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握瑾怀瑜》那无那么

21、老宅风波2 赠品

　　第二十一章老宅风波2 赠品
　　【我要送些东西给你，我的孩子，因为我们同是漂泊在世界的溪流中的。你的生命正是青春，你的道路也长着呢，你一口气饮尽了我们带给你的爱，便转身离开我们跑了。
　　——节选自泰戈尔诗集《赠品》】
　　不出所料，吴家吴爷爷所有的孩子齐聚老宅，因为吴爸的其他三个兄弟在W城，好多年也没见过面了，吴爸还是有些感慨，又想到大家齐聚一堂是为了分割老宅，意味着他很有可能搬出老宅，一时间又有些伤感。看到小瑜和闻磊也来了，像是吃了颗速效救心丸，又好像那颗定心丸卡在了喉咙里，吐不出也吞不下。
　　吴家的叔伯们看到传说中的闻磊气宇轩扬，剑眉星目，都十分喜爱，纷纷嘘寒问暖。闻磊到底是当过兵的人，无论长辈说什么，都护在小瑜身边，生怕老婆再受一点点委屈。
　　五叔是吴爷爷最小的儿子，见到闻磊寸步不离媳妇儿，打趣道：“看看我们家小瑜，就是有福的人，从小爷爷奶奶疼的跟眼珠子似的，现在这姑爷又这么看重他，真是命好。”小瑜和闻磊笑而不答。五叔又道：“闻磊，你知道小瑜小时候那叫一个任性，家里所有的小孩儿，不论大小，都得让着她，小孩儿们在门口玩儿起了争执，哭着告状，老爷子根本不搭理，若是小瑜哭了，老爷子就坐不住了，恨不得开个论坛教育人。”
　　“是啊，小瑜在我们家也宝贝得很，不能受委屈的。”闻磊回应道。
　　吴爸亲自下厨，做了很多菜，全家人入座，兄弟们见面也是很亲的，聊工作，聊孩子，聊他们曾经的童年，就是没有人提及老宅的分割权。长辈不提，小辈更不必提及。
　　午饭后，小瑜的二伯主动找小瑜聊天。在叔伯中，小瑜跟大伯和二伯是很亲的。小时候，大伯和二伯经常带孩子们上公园儿，一定要把冰淇淋吃到够，天黑透了才舍得回家。二伯在小瑜的心里是最完美的，他继承了吴爷爷很多品质，爱读书，脾气温和，做事有条理，喜欢小孩儿。小瑜小的时候，二伯经常抱着她去看火车。再大一点，二伯在自行车后座焊了个小孩儿安全座，把小瑜放在里面，带着她去后小街玩，也常常去看长江大桥。那时候二伯也二十八九了，他条件好，给他介绍对象的人很多。有一回，小瑜的奶奶有事离开家几天，他就自己带小瑜，把小瑜放在自行车后座的安全椅里，就出发去相亲了。人家姑娘见了他这精神小伙儿，十分满意，一看他带着孩子，很是震惊。就问她，“你是相亲？还是已经有了孩子了？”二伯就说，“我相亲啊，这我弟的孩子，跟我特亲。”坐在后座的小瑜还冲人家姑娘挤眉弄眼，后来这姑娘就成了小瑜的二伯母了。
　　二伯：“小瑜，你也长成大姑娘了，现在生活的好吗？”
　　小瑜：“挺好的，二伯，你没怎么变，还是很年轻，很健康。”
　　二伯：“呵呵，二伯老了，六十多岁的人了。看到你们都成长得这么好，二伯高兴，我来的时候，你姑跟我说了这套房子的事儿，二伯想知道你怎么想？”
　　小瑜：“既然您问了，我就实话跟您说吧，法律上您和我姑、我爸，还有大伯、五叔才是这房子的第一继承人，只要你们商量好就行，其实跟我关系不大。我爸不愿意搬，是因为我姑当年用了手段让我爸把他单位分的房子过户给了她，他认为自己是受骗了，现在看来，也确实如此。但法律是讲证据的，无论怎样，他以前房子已改成我二姐的了，这栋老宅也确实不像当初你们协商的那样：成为我爸个人的房产。如今，我看到了最初你们立的字据协议，只能感慨我自己父亲没有文化，看不懂协议就签了。如果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行为买单，那他就只能接受了。如果他没有地方住，没有人管，那他永远是我的责任。虽然他对我履行的义务比较少，但他毕竟给予我生命。”
　　二伯：“我明白了，小瑜，我们等会儿听听他们怎么说吧。”二伯显然释怀了。
　　楼下，姑姑忍不住已经召集大家开始讨论了，姑姑看到小瑜和闻磊下楼，笑盈盈地冲着闻磊道：“小磊，我们家小瑜对你可是实心实意的。想当初，你奶奶不同意你们在一起，我心想，东边不亮西边亮，就给我们小瑜介绍了个大款，家里挖金矿的，排行老小，老爸老妈疼的不行。我想这要是能成，也是件好事儿。你猜小瑜咋搪塞我的？她说，姑姑，我看过了，那男孩儿不行，他爸还行。你说她这态度，把我给气的。我就说嘛，她爸也破产了，爷爷奶奶也过世了，她咋还这么狂呢，现在想想，是你俩私下说好了，压根儿就没断吧？”
　　“那这么说，我得谢谢姑姑了。”闻磊声音清冷，丝毫没有听出半分谢意。
　　“嗨，这孩子，你们好就行了，谢我啥呀。”姑姑突然意识到说错了话，“既然大家都在，小瑜小两口虽说是小辈，既然参与了，也听听，将来做个见证。我是这样想的：老宅，大家如果都想卖，然后分钱，我也赞同的，但这一栋小楼找买主也不容易，如果咱们五个谁能出个一百万买了这房子，这房子就过户给谁，咱都自己家人，价格不能跟外面人一样，你们说怎么样？”
