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是朵娇花》宋北楚辞

54、第 54 章

　　敛容之出瀚林秘境的时候，敛臻竟是罕见地没有发挥慈父形象去亲自接人，以宗内事务繁多为理由，随意打发了几个弟子去象征性地恭迎一番。

　　敛容之倒是觉得没有什么所谓，他的父亲看似对他极其宠溺，但敛容从未觉过敛臻有走进他心里过……故而那时看不到自己的父亲心里并不失落。

　　自苏九羌在记忆幻境遇上宋槿后，他基本上没有寻到机会与其说上话，待颜久诃一事结束，苏九羌就更顾不上他，眼里只有受伤的宋槿。出了秘境，他仅是向众人道了声别，两人连寒暄几句都没有，就分道扬镳，苏九羌回了飞来山，敛容之径直回了剑宗。

　　这数十天他亦是从未踏出过房门，敛容之想要理清脑中混乱的思绪，想来，儿时救他的那人便是苏唯里，不过是借了他儿子之名……

　　三岁之时，楚乔霜自然逝世，全宗上下悲痛不已，并没有发现他这个少主暗自跑出了剑宗。

　　楚乔霜是上任宗主之女，她基本上继承了她父亲的所有优越天赋，又因她是女子，曾在修真界名声噪动。楚乔霜姿容绝色，仙姿玉骨，再加上天资卓越，在剑道上可谓是第一女仙师。

　　当年修真界的人将近过半都倒在了她的石榴裙下，正想着如此美人要花落谁家，配上何处良人，那时候呼声最高的便是飞来山的同为剑修的徐寄以和苏唯里，奈何楚乔霜竟是看上了资质平平的剑宗外门弟子敛臻。

　　但前宗主并不是仗着修为就会看人低，他素来开明，既然女儿心中欢喜，便由她去。

　　彼时修真界的人都是极其不看好这段有着天地之襄的姻缘，敛臻除去一张仙骨道风的俊脸外，没有一处是能与楚乔霜相配。他们更多的是妒忌敛臻能有这个一张脸入得了楚仙师的眼。

　　两人结为道侣不久，前宗主就将剑宗之位传给了楚乔霜，从此退位想要过上云游四海的日子，走前还撂下了话，无论以后剑宗如何，楚乔霜怎样，这一切事务都再与他无关，且不必来寻他，就从此消失在修真界。

　　这个决定在修真界不足为奇，修仙之人习得圆满，知晓再无突破的余地，又因存活了近百个岁月，早已看淡世间一切，不再奢求飞升，而选择隐姓埋名，过上两袖清风，无忧无虑的生活。

　　楚乔霜亦是没有换留，随父亲欢喜。不过她无拘无束惯了并不想坐在那个处处有限制的高位，再者那时她腹中怀有敛容之，这些劳心劳身的活便交给了敛臻。

　　故而敛臻是父凭子贵，由不起眼的外门弟子一跃成为剑宗宗主，这话是说得一点也不为过。不过众仙家弟子也只是敢私底下说说，没人敢摆在明面上肆意地耻笑敛臻。因为他们连父凭子贵的机会都没有，况且有楚乔霜在，谁敢造次？人家心甘情愿又怎容他们这些外人插手？不过是为撒去心中的不甘与气愤，过把嘴瘾。

　　两人一直都是恩爱有加，不理会外界俗语，胜似神仙眷侣。

　　外人也终于能够放下，由心地祝福他们，不再拉踩低敛臻，只可惜上天并没有赐予他们恩泽，待敛容之出生后三年，楚乔霜竟是年纪轻轻就殒身了。宗门上有看着她长大的长老，下有与她一同成长的师兄弟，更有受过她指点的师侄，此等情谊又怎能不悲伤？

　　修真界的人都唏嘘不已，没能想到剑道第一女仙师不过是昙花一现，在这后人记载的谱上只留下了匆匆的一墨。这朵剑花的花期实在是太短了。但这并没有什么稀奇，纵然修真可以延长寿命，但这也不是绝对，楚乔霜这样的仙家大能就是最好的例子。

　　儿时的敛容之看着全宗上下都哭丧着脸，白幡挂满了所有的屋子，所有人都放下了手中的剑去守灵，这些都代表着他没有娘亲了。敛臻一直守着楚乔霜的灵柩，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更不愿命人下葬。

