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国际友好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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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以后，代渝站在追风崖的山顶，想起了拿到中考成绩时，那个意气风发的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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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考后。
代渝正看着电视上的甩葱歌，死党黄文熙一个打电话过来。
“代渝，你多少分？”
“我还没查呢。”代渝端坐在沙发里，低声答着，往半敞的卧室门扫过去一眼。
“一点不积极。”黄文熙嗤了他一声，“你考号多少，我给你查。”
代渝从笔袋里翻出准考证，把考号报给他。
黄文熙那边电脑哒哒哒，过了会儿，蹦出来一句：“卧槽……”
“多少？”
“744，沃日。你他妈语文都139，你是人吗？？！”
黄文熙在那头爆发出悲嚎，还伴有“咚咚”的声音，似乎是在锤桌子。
代渝低调地笑了一声：“哎呀，还行。”
“还行？”黄文熙差点想把电话撂了。
代渝把手机讲话孔凑到嘴边，用气音善良地提醒他：“你悠着点，别把桌子锤烂了。”
黄文熙翻了个白眼，想到代渝看不到，才给他说正事。
“你给老朱打个电话，他要统计分数。”
“好，儿子拜拜。”
代渝挂了电话，给班主任拨过去。
老朱接了电话，听到是代渝，淡淡道：“哦，代渝啊，你考了多少分嘛。”
代渝也淡淡道：“744。”
“744？？？？！！”老朱的声音震破天际。
代渝把电话拿远，稳住笑：“嗯。”
他捏着手机，盯着对面的卧室，生怕脸上表情太夸张，到时候被逮个正着。
“哦……”电话那头，老朱拾掇起形象，赞许道：“考得还不错嘛。”
代渝想了想该说什么，想不出来，说了句：“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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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数出炉，中考算是尘埃落定，源中的重点班稳了。
源阳中学简称源中，是他们这四线小城最好的高中。百年老校，一骑绝尘，所有初中的宏伟目标。
代渝被分到了2班。
去报道时，班里人已经来了一半。他一进去，几双眼睛齐刷刷望过来。
都说人靠衣装，有时候衣也要靠人装。代渝背着书包，穿了件很简单的白T恤，外面套着薄薄的牛仔衣，袖子随意地扎到小臂。普普通通的穿着，也显得很干净。
后排基本被坐了，他面不改色在前排找了个周围人少的空位坐下，拿出暑假借的语文书背《再别康桥》。
轻轻的我走了，正如我轻轻的来。
代渝挥一挥衣袖，装腔作势地把书立起来。
还没入学，源中就给他们布置了暑假作业，语文要求背诵必修一的前三篇。
这最后一篇就只差临门一脚，再巩固一遍他就可以滚瓜烂熟了。
然而瓜熟到一半，就被门外的声音打断了生长。
外面好像有什么轰动，几个人在“哦哦哦”地叫。
代渝抬起眼皮淡淡看过去一眼。
门外站着一个跟他差不多高的帅哥，单肩背着书包，一手勾着肩带。碎发利落，睫毛长长地半盖着，低头看向身边的女生。
那个女生站在门侧，从代渝这个角度，只能看到裙角。
“我，我喜欢你。”女生的手从门框外探出，拉住帅哥衣袖，递出一封情书。
代渝震惊。
岂有此理！他这个帅哥也只是吸引了点目光和议论，怎么还有人开学就直接被表白的啊，简直成何体统。
都是帅哥，凭什么啊！
那个帅哥没有把手抽回来，他招了招手，让女生站到他的位置，指了指教室里看戏的班主任。
“我班主任就在这呢，我不能早恋。”
女生脸一红，松开他的袖子，和班主任飞速对上一眼。
班主任笑眯眯道：“他说得对，不可以早恋。你那封情书要不交给我保管。”
“不用不用不用。”女生摆着手，把头摇得飞起，赶紧把情书揣衣服里，逃也似的跑了。
