音也没有了。务武在外面踱步,摄像机画面摇晃,他絮絮叨叨磕磕绊绊地自言自语:「我的天,居然真有这么痛吗?」「玛丽怎么样了。」「现在是什么流程?」「居然痛到惨叫,我的天哪。」「她是在哭吗?」「我的天哪,我的天哪。」

      —————

      赤井秀一和羽田秀吉都没有说话。两个人听着视频里母亲的惨叫声,一时之间,都被震撼,或者说,被吓到了。并不是因为女人生产时有多痛,而是因为在惨叫的是玛丽。那位不苟言笑的、冷硬强势、无坚不摧的MI6的王牌特工,居然会发出这种程度的哭喊。这对于两个儿子来说,几乎是无法想象、也难以接受的事情。

      秀吉说话也磕磕绊绊了起来:“妈……妈当时还好吗?”

      秀一皱眉:“……生产的时间,有多久呢?”

      务武想了想:“大概是十个小时吧,可把我们折腾的够呛。”

      ——————

      终于一声啼哭。又过了一会儿,产房的门被推开了。助产师抱着襁褓里的小婴儿走出来,问道:「谁是爸爸?爸爸在哪里?」

      务武赶紧上前,摄像头扫过皱皱巴巴的新生儿,停留了大概两三秒的时间。黑头发,双眼皮,它睁着眼,绿色的眼睛很像玛丽。护士说:「是个小男孩,很安静,不爱哭闹,还是我们打它脚板好几下才哭出来。以后肯定是个听话的乖宝宝。」

      务武说:「我老婆呢?」

      「先生你要不要抱抱它?」

      「我要见我老婆。」

      小护士噗地一笑:「太太在缝线,还要等一会儿才会出来。您先别着急,跟我去确认一下新生儿信息吧。」

      「这事不急,关键是我老婆怎么样了?」

      「先生您放心啦……」

      ——————

      秀吉:“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秀一:“有什么可笑的。”

      秀吉:“没什么,心态平衡了一点。”

      ——————

      玛丽躺在床上,气色很差,身体虚弱。务武蹲下来,握着她冰凉的手,低声道:「辛苦了。」

      「这下……」她的声音很轻,「就别再说你受过比我还重的伤了。生小孩这种事情,才是真的死了一回。」

      艾莲娜把孩子抱了过来,放在玛丽枕头旁边,然后要过了务武手里的相机:「好了,凑近一点,我来拍拍你们一家三口。」

      「都说了别拍我,现在我的样子一定很难看。」玛丽抱怨。

      「哪里,新手妈妈很漂亮的好不好~」艾莲娜说。务武凑到了母子俩身前。这是赤井一家之主第一次出境,乱糟糟的黑发,一天没有洗漱,蓬头垢面的样子。他的头发戳到了婴儿的皮肤,它鼻子一皱,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喂,秀一,你就是这样和我打招呼的吗?」务武无奈道。

      「所以名字你们已经想好了,是‘秀一’对吗?」艾莲娜的声音。

      「嗯。男孩就叫秀一。」玛丽侧过头,脑袋贴着自己的儿子,闭上了眼睛,「欢迎你来到这个世界。」

      画面定格在一家三口相拥而卧上。

      ——————

      赤井秀一看着画面上的三个人,既熟悉又陌生,明明那个孩子是自己,但父亲和母亲都那么年轻,玛丽的神态是他几乎没有见到过的柔软,务武的样子也是他从没有见到过的邋遢。很难把他们二人同自己印象里的父母联系起来。

      “你生下来是3600克,很小一点,”务武比划了一个抱小孩的姿势,“比我小臂还短。秀吉是3400克。”

      秀吉问:“那真纯呢?”

      务武沉吟了片刻:“好像是六斤半。”

      秀一挑眉:“看起来你记得不是很清楚。”

      务武倒也不和他客气:“那小椿呢?你能记得清楚?”

      赤井刚想反驳,突然止住。他有些懊恼,因为自己确实没有问过小椿出生时的体重。

      秀吉总结道:“所以你俩还是好好弥补下女儿吧。我可不想像你们一样。所以大哥的视频是完了吗?下面是我的?”