　　待全宗上下回过神，才发现好几天都没有见过敛容之的身影，敛臻慌了，妻子刚去，儿子就丢了，这是让楚乔霜死后也不能安生啊。也顾不上悲伤，找人要紧。奈何，全宗出动搜查了半月之久都没能把人寻回。

　　彼时的敛容之正被苏唯里手把手地教着执剑。苏唯里在半个月前恰好在空中御剑，便见到了落入魔修手中的敛容之。起初他只当是那魔修的孩儿，却见那魔修下一步竟是要吞噬小孩的神魂！这种歪门邪道助长修为虽快，但日已见久就会显出弊端，爆｜体身亡。

　　苏唯里从未对魔族有过偏见，正道当中亦分好坏，又有谁人能否定魔修没有良知呢，只是这当下的魔修定然不是个好好修道之人！

　　脚下的剑向人使去，那魔修不堪一击，当场重伤，苏唯里虽仁心但并没有想过放过这样的人，留情只会让更多无辜之人丢去性命。

　　再往魔修眉心一刺，只见他化为一团黑雾，慢慢消散开来。

　　敛容之没见过魔修，也认不出这是魔修，他虽知道凡人之躯死后就会腐败，最后归于尘土，像是从未在这世间行走过，却没想到会消失得如此之快。同样修仙之人身殒后有两种去处，一是仙身不朽，只待安葬好，二是与天地融合……通俗点就是与眼前消失的人一样。还好他娘亲是属于第一种。

　　苏唯里这才看向落在地上不哭不闹的敛容之，倒是胆大，不知九羌长此般大的时候能不能有这样的心性。想起自己还尚在襁褓中的孩儿，苏唯里眉目都柔和了几分。

　　敛容之失去了娘亲，便觉得世间没有比这个更为可怕之事了，耷拉着脑袋，他之所以逃出来就是不想像父亲那样终日守着楚乔霜的灵柩，那样不过是在时刻点醒着他，他是个没有了娘的孩子。

　　“好乖。”好漂亮的孩子，苏唯里俯下身来与之对视，苏九羌每天的精力都很充沛，闹腾得很，还不爱睡觉，这会他要给儿子准备百日礼，才想着要下山一趟，却在途中遇上了这档事。

　　正想着问孩子怎会一人在此处，爹娘又在何方，苏唯里初为人父，知晓若是自家孩子丢了，定然是万分焦急，便想着尽快安全把人送回去，自己也好快点回去飞来山。他是在苏九羌睡着后才把人交给徐寄以的，要是儿子醒来寻不到他，怕是又要干上让徐寄以和风秉持头疼之事了。还有就是顾玄魏都做人师叔了，还要和连牙都没有长的孩子争宠，闹得飞来山一团乱。

　　可没想到敛容之把自己蜷缩成一团，抽抽噎噎地和他诉说，

　　“我没有娘亲了，哥哥，我没有娘亲了。”他虽小但能辨别刚刚那个青面獠牙之人是个要对他做些什么的坏人，说不定就是娘亲口中所说的凡间人牙子，能从他手中救下他，敛容之就把苏唯里当成了好人，且这恩人还生得如此貌美，他自认为楚乔霜长得如天上下凡的仙子却没能想到眼前这人比他娘更要好看。

　　苏唯里错愕，没有娘亲了……是他想象中的那样么，是和九羌一样么……

　　“那你爹爹呢，你其他家人呢？”苏唯里安｜抚道，最好不要是个孤儿……

　　“我……”敛容之顿了顿，他并不想回去见到敛臻，爹爹虽然对他也是极好，但他就是觉得其实敛臻并不喜欢他这个儿子，“我不记得回家的路了。”他撒了个小谎，他不知道回去后敛臻会不会责怪他乱跑，但现在他就是不想回去。

　　“等过些时日他们就能找到我的了，哥哥不用担心我的。”敛容之垂下了眸子。

　　苏唯里没能理解这话是何意，只见小孩并不担心回不了家，便稍微安心了些。

　　“你还小，现在去哪都不安全的。”刚刚的魔修就是最好的例子。

　　“哥哥可以先收留我吗？我不会打扰你太久的。”敛容之眨巴着眼睛，他知道剑宗的人肯定都已经散布各处去寻得他的踪迹了，他回去只是时日问题。

　　苏唯里也是没能想到敛容之这一留，就已经是半个月了，小孩说他家人很快就会找到他，故而并没有把人带回飞来山，再说他修仙的身份亦不好和小孩解释，虽然不知道敛容之听不听得懂这些。