　　叔伯们安静了片刻，也都明白了，是姑姑想以最低的价格买下小楼，“姑，你咋这么确定我不会买？”小瑜看着姑姑发问。
　　姑姑：“小瑜，你是小辈，这还轮不到你，你要买，那价格不能这么少了。再说了，你们不是刚买了新房子吗？”
　　“好，我们总要商量一下，这回来主要是参加小瑜婚礼的，也不是非得这一会儿就商量好。”大伯下了总结性的定论。吴爸一直憋着气想要申诉，却意外地感觉到小瑜在拉他，“爸，婚礼总要为您做身儿西装，您今天有空，就跟我去量一下尺寸。”小瑜的这句话很显然比那一百万的房产更让人安心。“好，好，我换件衣服就跟你去。”吴爸高兴道。
　　出了老宅，吴爸说：“小瑜，你拉我出来是想对我说啥？”
　　小瑜：“确实是要量尺寸的，不过你也不用太在意，至少这回我姑的计划没成效。我大伯、二伯他们很快就会回去的，老宅你还可以先住着，如果哪一天真住不下去了，我来接你，就是这样，我们去量尺寸吧，这会儿人家店里估计人不是很多。”小瑜自顾自地走在前面，走了几步，停住脚步，听到声音，转过头不厌烦道：“您又哭啥呀，就您这，还敢说当过武警！”
　　“我不用去量了。”吴爸擦擦眼泪。
　　小瑜：“为啥？你又作啥？”
　　吴爸：“我女婿让人上门儿给我量过了呀。”
　　小瑜看看闻磊寻求确认，“是的，不是怕你不喜欢那家老式的西服定制店嘛，就换了一家，让人上门儿服务了一下。”讨好地看着媳妇儿，好像一只摇着尾巴的小哈。
　　（瑾瑜内心os：）
　　她爸哭啥啊？这不都说管他了吗？博人同情？她爸也不是这样的路数啊？难道是三年前离家出走的那个晚上……她和她爸也是这样一前一后的，瑾瑜受了委屈要走，她爸追出来喊：“吴瑾瑜，一点小事就离家出走，有本事你永远别回来！”
　　瑾瑜回过头，失望地看着眼前这个自私的父亲，冷冷地说：“这是我爷爷奶奶的老宅，我会回来的，当我再回来的时候就是你走投无路求我的时候！”
　　三年后，果真应验了，因果啊。
　　大地沉眠，风儿也在枝叶不动的树木中做着美梦。安静的鸟巢，花蕾的私域独衬出一丝浅浅的温暖光晕。熨贴在哥哥的身旁，暧昧晕染了整个房间。
　　“哥哥，你会不会对我的事，我做的事有些失望？”
　　闻磊：“为什么？你怎么会这么想？”
　　小瑜：“我爸对着我哭，我不为所动，心里也很平静。”
　　闻磊：“不会，你做的很好，我知道你尽了力了，但你有没有想过，你爷爷的本意一定是更想你得到那栋他戎马一生换来的房产，你这样处理，有可能什么都没有。换句话说，如果你要得到，也不是毫无办法。”
　　小瑜：“哥哥，这么多年，我从未忘记过爷爷奶奶，跟他们生活在一起的快乐时光仿佛就在昨天。我曾经以为爷爷奶奶过世的那一天，是我人生失去最多的一天，是我最痛苦的一天；可我现在深深地知道，我离开了他们，但并未失去他们。他们对我的好，对我的百般疼爱，使我遇到事情就会始终拥有一个想法：他们如此爱我，把我带大，不是让我失去自我，更不是让我痛苦迷失，是让我好好成长，享受生活。我过过大小姐的日子，也受过弄洒一杯奶茶被老板骂着道歉的日子，才收获到了他们给予我的最珍贵的遗产：永远不放弃自己，拥有爱自己和爱别人的能力。我被调回Z城分公司，有一部分原因是公司内部的潜规则，有些年轻的设计师和老板有染，也有一些同事凭借自己的手段上位。当我面对这些毫不为其所动，我相信：只有努力，没有捷径。这就是我从小被爷爷奶奶教导的结果，其实，最高的奖赏，最大的财富，我早已被赋予。”
　　闻磊：“那你姑姑呢？她并没有履行她作为女儿对父亲的承诺，也并未善待你。她很可能成为那栋房子的最终主人。难道真的是那句，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卑鄙有卑鄙者的通行证？”
　　小瑜：“我姑？她，其实是最惨的人。我大伯、二伯、小叔都是文化人，他们不像生意人那样大富大贵，但也是衣食无忧。通过这件事，他们知道姑姑对这房产的规划是早有预谋的，他们会怎样想？怎样做呢？不是只有我姑读过大学的好吧。前年，我大姐因为和我姑去外地谈生意，遇车祸去世了。现在，只有整日游手好闲不学无术的二姐陪伴她身边，说是陪伴，去年我姑手术也未见二姐照顾，反而是我大伯二伯轮流来Z城照顾。我姑父非但没有管教孩子，反而在外心有所属，房子是财产却不是家。家财万贯终有败光的一天。我不是一个大度的人，过去的许多事我并未忘记，我爸在我面前流泪，我心里并未原谅他，非但没有，反而内心无比平静。至于我姑，只有眼睁睁地看着她走进了一条孤独的小路，你叫她，她根本不想听见。”
　　【计算那些过去的日子，把我们手里永久丢失了的东西在心里爱抚着，河流唱着歌很快地游去，冲破所有的堤防，但是山峰仍停留在那里，怀念着满怀依依之情。
　　——节选自泰戈尔赠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