      ——————

      镜头摇晃的厉害,还有务武急促的喘息声。他手持摄像机,一路跑到产室。刚刚跑到门口,恰巧门就打开了,护士抱着小孩,喊了两句:「赤井先生?在吗?孩子爸爸呢?」

      务武擦了擦手,快步上前:「我在,我在。」

      护士把孩子递到他眼前:「恭喜,是儿子,虽然早产了一周,但也是很健康的宝宝,生产过程很顺利,母亲没有遭太多罪。现在在等胎盘排出来。呀,它在看着爸爸呢?」

      摄像机俯拍到露出小脑袋的宝宝,同样也是黑色的头发,脸蛋上附着着一层白色的胎脂没有褪尽,护士说后面几天就会慢慢消退,所以身上会些味道。不过问题不大,宝宝见到爸爸,居然眯着眼睛笑了起来。

      「要不要抱抱孩子?它很喜欢你的样子。」护士说。

      「啊?啊、」务武整个人局促了起来,护士差不多快把新生儿塞到了他的怀里,做父亲的只是僵着身子,另一只空闲的手不敢触碰自己的孩子。他下意识后撤一步,试图离它远一点。

      ——————

      “你的衣袖上有血迹,”秀一看向赤井务武,“是刚刚出完任务回来?”也有可能刚刚杀完人。他在心里补充道。

      务武点头:“嗯。所以我……不愿意抱秀吉,”他看着对自己眨巴着眼睛的二儿子,解释道,“因为爸爸不想弄脏你。”

      秀吉说:“啊?这有啥脏不脏的,有些孕妇分娩时也会大小便失禁,泡在屎里出生的小孩也挺多啊。妈妈生我的时候,我也是伴着羊水和血水的。”

      务武一时之间被小儿子的跳脱震慑住。不过既然他不在意,那么一直困扰着务武的、没能在小儿子出生第一时间抱它的愧疚,也随之化解了。

      赤井秀一说:“小姨不在了吗?”

      务武点点头:“那个时候她已经回日本了,所以只有家里只有我和她。”

      ——————

      镜头来到了产房。玛丽躺在床上,发呆。

      务武快步上前,放缓声音:「你还好吗?」

      玛丽不说话,只是侧过头,默默流眼泪。务武把孩子放在婴儿床里,蹲在床边,帮她把湿头发别在耳后,轻声道:「很痛?哭成这个样子了,还止不住呢。」

      玛丽吸了吸鼻子,说:「手剥胎盘了。」

      「嗯?」

      「痛死了,比顺产还痛。」她蹭了蹭丈夫的手掌撒娇,眼睛红红的,「医生把手伸进子宫去挖胎盘,感觉就像被活着掏空肚子。大夫的手在我肚子里,拽着肉块往下扯,无痛的药效都过了,叫都叫不出来,这和酷刑没有区别,真的……」

      「医生不是说分娩过程还是比较顺利的吗?」

      玛丽摇摇头:「最后胎盘没有出来。倒霉事怎么都让我碰上了……秀一呢?他吃饭了吗?」

      「他去同学家住了。」务武说,「抱歉。我应该早点结束工作来陪你的……」

      「这臭小子溜得倒快,」玛丽笑起来,「也好,他不在家我倒省事了。」

      「我的陪产假有一周呢,」务武吻了吻她的额角,「会照顾好你们的。之前说好,老二是男孩就叫秀吉,是女儿就叫真纯。唉,我的真纯啊……」

      ——————

      视频到此结束了。看得出来夫妻两人都很疲惫,没有多余的精力拍摄vlog。羽田秀吉目光如炬,盯着务武看。务武举手投降:“是你我也很高兴啦——”

      二儿子哼了两声。

      “这就是全部的了吗?”秀一盯着母亲湿润的眼睛,内心复杂,居然有些于心不忍了。玛丽痛到哭泣的样子,她的惨叫,这些都是他从未了解的事情。他知道生育是一件十分艰难的事情,疼痛等级,分娩过程,这些他都再清楚不过。只是以前没有太过于感同身受,直到今天父亲拿出了视频,赤井秀一才意识到,自己的降生曾经让玛丽那么痛苦。

      难道说,这就是生育吗?
      一个生命的到来,永远伴随着另一个生命的痛苦。

      “只拍了这一点,”务武看着视频,似乎陷入了回忆,“我们的工作性质……不允许留下太多这种记录。现在想想也挺可惜的,没有把你们小时候的样子都记录下来。我觉得应该在你们成为父亲的时候,把视频拿给你们看。”

      “是想让我们也,学着记录一下吗?”秀吉问。

      务武:“也并没有想教育你们要这么做。只是……”他喝完酒,把易拉罐捏扁,“只是觉得做新手爸妈,都会手忙脚乱的。不过现在回忆起来,其实都是很幸福的画面,所以想分享。哈,给你们说个悄悄话,玛丽其实不喜欢看这些。”