　　他是在不属于修真界的地段救的人，自然而然地就当敛容之当成了是凡间的富贵小公子，皆因他衣着都是上好的绸缎。

　　可是苏唯里在此一带打听了半月，都没有听闻有谁丢失过孩子。

　　说来也巧，苏唯里刚好在此处有一个宅子，是与凡人妻子的安家所在。只是她不在后，苏唯里便带着孩子回了飞来山，不想触景生情。

　　却因为要安顿敛容之，复又回到了此处居住。

　　故而苏唯里那日下山后就再也没有回过飞来山，当天给徐寄以传音浅说了原委，他还记得徐寄以没好气地骂了一句，是个小孩都要捡也不知道长大后会不会也是个只会翻天的白眼狼。苏唯里听听就过了，这话明显是说给在徐寄以他旁边的顾玄魏说的。

　　苏唯里执着敛容之的小手挥剑，心神有些不宁，离苏九羌百日宴还余十天的时间，自救了敛容之后就没有能看到他了，日子过得可真快啊，半个月了九羌应该也长大些了吧。苏九羌出生后，就没有离开过他身边……苏唯里有些惆怅。

　　敛容之是带不得回飞来山的，因为要等他父母寻来，而不带苏九羌来这凡间，是因为苏九羌只要在这个宅子就会哭闹个不停……这里是九羌的出生之处，却也是他妻子撒手人寰的地方……那孩子许是有所感，就不愿回来这了吧。

　　“九羌哥哥，你是不开心吗？”敛容之疑惑地问道，童孩心思最是敏感，苏唯里带他这一挥的剑并不比往日的稳。

　　苏唯里确实是想念苏九羌很是打紧，但向敛容之诉说情绪，小孩应该听不懂，他也做不到，故而温柔地冲小孩笑了笑：“没有的事，只是今天有些累了，改天再教你吧。”

　　敛容之点了点头，没作多想：“那我帮九羌哥哥捶捶背。”

　　苏唯里收回了本命剑青刺，他教人才不过是数十天，敛容之学剑是真的快，他本来只是觉得两人在此处闲着无聊，还买来了敛容之这个年龄段该喜欢的东西，可是小孩都不感兴趣，然后就突思其想要教着敛容之几招傍身的剑术。

　　起初给小孩的还是一柄小木剑。可敛容之看不上，还非要用他的青刺！小孩如今都没有那剑身高，他又怎么敢给他这么危险之物，可敛容之眼巴巴的样子，苏唯里软到了心里，想到了若是苏九羌长得这般大也该会喊着爹爹讨要吧。

　　于是，苏唯里带着私心同意了，但还是怕伤害到人，只好是手把手执剑。

　　这半月下来，苏唯里不觉自己教得有多好，他确信敛容之就是有学剑的天赋。若是寻得孩子的父母，让其长大后拜进飞来山修剑道亦是一种美谈。而且他与苏九羌年龄相仿，也可做个伴。

　　但是，敛容之一点都没有着急过回家，让苏唯里怀疑是不是他一开始就说谎了，可能他们的家人就在那天被魔修给……他还是晚来了一步。

　　苏唯里这半个月都未曾回过修真界，徐寄以每次传音提的都是苏九羌之事，故而他并不知道剑宗少主失踪闹得沸沸扬扬，这年龄和丢失的时间完全与敛容之一致！不是敛容之欺骗了他而是苏唯里从一开始就找错了方向。

　　“不用。”苏唯里揉了揉他的脑袋，这孩子当真是乖巧，这么小就会心疼起人来了。他又怎舍得要人捶背？

　　“只是，容之，这都半个月过去了，你真的确定你的家人会找上来吗？”不管怎么样，苏九羌的百日，他是一定要回修真界的……若是敛容之真的没有家人，就一同带回去吧，这样苏九羌也多了个哥哥，何乐而不为！

　　苏唯里本以后敛容之不会在他这儿待上几天，再加上他去凡间历练也多是用化名，除了在他的凡人爱妻那并没有隐瞒……故而苏唯里也是想用化名的，却突然想着要多为孩子积多些功德，就用了苏九羌之名。苏唯里现在行善事，除邪祟，只望一切气运都能落到苏九羌的身上。