帅哥应该没少经历过这种情况，风轻云淡地走进教室。代渝视野一暗，前面就多了个人。
那帅哥坐下后，掏出手机低头戳起来。
代渝盯着前面黑黝黝的后脑勺，背完了再别康桥，又去盯着班主任，看他什么时候能发现这人玩手机。
代渝盯得眼睛发酸，班主任终于起身，过来点了点帅哥的桌子，低声道：“以后看到手机就没收哈。”
帅哥点了点头，把手机塞到书包里，开始单手撑脸，望着黑板发呆，代渝则百无聊赖看着第四课的语文课文。
二十分钟后，代渝干瞪着眼睛，已经快要不认识汉字了，班主任终于拍了拍手，拿起一张单子。
“都到齐了，我们先来安排下座位。”
所有人都起身到教室最后面站着，等候分配。
“代渝。你坐这里。”班主任指了个位置。
代渝拎着书包，扯开板凳坐下。
“顾渊。”班主任指了指代渝右边的座位。
一个高瘦的身影在代渝的余光里闪过去。帅哥坐下后半侧着身子，对代渝道：“哟。”
代渝转头，也道：“哟。”
顾渊顿了顿：“切克闹。”
代渝没想到这帅哥还有点谐星潜质。
顾渊眼里带笑，问他：“你叫带鱼啊？”
“对。”代渝漫不经心答了一声，看顾渊满脸写着“能吃吗”的笑容，果断把草稿本封面拿给他看。
顾渊扫了眼草稿本上的名字，“代渝”两字写得潇洒无比，像是要飞出来。
“你名字很有特色。”顾渊道。
代渝眼皮跳了跳：“啥？”
顾渊没再就他名字做文章，转口道：“我叫顾渊。”
代渝点了头，把头转回去，右小臂支在课桌上遮了半边脸，斜着眼睛悄悄从缝隙里去打量顾渊。
可能帅哥都不需要考虑穿着，顾渊也穿得很简单。
一件灰色圆领卫衣宽松地套在身上，黑色长裤从衣服下摆露出来，因屈膝勾出几条直挺挺的褶皱。
顾渊身上好像有一股痞气被他刻意藏着，但还是从气质里流出来。他笑的时候很温和，将身上的棱角都磨得平易近人。
帅就算了，还痞中带柔，确实是挺要命的，怪不得受女生喜欢。
代渝低调地撩了一下头发。
装逼谁不会，想当年他也是班上四大天王之一。
顾渊同学，你还太年轻，你现在走的路，我早就不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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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主任是个膀大腰圆的中年男人，似乎有个当男妈妈的梦想。
他和蔼地笑道：“我叫宋忠言，以后就是你们的班妈妈了。”
代渝看着他略显富态的脸庞，喝着水呛了一下。
他忍着笑把脸偏开，就看到对面的顾渊也别着头，肩膀轻轻一抖。
顾渊座位靠窗，他面朝着窗外，过了一会儿扭头过来，正好和代渝对视上，表情都喜气洋洋。
有些事本来没那么好笑，但要是和别人对上了眼，就会造成指数倍的喜剧效果。
两人一下子都绷不住了，捂着嘴憋笑憋得肝肠寸断，又不敢发出声音，桌子被震得乱抖。
“靠窗那两个……代渝，顾渊。你们在干什么？”宋忠言停下演讲。
代渝没想到宋忠言竟然记得他们名字，咽下喉头的那声笑，抬头正色解释道：“我，刚才抽筋了。”
顾渊的声音随后响起：“我……抽搐了。”
代渝差点喷出来。
他刚想这人撒谎怎么比他还烂，就见宋忠言关切地走过来：“有没有事？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不用，我好了。”顾渊答，“间歇性的，刚开学有点激动。”
代渝咳得喉咙快要冒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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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忠言笑起来有点憨厚感，但又很奇妙地带着威严。
“在座各位能来到源中重点班，都是以前班上的佼佼者。每个人都很厉害，竞争也会更激烈。人外有人，可能以前班上数一数二的，在高中会排到后面去，大家要调整好心态，不要焦虑，别跟别人比，只跟自己比，超越自我。”
他那厚得能夹死人的双眼皮扫过全班。
“新学期开始了，也要收收心，高中比不得初中那么悠闲，别一个暑假过去把心玩野了。”
接下来是介绍各科老师。
源中以理科为主，刚入学表面上还没分科，实际上已经暗分好了文理。代渝这个班是理科班，宋忠言挨个写了理科老师的名字，直接把文科老师一嘴带过。