      “……她会觉得,”赤井秀一说的很慢,“生下我们,是很惨痛的回忆吗?所以才不想看。”

      “有你们做孩子,怎么能算是惨痛的回忆呢?”务武笑笑,“她大概是觉得自己当时太狼狈了,哭出来很矫情吧。”

      “感觉……”秀吉捏着衣角,低下头,声音闷闷的,“不狼狈的。一点也不。她这么……厉害。”

      三个男人都没有再开口,各有所思,气氛沉默了下来。赤井秀一的脑子里回荡着母亲的叫喊声。他想不起来出现在画面里皱皱巴巴的自己究竟是什么模样,但玛丽的眼泪滴进了心脏里,涩涩的。在座的三个男人都是父亲,赤井秀一明白,自己恐怕才是最不够格的那个。

      起码玛丽生产经历里,还有人陪着她,还有家庭摄像记录这一切。赤井务武陪伴着妻子,羽田秀吉也会陪伴着妻子。那降谷零呢?

      他在异国他乡独自一人生下降谷椿的时候,又是怎样狼狈的情况呢?他也会痛到惨叫吗?哪怕降谷零为了提前生下小椿根本没有等到孩子足月,但剖腹产也是足够痛的。肚子上开了那么大口子,他如何修复?那段时间组织里也许还有任务,他甚至也没有告诉自己的上级……

      而这些,赤井秀一从来没有参与过。

      作为父亲,他不知道小椿出生时的体重,不能像务武一样脱口而出。他没有拍过小椿儿时的视频,没有帮她冲过奶粉,没有给她买过玩具衣服。没有在她哭的时候哄过她,没有在她撒娇的时候满足她。

      而作为伴侣,他只会更失职。

      赤井秀一长舒一口气,突然听见自家弟弟突然猛拍大腿,坚定道:“决定了,由美美生宝宝的时候,我要去陪产!”

      务武“哦~”了一声,饶有兴致地说:“那你得等她先同意。”

      “一定没问题的!”

      “哈哈哈,好。爱老婆的人更好命,”务武又开了一罐啤酒,举杯示意碰一个,“走着?”

      但他们没有碰杯。房门突然传来开锁的声音,一家之主神经紧绷,从沙发上跳起来,低喊道:“糟糕!盘子还没刷——”

      三个人默契地冲到厨房,装模作样了起来,好一副父慈子孝的场景。玛丽脱下外套,瞥了一眼赤井家的男人们,看破不说破。虽然这幅场景在她过去五十多年的人生中头一次见到。看来让男人成熟长大的标志还是成家立业吧。

      收拾完家务,已经到了快十点。秀吉和秀一向父母道别,手里大包小包拎着祖父母给孙辈们的礼物,以及小姑真纯的礼物。玛丽犹豫了一下,对儿子们开口道:“等等。你俩过来一下。”

      于是赤井秀一换一半的拖鞋又穿了上去。玛丽的居家服是一件浅黄色的连衣裙,她双手抱臂,倚在玄关上,似乎要很多话想要交代给他,末了轻轻叹了一口气:“我没有后悔过。”

      “……什么?”

      “你能选择做我的孩子,妈妈很开心。”玛丽说,“我从来不曾后悔生下你们。”她的眼神也看向一旁等待着的秀吉,“每个孩子都是我的骄傲,我很爱你们。”

      “……”秀一知道自己被务武漏了底。玛丽很少和他说这种话,感觉有点不太习惯。她穿着鹅黄色的裙子,不知怎的,脑海里,托着肚子的年轻母亲的形象,渐渐与如今的玛丽相互重合。有种时间穿越的不真实感了。

      他有些局促,想说我知道,又觉得只说句我知道不太够格。一旁的秀吉倒是反应很快,他笑了起来,眼角也浮出细小的笑纹:“我知道的,妈妈,我也爱你。”

      好吧,秀吉已经做好了表率,就算情商再低也知道这个时候该说什么。可对着玛丽,赤井秀一还是心虚。或许自知年轻时忤逆母亲太多,所以有点不好意思。可摄像里玛丽的样子又是那么温柔,他心里一软,看向妈妈的眼睛:“我也是,妈。谢谢你。”

      玛丽拍了拍儿子们的肩膀,最后交代了一句:“你们也都是做父亲的人了,零和由美也都是你们的配偶。所以我以一名妻子的身份叮嘱你俩,尤其是秀一,要对他们好一点。零过去的经历想必很不好,还有小椿,”她顿了顿,“是个招人疼的小姑娘。”

      赤井秀一“嗯”了一声,下意识唤道,“妈。”

      “嗯?”

