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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失去与遇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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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岁那年,肖若若在一家六里桥的国企上班,跟朋友的合租房却在遥远的天通苑。毕业后选择这家国企不过为了户口,工资低的可怜,每天挤地铁转公交,早上六点出门,晚上到家七八点了。早午饭单位食堂解决,晚饭有时候到家太晚,只能凑合吃碗泡面,日子过得着实有点辛苦。
生活虽艰难,她却有个精神支柱,就是在青海支教的初恋男友景一风。他俩基本保持电话短信不断,每天景一风都给她讲述在青海的所见所闻,讲述那里淳朴的风土人情,讲述自己对肖若若的思念。有了景一风,肖若若总是满满的热情面对工作与生活。
肖若若和景一风是高中同学,大学本来就不在一个城市,毕业后又是分隔两地。她选择了留在北京,而景一风承诺她,等自己研究生毕业了就来北京找她。研究生毕业了,景一风没来北京,选择了去支教,他又承诺支教结束了就一定来她的身边。
时不时的,她还能收到景一风寄来的礼物,或者是一瓶黑枸杞,或者是几包牦牛肉干,日子就在对未来的期待中过着,有着憧憬和美好。
忽然有一天,就跟所有的故事一样,景一风消失了,是彻底从她的生活里消失了。手机停机,他老家的座机无人接听。室友丽丽劝慰她说:不告而别是所有渣男的必修课。
肖若若不信景一风是渣男,请了无薪假,一个人买火车硬座票去西宁。上火车之前,她接到在西宁的大学同学老鱼的电话。老鱼说打听了很久,景一风已经离开了支教所在的乡小学半年了,叫她别去西宁了,去了也白搭。
嘈杂的北京西站里,她一次又一次打着景一风家里的电话,还是无人接听。身边走过的旅行团是一对对出游的小情侣,肖若若不明白为什么别人都能那么幸福,她自己却过得如此不堪。
她请老家的朋友沈涛去景一风家看看,沈涛说景一风全家已经搬去上海很久了。
承认自己失恋容易,接受失恋这个事实还是需要时间的。整个过程挺熬人,白天她努力工作,夜里开始失眠。后来,她索性也不睡觉了,起来上网,在网上找着跟景一风相关的一切线索。
□□空间都翻遍了,MSN空间也都翻遍了,同学录开心网也都翻遍了,一无所获。最后她流连于天涯论坛,看着一个个陌生人的喜怒哀乐,麻木自己,直到有一天,认识了夏桐。
夏桐是她现实中几乎不认识的那一类人,胡同串子,满口荤话,嬉皮笑脸。他们加了MSN以后没日没夜的聊天,丽丽也鼓励肖若若说:忘记一个人最好的方法就是爱上另外一个人。
在网上腻歪一个月后,肖若若约夏桐见面。
他们约在后海边一间小酒馆见面,与网上的油腻形象截然相反,夏桐是个文艺范十足,有点害羞的大男孩。现实中他讲话也并不是油腔滑调,反而经常冷场。
不过他倒确实是个北京土著,白天在一家培训机构当英语助教,晚上经常在后海边各个酒吧客串唱歌。聊天几次陷入冷场,大概为了救场,夏桐上台唱了一首The Cardigans的《Your new cuckoo》。原本清脆的女声,夏桐唱来别有风味。也不知道为什么,肖若若听的泪流满面。
凌晨,她跟夏桐回家了。
夏桐家在鼓楼东大街的一条胡同里,一个单独的小院。他爷爷奶奶住北屋,父母住西屋,他自己住在最偏远的南屋。他们回去谁也没惊动,直接进了夏桐的屋子。
夏桐的屋子异常简单,只有床和书柜以及一个放在地上的CD机。
满满一个书柜的打口碟叫肖若若开了眼,她惊叹不已,夏桐介绍都是自己十七岁开始在哪里哪里淘来的。
他们坐在床前地上的一张厚厚的毛毯上,喝着冰凉的啤酒,听着Lisa Ekdahl的When did you leave heaven。
忽然肖若若就困了,又不好意思去床上睡,只能悄悄的眯上了眼睛。过了五六分钟,她明显感觉到夏桐往她这边靠过来了,紧紧挨着她,然后就一动不动了。
肖若若睡着了,睡了大概一个多小时,热醒了。她发现夏桐给自己盖了一张毯子,然后在边上看一本摄影杂志。她觉得很享受这一切,就没有睁开眼睛。
忽然夏桐把挨着她的那只手举了起来,又轻轻的落了下来。肖若若感觉那只手落了一万年那么长,终于揽住了她。她睁开眼睛,抬起头想看看夏桐的脸,结果,就被夏桐吻住了。
灯光昏暗,外面淅淅沥沥下起了雨。肖若若一边吻着夏桐一边想,这冬天的北京,怎么还能下雨呢?
大一那年寒假,肖若若父母去了乡下看亲戚。她和景一风在她家做了第一次。两个人都是没经验,搞得肖若若感觉就是生疼,所以她并不是太喜欢这种活动,后续两人聚少离多,也没有做几次。
而跟夏桐在一起,就完全不一样了。夏桐游刃有余,似乎将她的潜能都激发了出来,整个人好像在坐过山车一样,畅快淋漓。
有时候肖若若是恍惚的,恍惚觉得她和夏桐是在谈恋爱。夏桐对她温情脉脉,体贴入微。一起坐公车,他会一手揽着她一手抓着吊环,稳稳的。吃火锅的时候,他会提前帮她拌匀芝麻酱。她参加公司团建去郑州,夏桐怕她在火车上吃的不好,给她做了满满一饭盒的排骨带着,引得她的同事们都惊呼不已。
沈涛来北京,夏桐陪同吃完晚饭,体贴的先退场,留时间和空间给她和朋友,不论男女。丽丽听说了以后一拍大腿,说夏桐绝对是21世纪的好好先生。
只是在肖若若心里,夏桐仅仅是一个叫她忘记景一风的工具人。她沉溺于与夏桐滚床单的每一刻,好像只有在最高潮的时候,她才能忘记那个叫她最痛的名字。
夏桐的家人对肖若若非常满意,肖若若虽然是外地人,但是自己也有北京户口。最重要的是,在老一辈心目中,肖若若才算是有“正式工作”的,夏桐不算。
夏桐妈妈经常喊肖若若来家里吃饭,这么常来常往的,胡同里有些邻居也慢慢熟络起来。
初夏的傍晚,肖若若在去夏桐家的路上,接到了景一风的电话。
景一风问她过得好不好,她说自己已经结婚了,老公高大帅气,温柔体贴,现在她过得很幸福。
景一风沉默了很久,说了句祝你幸福就挂断了电话。肖若若在鼓楼西大街的路牌下面站了很久,然后才慢慢走进夏桐家的胡同,有邻居熟人跟她打招呼,她连回复个微笑的力气都没有。
进了夏桐家,自是一番人间烟火气。爷爷和邻居在院子里下棋,爸爸在喂鱼,奶奶在厨房做晚饭。夏桐妈妈正在收衣服,看见肖若若很高兴,打手势示意她进夏桐的房间。
夏桐正在看一本杂志,屋里放着小野丽莎的Rasa sayang,气氛无比的融洽。肖若若站在门口,不知道怎么开口,可是最终,她还是说了:我最后一次来了,以后我们不要见面了。