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9、挑明：天时地利人和的告白（二） ...
-
简卓谦告白后，两人之后的相处并没有郁随安想象中那么尴尬。第二天再见面，小学弟就好像已经把昨天格式化，过去什么也没发生，跟她的相处模式丝毫不变。
温柔的语气，热情的态度，绅士而礼貌的分寸感，偶尔自然的撒娇玩闹，一切都没有改变。
郁随安慢慢放下了心，至少表面上能够粉饰太平。
但不得不说，那以后的几天，她不时就会想起那一天落泪的简卓谦。郁随安的共情力很强，不是喜欢，却会像同情小说里的男主那样，叹惋他情窦初开便无比坎坷的情路，然后一遍又一遍地思考，什么是爱情？
她自小早熟，从她的父母、亲戚、朋友、同学、老师等等人那里，从她遇见过的陌生人那里，从
她读过的书那里，她渐渐明白人不可信。
想哭的时候也许在笑，想笑的时候也许在哭。开心并不是真的开心，难过也不是真的难过。
不纯粹的好，也不纯粹的坏，善良时像菩萨，为恶时是屠夫，围观时如苍蝇。
郁随安看不透人。
她甚至看不透自己。
人类何其复杂。
不信人，又何谈相信爱情。
郁随安也曾一次次为了别人的爱情流泪，电视里，小说里，歌词里。
她也曾遇见有人七老八十靠在一起晒太阳，旁边卧着一只懒洋洋的猫。
可她不敢将自己的余生建筑在他人虚无缥缈的爱意，哪怕走到生命尽头时，也许一切仍坚实如初。
可她不想去赌。
就这样吧。
郁随安合上书，叹了口气。
也许多拖几天，小学弟就会自己放弃了吧。
她乐观地想。
没想到变化那么快就等到了契机。
树叶仿佛一夜变黄，然后毫不反抗地任风和时间把它们带走。落叶归根的是少数，更多被从大街转移到垃圾箱，然后流浪到不忍言说的哪里。
夏天已经过去，秋天却只是一晃，冬天马上就要来了。
这个城市没有秋天。
郁随安自己并没有每天看天气预报的习惯，但自从她不经意间跟简卓谦提了一嘴自己怕冷以后，每天晚饭后简卓谦都会特地提醒她明天的温度和天气，尤其是即将降温的时候，一天要说好几遍。
时间已经是简卓谦告白的三天后，正值周六，简卓谦特意提醒说大概两三天内全市会大幅度降温。想想最近每天早晨起床时明显感到的凉意，郁随安终于手脚麻利一回，把自己的两个超大行李箱翻了出来。
为了把脏衣服集中，客厅被简卓谦放置了一个很大的脏衣篮，可以一起放进洗衣机的衣服都在那里面。郁随安懒得多跑一趟，干脆就把行李箱拉到客厅摊开。
她准备把里面的厚衣服明天集中洗一洗，晒一晒，到大降温后随拿随穿。
正挑挑拣拣时，青梅的视频电话先打了过来。
最近青梅的老公得到公司重用，出差频率大幅度上升，她怀孕一个人在家，闲来无事就喜欢找郁随安聊天。平时还顾及到她要上课，周六却是绝不会放过的。
瞄了一眼简卓谦紧闭的房门，郁随安懒得回去拿耳机，就把手机放到一旁，小声和闺蜜边聊天边收拾衣服。
两人正聊得入神，简卓谦却不知什么时候从房间出来，看这架势好像误会了什么，焦急地冲了过来，委屈巴巴地问。
“学姐，你为什么还要走？我只是喜欢你而已……”
可能真的担惊受怕许久，所以声音略大。还没说完，他就像失去了全身的力气，蹲在离郁随安不远不近的地方，可怜巴巴地抱住自己，小声呜咽，声音里满是绝望。
“我明明已经很乖了，你为什么还是要走呜呜呜”
很明显的哭腔。
郁随安懵了，手机那边的青梅也懵了。
郁随安：谁要走？
青梅：喜欢谁？
……
郁随安：救命他怎么哭了？
青梅：WC是那个小帅哥！他喜欢我闺蜜！
……
等郁随安艰难地跟伤心过度的简卓谦解开了误会，心力交瘁地回房间后，居然还要面对自家青梅八卦的目光。
郁随安：吐血三升。
简直心累。
青梅：
【什么情况，帅哥这就被你拿下了？？？】
【你终于开窍了？？？】
【普天同庆啊姐妹！！！】
【话说你俩谁追的谁？？？】
【快，给朕展开说说（搓搓小手）】
【吃瓜.GIF】
郁随安恼羞成怒：
【没在一起！！！】
【他前两天告白，说喜欢我很久了】
【我拒绝了……】
【他人挺好的，长得也帅，可是我真的不想谈恋爱】
【感觉好麻烦】
【摆烂.GIF】
青梅：
【糊涂啊你！】
【恨铁不成钢.JPG】
【那么个大帅哥，追你，人挺好，喜欢整理东西，做饭还好吃】
【你就试试呗，试试又不吃亏！！！（嘶吼）】
【而且之前你发烧，人家照顾你照顾的多好】
【把你交给他，妈妈也就放心了（挥手绢）】
【不过……】
【喜欢你很久了？】
【小问号你是否有很多朋友】
【他不是大一新生吗？哪来的很久了？】