      “下一次,”赤井秀一说,“我会带上他们一起过来。”

      ——————

      等到赤井秀一回到降谷宅的时候,屋子里灯还亮着。他开门进去,降谷零正坐在沙发上盯着电脑屏幕沉思。听到开门的动静,扭头看了一眼,见到是赤井,挑了下眉毛:“家庭聚会完了?”

      “嗯。”赤井秀一把大包小包的礼物放在地板上,往客厅里扫了几眼,“椿已经睡了吗?”

      “睡了。”降谷零的注意力继续放回工作上,“气得早早睡了。”

      “……嗯?怎么生气了?”

      “为什么不问问自己呢。”

      “还是因为昨天给她拔牙的事情吗?”赤井有些无奈,“我不是故意的,已经道歉过了。”

      一想到这事儿降谷零就觉得无语。赤井有时候随便得像个野人,他自己糙也就罢了,养女儿还是这种风格。本来说好带小椿去诊所拔牙,毕竟日本人牙床发育普遍是个大问题。但赤井似乎觉得拔牙这种小事在家里就可以完成,他小时候务武就是这么干的,所以把传承延续到了小椿身上。

      问题是,降谷椿是个身体不太好的小朋友,那位父亲野蛮生长的模式不适用于她身上。昨天真的是把小椿疼厉害了,犬牙拽了三次都没下来,等降谷零看见委屈巴巴的女儿时,她一侧的小脸都有点发肿。

      鉴于赤井是新手父亲,降谷零觉得还算情有可原。但他真正想不通的点在这里:“所以她说不去,你就真的不带她去赴约了吗?”

      赤井疑惑地站在原地:“可我问了她两次。”

      “这是小朋友赌气说的话,”降谷零无奈,“况且是你有错在先。为什么不哄哄椿呢?自己就走了,这样好吗?你看她明天还会不会理你。”

      “……?”赤井这才反应过来,“所以她在说反话啊。”

      降谷零不屑搭理他,键盘敲得噼里啪啦。

      赤井秀一想:完了。好像真是这样的。

      通常来说,降谷椿是个很讲理的小女孩。她不像其他孩子那般恃宠而骄,但赤井总觉得小椿对自己的态度尤其挑剔。比方说,降谷零让她吃芹菜,小椿就算不喜欢也会乖乖吃下去。但是自己带她出门玩(并且出门前降谷零耳提面命不允许给女儿喝汽水),降谷椿还是会用偷偷攒下来的零花钱购物,然后理直气壮地对赤井说:

      「我又没有花你的钱!你不准告诉爸爸,否则我下次不和你出来玩了!」

      往往在这些时候赤井就会觉得她简直是降谷零的缩小比例复刻版本,在让赤井秀一觉得棘手和难搞方面不分伯仲。有些时候他简直不知道小椿是天生的还是故意的(或许就是继承了降谷零的衣钵)。什么叫做“我又没有花你的钱”啊。女儿花爸爸的钱,不是天经地义吗?这么生分,激发了赤井的愧疚心理,以至于在降谷零不知道的情况下,多次纵容小椿。

      所以她应该更喜欢自己一点的。可惜事与愿违,小椿对两位父亲的态度可以称得上双标。她根本不怕高个子的美国人,会和赤井顶嘴,伶牙利嘴,堵得赤井秀一无话可说。他和降谷零偶尔会在饭桌上谈论故人,小椿知道爸爸有四个好朋友,但是他们都不在了。也许这个年纪的孩子并不能理解什么是死亡,毕竟这种过于抽象的概念,对于成人来说也需要时间去消化理解。某次赤井和降谷零就此话题聊天,谈及自己过去的经历:「……战友遗体回国的时候,我是抬棺人。当时想着,该说幸运吗?死的人不是我。」

      小椿正在搅纳豆,闻言抬起脸,说:「但是你死了,埋在棺材里也没关系的。」两个大人都是一愣,小椿慢吞吞补充道,「反正叔叔你这么厉害,可以拿着铲子,把自己从地里挖出来。」

      降谷零笑得捶桌。

      总而言之,赤井觉得,他可能真的不太能处理得来有关小椿的问题。比方说眼下,他就又把女儿惹到了。FBI摘下针织帽,手指插在头发里胡乱揉了两下,问降谷零:“呃……那你有什么建议?”

