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浮梦》尔依舍

7、血雨腥风（上）

　　白碧碧一直感受得到身后的目光伴随自己离开。

　　如一潭春水，那么的爱恋，那么的温柔，那么的••••••那么的让我愧疚。

　　阳修，这一战之后你必定再见不到我。当日七皇子用冰叶丸害我，虽从陆无名处得到叶棋冰露，也不过能抑制毒性的两年罢了，现下已过去一年，你的恩情——注定是我对你的亏欠。

　　只不过••••••还有我的恬恬。他是否再娶，是否会在某个月明之日记得曾经有我白碧碧？

　　恬恬，此生可还能再见你？

　　白碧碧想到此处，悲从中来，脚步一虚，直直向地面砸去。闭眼之前，只听得楚捷一声惊呼：“碧碧。”

　　心里最后一个念头竟是——楚捷，你又混叫。

　　一种随波逐流的感觉。

　　碧碧睁眼，一时不知身在何方。连忙望望四周，只见空空茫茫的全是水，再看自己竟然孤身躺在一叶小舟之中。

　　碧碧举目向上游望去，远方有数盏渔火不停的闪烁，心中只道：“没想到深夜中还会有渔人辛苦的劳作，世界上的每一个人都在为自己未知的命运而奔波，我和他们在这一点上并没有任何的不同。”

　　等等，我不是要回西琉么，怎会独自在此？

　　“楚捷！楚捷！”碧碧叫了几声，只听得略显空旷的回音。心念一转，既然不知此处是哪里，不如先靠岸。

　　想到此处，忽听身后有了摇橹声。只见船尾不知何时有了个身披蓑衣的船夫。

　　碧碧陡然心惊，也不敢靠近。只是问道：“船家，这是哪支江，可见与我一起的人？”
　　却见那人不回答，只顾低头摇船。

　　碧碧上前两步，见船家身子一软，突被当胸一箭而过。只看箭尾标注着西琉的楚字。

　　是楚捷！

　　碧碧见船家忽然抓住自己的手腕，那么用力的攥着。碧碧吃疼，挣不开。心念一转，就将船家戴的斗笠拿下。

　　竟是阳修。

　　碧碧只听得阳修声音凄厉，恶狠狠的问：“碧碧，为何要在青棋峰害我。我待你如此，为何害我？你只道别人恩情，难道我对你就曾苛责吗？碧碧！碧碧••••••”

　　“碧碧！碧碧！”是赵沧恬的声音。

　　“恬恬••••••　”碧碧看着不是何时出现在另一艘船上的赵家老小，人人双目流血，颈间一道血痕，如利剑划过。

　　赵沧恬站在船头，直直的瞪着碧碧，质问：“碧碧，为何害我赵家？为何害我？”声音一声比一声凄厉，如钢爪般直直刺进碧碧的心。

　　“我不是故意的。不是我！不是我！”

　　只见众人向她逼近••••••

　　寒风夹杂着阵阵的涛声，不断传入碧碧的耳中。碧碧忽然惊醒，嘴里似乎还说着“不是我！”。

　　那么真切的，竟是个梦境。

　　碧碧听听呼出胸中的一口浊气。心下却重重的叹息一声。

　　细细打量一周，竟真躺在一个精致的船舱里。

　　似是受了梦境的影响，碧碧陡然心惊，连忙下地，准备出舱察看。

　　“好端端的怎么就下地了？”舱门不知何时被打开，楚捷奔了进来。将碧碧重新扶回床上。

　　“我这是哪里？”楚捷看她一眼，见她开口并不问自己的病情，便知碧碧自己必是知晓。

　　“碧碧，你身体不好，不可颠簸，所以改走水路。”楚捷倒了杯茶，吹凉，送到碧碧嘴边。“你可知自己身中何毒？”楚捷军中御医只道此毒少见，并不知晓，因而只能开些简单的方子压制毒性。

　　碧碧摇头，并不喝茶。撇嘴笑说：“哪里是中什么毒，不过是这几天太过劳神，有些疲倦罢了。楚捷你最是喜欢小题大做。”言罢，幽幽的看向窗外，叹道：“天快亮了，这几日你必定没有休息好，你先去睡会吧，我也要再休息会。”