代渝把老师名字抄在草稿本上，以免忘了。
语文：舒元明，数学：范成桓，英语：李鸿光。
物理：赵易，生物：沈为谦。
宋忠言是教化学的，忘不了，不用写。
他刚把生物老师的名字写完，就听宋忠言说道：“各科都要有个课代表，想当的开学自己去找老师说。”
代渝目光灼灼。
小沈，等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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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忠言办事很有条理，不拖泥带水，各项事务宣告完毕后，就叫人去搬书。
各门各样的教科书和辅导书摞起来，霸占着桌面的一角，紧接着又发下来十五个作业本和五个英语本。
代渝站起身试着掂了掂，全是知识的重量。
“好了，晚上六点十分第一个晚自习哈，都别迟到。”
全班应声，一哄而散。
代渝坐在位置上转着笔，任凭人潮散去。
顾渊起身收拾好书包，拿出手机回了条消息，就把手机揣进了裤兜里。窗台外面趴过来一根手肘子：“顾渊，打球不。”
代渝状似神游地看去，是个寸头少年，左边剃了两道杠。
顾渊抬头看向教室前方，伸手向门边指道：“你帮我看看今晚课表。”
那人走进来，在教室前面回首道：“语文。”
顾渊的手在语文书边停了两秒，转手去抽出化学塞进书包。“不，我猜一定是化学。”
代渝脑袋转了个圈，又默默拿出生物书，翻开目录看起来。
顾渊瞥见了，在他头上问：“你不走吗？”
代渝摇头：“不急。”
那个寸头已经走下来了，手里托着颗篮球冲顾渊掂了掂。
顾渊把书包挎上肩：“打。我姐今天中午不回来，可以打久点。”
寸头一笑：“喔！那打完去我家吃饭吧。”
“爬。”顾渊毫不犹豫拒绝了。他五指半拢，用指尖轻轻在代渝桌上敲了敲：“要不要一起去打球？”
“不了。”代渝朝他笑笑。
顾渊也笑：“那我走了，拜拜。”
他睫毛又长又密，笑起来像是蝴蝶在扇动翅膀。代渝有些被晃到，心想这人的睫毛是不是成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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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教室没人了，代渝从书包里摸出手机，走到阳台去看电话。
他的手机万年关机，几乎沦为一块只有闹钟功能的板砖。
开了机，屏幕上显示有两个未接电话，一个是他妈的，另一个还是他妈的。
还有一条消息：怎么总是关机？
代渝揉了揉眉心，有点不情愿地点开“妈”的号码，回拨过去。
嘟了几声，那头接通了，他低声一句：“喂。”
“代渝，到学校了？”今天是周末，何明芳不用上班，有足够的闲心跟儿子拉家常。
“嗯，到了。”代渝应着，电话那头突然“呸”了一声。
他还以为被唾了一口，下意识往脸上一抹，才想起何明芳可能是在吐瓜子壳。
“你寝室收拾好没有，舅舅送你来的吧。”
“送了。”
“好。”何明芳的声音欣慰起来，“你舅舅对你这么好，你要多听话，多帮着做点事。”
“好的。”听着千篇一律的叮嘱，代渝机械地应答。
现在才十点多，上午的阳光不烧人，但直射在眼皮上还是刺辣辣的。代渝微微皱起眉，漫无目的盯着一处，听何明芳跟他说长道短。
左耳进右耳出，或者干脆两耳封死，是他多年来养成的好习惯。
他一手搭在阳台的瓷砖上，垂眼向楼下看去。
顾渊和那个寸头已经从教学楼的拐角出来，正在往前方的操场走。
他们不知道在说什么，顾渊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往阳台这边看了一眼。
两人视线对上，顾渊看到他，抬手打了个招呼。
“你听见没？”何明芳说了半天没应答，责怪起来，“每次给你说什么你都不听，看最后害到的是谁。”
代渝心头一烦：“听见了。”
他正伸手向顾渊回挥，等他反应过来时，发现自己冲顾渊比了个中指。
顾渊愣了一下，看他一阵后，把头转回去了。
代渝：“……”
日。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国际友好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