      然后补充了一句:“可以改善父女关系的那种。”

      降谷零想了想:“明天要不要一起去公园郊游?你应该也休息吧。”

      于是事情就这么敲定了。临睡前他又跑到小椿房间里看了眼女儿,她睡得四仰八叉,睡衣一角掀起来,露出肚皮。赤井给她盖好,把玛丽和真纯准备的礼物放在书桌上,好让小椿一早起来就可以看到(来自降谷零的建议)。他看着自己女儿毛绒绒的金发,觉得很是可爱。降谷零小时候是不是也是这样?但降谷零没有她的头发这么卷。这这种自来卷显然来自于他赤井秀一的DNA,赤井秀一和降谷零生命的延续。他越看越心软,忍不住偷偷亲了女儿额角一下。

      生命可真是神奇。初见降谷椿时她还没有现在这么高,没几个月,身高就像雨后的小笋一样,涨势喜人。赤井有点想象不来她更小时期的样子,像猫一样的一团,居然可以塞到零君的肚子里。

      他洗漱完躺在床上的时候,从背后抱着降谷零,左手从衣摆钻进去,虚虚拢在日本人肚子上。降谷零拍掉他的手,过了几分钟,他又锲而不舍的伸进来,倒也不使坏,就只是揽着公安的腰,食指偶尔抚过腹部上的疤痕。

      降谷零打了一个呵欠,不悦道:“你干嘛。”

      赤井秀一的声音闷闷的:“……在想椿。”

      “那你摸我肚子做什么?”

      “觉得不可思议……”他轻叹一口气,“她居然是在这里,从一颗0.1毫米的受精卵长成2公斤胎儿的。”

      降谷零转过身子,和他对视:“更正一下,小椿出生时的体重是1815g。”

      “抱歉。”

      降谷零问:“你今天居然多愁善感了起来,这不像你了。怎么,聚餐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吗?”

      “我……看到了自己出生时的录像。”

      “录像?”

      “嗯。当年我爸拍的。”

      降谷抿嘴,喃喃:“……你家的氛围还真是好啊。”

      赤井忽然一把把他搂紧自己怀里:“就,看到了玛丽生产时的样子。我以前从来没见过我妈那副模样。”

      “吓到了?”

      “也不算……只是,一想到她在惨叫,就觉得……好像是和我有关的。”

      降谷零笑笑:“如果我是玛丽,听你说这话真的会想揍你。”

      赤井说:“揍吧。我确实不太容易理解别人。所以很抱歉,真的,当时没能陪着你。”

      “……”降谷零想吐槽句难得你有自知之明,但赤井少见的真情流露,又让人难以打击他。日本人回抱着对方,叹道,“都过去了。”

      都过去了。
      痛苦的过去,也需要看开了。
      起码对于现在的降谷零来说,起码回忆生女儿的过程,也不全然是痛苦。比方说那个梦。梦里的小孩说自己是为了让降谷零不再寂寞,才选择成为他的宝宝的。现在想想,降谷椿带给他的,已经远远超过了“陪伴”。

      她连接着他和赤井,是他们之间的一片大海。
      他们三个,共同组成了“一家人”。

      赤井秀一脑子里预构着明天的出行计划,慢慢地,在降谷零怀里睡着了。不过他没能赖床,六点多的时候,手机嗡嗡嗡嗡震动起来。美国人困得不行,伸手去床头柜附近摸索。点开手机,是条短信。

      烦死了,谁啊大清早的。家庭亲子日,周末不上班,FBI也不行。赤井眯着眼睛扫了眼屏幕:

      ————
      发件人:秀吉

      「啊啊啊哥由美她她她突然羊水破了了!怎么办我要提前带她去医院?还是我先把宝宝的衣服也收拾下???」

      ————

      宫本由美要生了?不是说预产期在月底吗?提前了一周啊。

      赤井秀一翻身坐了起来。旁边的降谷零迷迷糊糊地问:“怎么了?”

      他说:“没事,你睡你的。”

      赤井也是第一次亲身经历妇产科问题场外求助,他想了想,回复道:

      ——不要着急,你先带她去医院。缺什么之后我帮你们拿过去。

      虽然秀吉有些跳脱,但是不至于把媳妇安全送到医院这种小事都干不好。问题不大,估摸一下时间,赶在八点左右拿物资过去就行了。

      “想什么呢,眉头皱的?”降谷零也坐了起来,揉了揉眼睛。

      “宫本,就是我弟媳,好像羊水破了。秀吉刚和我说来着。”

      “我记得预产期不是下周吗?”