　　楚捷见状，也不言语，只是点头出舱去了。

　　碧碧躺着，脑中似千头万绪，又似空荡荡的无一物。闭眼养了一会子神。再见天已经是黎明前最暗的那段时间了，心想：既然睡不着，不如出去走走。便披衣出舱。

　　只见楚捷站在船头，迎风而立，偶尔喝上手中的酒。

　　忽唱：

　　“金戈铁马，谓英雄；故英雄，知己难求。纷纷乱世，登高独立，一场苦梦！”

　　“纷纷乱世，一场苦梦••••••”碧碧喃喃自语，忽觉自己何尝不是陷在这纷纷乱世难以自拔？

　　就算将天下收进囊中，又怎见的不是一场苦梦？

　　兀的，一支点燃的羽箭划破夜空，呼啸着射向船头，深深的钉入碧碧身前的甲板之上，碧碧迅速转身向舱房跑去，刚刚走出两步，雨点般的火箭从周围向楼船射来，所幸箭矢并没有伤及身体。

　　碧碧被困箭雨中，正进退两难，忽听楚捷叫道：“碧碧！”

　　楚捷站在离自己三尺的地方，碧碧只见又是一阵密匝的箭雨，就地一滚，大叫：“楚捷，快进舱房！”

　　冲入船舱，刚刚掩上舱门，几支箭镞穿越门板，露了出来。碧碧惊魂未定的擦去额上的冷汗。楚捷向碧碧露出一个宽慰的笑容：“恐怕遇到了劫匪！”

　　楚捷又连忙拉着碧碧的柔荑躲在床榻之后，火箭仍然在不断的射入，船舱已经开始燃烧起来，滚滚的浓烟呛得他们不住的咳嗽。碧碧暗道：“如果继续在舱房中呆下去，恐怕不被烧死，也逃脱不了被浓烟熏死的命运。”

　　楚捷拉下床上的棉被，包裹在两人身上，和碧碧向舱门冲去，舱门已经被火烧毁，轻轻一撞便顿时瓦解。

　　碧碧和楚捷刚刚抵达甲板之上，船上手拿盾牌的铁甲武士已经将两人团团护住。火箭的攻势依旧不曾减弱，震天的喊杀声却从船尾如海浪般阵阵传来，数十名匪徒从船尾率先登陆，底层的甲板上负责保护楚捷安全的武士和他们已经展开了混战。

　　碧碧站在一个可以清楚的看到战场的局势位置，这帮匪徒进退有序，攻守有秩，显然经过良好的训练，楚捷这方的武士虽然人数上占据了主动，可是战况上并不占优。

　　楼船上燃起的火光照亮了昏暗的河面，又有十余条系着飞爪的长索牢牢抓系在靠近碧碧所在的船身之上，两道黑色的身影沿着长索鬼魅般向楼船攀缘而来。

　　碧碧突然意识到，这两人的目标一定是自己，低声命令道：“冲上去，阻截住他们！”保护楚捷的八名武士迟疑了一下，在他们看来守在楚捷的身边或许才是他们真正的职责所在，却没有想到正是他们的存在将碧碧置于险地。

　　“快去！”碧碧双目一瞪，怒喝道。

　　他们终于举刀冲了上去，碧碧向楚捷奔去，拉起楚捷迅速向火光无法照及的船角跑去。

　　八名武士和两名黑衣人在船首相遇，八把长刀同时向两名黑衣人砍去，两人俱是黑衣蒙面，意图掩饰自己本来身份。左侧的那名黑衣身躯猛然跃起三丈有余，轻松脱离了八名武士的阻击，在空中一个翻腾，双手分握一柄寒光凛凛的短剑，如雄鹰扑食般向碧碧的方向投去。

　　却被楚捷自腰中抽出长剑，当胸而过。楚捷自己却被箭雨所伤，肋下，右肩两处要害各种一箭，动弹不得。

　　留下的那名黑衣人闪电般抽出一柄宽约五指的阔剑，以自身为中心成弧形挥出，和攻向他的八柄长刀一一相撞，剑锋过后八柄长刀从中被斩成两段，碧碧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此人手中的长剑定非凡品。

　　黑衣人出剑速度快到了极点，没等八名武士做出第二个动作，剑锋闪电般划向他们的咽喉，血雾沿着他的剑尖喷射而出，凶残的场面让自己险些呕吐出来。

　　黑衣人杀掉八名武士之后，挺剑再向碧碧冲去，口中叫道：“东湖王令，弑杀绿珠！”

　　此时楚捷自身难保，眼见碧碧就要中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