【你俩不能是高中同学吧（疑惑的眼神）？】
郁随安有点犹豫，但还是如实说了。不知道算不算人的劣根性，她其实有一点点高兴。
或许是因为，太久没感受到被爱了吧。
【他说我大一当新生代表时他听过我演讲】
【然后……咳咳咳，为了我考的X大】
【怕我嫌他不成熟什么的……】
青梅：
【好家伙我直呼好家伙】
【那么算起来我得是半个红娘啊！】
【这样你都不试一试？！】
【成天说自己怕麻烦不相信爱情】
【你不试一试怎么知道自己不相信的】
【说不定试一试你就知道谈恋爱的好了】
【再说现在疫情，你哪儿也去不了，谈个恋爱打发时间也好啊！】
【至少不会无聊了】
【吵架都不无聊啊！！！】
【快谈恋爱吧！！！】
【妈妈想看你谈恋爱！！！】
青梅很激动，一直在劝说郁随安试一试，可能是太过入戏红娘的身份，也可能是结婚生子就自然而然希望自家“闺女”有个归宿。她活灵活现地基于自己的亲身经历向郁随安传授了一系列有用没用的经验和手段，电话这头的郁随安根本插不上话，只能唯唯诺诺应是。最后被洗脑洗的，甚至也觉得可以跟英俊帅气的小学弟试一试了。
跟自家青梅保证自己一定会好好考虑一下她的提议，郁随安才终于在青梅的依依不舍中挂掉了电话，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晃晃脑袋，她还感觉脑子里嗡嗡作响。
都怪青梅嫌弃自己打字慢，非要发语音，情绪激动声音还大。
我的耳朵好可怜嘤。
郁随安苦兮兮地揉了揉自己受苦受难的耳朵，心疼不已。想起刚才谈论的话题，又有点迟疑。
谈恋爱啊……
真的要试一试吗？
她想起之前自己发烧时简卓谦满脸担忧的样子，手指不自觉摩挲了一下手机。
可是……
还没等郁随安可是完，敲门声突然响起。
敲门的人好像有点犹豫，只敲了一声，接着就是长久的沉默。
郁随安知道门外是谁，咬了咬嘴唇，开始慌了。
良久，响起了第二声敲门声。
郁随安还是起身开了门。
门外果然是一只可怜兮兮的小狗，看样子已经洗漱完，穿着软乎乎的睡衣，一副毫无防备没什么攻击性的样子。头发蓬蓬的还有点乱，不知道是哭的太伤心还是洗脸时太用力，整张脸都是红红的，眼尾跟鼻头尤甚，看起来脆弱得一碰就会碎掉。
无辜的狗狗眼水汪汪亮晶晶，但满是做错了事的内疚和惶恐。
见郁随安出来，简卓谦不自觉躲闪一下，又鼓起勇气，磕磕绊绊地小声道歉。
“学姐，对，对不起”，他失落地低下头，不敢看她，只敢看自己的脚尖。“我是不是，给学姐
添麻烦了……”
又是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
郁随安有些出神地想。
他好像不是爱哭的人，却总因为她落泪。
真的不可以试一试吗？
他好像，真的很难过……
像那天被伤到手，还可怜巴巴地安慰她。
怕她多想，还理直气壮地说伤员要清淡饮食。
郁随安有些心软。
不行的话，分开就好了吧……
她的内心前所未有地动摇起来。
简卓谦毫无所觉，整个人都快委屈地缩成一团，只有小小的颤抖的声音小心翼翼凑近郁随安的耳
边。
“如果，如果学姐讨厌我的话，我可以搬走，学姐是女孩子，找房子肯定很困难，等，等解封了……”
他还没有说完，她却鬼使神差般下定了决心。
“我们试试吧。”
郁随安说。
“什，什么？”简卓谦猛然抬起头，好像有什么出乎他意料的事情发生，以至于他整个人完全愣住了。
“我说……”郁随安犹豫了一下，刚刚的冲动消失，她突然有一点点后悔。
可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小学弟已经迅速反应过来，他激动得快要跳起来，却又强行忍住，以至于原地踉跄了一下。他抬起双手好像想要触碰她，却又局促地放下。他就像一只喜欢到不知怎样表达爱意的小狗狗，怕冒犯所爱的人，可是实在太爱了，于是只好在她附近疯狂地摇着尾巴原地转圈。
“试试？学姐，学姐答应做我女朋友了吗？”简卓谦的声音颤抖，不可置信中勾缠着惊喜，还有莫名其妙的泪意。眼巴巴地看着她，用那样无辜透亮的眼睛，好像只要她承认，就能当场飞升，否认，则原地破碎。
郁随安的那一点点后悔，突然说不出口。
注视着那双缀满了星星的眼睛，她在心里叹了口气。
罢了……
话既然是我说的，那就得认。
郁随安视死如归般点了点头。
也许，我也是……会被爱的……
她有些失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