　　敛容之心虚，这里是凡间，他当然知道剑宗之人不会寻到这处了，当初出走的时候才会选择到这里去。楚乔霜在世前，基本每过三个月都会带他来凡间一趟，并且不是御剑，而且像普通凡人一样，游山玩水，这一带敛容之才会这么熟悉。只是他也没能想到，会遇上歹人……还好他也遇到了九羌哥哥。

　　这半个月，敛容之是高兴的，他喜欢娘亲御剑时的风姿，早就想着要学，可惜敛臻每次都是以他还小为由，连剑都不让他碰，又怎会教他，只能求助地看着娘亲，可惜楚乔霜觉得这话并没有错也跟着附和。

　　其实楚乔霜放在案台上的心法，敛容之都有看过，还颇为兴趣，他觉得自己并不小了，能学的。最终，敛容之没能想到他堂堂剑宗少主，第一次教他执剑的人并不是剑道第一女仙师楚乔霜也不是他的宗主爹爹，而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凡人。

　　可是他觉得九羌哥哥的剑术丝毫不比他娘亲的心法上写的差，敛容之没有多想只当凡间也会有好剑法，还有就是九羌哥哥的剑明明只是一把再普通不过的凡人所用的，没有灵气的剑，可他就是觉得比剑宗弟子的剑还要好，甚至能与楚乔霜的本命剑去与之匹敌，许是受主人的影响他才会有如此想法，敛容之这样告诉自己。

　　他不知道的是，苏唯里特意隐藏了修仙的气息，变成一介凡人，连剑亦没有例外。

　　两人又在凡间小住了几天，苏九羌的百日宴即使是有徐寄以他们操办，没什么放心不过的，但苏唯里定然是不会等到了当天才会赶回去。

　　帮敛容之收拾好了包袱，苏唯里就要带他回飞来山了，他的家人实在是找不到，小孩亦不见伤心，有苏九羌一个孩子要养，多养一个也没关系了，再且他看着顾玄魏茁壮成长，带孩子这方面也早是有了经验。

　　只怕，把人带回去后，顾玄魏会闹得更欢……罢了，见步行步吧，敛容之天赋和根骨都很好，就说自己刚好想要收一个徒弟吧。现在距离苏九羌百日还有三天，苏唯里已经是迫不及待要赶回去了。

　　可苏唯里还是没能将人领回飞来山，养在自己的膝下。怕御剑飞空吓到一介凡人的敛容之，他特意捻了个沉睡诀，把人稳稳地搂在怀里，却在半路遇上了剑宗的弟子，那人当即就认出了敛容之。这时苏唯里才恍然大悟，明白小孩先前说的那番话，也明白了为何他的资质会如此优越，难怪他看敛容之的眉目有几分熟悉，原是像楚乔霜，只是他从未往修真界想过。

　　苏唯里与人寒暄了一番，此时才知晓楚乔霜身殒一事，而她最后一脉又不知在何方，剑宗已是乱成了一团！苏唯里请求不要将自己身份告知给敛容之，随意找个理由隐瞒便可，对方爽朗地答应了，道谢后还祝贺了一番苏唯里喜得鳞儿，才就此别过。

　　苏唯里笑了笑，看来两孩子还是没能有师兄弟的缘份。他不再耽搁，苏九羌还在等着他回去。

　　**

　　敛容之醒来便回到了熟悉的房间，他一惊，什么也顾不上就从床上弹了起来。

　　“醒了？可算是找回你了，不然你要我如何向你娘亲交待啊，她才刚走不久，定然是要恨我的。”敛臻轻搂着敛容之道。

　　敛容之看着一脸慈爱和愧疚的父亲，抿了抿唇，不太想回答他。

　　“父亲，九……同我一起那个凡人呢？”敛容之怕他这一回修真界就再也看不到那个谪仙的哥哥了。

　　“凡人？”敛臻略有疑惑，但他并不想知道敛容之消失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事，遇上了什么人，但想来找回他的那弟子好像说是在凡间找到的敛容之，他搪塞道，“喔，他自然是在凡间，有个我们的弟子碰巧下山，手里还拿着你的画卷，想来就是与你口中说的凡人遇上了，才能把你带回。”