      “嗯,有点突然。”

      日本人脑袋靠在赤井肩膀上,好奇地看着两兄弟的聊天内容,说:“啊,感觉手忙脚乱的呢。”

      “毕竟是第一次生孩子。”赤井说,然后问,“你那个时候呢?”

      “还好,大概比他冷静,”降谷零伸了一个懒腰,“快六点半了吧,我起来做饭。你吃了后再走?新生儿的贺礼我已经准备好了,等等放在茶几上。”

      赤井看着他,嘴巴长了张,想问你不一起去吗?但是又觉得难以启齿。虽然赤井家俨然把日本公安视为了长子的合法配偶,可这毕竟也需要一个心理磨合的过程?降谷零倒不说害怕和自己家人交往,只是赤井能感觉得到,降谷并没有完全把自己视为家族的一份子,所以很客气,也略显生分。当然这种事情又急不得,人和人相处都得需要时间。

      赤井没有开口,只是默默爬起来洗漱。如果他今天需要一直待在医院里,那就没法陪小椿了。正在刷牙,第二条短信过来了。是真纯的:

      ————

      发件人:真纯

      「秀哥啊啊啊啊啊啊由美要生宝宝了!!」

      ————

      赤井关掉短信,然后捧水洗脸。

      降谷椿还在睡。她一般八点起床。赤井陷入思考,他应该没必要陪在医院里等弟媳把孩子生下来吧?等新生儿落地,再折返回去看望他们也可以。嗯,那就这样。

      等坐在桌子上吃早饭的时候,第三条短信来了:
      ——————

      发件人:父

      「儿子,你是不是离秀吉那儿挺近?我怕他毛手毛脚的。哦对了,你妈等等估计也会和你说这事儿,记得听她吩咐。」

      ——————

      赤井秀一盯着手机,突然很怀疑人上了年纪是不是就会变得啰嗦和唠叨。哪怕他那位无所不能的父亲也是这个样子。

      降谷零见他又在看手机,提醒道:“咖啡要凉了。”

      赤井咀嚼着厚蛋烧,一边飞快打字:

      ——我知道。

      “我说。”降谷有点不悦,“能不能好好吃饭。不要玩手机啊。”

      “是我父亲,”赤井解释道,“交代秀吉他们的事情。”

      降谷一愣,然后不太自然地抿了口高汤:“哦,这样啊。”

      赤井没有发现他的异常,注意力仍然在手机上。也许务武和玛丽第一次当祖父母,感觉过于谨慎多虑了。情有可原,人老了就会更在乎人际关系一点。务武这封短信,就像是催他赶紧去医院一样。

      很奇妙的感觉,这是务武第一次用这种语气和他说话。就是那种,把儿子也视为一个成年人,而不是孩子的对话。

      赤井快速解决了早餐,换上外套。降谷零把装有月子礼的礼品袋递给他:“里面是一件黄色的婴儿浴巾。男孩女孩都可以用。还有一个小葵花围兜,是小椿选的。”

      赤井接过袋子,“嗯”了一声。他望向客厅的挂钟,现在不过七点半,小椿还睡着。降谷抱着双臂,倚在玄关目送他换鞋。一身米色的宽松体恤,腰间还系着小熊围裙。这幅模样,让赤井秀一想起昨晚离开时,玛丽的样子。

      如果放在几年前,赤井哪怕是做梦都不会梦到类似的场景。

      降谷零可以作为他的伴侣,同他一起生活,成为他的一部分,两个人共同组建家庭。

      赤井秀一有些迟疑,他看着降谷零,话压在舌尖,犹豫着要不要说出来。他想问,零,我可以邀请你和椿一起去吗?

      降谷零歪头问:“还不赶快,盯着我发呆做什么?”

      恰逢此时,手机又一次震动。赤井点开屏幕,是玛丽发来的消息。言简意赅,不容拒绝:

      ——————

      发件人:母

      「你带上小椿和降谷君一起过来。」

      ——————

      赤井放下手机,强忍着不要让嘴角上扬的弧度太多明显。很好,感谢妈妈,这下他有底气多了。他看向降谷零,目光十分真诚:“零,有件事可能得借用一下你和女儿的时间了。”

      “?”

      “因为我妈刚命令我,”他语速很慢,带着笑意,“要带她儿媳妇和孙女一起去。”

      TBC.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番外:喜得贵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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