　　敛容之垂下了眸，他只记得自己睡了很沉的一觉……九羌哥哥就是在那个时候出街遇到剑宗的人吧，果然，修真界找不到他，就把目标转向了凡间，只是来得比他预想的要迟好多，这凡间之旅他们一家三口常有，敛臻又怎会这么迟才想到他跑出了修真界……

　　敛容之没有说出心中所惑，或许是因为娘亲殒身一事，父亲打击太大，无余力想到他竟是大胆地离开修真界了吧。再加上，他尚未修炼，其实自己亦是一个普通的凡人。

　　三岁的小孩还是单纯至极，没有往背后的黑暗去想。

　　敛容之本想着再寻个机会偷偷去见九羌哥哥，只是敛臻没能让他得逞，许是怕他再丢，这剑宗之门他没有修炼前再也没有出过。

　　是因为楚乔霜喜爱凡间热间，敛臻才会陪她离开修真界的吧，反正，自娘亲逝世后，他再也没有见过敛臻踏足过凡间。就连他请求，都被敛臻以宗内事务繁多为由，推却。

　　待到了合适修炼的年纪，敛容之终于不被这灵术约束，再次出逃去了凡间，只是九羌哥哥的宅子已是住了别的主人，他再也没有见过那个曾教他执剑之人了。

　　而不再是小孩子的敛容之，回想往事又岂能不知道年少轻狂离家出走时其实遇上的是魔修，那剑一击即杀，又怎么是普通的凡间之物？所以九羌哥哥并不是凡人！

　　但是他打听到修真界只有一个名叫苏九羌的人，还是比他还要小上几岁的！

　　敛容之想要去一探究竟，但那人根本就不出飞来山，纵使他修为不低亦是不能暗闯进去的，他更不打算告知敛臻，因为，飞来山和剑宗关系不好是人尽皆知的事，冒然去找人，更像是在宣战。

　　而且待苏九羌再长大些，两人皆因在剑道上名声大噪又年龄相仿，齐名是必然之事。

　　还有就是“天下第一美人”苏九羌……

　　很多事情对得上号，又很多都有很大的出入，让敛容之在是与不是之间反复横跳。

　　终于，在万兽谷，他见到了那个少年。

　　确实很漂亮，也确实是与记忆中的那张脸相差无几，但只需一眼敛容之就确信这不是同一个人。

　　苏唯里温柔谦和，苏九羌明朗肆意。

　　敛容之这才想起那与他娘亲一样过早殒落的苏仙君。原来那人当初只是用了他儿子的名讳。

　　敛容之了然这所有的一切。

　　两少年在万兽谷开始了各种奇遇，非但没有别人所想的因一山不容二虎，一道不纳二剑而撕打开来，反而成了好朋友。并且敛容之发现在剑道上他们有诸多同解，原来这才是真的志道同合！

　　再到后来他被冠之剑尊，两人的情分也没有因为这所谓的虚名而生疏别离。

　　*

　　敛容之揉了揉眉心，看着一旁燃着的安神香，炊烟袅袅，他什么都想起来了。

　　因为他不想忘却，拼命抵触，所以记忆都错乱了！

　　敛容之看着屋子内的无脸画像，那人手执青刺，是苏唯里，只是那做着慵懒的行为，无疑是苏九羌才该有的。

　　敛容之都有些分不清他要画的到底是谁，他要记住的到底是何人。又或许……

　　他闻着那带有清新幽香的安神香，也不顾是否会被灼伤，猛然伸手去熄灭。

　　他瞌上了双眸，其实有关苏唯里的记忆一直很清晰，而对于苏九羌……丢去的那部分记忆，让他以为苏唯里和苏九羌就是同一个人。这香企图扰乱他的心智，模糊了苏唯里的样子。

　　敛容之敛了敛心神，这香他用了有一年之久，对上了他画了这么多画像的时间。

　　他现在是相通透了，有一种力量让他丢失了关于苏九羌的那部分记忆，而他并不愿失去，拼命去抵触那股力量。因为没有了关于苏九羌的记忆，他就像儿时一样认为借用了他儿子之名的苏唯里就是苏九羌……安神香的作用大抵就是执念什么便会抹去什么，模糊掉了有关苏唯里的记忆，这看似香神的反向心法当真是用得好啊！

　　敛容之嗤笑，敛臻，他这个好父亲，到底要对他对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